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謹茹眉眼霎時變得冰冷鋒利，她說：“秦琛哥哥，你沒忘記答應我的事吧？”

        她指的，自然是讓秦琛有病治病，不要再連累別人的事。

        “沒有。”秦琛的聲音有些沙啞，十分疲憊一樣。

        或許覺得兩個字的答復顯得有些敷衍，秦琛又跟著補充道：“……不會忘。”

        范謹茹本想說些惡毒諷刺的話，她原本很擅長，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匆匆一句“那就最好不過了。”

        她率先掛斷了電話。

        “茹茹！”熟悉的女聲驚叫道。

        范謹茹驀地回頭，高瀟瀟朝她奔過來，又一把抱住她：“茹茹你是來看我的吧？！你轉學了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幸好你還有良心，知道特意來找我……”

        “高瀟瀟？”

        “怎么？”高瀟瀟挽住范謹茹的胳膊，“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你剛才怎么不在教室？”

        “我去醫務室拿藥了啊，昨天晚上睡覺可能踢被子了，今天有點不舒服。”

        范謹茹不錯眼地盯著高瀟瀟的面部表情：“昨天？昨天晚上你做夢了嗎？”

        “不知道，沒有吧？我睡覺一般都是一覺到天亮的，你問我這個做什么啊？”高瀟瀟撞了撞范謹茹，“茹茹，你說你是不是太想我，昨晚夢到我了？”

        這仿佛才是范謹茹記憶里那個熱情友好的高瀟瀟。

        夢境和現實的交織讓范謹茹出現了迷惑，她又問：“周斌呢？怎么也沒看見他？”

        高瀟瀟臉色一變，這種變化極其細微，如果不是范謹茹一直盯著，恐怕發現不了。

        高瀟瀟擺了下手：“嗨呀，別提他了，笨死了都，說是昨晚上洗了涼水澡，今天發低燒呢，我死活把他拽去醫務室一起拿藥，回來的時候我說想喝熱奶茶，他現在應該是在小賣部那里吧。”

        她朝范謹茹好笑地捂嘴：“茹茹你說巧不巧，生病居然都是一起的，這太好玩了吧。”

        范謹茹嘴里敷衍地回：“是啊，好巧。”

        心里卻默默想著，看來就算在夢境里出事，現實也不會真的消失或者死亡，但是為什么高瀟瀟記憶全無，她自己卻能清楚地記得每個細節呢。

        還有，他們三個今天早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身體不適，這也是后遺癥之一嗎？對了，剛才秦琛說話的聲音也不太對勁……

        “這邊！”高瀟瀟突然朝遠處招手，“周斌，快過來！”

        “剛才茹茹還跟我問你呢……呀，你怎么就只買了一杯？再去買一杯奶茶給茹茹。”

        周斌朝范謹茹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再跑小賣部，范謹茹攔住了：“不用，我不喜歡喝奶茶，今天就是過來看看你們的，呆不了多久，等會兒還要回去繼續上課。”

        高瀟瀟已經捧著奶茶喝上了：“我真羨慕你啊茹茹，你現在讀得學校可難進了，你那個叔叔對你可真好。”

        范謹茹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長久地看著高瀟瀟，如果她真是十六歲的范謹茹，這句話絕對會讓她炸起來，剛剛失去父親不久的她，是聽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夸秦明皓好的，如果她接受了，或者認可了，仿佛就成了對自己父親的背叛一樣。

        當然，現在的范謹茹學乖了很多，她收起了很多無謂的自尊。

        “茹茹，你干嘛這樣看我啊？”高瀟瀟愣了下，又把奶茶塞給周斌，“太甜了，我不喝了，你把剩下的喝掉吧。”

        周斌稍有猶豫，高瀟瀟就說他：“好啊，在茹茹面前你就要嫌棄我了是不是？”

        “沒有。”

        “那你快點喝，等會兒冷了更膩。”

        “我也不喜歡喝奶茶……”

        高瀟瀟還要再說什么，范謹茹卻突然開腔道：“那就扔了吧。”

        高瀟瀟轉過頭有些不可置信：“茹茹，你剛才說什么呢？”

        “我說，既然不喜歡，那就扔了吧。”范謹茹輕托了下背上的包，“還有事，我回去了。”

        說完果然轉身就走，只留下原地面面相覷的兩人。

        剛走下教學樓，下課鈴聲響了，教室里螞蟻一樣沖出烏壓壓的人，有去上廁所的，有尋著空隙去小賣部買水買零食的，他們擁擠在范謹茹身邊，襯得穿著別校校服的她是如此得格格不入。

        出了校門，范謹茹并沒有如她所說回學校繼續上課，下午就沒有課，她去到學校附近的那所技校，門口聚著三五成群的學生，范謹茹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又舉起手機瞧了下，下午四點左右。

        有人朝她吹口哨，范謹茹朝那人勾了勾手。

        那人指著自己，一副走大運的驚喜：“美女，你叫我？”

        “孟懿安認識嗎？”

        “安哥啊，認識認識！”

        “幫我把他找來。”

        那人垂著腦袋走回校門口，嘴里罵罵咧咧跟人道：“啥好事啊！找安哥的！”

        沒一會兒，技校里奔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直到這個時候，范謹茹才真正的放下心，沒有人出事，那么那個叫萬瑤的跟她長相相似的女孩也不會有事。

        “妹妹……”孟懿安遠遠的就叫起來，等走到范謹茹面前，他站定咳了一聲，雙手揣兜“妹妹，我聽人說你到處找我？”

        “算是有這么回事吧。”

        孟懿安笑得牙齒都包不住：“咋？妹妹你愿意給號碼了？”

        “那倒沒有。”范謹茹停頓一下，“你太小了。”

        孟懿安臉皮抽了一下：“可，可別胡說啊，大庭廣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范謹茹抱著手臂：“有煙嗎？”

        “哈？”

        “我問，煙，有？懂？”

        孟懿安頓時露出吃了屎一樣的表情，鬼知道看起來這么清純的妹妹說話這么野，居然還管他要煙？？？果然人不可貌相。

        孟懿安掏了掏褲兜，在癟癟的煙盒里忍痛抽出一根，范謹茹伸手去取，就那一只手又把孟懿安給看愣了，剛才半死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動。

        范謹茹摩挲著煙嘴，嘴里嘆息一聲，把沒點燃的煙含在雙唇中。

        那種清純與靡靡，純真與世故的矛盾雜糅在一起，散發出奇異的致命的吸引力。

        孟懿安下意識要去掏打火機，范謹茹擺手：“不用，戒了，不是個好東西，勸你也早點戒。”

        孟懿安跟個聽話的好學生一樣，還沒反應過來就附和著點頭了。

        范謹茹把煙取下，煙嘴上沾了她的唾沫，她用手指一點點碾碎，煙葉簌簌往下落：“我不是什么好人，記仇而且心眼小。“

        孟懿安一頭霧水，不是吧妹妹，搭訕而已，咋還整上記仇了？

        范謹茹提過孟懿安的衣領，握著拳朝他肚子上狠狠揍了一記，孟懿安弓著腰跟個蝦一樣抱著肚皮：“妹妹……你讓我做個明白鬼，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

        范謹茹說：“大概是在夢里吧。”

        孟懿安：“我￥（&……”

        “嗯？你說什么？”

        “我說……”孟懿安艱難舉起手，“妹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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