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騙子
蘇知書滿頭霧水:“此事沒有便是沒有,枉他黑白曲直,總有辨明的時候,何懼他們胡亂攀咬?”
他們堂堂首輔家,豈會怕一個漆匠無憑無據(jù)地攀咬?
蘇賢閉上眼靠在太師椅背上,眼角的皺紋非常清晰,顯出幾分老態(tài)。
“皇上只怕是對老夫已有不滿,借題發(fā)揮。”
上次蘇知書夜訪東宮,可以解釋為小兒女情深意重,也可以被人解讀為蘇家想兩頭下注。
再加上,皇帝一方面重用外戚,另一方面又在防范外戚。
最近皇帝對他各種敲打警告,很可能是想讓蘇知書退出選秀,不想讓蘇家成為外戚。
要不然,皇帝為何在蘇知書夜訪東宮后,突然讓一直住在宮里等待選秀結(jié)果的秀女們先行回家呢?
可是。
蘇賢如何甘心?
他如今是吏部尚書兼任內(nèi)閣首輔,朝廷里半數(shù)文官是他的門生,又深得皇帝寵信,風頭一時無二。
若是能讓女兒登上皇后之位,他未必不會成為大梁王朝的“霍光”,權(quán)傾天下。
蘇知書目光閃了閃,還是沒敢將自己與馮素玉勾結(jié),陷害周妍差點失身于衍圣公的事說出來。
在父親這個級別,秀女周妍不過是一只小螞蟻,最重要的身份也就是皇后的侄女兒。
現(xiàn)如今蘇家已經(jīng)和皇后娘家聯(lián)姻,周妍已經(jīng)失去了她存在的意義。
蘇賢隱隱覺得不安。
按理說,太子如今基本上是砧板上的魚肉,就等皇帝砍下廢太子的最后一刀。
他為何還輕飄飄地給自己遞個小盒子呢?
繼續(xù)挑撥自己和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
有這個必要嗎?
于他何益?
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可城府之深,連老夫都看不透。
實在是個危險人物。
他不能完全得罪他。
適當?shù)氖竞檬怯斜匾模^不能太過明顯。
蘇賢緩緩睜開眼,眼中精光閃過,瞥向亭亭玉立的蘇知書,語氣帶著意味深長。
“知書,你素來心儀太子,又是秀女,今時今日,倒不好立即斷了與太子的來往,你且放手去做。”
蘇知書瞳孔一縮。
父親這是要把自己和太子綁死?
非要我嫁給一個半身不遂的人嗎?
她心里一片寒冷。
兄長的女兒如今也十三歲了,跨年過去就是十四歲。
父親還有孫女在手,到時候若是二皇子登基,扶持孫女做皇后,他照舊權(quán)傾朝野,自然不在乎犧牲我一個了。
可她敢反抗嗎?
不敢。
她名義上是嫡女,實際上生母是夫人的婢女。
生母還被藏在了田莊上。
她只有足夠懂事,生母的日子才會好過些。
蘇知書思前想后了好幾天,最后采用了最普通的做法——去大隆善寺求了一枚平安符,又趁冬至日進宮的時候去了趟鄭貴妃的永壽宮,托鄭貴妃把平安符送給趙澈。
她害怕再見到癱瘓的趙澈。
若是像上次那樣,他說出要自己委身于他的狗屁話語,自己未必會那么幸運能逃脫了。
畢竟,他們就是等著成為太子后妃的秀女。
她確實喜歡趙澈。
可她喜歡的,是他的身份和地位,俊美的外表,還有他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尊貴和榮寵。
如果不是為了這些,她又何苦熱臉貼冷屁股,絞盡腦汁地去接近他呢?
而一個癱瘓在床、前途渺茫的男人,值得她的同情,卻不值得她去委身。
……
冬至節(jié)的時候,鄭貴妃親自到東宮勸慰太子。
她和皇帝派來的親信宦官都親眼見過,太醫(yī)怎么針扎、敲打,刺激,太子的雙腿就是沒有知覺,站不起來。
大梁王朝不可能會立一個癱子做皇帝。
宣德帝另外還有六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太子被廢,只是早晚。
鄭貴妃傷心絕望之余,還是勸趙澈能想開些。
“至少那蘇知書姑娘對你是一片真情,親自給本宮送來了一枚平安符,是她專程為你所求,非常靈驗。”
鄭貴妃拿出已經(jīng)放進一個精巧荷包的平安符,遞給趙澈看。
“你若娶了蘇姑娘,回頭以親王身份頤養(yǎng)天年,也是條出路。”
鄭貴妃強撐著精神,給趙澈打氣。
“再說,有個首輔岳父,別人想要害你,總要忌憚幾分。”
趙澈向床里側(cè)扭過頭。
鄭貴妃自然也沒看到他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嘲。
鄭貴妃終于忍不住了。
握著趙澈的手痛哭起來。
“澈兒,母妃知道你心里苦。你說出來,自己會好受些,別苦著自己了!”
“你生下來就被張?zhí)蟊ё撸稿饺绽锒家姴坏侥恪:髞砦腋愀富时磺粼谀蠈m,又是許多年照應(yīng)不上你。母妃心里愧疚啊!”
“你們姐弟三個,母妃最愧疚的反而是你!”
“你跟母妃說一說,哭一哭,好不好?”
“你父皇好狠的心。你的生辰,他讓文武百官來東宮行賀禮。昨兒個他自己的生辰,反而讓文武百官從簡,說是太后還不滿兩周年。這是硬生生要置你于不孝境地。”
“是把人往死里逼啊!嗚……嗚……”
趙澈一直面朝床里,沒什么反應(yīng)。
鄭貴妃能和皇后掰手腕,自然也不是只會哭哭啼啼的淺薄婦人。
她見趙澈無動于衷,便慢慢收了眼淚。
鄭貴妃把平安符留給秦貞兒,讓她服侍趙澈戴上,又囑咐了幾句,扶著嬤嬤的手堅強地離開了。
太子倒了,她卻還不能倒。
她還有才八歲的小兒子需要養(yǎng)育,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李德嘴角噙笑地進來了,手里拿著輕飄飄的一頁紙。
“殿下,杭州那邊來消息了。”
趙澈等著他下文。
李德見趙澈沒什么反應(yīng),訕訕笑了笑,轉(zhuǎn)身要往外走。
趙澈冷斥:“回來!”
李德這才笑吟吟地把手中的東西遞到趙澈面前。
只是薄薄的一張皺巴的信紙,對折起來。
打開后,里面只有兩個字,還有一張黃黃的符紙。
符紙上寫著“平安符”的字樣,還畫著一些符文。
信紙上,也只是潦草地寫著兩個字“給他”。
趙澈冷嗤。
真是敷衍。
連個精細的荷包都沒有。
比蘇知書還不如。
信紙還這么皺,不會是從垃圾桶撿回來的吧?
李德連忙補充道:“聽暗衛(wèi)說,周姑娘可是足足爬了一千多級臺階,一步一叩首,虔誠至極,給殿下專門求了這枚平安符。求完符,整個人都癱了,是被抬下山的。”
趙澈:……
神佛之事,也只有這些沒見識的婦孺才信。
嘴里口口聲聲拒絕自己,卻又用這種自虐的方式去為自己求平安符。
真是蠢透了。
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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