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半緣修道半緣君(十二)
謝安然怔怔站在原地,如置身寒潭中,即使初夏耀眼的眼光也無法溫暖他。他雙拳顫抖的握在一起,實在想不通,那樣隱 秘的事情,石尉寒是如何得知!
過了好一會,他倏忽轉身,追上了石尉寒,低吼道:“你所說確實不假,但我謝安然自問對得起任何人!”
石尉寒的步子停下,雙眼圓睜,眼眸中有熊熊烈火,直直看向謝安然,咬牙切齒問:“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我說,我未曾虧欠任何人!”
“未曾虧欠?難道你四處詆毀江家三娘,在朋友之中造謠生事,令我不辨真偽當眾拒婚……這些,都是光明磊落之舉?”
“雖然……此事的確不光彩。但尉寒,你摸摸良心,你會要江家三娘嗎?驕傲如你,即便當年沒有我,即便你答應了江家的婚事,若是日后得知子萱有口吃的毛病,難道你不會再強行退婚嗎?那時,于你,于江家,才是無法挽回的僵局。我如此做,即保住了子萱的名節,又保住了你石家的信譽,難道不是皆大歡喜嗎?”
“皆大歡喜?你說,若是江家的家主江閔或者江家大郎知道你的做法,可還會皆大歡喜?或者,我將你伙同江月紅的事情告訴江家三娘,結果會如何?”
“你想要做什么?”說著,謝安然又急急道:“無論你做什么,結果不會有改變!江家被你拒婚已經顏面盡失,眼看著子萱回去便可以與我成婚,他們絕不會為了如此小事與我翻臉!倒是你,尉寒,你這般做對自己有何好處呢?我與子萱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便是不成定局,也已經與你無關,你何苦咄咄逼人?”
石尉寒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后終是忍不住,噌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
謝安然只看到石尉寒手臂揮舞,立時有凌冽的光影在他眼前閃過。他大駭,身體本能躲避,卻因為腳下動作不協調,踉蹌退后,摔倒在地。
石尉寒是個狂傲之人,可以一笑擲千金,也可以轉瞬便拔劍相向,在京城中他尚且不顧他人看法,何況現下是軍營?這些,謝安然清楚,所以謝安然明白,此時此刻,石尉寒是真的有可能殺他。
遂,在石尉寒冰冷眼神和利劍的威脅下,謝安然不得不雙手反撐在地上,雙腿齊蹬,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眼睛直直的看向石尉寒。
石尉寒握著劍柄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在克制自己的脾氣,還是在為即將殺人而興奮。半響,他方才舉起劍,對著謝安然。
見狀,謝安然面色慘白,卻還是強作鎮定,一邊挪動身體遠離石尉寒,一邊說道:“尉寒,你何苦如此動怒?此事、此事于你并無損失,我娶了子萱,反倒省去了你的麻煩,你怎能、怎能對我拔劍相向?”
聞言,石尉寒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喃喃道:“是呀,雖然當初發現中了你的奸計,卻因為秉持這樣的想法,便放過了你。這一放,就是三年,可我哪里知道她就是她呀……”
石尉寒的話語,謝安然一句也聽不懂。事實上,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心思去聽,他只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自救。
見他如此狼狽,石尉寒雙眼爍爍,燦如星宿,舉劍便要往他的腹部刺去。
卻忽然感到背后有陣疾風傳來,顯然是有人擊向他,他顧不得殺謝安然,左腳一跨便閃到了一旁。
待站定后側頭,方才看清楚,襲向他的東西是一個洗得泛白的大包袱!
他忙回頭望去,不出所料,江子萱正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她面上憎惡的表情,直直闖入他的視線,好似冰寒的利劍,可以刺傷人心。
他一時間無措得近乎孩子,差點沒有將手里的劍扔在地上,囁嚅道:“你、你怎么……”
不等他說完,江子萱已經疾步上前,將地上的謝安然扶了起來,而后雙眼圓睜看向他,一手與謝安然交握在一起,大有同仇敵愾對付石尉寒之勢。
而謝安然,小心翼翼的回握住她,與她一起看向石尉寒。
石尉寒瞇了眼睛,直直看著那十指交握的手,忽然抬了頭,對江子萱說道:“你方才是因為護住他所以扔包袱打我?這個包袱,我記得你從三年多以前就一直帶著,現下為了他竟然可以不在乎嗎?”
江子萱沒有回答他的話,下巴微抬,眼神銳利,儼然是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獸,憤怒的準備伸出爪子。
若是換個場景,石尉寒大概會因為她這副炸毛小貓的模樣而發笑。但是現下,石尉寒一點也笑不出來,他黑色的眸子越來越冷,冷得好似深潭一般,讓人見不到底。
他又露出嘲諷的笑容,沉聲道:“你如此維護他,可知道他不過是個偽君子,根本不值得你花心思……”
“住嘴!”不等石尉寒說完,江子萱已經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義正言辭的說道:“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安然對你每每謙讓有禮,你卻蠻橫對之,一而再、再而三皆是如此,不過妄人也!”
聞言,石尉寒的臉黑如玄鐵,一字一句問道:“你說我是妄人?你憑什么如此說?你對我了解幾分,又對謝安然這個道貌岸然的禽 獸了解幾分?”
“安然,謙謙君子,有海納百川之。對妄人之行,對小人之言,皆可一笑置之!便是對我這口吃之女,亦能不附和眾人之言,以誠相待,以心相交,此乃賢人之風。而你,泛泛小人,不知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更不知道愛人者,人恒愛之!我不需了解多少,便已經知道你們的品行,有天壤之別!”
江子萱話落,石尉寒雙眼一黯,她在贊揚謝安然的仁義、在感謝謝安然對她的不棄,同時也是在指責自己不知道以仁義待人!
這個認知,讓石尉寒十分沮喪,手里的寶劍險些握不住,半響才喃喃道:“你、你可是怪我當年拒婚之事?我、我……”
“不,我不怨你!”
石尉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什么?她說不怨他?
還不等石尉寒為此感到歡喜,江子萱便又補充道:“你若是不拒婚,我又怎能得與安然結緣?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你拒婚,我便可能錯過安然了。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
“你、你、你……真心屬意謝安然?”
江子萱雖然有些害羞,卻沒有回避之意,毫不猶豫的頷首承認。
石尉寒精致的五官瞬間變得難看,便如同上好的釉瓷,出現了裂紋,隨時可以分裂開去。
只是,他還沒有爆發出自己的情緒,便聽到一旁跟隨江子萱而來的趙富貴詫異說道:“江小姐,你、你剛才怎么不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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