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皇帝的低頭
太子年紀輕輕,對自己的見解都深入到了這個地步,令李賢感覺后脊背發寒。
他快速叫來了蘇知書。
“可見到太子了?”
蘇知書目光閃了閃,“見到了,太子對女兒很冷淡。”
她不敢讓父親知道,父親的外室是她透露給太子的。
太子如果是斷袖,她再用美色誘惑都是無用的,不如用父親的小秘密向太子交個投名狀。
她可不想嫁給衍圣公,只有得到未來皇帝的支持,她才可能把下了圣旨的賜婚給取消。
蘇賢目光幽暗不明,審視地看著蘇知書,半晌道:“有空,多與宮里的鄭貴妃走動。”
心里卻稍稍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太子心機深沉,是家里有內鬼。
“是。”
蘇知書心里又酸又涼。
父親對自己的利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時候還要盡可能壓榨她。
她心灰意冷地回到閨房,派出去的暗衛終于回轉。
“二小姐,您讓屬下盯的那位少年進了太子田莊就再也沒出來過。里面戒備森嚴,屬下沒能打聽到什么。”
蘇知書神色寂寥,“下去吧,繼續監督著就是了。”
那個個頭矮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趙澈從江南帶回來的禁臠?
趙澈真的是個斷袖,所以才一直不近女色,連周妍那樣美貌嬌媚的女子都冷淡厭惡?
……
周妍數著日子慢慢熬著。
她記得清楚,前世過了正月十五,宣德皇帝才駕崩。
她現在也只能等著。
趙澈登基后操辦國喪、安撫朝臣的時候,便是她詐死逃跑的最佳機會。
為了這個目標,她已經準備了很久。
她這個屋子里燒了地龍暖乎乎的,可她還是要了炭火盆和多床被子褥子。
屋子里她待著不動都在不停冒汗。
正月初七到正月十六是朝廷規定的十天元宵節假期。
到正月十六,宣德帝的精神好多了,乘坐步輦來到皇太子趙澈辦公的文華殿。
太子已經控制了宮禁,兩虎相爭的局面,勝負已分。
宣德帝明白,大勢已去。
他自己身子也越來越不中用,大限將至。
今天怕是回光返照。
那些被他忌憚的武將勢力,都已經悄悄站到了太子身后。
這十來天,他想了很多,打算與趙澈再做最后一次對抗,為那些會被清算的近臣爭取最大的利益。
太子雖然暫時戰勝了自己,他能戰勝得了滿朝各懷鬼胎的文武官員嗎?
他倒要看看,這個翅膀硬了的兒子怎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太子聽聞皇帝親臨文華殿,不僅沒有親自迎接,反而避到了文華殿后邊的崇敬殿。
宣德帝只好讓人去內閣叫首輔蘇賢過來。
蘇賢正要離開,內閣的陳文長嘆一聲,故意扯掉彭時正在撰寫的奏折。
“別忙活了。”
“遲早是要告老還鄉的,已經有人在考慮替代你我了。”
蘇賢豎著耳朵傾聽。
陳文冷哼:“東宮典璽局局丞與我家隔壁的翰林學士錢溥已經來往多次,只怕內閣與司禮監都要大換血,我們何必還殫精竭慮地忙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賢緩緩走出內閣的小院,悵然地看著對面不遠的文華殿。
太子真是好厲害的心機。
殺人還要誅心。
皇帝都已經屈尊降貴親至文華殿向太子低頭了,他蘇賢又如何不能暫時低頭呢?
無論是為了不知所蹤的側室和私生女,還是為了能在趙澈一朝爭取更大的話語權,他都得低頭認輸。
時至今日,他都沒搞明白,太子是怎樣悄無聲息地進入京城,接近皇宮內苑的。
只能用“神不知、鬼不覺”來形容了。
他蘇賢也指派了之前暗中投靠自己的撫寧伯趙永去宣武門外的官道上攔截太子,可是,連個水花都沒聽見。
他不知道是撫寧伯趙永能力不行,三個月了還沒收服三千營歸他所用,還是趙永自己也反水,暗中投靠了太子。
好在他凡事都會留個后手,讓女兒蘇知書提前去打前站,表明投靠太子的意愿,現如今,也有臺階也好下。
蘇賢甚至暗中冷笑兩聲。
眾人以為那外室和私生女是自己被人拿捏的命門,殊不知,那也是自己故意露出來的破綻呢?
蘇賢進入文華殿后,便高呼萬歲,下跪請求皇帝傳大位于太子,并歷數太子的種種優點,之前是有人進讒言離間皇帝和太子之間的父子情誼,還請皇帝不要偏心偏聽,被人蠱惑。
最后總結:“此等大事,愿陛下三思!”
宣德帝凄然笑道:“所以,必須傳位于太子嗎?”
心中譏嘲,蠱惑朕最多、最頻繁的人,不是蘇閣老你嗎?
蘇賢又叩頭,正色道:“如此則宗廟社稷幸甚!”
勝負已分,現在還非要拼個魚死網破,對大家都不利。
宣德帝早知大勢已去。
太子耐心等候了十來天,也只是想讓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不必鬧得太過難看。
當年他南宮復辟,以武力結束了廢帝的統治,結果就是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太子比自己更有耐心,更有手腕得多。
也會是個更好的皇帝。
宣德帝扶著馬玉的手,步履蹣跚地在文華殿里閑逛起來。
自從太子在這里進學開始,他就再沒來過文華殿。
文華殿面闊五間,進深三間,中間的正殿是太子日常辦公、學習和接待大臣的地方。
東西的次間、稍間是太子的私人空間,有太子自己的書房,還有休息的地方。
從擺放的字畫、書籍還有樂器來看,太子還真是多才多藝,并不是只會讀書學經的迂腐之輩。
宣德帝邊走邊看,邊嘆息。
東稍間里懸掛擺放的字畫相對手法稚嫩些許,大概是太子自幼時自己的作品。
宣德帝從一幅幅筆法從稚嫩到有力的字畫面前慢慢走過,仿佛在經歷太子一點點長大時的光陰。
這個兒子與自己近在咫尺,他卻一直在防范他,打壓他,從未真正關心過他的成長,也從未問過他究竟想要什么。
宣德帝心懷感慨地在一幅怪異的畫面前停了下來。
這畫粗看是個圓。
似一笑面彌勒盤腿而坐,體態渾圓,細看卻是三人合一。
宣德帝不由得彎著腰,瞇著眼睛湊近仔細觀瞧。
左邊之人是著道冠的老者,畫的是側面。
左邊之人是戴方巾的儒士,畫的也是側面。
二人各執經卷的一端,團膝相接,相對微笑。
怪就怪在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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