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曾經設想過一個問題，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睡著了，這個世界是否還存在呢，年幼的他當時尚不知道東西晝轉。

        是否的第一個學期結束了，雷音寺詢問是家人下學期的打算，是否母親覺得在這所學校的日子里，是否有了長足的進步，再也沒有哪個地方或許可以比這里更好，于是果斷續簽了第二個學期的合同。

        是否母親擔心學費，是否父親這樣操勞奔忙，這本是他們應該做的事，心里的包袱與外人眼中的累贅，你們往往做一件事，心無旁騖時可以事半功倍，明明所行之路一樣的，哪怕只是在心里添幾分愁苦，身上的疲憊便甚于旁人。

        是否說：“因為我并非一個完全的病者，所以我懷揣著健全與康復的希望，這些美好的詞語卻成了壓力，一旦我將他們當成洪水猛獸，我也就被他們吞噬了，我必須使他們成為我的伙伴，我才能夠超越升華。”

        這是是否與他其他孩子的與眾不同，因為他似乎是個健全的孩子，失去記憶并非一件可怕的事情，畢竟我們從來就沒有記憶，忘記也是遲早的事。

        于是別的父母總懷著最低的期望，抑制了本能的奢求，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在是否身邊仿佛神跡似的康復了。

        雷音寺問賢樂：“你知道那些孩子為什么會康復嗎？”

        賢樂說：“普天下所有的人都在思考那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分別在三位賢者的手中，但是他們跨越了時空，超脫了理論的邊界，所以我們永遠無法得到答案，只有是否可以明白，但是他們無法說出口，這就是答案，一切問題的答案就是沉默。”

        雷音寺笑道：“從一個孩子的皮囊里說出這種話，我都有點冒冷汗，你與敏樂本是一體的，或許你們本來就應該是一體的，只是錯誤的巧合將你們分成了兩個人，這個世界需要男人與女人，讓他們相愛相恨，才能不去計較你剛才說的三個問題。”

        賢樂的眉眼已經越發長開了，長的越來越不像這具皮囊的主人，雷音寺說：“我們的內在開始改變外在了，你已經越來越屬于自己。這個孩子的原本，她好像被吃你掉了，人類蠶食本族的結果是什么，你知道嗎？”

        想了看向雷音寺，眼光所及之處是自上而下的透視，她看著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并不知道雷音寺的真相。

        雷音寺，這個貫穿寰宇的名字，他與是否一樣，存在于世界的每個角落，他并非無處不在，而是他就是一切的所在，若他是物質結構的神，是否便是意識波動的神。

        若賢樂知道眼前這個人與是否一樣，她一定要跪在他的面前祈求答案，祈求他賜予她原來的身體，賜予她有關是否能夠愛上她的記憶，賜予她恩惠與憐憫。

        雷音寺說：“當你知道自己只是一個人的替身，你就已經輸的一敗涂地，是否愛的只有唯一的仲賢樂，并非你這個異世界的女人。”

        賢樂說：“他可以是任何一個是否，那么我也可以是任何一個賢樂。”

        雷音寺笑而不語，他知道一切的終極答案就是沉默，他早就放棄了與人說道理，他寧愿去和河里的魚闡述宇宙的真理，也不會去人群中去傳播福音。

        敏樂來接賢樂回家，此后兩個月的假期，他們便要趁著多說一會兒話，雷音寺對敏樂說：“你的姐姐，已經被她的心魔腐蝕了，你也許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人。”

        敏樂卻說：“或許該被拯救的人是我，我不覺得姐姐現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姐姐現在的樣子就很好，因為她可以不再是我的姐姐了。”

        雷音寺明白敏樂的意思，竟然放聲大笑出來的說：“你們都是瘋子，而且是最愚蠢的瘋子，你的姐姐追逐夢幻的情人，而你則追逐非理的愛情，你們果然是一體同心的姐弟。那么接下來你要做什么，你難道要像你姐姐一樣，變成她夢幻的情人嗎？”

        敏樂說：“這不用你管。”

        雷音寺仍笑：“我不會過問，哪怕明知你們都在走向地獄，我也不會干涉，只有笨蛋才會面向地獄而去，地獄是傻瓜的庇護所。”

        敏樂顯出一絲不悅，他把下學期的續簽合同上簽了字，說道：“我和姐姐早就從地獄里爬出來了。”

        是否家隔壁的喪事結束了，是否才能放心的出門，隔壁已經搬空，據說是房產的糾紛下來，最后的結果是把房子賣了，幾家兒女對分。

        是否母親嘆道：“這就是散了，好好的兄弟姐妹，一點兒情都沒了。”

        是否說：“他們都是從他們的父親母親那里來的，他們的父親母親不在了，他們就不知道該回去那里了。”

        是否母親驚住，看是否說了些奇怪的話，才要插嘴問他，是否就繼續說道：“他們從父母那里來的，然后學習工作成家生活，最后如同他們的父母那樣回歸塵土。”是否看著母親說：“媽媽，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請你依然疼愛我。”

        是否母親害怕極了，她怕孩子說出這些話來，顯得精神上的異常，便很心疼的問道：“你怎么突然說這些，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是否說：“李夢醫生說過，我的病或許會復發，我或許還會失憶，失去這段時間來我知道自己長大了的事實的記憶，我想在此刻我還清醒的時候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媽媽和爸爸，我也很自責，我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樣給你們希望與未來。”

        是否說：“我希望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閉上雙眼，那時心里的神佛才能顯現威能，去實現一切的愿望，然而我們不可能都閉上雙眼，總有人在清醒這個世界，他們在黑夜里也神采奕奕，即便是我們的黑夜，也有那一端的朝陽升起，所以我們無法看見神了，因為我們不可能同時閉上雙眼去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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