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唐云風做夢都在打蚊子。
  可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發現……呃，褲衩該換了。
  “打蚊子也會有反應嗎？”
  唐云風大為不解，又不好找人問這種問題。
  連褲衩都得自己偷偷洗掉，不讓師娘發現。
  午飯過后，他再次準時來到燕京廣播電臺。
  這幾天，唐云風來得多。
  不但連門衛混熟臉了，大朋的辦公室他都知道在哪里。
  但當他走進大朋的辦公室，卻發現這家伙一臉沮喪坐在椅子上。
  那模樣，跟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不啦嘰的。
  唐云風疑惑的問道：“怎么了這是，康老師？”
  大朋抬頭掃了他一眼，接著從桌面上拿起一張表格遞給他。
  唐云風接過來看了幾眼，搖搖頭，又還給了大朋。
  “看不懂，這是什么？”
  “昨天節目收聽率的統計數據�！�
  “那是……結果不好？”唐云風試探道。
  大朋奇怪道：“對啊，你怎么知道的？”
  唐云風撇撇嘴，無語道：“不全寫在您臉上了嗎？昨天跟今天完全是兩個樣�！�
  “唉�！�
  大朋皺眉看著表格，搖頭道：“可為什么呀，明明節目水準那么高，可為什么收聽率沒有提升，反而還下降了呢？”
  唐云風是外行，也幫忙想了一下：“是不是聽眾都不知道昨天會有口技節目？”
  “怎么可能？”
  大朋大搖其道：“為了這期節目，之前我一直在做宣傳，只要我節目的聽從，至少八九成都應該知道的�！�
  “那既然不是節目的問題，就肯定是《百鳥朝鳳》表演的問題�！�
  唐云風自然是相信大朋的專業性，于是順茬接道，可一想又皺眉：“那也不對啊，我師父表演肯定也沒問題。他的技藝已經爐火純青，全國都找不出第二個更厲害的口技演員�！�
  “誰說不是呢？”
  大朋也百思不得其解：“這檔節目我從頭跟到尾，整個過程都在盯著。而且說實話，《百鳥朝鳳》的水準之高，是我生平僅見�？善�偏結果出乎意料，太邪門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沉默片刻，唐云風突然一拍大腿：“噢，我可能有點醒攢了�！�
  “快說，怎么回事？”大朋連忙催促道。
  唐云風道：“您說，會不會表演形式不合適？”
  “表演形式？”
  大朋皺著眉頭，表情茫茫然然。
  “您等一下，我演示給您看。”
  唐云風見他沒聽明白，交待一句，然后走出了辦公室，還把門給關上了。
  大朋疑惑中，馬上聽到門外傳來幾聲百靈鳥的啼叫。
  百靈鳥叫完，唐云風又推門走進來。
  “怎么樣，康老師，我剛才學的像不像？”
  “像啊，你的口技也沒問題。”
  唐云風雙后一攤，道：“可問題就出在這里啊。學的像，跟真的鳥啼一模一樣，但聽眾是隔著收音機的�！�
  “就像剛才，如果您事先不知道，突然聽到門外幾聲鳥叫，那您的第一反應是什么？”
  “噢�！�
  大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那我肯定以為是哪只鳥迷路了，飛進我們樓道里來了�！�
  “對呀。聽眾隔著收音機聽《百鳥朝鳳》，感覺是在聽森林里錄制的原聲呢，頂多也就以為是科技加工合成的，完全感受不到口技這門藝術的神奇�！�
  “唉。隔行如隔山，還是我對口技研究的太淺了�！�
  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大朋并沒有感覺高興。
  但唐云風心里比他還要郁悶。
  好不容易得到個宣傳的機會，原以為能為口技做出一點貢獻。
  為此，還勞師動眾，特意把老爺子折騰過來。
  誰料，實踐證明，這門手藝根本不適合這種平臺方式。
  口技表演，還是得面對面才行。
  就像老年舊的藝人那樣，一桌一椅一醒木，隔著屏風表演。
  等到表演完，屏風一撤，全場嘩然，驚嘆不已。
  演變到現在，德蕓社的小園子，是不錯的平臺。
  這跟以前的傳統舞臺，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但更好的平臺，還是——電視。
  可上電視，對于眼下的唐云風來說，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別說人家電視臺邀請，他連門都沒摸到。
  顯然，大朋也想到了這一層。
  他看到唐云風沉默不語，意興闌珊，也很唏噓。
  不過，想了一下，大朋又道：“小唐老師，要不今天晚上，你跟我上節目吧？”
  唐云風茫然的看著他，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大朋笑道：“今晚原計劃不變，還是以口技為主題，不過我畢竟是外行人，講得不透徹，所以請你這個專家來節目里講一講，也算是一種普通宣傳吧�！�
  唐云風有些觸動：“那您節目的收聽率不要了？”
  “嗨，吊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差今晚這一期。說實話，這么好的藝術形式推廣不出去，以我個人的角度，心里也很不甘啊。盡我所能，能出份力就出份力吧，也算是為咱們傳統藝術的傳承，做點貢獻�！�

  這話可說的太好了。
  如果全國所有的制作人，都能有這種情懷，傳統藝術何愁起不來？
  唐云風很感動：“謝謝您，康老師，今晚我跟您上節目。不過，我沒這方面的經驗，您得多擔待擔待。”
  “這有什么難的？我就是專門干這個的�！�
  大朋大包大攬，自信滿滿道：“一會兒我會整理出一份提綱，讓你先過目，完了你再從專業的角度幫忙刪減補充，最后確定好，咱們就以此做準備，晚上再順著這些話題聊就行了�！�
  “行，聽您安排。”
  就這樣，下午錄制完評書，唐云風沒有回家。
  晚飯，大朋還特意請他吃了一頓好的。
  不知是出于感謝，還是安慰，亦或者是還上次那頓飯的人情。
  消食休息的時候，唐云風又給成五爺打了一個電話，把事情大概跟他講了一下。
  老爺子聽完后，沉默了許久。
  最后長嘆一聲，只說了一句“知道了，沒關系”，便把電話掛了。
  唐云風知道，老爺子心中一定比他還要落寞。
  因為中醫，成五爺是為了保命。
  而口技，才是他真正的魂。
  大朋在旁邊不解的問道：“為什么要跟你師父講呢？”
  唐云風搖搖頭，沒有回答。
  捧起手中最終的提綱，為晚上的節目幫準備。
  口技宣傳的路，任重道遠，但總得有人去做。
  唐云風很愿意。
  于是，這天晚上，在節目上臨說帶演，可是賣了大力氣。
  有多少人收聽，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但凡有機會就得抓住。
  等第二天上午，收聽率統計出來一瞧。
  還真的有了一點起色，但也僅此而已。
  在《開心茶館》的節目單上，口技算是徹底被排除在外了。
  挽救節目收聽率的任務，也就此全壓在了唐云風的《鬼吹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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