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聲，桌面前的酒杯被一只指節分明的手拿起來，周衍順勢灌下去，下巴線條流暢硬朗，有一滴順著嘴角滑到喉結上。

        “走了。”他喉結動了動，放下杯子的同時拉起了在椅子上發呆的蘇彌，一只手攬過她肩膀，把人半圈起來，然后利落地扯下她身上披著的外套，扔給賈銘嘉，護著她腰，往外面走。

        平城的秋天比首都要濕潤很多，風也溫柔些，周衍喝醉了喜歡動手，她任由他擺弄。

        兩個人叫了代駕，蹲在路邊等車。

        頭頂有燈光瀉下來，周衍有些幼稚的伸手輕輕攏住人額頭，手指纏繞在她發光的發絲上面，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

        蘇彌有些好笑，她伸手把身上他的外套拿下來，不顧人阻礙的想給他穿上，周衍不準，兩個人拿著衣服來回推持。

        “穿上！”她被摸得不耐煩，腦袋要被他盤麻了。

        周衍這才悻悻的伸手，讓她給穿衣服。

        男人結實的臂膀被凍得冰涼，偏偏懷里還是很熱，蘇彌給他扣扣子，還沒來得及從扣眼里穿進去，就被他一把抱住。

        他這些年骨骼比之前更硬，好像更壯實了一點，寬大的肩膀的長手一整個把她攏住，抱的有點緊，總有一種害怕她跑掉的感覺。

        蘇彌有點透不過氣，象征著掙了兩下，根本就毫無作用，看在他喝醉了的份上，伸手摸他背順毛。

        周衍平常都很正經，也和端正，但是喝醉了就完全痞子樣，配上那張臉和散漫的眼神，在她跟前就是個幼稚的流氓，而且一點道理都不講。

        “老婆。”他悶在她脖子上突然叫了聲。

        蘇彌有點臉熱，周衍之前只是行為上下流，嘴巴還是很硬的，但是這次兩個人復合之后他完全就是一點都不顧及了，走哪兒都是老婆，我媳婦兒。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她心里還是被打翻的蜜罐，低低應了聲。

        她還在想剛剛賈銘嘉和她說的那些東西，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復雜，看著單行道出神，手上被他拉著，沁出了點汗。脖子上突然傳來點痛，她反應過來，伸手掐他，“別咬！”

        路邊上人影稀疏，只剩下偏黃的舊燈光和來來往往的車流，遠遠看過去就像兩個人在擁抱，灰色牛仔外套的男人和穿著針織連衣裙的女孩子，根本猜不到兩個人在干什么。

        代駕磨蹭了有十幾分鐘才過來，蘇彌掐的他手臂估計都紫了，周衍才放過她，透過細膩的發絲，她雪白的脖頸上一片紅痕，瀲滟又曖昧。

        怕他發酒瘋，蘇彌趕快比了個噓哄著他乖乖上了車，又拿手給他揉著太陽穴，怕他頭疼。

        “我今晚沒抽煙。”他不安分伸手擰她臉，掰著她看向自己，冷不丁出聲。

        蘇彌剛想回他說你放屁呢，走的時候一盒萬寶路空在桌子上。但是怕他跟自己較真兒，而且這會兒在車上，還有外人，只能順著他：“嗯嗯嗯，老公真棒。”

        “那你也不能抽。”

        “我沒抽。”

        “放屁。”他揪她耳朵，一雙眼睛打量著看她。

        蘇彌看他倒打一耙，本來就在想事情，還要哄著他，他又話多的要命，逼著她回，沒完沒了，勁兒的很。臉也被他掐得發紅，手沒消停過，蘇彌氣的不打一出來，抬腳踹他小腿。

        高跟鞋尖磕在他小腿肌肉上，硬邦邦的，估計很疼。

        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想伸手，被蘇彌啪——一巴掌扇回去，力度大的兩個人手掌都發麻。

        這才安靜了一會兒。

        可能是察覺到她不開心，周衍像個小孩子一樣打量她，但是神智又不是很清楚

        這幾年聚會他不常參加，這次被灌得多了點，能看出來很開心,蘇彌也就懶得和他計較。

        車行駛進蘇彌在南平租的房子，還是周曜給她找的小區，她直接開車門往外走，和代駕說話，沒注意到周衍一個人呆在車里。

        攀談了幾句，蘇彌轉身發現身后沒人，嚇了一跳，再一看，他在車里定定坐著

        。

        她有些無語，看了眼車窗里側臉輪廓分明的男人，被時間加注上點成熟的味道，他開了半個車窗，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她走過去，敲了下車窗，然后坐了進去。

        “怎么了？”她決定不和醉鬼計較，再哄哄他。

        蘇彌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愛，帥的不行，痞的不行但是又因為被她兇了乖的很，她伸手捧過他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上。

        男人和幾年前如出一轍的五官，內雙薄唇，鼻梁高挺，輪廓清晰，右眼下方有一顆淡淡的淚痣。

        就是眉眼間的溫和明亮，變得銳氣了些，混不吝的味道更重了。

        車窗依舊被燈光打了半邊，半明半暗間，她望見彼此眼中的自己，盈盈水光，空氣流動的也慢了些。依舊是樹葉沙沙，車窗緊閉，呼吸交替，平緩。

        蘇彌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很多年前，很多年前她因為做噩夢而夢魘，朦朧清醒中看到那張在她面前放大的臉。

        阿衍，從男孩變成了男人。

        “我很想你。”他突然說。

        過了幾秒，車內傳來她的回應：“我也是。”

        “我想你很久了。”他繼續說。

        “我也是。”她緊接著回答。

        漆黑而靜謐的夜晚，兩個人相擁而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順著窗簾之間的縫隙泄進來，暖暖的一道光照在兩個人裸漏的肌膚上，細膩小巧的鎖骨枕在他臂膀上。

        蘇彌醒的比他早，給臺里發了消息說外出訪問提前，可以直接不用打卡，她拿著手機劈里啪啦的打字，周衍還睡著，呼吸平穩。

        昨晚折騰的太晚了，本來上樓進屋之后她衣服就被他扯了一路，客廳堆得到處都是，沙發上還有兩個人弄出來的痕跡。

        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進浴室洗澡，又被他撈出來一起洗，摁在洗手臺上又占了一回便宜，最后還是她發脾氣打人，他才把人弄進房間睡覺。這會兒渾身酸痛，臥室里全部都是情愛的氣息，她困頓的回著柯頌博發來的消息。

        她和柯頌博也是最近聯系上的，柯頌博樂隊出道，轉型成了流量，忙的腳不沾地，但是還是定期問她情況。

        周衍被她打字聲音弄醒，迷迷糊糊的翻身把人壓住，習慣性的開始找她身上軟肉開始作亂。蘇彌猝不及防，趕緊回復了個“基本好了。”然后熄了手機屏幕推他。

        “死開！”她發脾氣手腳亂蹬。

        周衍撐起來手臂看她，他眼底□□還沒完全消失，眼睛深沉的由上到下看她，看她一身曖昧的痕跡，眼睛盯著她不動，似乎在想些什么。

        蘇彌嫌他看的自己不自在，想伸手拉胸口的被子，被他捉住手，整個人被迫翻了個面。

        她以為他又要大早上的發瘋，直接嚇得大叫：“周衍你有完沒完！我不要！”說到最后都有點著急，一副招架不住的慘樣。

        “不動你。”他溫柔的掀起被子給她蓋上，摸了摸她上次被磕到的后背，還是有淡淡的青紫色痕跡，看的他皺眉。

        “怎么還沒好。”他有些煩躁的說了句。“媽的沒輕沒重。”

        “你不折騰我昨天就好了。”蘇彌臉陷進被子里，嘟囔。

        周衍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輕輕攏住她，臉貼在她耳朵跟前，聲音充滿歉意。

        “我下次控制住，對不起老婆。”

        他昨晚聽見蘇彌給自己表白，聽見她說想要讓他以后都開心，要學會照顧他，他以后不會是一個人了，她好愛他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吞了，完全屬于自己。

        “嗯。”蘇彌也有點不好意思，乖乖的應了句，她越來越喜歡他了。

        “那你要不要和我回個家呀？”她縮進他懷里，聲音柔柔的。

        周衍一頓，他顯得有點茫然，抬眼看了下懷里的人，有些欲言又止。“你爸爸媽媽會不會”

        “不會的。”蘇彌知道他想說什么，接了話。

        “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家人，我爸爸媽媽也會想的。”她伸手玩他的喉結。

        “所以，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然后，大家一起愛你。

        說來就來，蘇彌直接當即定了回南平的票，還給蘇母打了電話，她撈了件睡裙就起來，周衍則緊張的坐在床上看她。

        電話打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掛了，然后蘇彌就站在床邊一臉興奮的看他，“可以了，我們明天走。”

        周衍有些無措，他看著她興高采烈的發消息給朋友們道喜，突然間俯身抱住了她。

        “對不起。”

        蘇彌聽見眉毛一皺，轉身看他，疑惑的伸手掐了下他臉。

        “這些，本來應該是我去說的。”他有些歉意的悶在她肩頭，聲音低沉好聽。

        “這有什么，誰說不都一樣嘛。”蘇彌不在意這些，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就不會像其他情侶那樣，要求男生應該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她覺得只要是心甘情愿地，兩個人誰都可以。

        周衍知道她的性格，也了解確實沒有什么別扭的必要，但是總感覺是自己沒做夠沒做好，從小許平枝嚴格的要求讓他對自己在乎的人總是小心翼翼，甘愿付出。

        “你之前為我做了很多，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啊對不對。”她試圖和他講道理。

        “那是我應該做的。”周衍手摩挲著她睡裙，他對自己要求很高，天生的正直善良，那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不是的。”蘇彌搖搖頭。

        “沒有誰應該為誰做什么的，可能我比較自私。”她看向他眼睛，“我以前很遲鈍，感覺不到別人的好，我不太會愛人。”

        她以前自私，任性，鉆牛角尖，沒心沒肺。

        “但是你教會我怎么去愛別人，所以我在學著愛你。”

        學著為他付出一些，學著讓自己熱愛生活，讓自己生生不息，帶給明亮干凈的周衍。

        “而且。”她聲音越來越輕，“你不要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你不欠別人的，哪怕”

        她想到許平枝的做法，非常憤怒，但那又是他的媽媽，所以她把聲音咽下去。

        “哪怕那個人是你很親的人。“

        “我的阿衍那么好。”她跪上床，雙手摟住他脖子，聲音有點委屈。

        “那樣我會很心疼。”

        周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昨天從酒店出來她就心不在焉，估計就是在想帶他回家的事情，他心口被蜇了一下，瞬間釋放出來一些酸澀的液體，像被人握住心臟揉捏，手碰了碰她還有點泛紅的臉。

        “好。”聲音低啞溫柔。

        “不過有件事你確實要道歉。”

        周衍：？

        “你下次再敢把我內衣撕壞你以后就別進我家門。”

        她憤憤的，周衍一點輕重都沒有，那個文胸是她剛買的，一個法國牌子，淡紫色的薄紗很舒服。她身材不錯，杯不小，那種有鋼圈的很不舒服而且很明顯，這種法式的就很舒服，但是貴。

        薄薄的，細細的帶子，很容易被拉裂。

        上次在首都就讓他弄壞了一個，回來又把扣子崩壞了，買新的要等半個月，一件好幾百大洋，她直接炸毛。

        周衍有點尷尬，她那點點布料太不受力，他明明沒用力，結果就撕拉一聲。

        當時醉著，這會兒醒了被算賬。

        “老公給你買。”

        他伸手撈她，被蹬開。

        “你要點臉！還有床單子和沙發套！”

        “買。”

        大手握住她腳踝，“我卡綁你手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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