第393章 太夫人之病(七)
盛煙磕了頭回道:“奴婢是向葉媽媽討過粟玉枕兒,想著我們奶奶那陣子病剛好,精神頭不是太好,做一對粟玉的枕芯兒給奶奶安枕。”
閔氏知道這事兒不簡單,也多少聽聞了那盛煙被琰華扔出去的事兒,聞言眉心便深深皺起,眸光一斜,語調(diào)微冷:“你們奶奶不是有粟玉么?你同回事處的人討什么?”
盛煙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微微伏地時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聞言微微一怔,看了眼繁漪,方回道:“奴婢也是后來才曉得慕家給姑娘送了些粟玉來的,但我們奶奶說既然給回事處都說好了,便讓他們送來好了,不過是對枕頭不拘用誰做的,也免得回事處的白費的功夫。”
看她的樣子,繁漪便曉得盛煙怕是已經(jīng)被用過刑罰了,眉心不由一皺。
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眾人,果然有那杏眼兒落在盛煙身上迸發(fā)了一抹笑色,隨機隱沒在微垂而懂事的眼簾下了。
繁漪心下不由冷笑,這出戲可比想象中的要精彩許多了!
微微頷首:“是,那時候盛煙正幫著兒媳核對莊子上的賬目,對兒媳近前的事情便不大清楚。”
葉媽媽忙是碰碰磕了兩個響頭,辯駁道:“侯爺明鑒,各位主子明鑒,回事處的差事向來都被太夫人贊一句妥帖的,沒有胡說的道理啊!”
盛煙用力支棱起身子,雙臂顫抖之下衣袖如遭寒風(fēng),奇怪地看向葉媽媽道:“葉媽媽說的奴婢聽不懂。那小幺兒送來的枕頭好幾處是被勾了絲的,行云館怎么會收下?回事處辦砸了差事,拿了壞的來糊弄,是打算叫我們奶奶給你兜著么!”
葉媽媽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說話,愣了一下,驚叫起來:“盛煙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說,你們行云館分明是收了的,我們回事處的記檔上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著的!”
挨著琰華的小元和雖然不懂那么多彎彎繞繞的算計,但一聽粟玉的枕芯兒和行云館沾了關(guān)系,就多少明白有人要算計他大哥了。
元和瞪著葉媽媽,嘟囔道:“葉媽媽好奇怪啊,不就是送去行云館的枕套勾絲了才沒收么,也不是什么大錯,換了枕面兒再送過去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賴著說給了。難不成哥哥嫂嫂還會為了這個罰她不成?”
沁微捻著帕子在鼻下輕輕按了按,凝了一目微諷的疑惑道:“是啊葉媽媽,為什么呢?您這樣體面的老媽媽,即便故意不給,或者就是故意拿了壞的去惡心嫂嫂,嫂嫂也不能拿你怎么樣,畢竟你們這種老媽媽一向是比一般主子都體面的,怎倒是為了一對枕頭,這么激動呢?”
葉媽媽那雙精明的眼睛來回轉(zhuǎn)了轉(zhuǎn),大聲道:“奴婢在侯府一輩子了,本本分分做事,沒有做錯的,如何能認(rèn)!”
閔氏慢慢剝了橘子,去了白絲兒分成兩半兒,遞給婆母,方慢慢道:“母親瞧瞧,現(xiàn)在的奴婢真是厲害。尋常主子不小心手里頭出個錯什么的,都是奴婢搶著認(rèn)。如今倒有那為了對兒枕頭還得跟主子杠上了的。到底是有女兒給咱們姜家生了個姐兒的,不一樣啊,連骨氣都比主子高潔些!”
二夫人接了橘子,嗔了兒媳一眼,語調(diào)穩(wěn)如水流:“你這孩子怎么也傻了,人家咬住的哪里是自己的骨氣,咬住的是你哥哥嫂嫂的名聲!”
元和傻愣愣的問:“什么意思啊?”
元慶的眼眸與琰華有幾分相似,狹長而微微上挑,不熟悉的人瞧著便覺有些冷漠,可含笑時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風(fēng)流蘊藉。
而他的五官比之琰華更為柔和精致,微微一笑,便有傾城風(fēng)姿,像極了緋紅石榴花叢里一朵清潔的梔子,被英英翠翠的葉一襯,潔白的花朵更有了遺世獨立的雅然清姣姿態(tài)。
雖有病弱之氣,卻不失風(fēng)下松的挺拔。
元慶伸手揉了揉小元和的頭:“不然本該在行云館里的那對兒沒有茶葉的枕芯兒,如何能跑到太夫人這兒來呢?”
單純的小元和眨眨眼,再眨眨眼,恍然道:“我知道,她就是想栽贓大哥大嫂啊!”
元慶有咳疾,常年的咳著,面上因為連聲的咳有了幾分紅暈,攤攤手:“我可什么都沒說!”
即便場合嚴(yán)肅,大伙兒還是忍不住或側(cè)首、或掩唇的露了笑意。
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元和哼他:“三哥哥,你不厚道!”
藍(lán)氏捻了個小橘子在掌心里把玩,在悶熱的屋子里,橘子的清亮接觸在皮膚上總是格外舒爽的:“三哥倒是什么都知道似的。”
元慶慢條斯理的一笑,那眉目里綻開的美似梔子盛開在冰雪之中,有薄薄的孤單感:“不是跟五弟妹學(xué)的么!”
元隱旬日里總是笑瞇瞇的眼眸這會子除了冷漠,全無笑色:“你都能惡意揣測我們二房了,我們不過揣測個不知尊卑的奴婢,又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在五弟妹眼里,你的夫家人還不如個奴婢尊貴了?”
藍(lán)氏養(yǎng)的水蔥似的長指甲在橘皮上掐出一個又一個月芽似的印子,眉梢飛揚著笑道:“是啊,那二哥是否想過,若是行云館的粟玉枕兒從未收過,還有誰有能耐偷偷換了太夫人呢?”
這話可把二房、三房和五房的人全都得罪了,毒害婆母,放在家規(guī)里那可是要沉塘的!
太夫人病重,三位夫人基本都住在了太夫人這里,若是想動心思,可不就是最輕易的么!
姜元靖一把攥住了藍(lán)氏的手,滿屋子人的情況下,也不好與她生氣,便只以眼神警告她適可而止:“長輩們?yōu)榱颂蛉说牟《及镜你俱膊灰眩悴凰紴殚L輩分擔(dān)竟還如此胡言亂語!給長輩道歉!”
二夫人倒還好些,畢竟自家的郎君不是在朝任職便是準(zhǔn)備開春的恩科,自不會自掘前程的,只冷冷掀了掀嘴角。
榮氏面上一沉,旋即漫漫然一笑:“府上大門敞開,進(jìn)進(jìn)出出的,夾帶點東西進(jìn)來也沒什么。”
五夫人雖說話漫不經(jīng)心,到底沉沉的呼吸還是宣告了她此刻的怒意:“我記著,五侄媳兒入秋那會子接連回了娘家三趟,嗯?”
藍(lán)尚書在禮部做了十多年的尚書,先帝爺自然也是賞過他粟玉種子的。
藍(lán)氏被丈夫一瞪,本是扭捏著要道歉了,聞言冷哼道:“沒有證據(jù)的事兒,三嬸少在那里胡亂污蔑!”
榮氏淡淡一笑:“不過隨口一說,侄媳急什么?”
對付藍(lán)氏這種人胡攪蠻纏的人,正兒八經(jīng)講道理是沒用的。
繁漪面上淡淡的,心里卻不住的冷笑,看來背后有人給藍(lán)氏當(dāng)軍師呢!
但姜元靖在藍(lán)氏面前一向表現(xiàn)的不爭,是怕露了爭奪的心思,這個愚蠢的妻子會把什么都放在臉上,所以那個軍師必然不會是他。
看來這府里的人都帶著面具,把聰明勁兒都藏了起來呢!
只可惜了,藍(lán)氏實在沉不住氣啊!
自己掰開了挑明了說出來,反倒叫榮氏一句話把嫌疑拋到了她的身上。
想是軍師這會子氣的都要吐血了吧?
二夫人淡淡挑了挑眉道:“證據(jù)要它做什么,五侄媳不就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么?怎的到了你自己身上就要管別人要證據(jù)了?還是先管好自己那張嘴吧!”側(cè)首同五夫人嘆道,“你瞧瞧,現(xiàn)在的小輩真是一點都聽不進(jìn)長輩的勸!”
五夫人輕嘆搖頭:“咱們盡了長輩的本分也就是了。”
前院里當(dāng)差小廝們大約是已經(jīng)回住所睡下了,小幺兒來的有些慢。
一進(jìn)門見著這烏泱泱滿屋子的主子,嚇的一垮進(jìn)來就撲通跪下了,伏在葉媽媽身后抖的跟個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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