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8.美麗之物
“別胡說八道了!”
超越極限的憎恨與憤怒,激活了雁夜體內的刻印蟲。惡寒與劇痛傳遍全身。即便如此,對現在的雁夜來說,這是祝福。
侵蝕吧,吞噬我的肉體。由此產生的一切魔力,將化為對仇敵的詛咒……
蟲如同奔涌的潮水般,從周圍的陰影處爬出來,聚集到一處。這是形態像蛆蟲,大小如老鼠一般令人生厭的爬蟲。這一切,是雁夜成為Master之時從間桐臟硯手里接過的牙——應對非常理戰爭的武器。
“我饒不了你……卑鄙的魔術師!”
我要殺了你!還有臟硯!一個不留地殺光!!”
接受了雁夜怨恨的蟲,一起痛苦地抽搐扭曲起來,接著從背后裂開一條縫,露出翻著鋼鐵般黑光的甲殼與翅膀。
一支接著一只——爬蟲蛻變為巨大的甲蟲,嗡嗡叫著展開翅膀,圍繞著雁夜飛舞并組成軍團。眨眼間便聚集起一大群,這些不斷咬合著鋒利的顎發出聲響、展現出兇殘本性的“翅刃蟲”調整好戰斗姿勢。這是身為蟲使的間桐雁夜最強的攻擊手段。
在可以在瞬間啃光一頭牛的大群肉食沖面前,遠坂時臣的神情依舊泰然自若。
本來,他作為魔術師的級別就遠遠高于雁夜。所以雁夜拼盡性命所釋放出來的秘術,在時臣看來既不值得驚奇,更不足為懼。他甚至可以從容地,與這個昔日的情敵一決雌雄的決斗中,對命運的捉弄發出嘲笑。
“——魔術師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擁有‘力量’者。而且,總有一天會得到‘更大的力量’。在覺悟到這種命運之前,這種責任就流淌在‘血液’中。這就是,作為魔術師之子降生于世。”
時臣冷淡的說著,舉起文明杖,從杖頭鑲嵌著的巨大紅寶石中發動炎的術式。
在空中描繪出遠坂家家徽形象的防御陣,化為紅蓮之火燃燒著夜晚的空氣。這是將所觸及之一切燃燒殆盡的攻擊性防御。雖然在如同外行的敵人面前,這顯得有些孩子氣,但完全不是手下留情。
因為——
“由于你拒絕繼承家業,間桐的魔術就交到了櫻的手里。在這點上我得感謝你……不過,我絕對不會饒恕你。
逃避血脈的責任,這種軟弱,是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的卑劣行徑。間桐雁夜,魔道的恥辱。既然再次見到你,就只能將你消滅。”
“別胡說八道了……你這沒人性的家伙。”
“你錯了。對自己負責是做人的首要條件。連這點都做不到,就不配為人,而是狗。知道了么?雁夜。”
“蟲啊。吞噬這家伙吧,撕咬這家伙吧。”
迎擊蜂擁而上的蟲群,是舞動的灼熱之炎。
今晚的第三場生死之戰,已經打響。
············
“厲害……厲害啊!真是太厲害了!”
雨生龍之介由于過度興奮,也顧不上周圍的視線,竟激動得大聲怪叫、手舞足蹈起來。
雖說聚集在河邊看熱鬧的不只龍之介自己,但卻沒有一個人在意他的奇怪舉動。每個人的眼睛都牢牢盯在眼前上演的這出絕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怪異現象上。
河面上有巨大的怪獸橫沖直撞,空中則有UFO與自衛隊戰機迸出激烈的火花。
誰都會為這場面的陳腐而嗤之以鼻,但這卻無疑是誰都沒見過的奇觀。
活該!龍之介喝彩道。
每個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呆呆地注視著發生在眼前的現實。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盲信半生,后市也將其奉為至理的“常識”這座毫無意義的神像吱呀作響地崩壞下去。
蠢貨們,看見了嗎?直到昨天,你們還都生活在愚昧中呢。不甘心吧?后悔了吧?
你們這群家伙就從來沒試著想過,在常識的范圍以外還有這么有趣、這么光怪陸離的世界在等著我們,從來沒有。
我嗎?我當然知道。我不僅想象過,也滿心期待著,堅信自己總有一天能看到不得了的東西。所以我才專做一些違背常理的事情,每天都在拼命地追尋著新奇與刺激。
就這樣——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龍宮寶箱終于被我找到了。
哦,神明是肯定存在的。眼前的奇景不正是最好的證據嗎?
為了欣賞可憐的羔羊們那戰栗的表情,偉大的天才魔術師才把這些不合常理、光怪陸離的現象降臨人間,然后暗自竊笑。我一直在追尋的這位神明終于現出了真身,他預先安置在各處的嚇人箱也一齊噴出了火焰。
再也不會無聊了,再也不用費時費力地殺什么人了。今后用不著我動手,人們會接二連三地死去。被碾成肉醬剁成肉泥轟成碎屑啃食殆盡死去死去死去直至死絕。金發人類的腸子是什么顏色,黑人的肝臟是什么觸感,那些我還沒見過的內臟想必也會陸續見到吧!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世界各地都會發生無數有趣的事情!
接連不斷,永無止境!
“啊,真主是不存在的,真主是不存在的!”
龍之介一邊擺出勝利的手勢,手舞足蹈地盡情歡呼人生的勝利,一邊聲援著變成巨獸橫沖直撞的盟友。
“上啊,青須大人!擊潰他們!干掉他們!這里就是神明的玩具箱!——?!”
就在此時,龍之介突然被一只無形之手推出去很遠。
他在臀部著地后,馬上驚恐地環顧四周。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近到能夠接觸龍之介。不僅如此,周圍的人們在與龍之介眼神交會時,紛紛驚叫著向后退去。簡直像是河中與空中上演的怪異現象就發生在他們眼前一樣。
“怎么了?喂!怎么了?”
就在龍之介滿懷期待地詢問旁邊的人哪里發生了什么怪事時,突然感覺到自己接觸腹部的手掌中有一股熱熱的、滑滑的感覺……然后,他怔怔地端詳起自己那只染得鮮紅的手。
“哇奧……”
紅。
不參雜有任何雜色的、純粹的紅。
那是鮮艷奪目、自己一直在追尋的顏色。
啊啊,就是這個——龍之介馬上理解到這一點,蒼白的嘴唇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這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反復找遍無數地方卻總也找不到的真正的紅。
他充滿愛憐地輕輕抱住了鮮血迸流的腹腔。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我……一直也找不到……”
沒想到自己一直在尋覓的東西,竟會藏在自己身邊……
正在他的思緒因為涌上來的腦垂體素而感到前所未有的陶醉與滿足時,隨之而來的第二發子彈打穿了他的腦門。
雖然從鼻梁往上的部分都被炸得無影無蹤了,但是在他的嘴角上——
依舊殘留著幸福的微笑。
干掉了——由直覺確認了這一點后,單膝跪在甲板上的衛宮切嗣放下了Walther夜視狙擊槍的槍口。
他現在身處距離Caster變成的海魔下游二百米左右,接近冬木大橋的河心處。Caster出現時,切嗣正好埋伏在港口附近。他很快就在附近的的棧橋邊發現了一艘無人的大型快船,經過適當準備后,乘坐這艘擅自借用的船來到了此處。
不用說,切嗣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攻擊巨獸化Caster的念頭。他在這場混亂中的目標仍然是“狩獵Master”。
雖說在這濃霧中,光量增幅型瞄準鏡由于空氣中漂浮的大量粒子而效力大減,幾乎派不上什么用場。但在辨別魔術師方面最為關鍵的紅外線瞄準鏡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切嗣在陸續聚集到岸邊的圍觀者中不斷搜索著魔術回路特有的放熱模式,結果這是他射殺的第一個人。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讓魔術回路保持著激發狀態在岸邊徘徊的話,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是圣杯戰爭的關聯者。剛才那人是Master的概率有60%以上。總之先殺了他是沒錯的。
值得一提的是,正在附近的高層公寓上交戰的兩名魔術師因為仰角的關系從切嗣這里無法看到,僥幸逃過了狙擊。
雖說順利取得了戰果,但在重新回頭確認情況后,切嗣的表情卻十分不快。正在為阻擋海魔前進而苦戰惡斗的Saber和Rider的戰況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妙。
就算剛才射殺的正式Caster的Master本人,但從魔力供給中斷到Servant消失為止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在此之前被Caster抵達岸邊并開始“捕食”的話,就萬事休矣。到時候要阻止獲得新的魔力供給的海魔,就只能靠物理方法了。
而現在,可以無限再生的不死怪獸已經眼看就要推進到河岸的淺灘上了。
盡管襲上心頭的絕望感使saber咬緊了牙關,但她卻毫不畏懼,毫不屈服,繼續揮舞著寶劍。
不管這一擊砍得有多深,但在一瞬間傷口就會愈合得完好如初,產生不了任何效果。一切都是徒勞的——不,至少稍微緩和了海魔前進的步伐。但一想到即將迎來的結局,這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如果能用左手的話……
雖然知道想這些也沒有用,但Saber還是忍不住考慮到。盡管Rider和Lancer用上了那么厲害的寶具,但卻都沒能打倒這頭怪獸。不管我方如何人多勢眾,如何蹂躪它,但如果所有傷口都會瞬間再生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要打倒著頭怪物,就只能在一擊之下把它打得灰飛煙滅,一片碎肉都不剩——現在需要的,不是對軍寶具,而是對城寶具。
但對于現在的Saber來說,能夠擔當如此重任的“契約勝利之劍”卻無法使用。她左手的不利狀況,正是發誓要與Lancer堂堂正正一決勝負的負債。在艾因茲貝倫森林時,Lancer挺身而出,主動承擔了“左手的義務”,騎士王賭上自己的榮譽也一定要報答他的這份心意。
“喂!Saber!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暫時撤退吧。”
對于身處頭頂位置的戰車中的Rider的呼喚。Saber怒道。
“說什么傻話!如果不把它當自這里的話——”
“話是這么說,但我們都無計可施啊!先聽我的,撤退。我自有辦法。”
“……”
迫不得已,Saber留下了全力一擊,隨著Rider退回到Lancer同愛麗斯菲爾所在的岸邊。就在Saber一蹬水面躍回堤岸的同時,Rider的戰車也伴隨著雷鳴從空中降落到地面之上。
“——好了諸位,不管以后要采取什么對策,都要先爭取時間。”
毫不拖沓,Rider單刀直入地說道。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征服王,這次也不像平時那么氣定神閑了。
“我先用‘王之軍勢’把那家伙拖入結界。但就算盡出我的精銳,恐怕也不能解決掉它……最多也就是把它困在固有結界里面吧。”
“之后要怎么做呢?”
對于抱有疑問的Lancer,Rider回答得十分干脆。
“不知道。”
但是,從他那嚴肅的表情就能看出來,Rider絕不是在開玩笑。
為了爭取時間的權宜之計——就算是征服王的秘策,現在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把那么大個東西拖進去后,我的結界最多也就只能維持幾分鐘。英靈們啊——在這段時間里請一定要想出取勝的策略。小子,你也留在這邊吧。”
話音未落,Rider就把韋伯從駕駛席上放了下來。
“喂?喂!”
“結界一旦展開,我就無法了解外界的情況了。小子,有什么情況就集中精神召喚我,我會留傳令兵給你的。”
“……”
就算現在是結盟期間,但在韋伯看來,在兩名其他Servant面前于自己的Servant分頭行動無疑是極為危險的愚蠢行為。話雖如此,但在這種情況下,不管自己現在如何提防同盟者的背叛確實也都無濟于事。盡管內心戰戰兢兢,但少年還是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Saber、Lancer接下來就拜托了。”
“……嗯。”
“……明白了。”
二人雖然口都上答應著,但面色卻都十分難看。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Rider的這一決定只能應急,是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的。
就算如此,Rider卻完全信任自己所看中的英靈們。一旦決定下來,就沒有絲毫猶豫,頭也不回地駕駛著戰車向巨大的海魔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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