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火行煌也
心湖之畔,虞淵先至,烏巢隨后而來,相較于前者的面帶微笑,后者則不禁板著臉,予人一副不易相處的樣子。至于烏巢為何如此,歸根結底,還是來源于張麟軒這位“老天爺”的某種少年心性。弟弟當初雖然年幼,卻時常懷著一顆做哥哥的心。
暫時還沒有名字的火行化身,微微揚起下巴,不知所措地打量著兩人,初來乍到的他,顯然還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伸出手,笑了笑,輕聲道:“你好。”
虞淵微笑著點點頭,順勢將他拉起,笑容溫和道:“首先很抱歉,炎之府邸如今尚在搭建,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便只好先麻煩你住在心湖畔。不過你放心,至多還需再耽擱三日。三日之后,保證可以讓你入主炎府。”
炎之府邸?倒是頭一次聽說,很重要嘛?火行并不是很清楚,但既然對方這樣說了,他便笑著點了點頭,算是作出了回應,畢竟總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烏巢站在虞淵身后,小聲嘀咕道:“這家伙怎么看起來憨憨的,他該不會什么都不知道吧?”
出于一些往事,或者說是一人之故,故而導致心湖天地內的五行化身,皆是生而知之。對于所處天地,或多或少都會有著一定的了解,而非似火行這般,眼神迷離,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按理來說,因為虞淵先其余四行而生,故而他理應知曉世事最多,烏巢則次之,余者逐一遞減,卻都不會是一問三不知的處境。即便是依照五行相生之道,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最后來到此方天地的金行,他雖然離少年心性最遠,但卻離兩方天地更近一步,換而言之,更趨近于道。
道者,心無雜念,不生悲歡之感,世事如何變換,皆與我無關,并非一概不知,而是知之無用,故而不如不知,索性便將其忘卻。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所知雖然逐一減少,但由于臟腑之分,心之屬本就為火相,故而對于先生者非火行之人,一旦心湖之畔火行凝聚,便有極大的可能會出現所知遠超前人這一現象。
歷來如此,所以當下之人應算作特例,也難怪烏巢會有此一問。
虞淵會心一笑,輕聲解釋道:“于灰燼之中誕生,算是奪了接下來那一位的福緣,若是他只得不失,便難免遭天地記恨,似如今這般安生日子,于他而言,就只會是奢望。公子雖是心湖天地的主人,但你我又怎知此間不會有第二種聲音?人心善變,不好說啊。”
中年儒生模樣的烏巢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他這樣一來也好,倒是少了些火氣喧囂,于你而言,也算是免了一場大道之爭。此方天地如今宛若漏雨之屋舍,還需你我等人盡心修補,這個節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將來哪天五行化身齊聚于心湖之畔,彼此間也就算相互有了制衡,屆時才是真的安生。”
虞淵笑了笑,提醒道:“道理都懂,便無需我多說,所以接下來還請烏巢先生將多日所攢下的精純木氣分給他一部分,以作火行修道之基石。”
烏巢沒好氣道:“水府事務竟然如此輕松,以至于虞淵兄都能閑來無事時瞥幾眼樹下小院?”
說好了互不偷看,你這該死的惡霸,誠心欺負我這窮酸秀才脾氣好是吧?!
虞淵無奈一笑,嘆了口氣道:“常言道,水滿則溢,而溢出的那部分去了何處,想來無需我多說什么,似這般只進不出,你真當我傻啊?”
被人當場戳穿,烏巢只得嘿嘿一笑,然后將頭扭到另外一邊,不去與虞淵對視,實在是他有些心虛。本想著趁火行化生無望之際,多為自己攢一些家底,以免將來某天某位不知持家辛苦的老天爺將木府之氣揮霍一空,從而導致木府無米下鍋,畢竟他可不想整日“挨餓”。
對于烏巢的這些小心思,虞淵并非不知,而是因為在此之前,就連他也覺得火行凝聚無望,所以多出來的那部分也就由著他拿去,但如今人家既然來了,那么本該屬于他的那一部分也就該拿出來。
虞淵故作嚴肅道:“清貧之讀書人,若有朝一日,身居廟堂之高位,斂財而不知節制,便是為貪官污吏,于執政者而言,最是該殺!”
烏巢耷拉著腦袋,嘀咕道:“我又沒說不給他,這般嚴肅作甚,一副吃人模樣,真是無趣。”
火行化身在旁靜靜地看著,瞧著“小孩子”和“中年儒生”言語打趣,便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后者瞧著更為成熟一些,但一切卻又都是由前者為主導。
烏巢大袖一揮,樹葉搖落,飄向原本的灰燼處,頓時火光大作,一座雄偉府邸,于火焰之中,若隱若現,好似神靈之宮廷。
由于水火之爭,自古而始,所以火勢之盛,難免還是會對虞淵有所影響,生出些許不適感。正當他準備汲取心湖之水來打消這份異樣時,卻看見火行化身朝著火焰向前邁出一步,然后輕聲呵斥道:“消停些。”
一座炎之府邸,光華瞬間斂去,火勢偃旗息鼓,化作一堆篝火,靜靜地在不遠處燃燒,在照亮黑暗,驅散寒冷的同時,卻不至于灼傷他人。
火行化身笑著看向虞淵,輕聲道:“我,很喜歡你,可以做朋友嗎?”
朋友一詞,忽然浮現在腦海中,于是他便脫口而出。
“對了,你好,我叫煌也,輝煌的煌哦!”
烏巢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他會一度水火之爭就是無稽之談。你瞧這倆家伙,像是能打架的樣子?不過日后,也未必沒有……
未等烏巢繼續往下想,煌也便輕笑道:“做朋友,就要做最好的朋友,無論怎樣,都不可以打架的那種哦。”
福至心靈,言語便宣之于口。
虞淵會心一笑,爽快答應道:“好啊。”
煌也伸出右手,作出一個“幼稚”的動作,笑道:“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一萬年不許變!
有人歡喜,便會有人愁,五行化身之間的悲喜,也并不相通。
烏巢整個一無語,你倆確定是第一次見面?冥冥之中的大道感應,竟是一點也差距不到?!水火之爭,源起于天界神靈,延至于后世,凡是涉及此道的雙方,即便關系再如何親近,也終究會有所疏遠。神人尚且如此,又何況是由此道直接衍化的五行之屬。
不過更重要的是,你倆成雙成對,合著就剩我烏巢一個人被單下了?!不行,我不干!
“煌也,你為啥不跟我做朋友?!”烏巢皺著眉,氣呼呼地問道。
煌也神色一怔,撓了撓頭,理所應當地說道:“五行相生相克,木之氣溢出則生火之氣,難道我們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朋友嗎?”
烏巢愣了愣,好像確實是這么個道理,但又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虞淵溫言笑道:“我們都是朋友。”
煌也神色溫和地看著虞淵,點頭道:“沒錯。”
心湖天地內所發生的的一切被張麟軒盡收眼底,然而他這位老天爺此刻卻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靜靜地看著,無法再像從前那般以芥子心神來到湖畔。
與此同時,一道溫醇嗓音忽然在張麟軒耳畔響起,至于來此嘛,自然是那位常盤膝坐于菩提樹下講經的老僧。
“即便如此,水火之爭亦是有可能發生,日后還需得你這位老天爺多費心思,如何治理一方天地,亦是一門不小的學問。若是學得好,日后說不定還有機會去往虛界,與其余幾位閑聊一二。此外,還有一事,你需要留心。木生火,燃盡后歸于塵土,故而便如他們所言,當下之火行算是奪了接下來土行的福緣。至于一切,原因在你,日后如何化解這一問題,記得提前思量一番,否則莫要跨入五境,以免橫生禍亂。”
位于此地,三問之后,張麟軒便不得開口,于是便只有老僧的自言自語。
“人力終有窮盡時,我所能做的就這有這些了,日后的路該怎樣去走,就全看你自己了。一場觀道,希望你能所有得,回去之后,好生修行。此行去往北荒,記得事后平安回來,我在西方,等著你來還愿。”
一番言語之后,張麟軒眼前金光大作,當他再次睜眼時已然回到了王府,就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四周空無一人,唯有一柄緋紅長劍橫于半空。
《納炁錄》中有言:炎之府邸落成之日,劍修淬煉劍鋒伊始。
張麟軒以手指抹過劍身,輕笑道:“老伙計,這一次又要讓你陪我走一趟。”
一道暗紅之氣悄然升起,一雙猩紅之眸緩緩睜開,就此離開心湖天地,一掠而至,重歸劍身之中。
卻邪之靈,名曰:赤帝。
赤帝之名,實乃卻邪第一任劍主,而當下之張麟軒,便是第二任。
張麟軒神色嚴肅道:“辛苦您了。”
火之灼燒,砥礪劍鋒,于劍靈而言,無異于焚身之苦。
“劍主,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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