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豬吃不來細糠
“拿著,慢點喂哦~”
她將一簍子漿果塞給齊銜。還在怔忡間,她已經一溜煙兒地竄到豬圈后圍。
柔柔給他示意了一個眼神,夸張地做著嘴型:“喂啊。”
當下再勸阻已是遲了。
野豬搖擺著腦袋,發出哼哼的聲響,在安靜的時候倒真像一只溫順的家豬。
他撿了一顆果子朝圈里扔去,起初還沒有反應。
它時刻謹慎地護住自己的孩子,直至那紅晃晃的漿果撒了一地的時候,野豬才受不住誘惑,開始哼哧哼哧地朝外走來。
有了,有反應了。
齊銜抬眼看著后面正躡手躡腳的柔柔,往后退了幾步,將野豬引到了圈子的另一角。
柔柔見狀,朝正在睡覺的小豬仔走去。小豬仔還未足月睡得正迷糊,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可豬媽媽反應靈敏非常,立馬察覺到了異樣,叼著兩三顆漿果走來,放置在小豬仔的面前。
她趕緊翻身跳出了豬圈,中間隔著粗壯的柵欄,野豬倒也沒把這么個丫頭當回事。
嗅到了香氣,小豬們眼睛還沒睜開,軟彈的鼻子就開始一吸一吸地湊著紅果兒,憨態可掬。
不過可惜了還沒斷奶,只能吃母乳,再美味的果子也只能嗅個味兒。
她走回齊銜邊上,也吭哧一口氣,心嘆:這樣可不行啊。
齊銜似想到什么,瞇著眉眼掬起一把臭泥往她臉上抹。
“你干嘛?唔,臭死了。”
她撅起嘴,有些惱怒地扒下臉上的臭泥,回蹭到了齊銜白凈的臉蛋上。他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活脫脫的又一只小花豬。
似來了勁,她直接捧了一堆土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擦。
“老實點別動,你不是想抓野豬嗎?我在書上看過,野豬是靠嗅覺辨認敵人的,你若是身上抹了跟它們一樣的泥,它們就辨認不出你了。”
多少有點借題發揮的成分,他直接提議她在糞便里滾一圈。
柔柔半信半疑:“是真的嗎?”
齊銜無害地笑道:“書上說的,總不會是假的。”
“行吧,那我信你……”才怪!她這個混世魔王可不是蓋的,虧是必不可能吃。
趁齊銜不注意,她手抓著他手腕,腳拌著對方的小腿往前一帶。
不留神間齊銜就連滾帶爬地倒進了糞便堆里,混著泥水還夾雜著稻草,黏黏糊糊讓人反胃。
但他也不示弱,被牽住的手腕反手一抓,來了一計同歸于盡。
兩人像泥狗一樣在坑里滾了好幾圈,實在是鬧不動了才起身。
這糞便起初還是熏天的惡臭,聞得久了,似也還好,既然都已經如此了,總不能說不干就不干了吧?
二者相視一望,又同時面帶狡黠地望著那一窩甜蜜的母子。此時可憐的野豬們還不知道可惡的人類的幼崽要對自己做出多么狡詐的事。
見沒什么危險,母豬繼續上前拾果子,聽到動靜后回望,只發現豬圈邊上多了兩叢憑空出現的稻草堆。
他們的心吊了起來,幼小的心臟打著鼓。這要被發現了怕是把命撂這了,就連齊銜也開始質疑書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它狐疑地上前用鼻子蹭了蹭,只以為是新加的草料后就走開了。
柔柔:嘿嘿,小花豬,我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迅速鎖定目標,抬手抓到滾出豬圈似剎那間的事。
野豬反應過來,急速轉身沖撞木樁,好在兩人都已經滾到了圈外,抱著小豬仔驚魂未定。
小豬仔似還有些迷茫地拱著軟乎乎的鼻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成了!”
還未來得及慶賀,野豬的蹄子使勁刨土,沖撞的力道一次比一次迅猛,經了幾次之后連圍欄都有松動之勢。
齊銜皺眉,拉起柔柔往外跑:“不好,野豬發瘋了,快要沖出來了!”
似也沒料到會造成母豬這么大的怒火,柔柔抱著小豬仔還有些發愣。
很快木樁受不住劇烈的沖撞,“咔嚓——”一聲斷裂開來,野豬也順勢奔了出來,首先就是盯死了正抱著自己孩子的柔柔。
兩個孩子就算再怎么跑,又怎么能快得過這山中的霸主呢?
那是平生以來,柔柔第一次后悔自己干了件蠢事,因為這件事害了自己所珍視的朋友。
她咬牙,打算以身護住齊銜時,卻見齊銜奪過她懷中的豬仔,開始繞著建筑物跑去。
野豬很快注意到了自己孩子被人奪走,掉轉矛頭追齊銜。
借著建筑物的阻擋,他險險躲過幾次要命的襲擊,卻始終不得放松。
“阿銜!”
齊銜扯著嗓子大吼:“跑啊!”
她該怎么辦?她救不了他啊,都是她闖的禍……心中這股子酸澀的味道又是什么?她渾身發著抖。
對了……找阿爹,阿爹一定可以救他。
齊銜看到女孩逃跑的身影的時候,先是心痛,轉瞬又想,至少她不會有事了。這也算是,當了一回畫本子里的英雄吧?不過畫本子里大多都沒有說英雄能活多久。
他咬牙在心中惡斥,該死!他有點后悔了。
明明早就把小豬仔放跑了,卻依舊沒能抵消野豬的怒火,不知跑了幾圈,把渾身的力氣脫了個干凈,那野豬卻有耗不干的精力。
摔倒后,他認命地躺在地上,想著,或許自己會成為第一個被豬蹄子,而不是戰馬蹄子踩死的英雄吧?
意想之中的撕裂感沒有到來,卻傳起野豬的哀嚎聲,他半睜著眼瞧去,瞳孔逐漸收縮,只見一個身姿高大巍峨如泰山的男人,緊緊跩住野豬的獠牙與之對抗,隨著男人地一聲嘶吼,胳膊上筋肉暴起,野豬被他向反方向甩去,狠狠地摔在地面。
它猛踢著蹄子想要起身,又立馬被蜂擁而至的七八人沖來按住。
“當家的,這畜牲實在是不聽話,不然今晚加餐吧?”
“不行啊,這豬還喂著崽子,殺了母的,崽子就養不活了。”
幾人開始議論紛紛,絲毫不把猛獸當回事。
“阿銜,你、你沒事吧?”
柔柔沖上來,淚水和著泥,張大著嘴哭哭唧唧的,說不出的滑稽。女孩眼睛紅紅的,像被惹急了的兔子,聲音還不停地哽咽著。
“有、有沒有、哪、里受傷了?”
原來她是去找救兵去了,他差點以為……
他按住眼眶,努力地不讓淚水奪出,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哭出來可就太蠢了。
廉光喻單手抱起齊銜,確定身上除了些皮肉傷后,憨直笑道:“倒真是條小漢子,不錯,不錯!”
抱著他的這個人,可是能夠徒手對抗山林霸主的人!齊銜不自覺地在心中升起憧憬。
柔柔有些吃醋地鼓著腮幫子,廉光喻看出了女兒的心思,另一只手也不閑著。
兩個泥人兒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胳膊上,想了想自己剛滿一歲的兒子,感受到了兒女雙全的滿足。
“阿爹,今晚吃烤豬吧!”她齜著奶牙,惡狠狠道。
“行,聽好閨女的。”廉光喻哈哈笑著。
-
不過她的這個愿望很快就被殷九梨掐死在搖籃里。
“你們去招惹的人家,還要吃了它是什么個道理?”
“可是它差點害阿銜受傷了啊……”
柔柔委屈巴巴地將身子縮回澡盆里,露出半個腦袋在外頭,水面咕嚕嚕地冒著泡。
“是誰先去招惹的?”殷九梨故作兇狠問。
兩人異口同聲:
“是我。”
“是她。”
柔柔皺起鼻子,氣呼呼道:“好呀,阿銜你這個沒義氣的家伙。”
齊銜別開臉,心想自己又沒瞎說。紅著臉在后頭抗議:“為、為什么我要和她一塊洗?”
他雖然還不明男女之別是什么,卻也被教誨著不能與女子有過度的肌膚之親。
而此時,因為兩人渾身的臭泥,殷九梨和汝青兩人不得不擼起袖子給浴桶里的兩個孩子搓泥。
這味道重得都快腌漬入味了,沒半個月大概散不去,實在廢了好幾桶子的水才見水面變清。
汝青又找來了幾種山上常用的花草丟進浴桶里,勉強壓住了臭味。
殷九梨敲了敲自家孩子的腦袋,頗有一副殺雞儆猴的姿態:“這深山里上哪去找那么多水給你們分開洗?”
殷九梨原先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被廉光喻擄上玄滸山后,雖多了幾分的堅韌,卻還是千金的軟性子,敲打孩子的時候根本沒有用力。
柔柔摸了摸被敲的腦袋,吐著舌頭轉身:“阿銜,你背后還有泥,我幫你弄吧……”
“不用、不用你來!”
“你看汝青姨都累了,別害羞嘛~”
然后更有得兩位母親累的是,孩子們竟然在澡盆子里打起了水仗,水濺了她們一身。
殷九梨終于是忍無可忍,將水瓢扔在一旁,拉走汝青,“讓他倆自己鬧去,我懶得管了。”
汝青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殷九梨,會心一笑。不然,先去喝口涼茶吧?母親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殷九梨想啊,若兒子真再如這個女兒一般鬧騰,該再減壽十年不成,自此,她決定一定要嚴格地管教自己的兒子,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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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野豬之后,兩個混世魔王總算是消停了段時間,至少她有段時間不會去招惹那窩母子,只是會在路過那個又被加厚一層的豬圈外的時候,齜牙咧嘴地朝它們比著鬼臉。
時常圍欄前的日常就是:
“看到這顆果子了嗎?”她對著野豬,吃得有滋有味,還不忘嘲諷:“我吃了也不給你!”
“哼,山豬吃不來細……細果子!”
讓殷九梨欣慰的是,偶爾自己的女兒竟然也會開始與齊銜學起了寫字。
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廉光喻睡覺不打鼾還要稀奇。
“我的名字這么難寫嗎?”看著泥土上被一筆一畫劃出的字跡,頭都大了。一個柔字就已經夠麻煩了,還要寫兩個。
齊銜不解,這不挺簡單的嗎,又在地上多寫了幾遍。
說起來柔這個字明明是柔軟的意思,卻是以“矛頭”與“矛木”上下組合,原來古人就明白了要以武才能懷柔嗎?
“那你知道怎么寫我的名字嗎?”
柔柔翹著下巴,自信滿滿道:“當然。”
說實話,他不信。所以他將寫字的木枝遞給她,讓她寫給自己看。
果不其然,在女孩思索片刻后,在地上一瞥一折一橫地寫上了“嫌”,討嫌的嫌。
齊銜:……好吧,你開心就好。
至少能寫出這么“復雜”的字還能一筆不差,已經是非常為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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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青姑娘竟然有家室了……嗚,孩子都那么大了。”林紈感覺到了還未開始就失戀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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