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切磋
腰懸三尺劍,獨立城頭的老王爺忽然笑道:“就問你怕不怕?”
城內酒肆里的人和事,即便是身為一樓之主的武三思也一樣看不見,因為他面前站著三州境內最大的規矩,若非后者點頭應允,即便他窮盡世間神通道法,最終也一樣是徒勞無功。北境如今的處境極其微妙,不知從何時起,它仿佛與人間大地若即若離,故而無論是儒家的“禮”,亦或是十方閣的“規矩”,都已無權過問它的行蹤。
對于城內突然顯露出的諸多氣息,武三思雖然談不上如何熟悉,但也絕對不會陌生,尤其是那股強大的殺氣,至今還記憶猶新。
十方閣屹立于天地間長達萬年之久,地位始終不容撼動,后世修行者中不乏驚才艷艷之輩,卻多如曇花一現。哪怕偶爾掀起些風浪,也注定轉瞬即逝。不過期間倒是有一位登樓問道者,著實令人震驚,竟是險些將前人從某把椅子上給拽下來,然后取而代之。只可惜有人中途下場,在眾目睽睽之下,嬉皮笑臉地做起了和事佬,插混打科,使得事情并未按照原本方向發展,否則如今的“誅神樓”也許就要更名為“殺神樓”了。
古往今來,能與十方閣樓主掰手腕的人并不多,但這位大秦武安君絕對算一位。論殺意之純粹,他也許比不過自家師兄,但若論及殺意之盛,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瞧不見城內的動靜,武三思便干脆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地回答道:“終究是不同道路上的兩個人,或許你可留著他用來對付師兄,但于我而言,就只是一個修為還算不錯的晚輩而已。一座懸空城,便足以鎮壓一切。”
老王爺神色玩味,笑問道:“你怎知這鎮北城內就沒有你苦手?”
武三思輕聲回答道:“儒家至圣之于陳堯,西天佛陀之于心吾,道家祖師之于陸宇卿,兵家殺神之于夏桀,皆為此生苦手。三教一家,除此之外,你可還找的出第五人?要知道,無論是酆都,還是十方閣,對待所謂惡靈也好,或者是有功于社稷的英靈也罷,其實是一視同仁的,絕對不會網開一面,任其留在人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們一旦選擇在此地現身,就只會為你惹來更大的麻煩。酆都的幾位若是選擇踏足人間,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亡者自有歸處,又豈可眷戀不去。”
老王爺笑呵呵道:“大道理我都懂,但你就不怕凡事都有個萬一?與你互為苦手者,難道就一定要身居高位,得一家之氣數?”
武三思笑而不語,抬起手,示意對方若是有此人,大可請出來一見,這點容人氣量,他武三思還不缺。
并非是武三思托大,而是如今的人間氣運已經不足以再培養出這么個能算作是自己苦手的家伙了。一石糧食,早已被瓜分殆盡,又何來的余力去養大另外一人。那襲青衫,觀想萬物之初,先他人一步誕生的“天”與“地”從一開始便心存“反意”,由此而生的“天地之道”似乎并不同意讓十方閣一家獨大,所以便以無心算有心,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順勢而為,趁機幫著十方閣創造了許多“敵手”。
儒家“奪走”了治世之權;道家則“割據一方”,封王就藩于天外;佛門居于西方,不爭而爭;至于兵家,則差一點坐鎮樓閣。
十方閣對此也絕不會坐以待斃,書生問道儒家,既有言語爭吵,亦是免不得拳腳相加,我既然放權于你,那么你便放權于眾生。
道家選擇割據天外,那么某位道人便投“河”自盡,從而搶占先機,坐看一場鬧劇。
佛門講究個空,不爭便不爭,有何必不爭而爭,既然如此,我便散去一身道行,解我之心結,一念悟空,那么你屆時又該如何自處?
至于兵家?再打一架就是了。以山河做棋盤,以兩族做棋子,一決勝負,一戰定生死。
此四者爭斗不休,故而又哪來的余力去養活第五人,所以某人言語,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老王爺思量片刻,笑問道:“若是不信,那便試試?”
武三思點頭道:“可以。”
老王爺側過身去,好似在為誰讓出道路,只見他笑容玩味地看著武三思,輕聲提醒道:“小心了。”
一道身影激射而出,攜著磅礴拳罡,徑直砸向武三思的面門。后者眉頭微皺,衣袖一揮,一道氣墻憑空出現,擋在兩人之間。
出拳之人嘴角忽然揚起一絲詭異弧度,下一刻,身形瞬間消失不見,再度出現時,只聽得罡風陣陣,竟是一腳從武三思身后橫掃而來。
一道氣墻再次出現在兩人之間,將這一腳攔下。
武三思神色不悅,沉聲道:“既然都走了,又何必再管這些閑事。”
出拳之人抬起頭,露出一張猙獰的笑臉,不予答話,身形再次消失不見。片刻之后,拳罡又至,距離武三思面門不過半寸,但這次攔住他的卻并非那道氣墻,而是武三思遞出的一拳。一拳砸在其心口處,令其止步的同時,一股磅礴的氣機瞬間將其洞穿,下一刻,那人便徑直倒飛出去,然后狠狠地撞在城墻,嘴角不由得滲出鮮血。
武三思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沉聲問道:“能給我一個出拳的理由嗎?”
那人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一臉苦笑道:“還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你小子這一拳,還真他娘的不留手,若不是老夫武道底子牢靠,不然吃上你這一拳,老骨頭可就要散架了。”
武三思一步跨出,來到那人面前,不悅道:“記住,我乃暮雨樓樓主,并非你的什么徒弟。”
少年面容的遞拳之人冷笑一聲,神色鄙夷道:“既然如此,就把老夫的徒弟還給老夫!一個行竊之人,安能如此理直氣壯?!呸!什么東西!”
武三思一言不發,突然間,猛地遞出一拳,生生砸在那人的臉上,后者頓時血流不止,緊接著將其拎起,再用力一丟,也算使其重返城頭。
武三思再次來到老王爺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下次若再想算計我的話,記得提前找個厲害些的,免得再出來丟人現眼。還有,我無所懼之物,無所畏之人,對于腳下的道路更是深信不疑,所以試圖動搖我道心的把戲,望你還是省一省吧。”
老王爺笑著點點頭,“好。”
武三思忽然扯了扯嘴角,道:“也罷,既然主人家這般好客,我也不能失了禮數。既然你為我準備了一位苦手,那么我接下來便還你一位。”
黃沙之中,一道修長身影忽然出現,緩緩走向城關。只見他原本的雙眸處已然凹陷,且滿是血痕。這位三十而立的世家公子,嘴角微微上揚,仰起腦袋,望向城頭,與那位老人輕聲笑道:“父王,別來無恙。”
老王爺面無表情地盯著來者,一言不發。
城頭之上,已然有人沉不住氣,瞬間顯露身形,指著武三思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個王八蛋,你他娘的就是個畜生!”
武三思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儒生?還真是好大的脾氣啊。”
“不大,但也不小,而且這種事,換誰也忍不了。”一位中年儒士,身著一襲青衫,此刻忽然出現在城頭。
“文廟來的?”武三思滿不在乎地說道。
儒士搖搖頭,輕聲道:“來自南疆的一座書齋,剛剛訪山歸來。”
“來此有何貴干?”
“幫我徒弟出口氣。”
武三思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名為齊岳澤的中年儒士緩緩解釋道:“偌大一座十方閣前不久竟聯起手來算計一個晚輩,還真是厲害。這筆賬,誰也跑不掉,都要好好清算一番。至于您這位始作俑者,自然是第一個該被算賬之人。”
武三思微微一笑,好奇地問道:“如何算賬?”
齊岳澤輕輕揮動衣袖,一道書簡緩緩展開,其上文字皆呈現金色,“十方閣有位書生曾問道儒家,那么今日一位儒家讀書人便開始還禮十方閣。”
“劍”之一字忽然離開書簡,迎風化作三尺劍,只聽讀書人溫言道:“君子當如劍!”
一劍之威,聲勢駭人,宛若九霄驚雷驟至人間,剎那間風云變色。自上而下,一劍斬落。
武三思單手托起,一股天地元氣瞬間在他掌心凝聚,自知避無可避,他便只好硬抗這一劍。
不過讀書人的書上神通卻遠不止如此。
一劍未完,一劍又起,自北向南,橫掃而至。
一縱一橫,勢將天地就此分割。
武三思怒喝一聲,身后突然浮現出一道巨大的獸影,張開血盆大口,正欲將劍光吞噬。然而就是這一幕,卻引起了朔方城內一位林姓老人的注意,他眉頭微皺,神色極為不悅地望著北方。
林玄手中的酒杯被捏得粉碎,只聽他沉聲說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師兄,好自為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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