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浮游，余生歸處

        孚歲坐在了書房里，眼中開始閃爍著一種曾經熄滅過的光芒。她突然明白了她的執著太多，多到她忘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孚歲剛剛知曉人間的情感的時候，確實是想過想要和自己的愛人一起游山玩水遍覽山河的，她也確實是照著這個標準開始了自己第一段真正的戀情。

        只可惜那個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一生囿于幾座城市之間的牢籠，哪怕說定了會和她一起離開，但是最后還是只有孚歲一個人踏上了旅程。

        從山林到海邊，孚歲走走停停用了整整兩年。到了海濱她遇見了濟羽，但是她還并不知曉龍族和她的差別，也甚至不懂得生與死的不同，那個時候她只是單純的仰慕著他的強大。但也就是僅此而已了，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的交集也僅限于此了。

        那個時候她開始發現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短暫，有太多的太多的風景她會來不及看，她開始渴望更漫長的生命，她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拋下了她最初的渴望，把步伐調轉了方向，走向一個能夠跟她更長的壽命的方向。

        而她對濟羽的印象著完全是一個值得仰慕和向往的強者，是告訴她世界遠比她所知道的更加廣闊而古老。那也僅僅只是一個象征而已。

        所以再一次見到濟羽的時候她并沒有認出來他，他向她表露心意的時候她才覺得訝異，縱使循著自己殘存的向往驅使著自己答應了他，但是她的內心卻越來越清醒。

        現在恍然回首，才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對于愛情的所有渴望都建立在她對世間風景的向往之上。如果這一段感情會約束她對遠行的向往，那么這一段情感也只是身上的風沙，留不住也不想留。

        孚歲回到龍君府之后就像龍君提出了告辭，她覺得執念曾經束縛了她，也在這一刻驅使著她。

        離開的那天，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什么都沒有帶，把濟羽給她的東西也留在了龍君府里。輕輕松松的離開著這個她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就如同當初兩手空空的來。

        “你真的要走嗎？”濟羽再她必經的路上等著她，穿著素色的衣服，全然不像是之前的樣子，眉宇間也帶上了疑惑或者憂慮。

        孚歲此刻反而釋然了，“對啊，畢竟我明明是想要看遍世間的風景，卻因為自己有限的生命的固執的在龍君府待了二十年。”眉間浮現出雀躍的笑意，臉上也是一派愉悅，“縱使我確實是想要獲得無限的生命來看遍無窮的人間，但是這并不可能不是嗎？”

        “百年。”濟羽的聲音有些干涉，也帶上了頹然。

        “對啊，”孚歲看向了遠處的山林，“也夠了不是嗎？”

        濟羽沉默了，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說服孚歲，“我回去了。”

        “嗯，多陪陪龍君，他還太小了。”孚歲沒有做什么挽留，她的路途還很漫長，但是她只剩下短短百年，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她渴望著更多的風景，但并不想要為了這些風景而停留在原地。

        或許龍君府的二十年確實是牽絆住了她的腳步，但是她對龍君府投注的時間和情感，她從龍君府中得到的回饋，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也許某一天，她會回過頭來再看一看那些她熟悉的人。

        但是那個時候，大約是很久很久之后了，那個時候也許她的想法和現在也完全不一樣了。當然一切都需要時間來改變。

        孚歲雀躍的繼續遠去，遠處的那片山林，起伏著的，層林盡染，那里離龍君府并不遙遠，但是她卻并沒有好好的看過。

        孚歲的身影越行越遠，濟羽卻并不能像她一樣平靜安定。

        他當初看見她的時候，也僅僅只是覺得好奇而已，就讓自己的兄長幫忙關照著她，但是慢慢的，他也開始為她而心動。

        所以在湛盧飛升的時候，他才自告奮勇的接受了常駐龍君府，為龍蛋護法的事情，他僅僅只是想要比以往更接近孚歲而已。

        即使越是接近，他越是難以克制住自己的心動，他還是安靜的小心翼翼的看著孚歲，就像是再看守著自己的寶物。

        只不過越是等待，他越是明白，他沒有辦法真的約束住她。

        就像是現在，孚歲給了自己應該有的只有，踏上了自己渴望前往的旅程，而他自己卻還是停留在了原地，不知道是在等待她的回頭，還是再等待著自己的幡然醒悟。

        “看什么看，跟上去啊！”胡笑笑坐在馬車的車轅上，看著濟羽有一些恨鐵不成鋼，明明之前像孚歲告白的時候還是挺積極的，怎么這個時候就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追上去。

        “不用了。”濟羽聽見了她的催促，不過他并沒有像她說的一樣跟上去，而是踏上了胡笑笑駕著的馬車，“回去吧，澈泠還在龍君府里。”

        “叔叔好，我們去前面的楓葉林吧！”他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才看見澈泠也坐在了里面，穿著和他差不多的素色衣服，馬車也和之前去禹州城一樣經過了偽裝，看起來更加的平凡常見。

        他沒有再說話，因為他也知道，這時候他說什么都沒辦法改變這輛馬車的現在行駛的方向了，他也并不想組織這架馬車向著孚歲的方向前去。

        但是也許，這就是他的心意了。

        追求夢想，或者是追求情感，沒有什么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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