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留遺憾
徐沉的聲音沉穩淡定,從容不迫。
“紀掌柜應該知道,杭州、蘇州的流民很多。徐某想與紀掌柜合作,把織布作坊規模擴大,既為百姓提供謀生機會,又能共同致富。”
“徐公子應該知道,小女子是外鄉人,來此地只想平安度日,不想搶了別人的飯碗,惹來仇怨,此事,徐公子自己謀劃就好,如若需要協助,小女子自當盡力而為。”
強龍不壓地頭蛇。
徐沉是蘇州人,又不是淳安本地人。
回頭真的合作建了織布作坊,如果惹上什么麻煩,他搞不定拍屁股走人,沒準還會指責她辦事不利。
與人合作謀事,太考驗對方人品,周妍不想冒險。
可對方既然盯上了自己,貿然拒絕也不妥當,還得看對方具體圖自己什么。
徐沉見周妍如此小心謹慎,心里倒添了幾分欣賞。
“此事,徐某自己謀劃自然也無不可。只是,徐某聽聞紀掌柜作坊內的機器別有玄機。”
“若能吃透原理,加以改進,紡紗織布效率可以提高一倍。”
“是故,徐某才屢次誠心邀請紀掌柜商議合作之事。”
周妍挑眉。
果然,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徐沉的人去了她的作坊看了一回便能瞧出個中關鍵,倒是行家。
周妍略作沉思,便爽快答應:“小女子能力有限,徐公子若是想建織布作坊,小女子愿意貢獻一臂之力。至于報酬,徐公子看著給就成,只有一個條件,”
“日后小女子若是另外建織布作坊,用到類似的技術,徐公子可不要加以阻攔。”
徐沉答得坦蕩:“紀掌柜放心,日后你便會發現,徐家是最優質的合作伙伴。”
周妍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對這種話也就聽聽。
徐沉也不多話,只是說徐家在余杭縣有個規模很大的織布作坊,邀請周妍去參觀,請她到時候提出一些改進意見。
余杭縣離淳安足有三百里地,來往得需要幾天功夫。
周妍猶豫了一會兒,沒有立即做出答復。
這事于她助益不大,她著實沒那么大的動力苦哈哈跑這么遠。
上次去靈隱寺求平安符累得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徐沉見狀,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人拿著作坊的畫冊過來請教周妍。
周妍這回同意了。
兩人商議完畢道別時,周妍故意慢了一步。
雖說男女有別,可她還是想看看這個徐四爺徐沉長什么樣子。
省得回頭被人騙了,連騙子長什么樣都說不出來。
徐沉先一步離去,撐著傘回眸看過來,正好與透過窗戶看過去的周妍四目對視。
徐沉一身黑衣,長身玉立,行禮后離去。
周妍卻久久愣在原地。
他的背影,他的氣質,真的好像趙澈。
不是像現在的趙澈,而是像二十三四歲的趙澈。
頎長挺拔,鬢若刀裁,目如寒星。
高貴清冷,沉穩內斂,不茍言笑。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比少年時的趙澈褪去幾分青澀桀驁,似一把斂著鋒芒的劍,危險又迷人。
實際上,徐沉和趙澈長得并不像。
可他那股高冷禁欲的氣質,與他如出一轍。
令周妍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臉紅不已。
不得不說,她就愛這種氣質。
趙澈若不是生在皇家,在普通的世家大族,估計也就和徐沉類似。
或許他不會經商,而是去讀書科考,學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
又或許。
在遇到趙澈之前,她如果遇到一個類似氣質的少年,她也會怦然心動,墜入愛河。
有可能結成連理,生幾個孩子,平淡幸福地度過一生。
不會在皇宮里苦熬多年,最后大夢一場,絕望慘死。
周妍暗自嗤笑自己,還真是個顏狗。
回去后,周妍晚上做了個夢。
她頭上蓋著紅蓋頭,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嬌羞忐忑地等待新郎倌兒。
秤桿兒挑開紅蓋頭,趙澈身著大紅喜服,胸前帶著紅花,笑吟吟地看著她。
周妍知道自己應該矜持些,可她太高興了,興奮得嘴角情不自禁翹起,臉都笑酸了。
醒來時,只有一臉淚水。
以及一地的心酸和自嘲。
她哪有什么資格與他拜堂成親?
前一世,她被確診了喜脈,才悄悄搬入皇貴妃秦貞兒的昭德宮中,由秦貞兒庇護照看。
從未有過什么冊封禮,納妃禮。
連那個孩子,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們睡過以后,第二天,他就派人送來了避子湯。
是她故意偷偷倒掉,才一舉中招受孕。
好在,這一世,她清醒了,學會了遠離他。
她有在宣府時賺的銀子傍身,這輩子衣食無憂,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找個能和自己相敬如賓的人嫁了就知足了。
至于前世那個不曾養在身邊的兒子,阿娘只有多給你積積福,讓你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有個有能力照拂你的娘親。
……
京杭大運河上船只如梭。
李德忐忑地勸誡道:“太子爺,如今非常時期,實在不宜遠離京城呀!”
趙澈雙手背在身后,眺望著運河岸邊的風光,語氣云淡風輕。
“老李,你去過江南嗎?”
“沒有,老奴是滄州人,小時候就凈身進宮,從沒去過南邊。”
“世人都說江南好。人世間走一遭,若不去看看,豈不遺憾?”
李德沒再說話。
他知道,這次奪嫡,太子爺面臨的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他們這幫近臣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生是死,這幾個月便能見分曉。
也罷。
若是敗了。
死在江南,也少了一樁遺憾。
“那老奴吩咐下去,船只極速前進,去往江南!”
……
紫禁城的東南角,內閣。
高大威嚴的內閣首輔蘇賢正打算坐北朝南落座,矮小干瘦的次輔彭時攔住了他。
“蘇閣老,不可面南而坐。”
蘇賢目光犀利地看向彭時。
心中非常詫異。
這個老奸巨猾的江西人,是皇帝能容忍的不多南人之一。
平日里對蘇賢非常恭敬禮讓,怎么今天吃了豹子膽,敢頂撞老夫了?
平日里我都這么坐的,不見說一個字,今天怎么就特殊了?
彭時目光閃爍,卻還是咬牙堅持,一分不讓:“昨日彭某值班時,皇上曾來內閣,面南而坐。今日蘇閣老也面南而坐,豈不僭越?”
蘇賢壓住怒火,面上依舊端肅持重:“老夫是文淵閣大學士,面南而坐,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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