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周妍不免感激起徐沉。
  如果不是他的安排，她怎么可能會到這里？
  希望徐沉能從趙澈手里順利脫身，不會受到趙澈的打擊和遷怒。
  想來趙澈此時正顧著和蘇知書花前月下、互訴衷腸呢，也不會有時間去難為徐沉吧？
  ……
  李德忐忑地向趙澈稟報：“蘇姑娘并不愿意回家，一直在外頭長跪不起，懇求殿下答應(yīng)她一個小小請求。”
  趙澈蹙眉，“什么請求？”
  他沒想到在這里居然又遇到蘇知書。
  以前做太子時，被宣德帝各種防備監(jiān)視，他為了能間接影響首輔蘇賢，沒少利用蘇知書。
  現(xiàn)如今登基為帝，可以和蘇賢直接溝通，就沒有繼續(xù)利用她的必要。
  “蘇姑娘希望陛下回京時，能帶上她一起，免得她再被土匪擄走。”
  “她愿跪，就跪著吧。”
  趙澈素來厭惡這種靠長跪不起來要挾自己的人，并不接她的招。
  他的腦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周妍。
  周妍與他打交道也不少，從來不曾求過自己什么。
  甚至他把巨額錢財留給她，她都不想要。
  徐沉的話，讓趙澈心里隱隱作痛。
  “本來她就在陛下面前。”
  “是她選擇了不見你。”
  她這么討厭我嗎？
  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對，讓她心生芥蒂，寧可被人擄走，也不肯出聲求救？
  如果徐沉所言是真，她應(yīng)該是恨我給她帶來磨難。
  從杭州遇刺，到淮安差點火并，徐州的硬戰(zhàn)，以及返京路上的大火和殺戮。
  這些兇險之事，本不該讓她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承擔(dān)。
  她本來就是想偷偷離開我身邊的。
  她這樣的女子，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矚目的存在，絕不會少愛慕者。
  離開我的身邊，她應(yīng)該很快會嫁人、生子吧？
  趙澈全身突然迸發(fā)出一股強烈的戾氣。
  傻丫頭，死了這條心。
  既然招惹了我，就得一生一世綁在我身邊！
  別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只是，還得先掃除那些對她不利的障礙，讓她能平平安安、踏踏實實地呆在我身邊。
  ……
  花了整整三天，崔斗才收集到石龍叛軍的大概信息。
  “三天前，確實有馬車駛?cè)腙兾鲙偷牡乇P，有人目睹過一個身著藍色粗布棉襖的年輕女子進了石將軍的大堂，被留在了山寨里。”
  “那個女子送給石將軍一把鋒利至極的奢華匕首，看起來并不是凡物。”
  趙澈抿緊了薄唇。
  果然是周妍。
  他見過周妍隨身攜帶的這把匕首。
  也知道它的由來。
  那是西域番邦的貢品，整個皇宮里僅此一把，宣德帝把它賜給了齊王趙淳。
  周妍及笄時，趙淳把它送給了周妍。
  周妍當(dāng)時歡喜異常，拿著匕首愛不釋手，對著齊王笑得兩眼彎彎。
  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后，極其不爽，氣得拂袖而去。
  還把本要送給她的一幅字畫又悄悄帶了回來，換了一些金銀俗物讓人送去，用以諷刺她庸俗。
  也更加堅定了要奪嫡的決心。
  那幅字畫可是他花了好幾天時間構(gòu)圖完成，特意為她制作的。
  她怎么可以對別的男人那樣笑呢？
  如今他終于登基稱帝，可以獨享她的笑容。
  前幾天她的生辰，他卻不能再親自為她慶生。
  “朕要親自去石龍的山寨，你安排下去。”
  如果這幾天能見到她，或許能給她補上一份生辰禮吧？
  崔斗面色大驚，趕緊跪下：“皇上，萬不可親自涉險！”
  旁邊侍奉的李德也跪下勸誡：“皇上，萬萬不可啊！”
  皇上拋下各種大小事務(wù)追到南陽府也就罷了，還要深入土匪老巢？！
  這不是作大死嗎？！
  難道要將之前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勝利果實拱手讓人嗎？！
  “朕心意已決，若是擔(dān)心，就仔細(xì)準(zhǔn)備吧！”
  他向她承諾過，讓她等著他來接。
  無論無如何，他都要親自見到她，把她帶回去。
  ……
  周妍在山寨里住了幾天，偶爾出門看看風(fēng)景。
  此時正是春花爛漫的季節(jié)，從半山腰望去，可以看到山腳下有農(nóng)民在耕種田地，還有人在開荒。
  到處呈現(xiàn)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山谷間還飄蕩著悠揚動聽的陜西民歌：“桃花花你就紅來，杏花花你就白。爬山越嶺，我眊你來呀，啊個呀呀呆……”
  唯一讓周妍覺得郁悶的，就是蕭秦總是目光審視地打量她，帶著些許不善和無奈。
  周妍哭笑不得，和蕭秦拉起了閑話。
  “徐公子……真的會沒事嗎？”
  蕭秦傲嬌地把手里的長劍抱在懷里，靠在了山路旁的一棵山桃花樹上：“我們四老爺十四就出來混，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這點小事豈能難倒他？”
  “只是，如今他樂于助人反而惹得一身騷，實在令人為他感到不值！”
  周妍臉上一紅。
  她目光閃了閃，囁嚅了一下嘴唇，還是問道“徐公子……他，出身官宦世家，為何不走科舉之路呢？”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自從十多年前宣德帝親御駕親征全軍覆沒之后，大梁王朝武將勛貴勢力受到了極大的削弱。
  文官掌控了話語權(quán)，權(quán)勢前所未有地強大。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讀書科舉，才是走向權(quán)力巔峰的最佳途徑。
  蕭秦垂了垂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更加不善地看向周妍。
  “紀(jì)掌柜是瞧不起我們四老爺?shù)纳矸荩俊?br />  “怎么可能？”周妍連忙否認(rèn)，“只是我覺得徐公子才干出眾，只是經(jīng)商，埋沒了他。”
  蕭秦情緒微微低落，也在為徐沉惋惜。
  “世家大族中，有的是讀書進學(xué)的子弟。”
  “可是，能打理好庶務(wù)之人卻少之又少。”
  “四老爺年幼時便被徐家覺得資質(zhì)過人，安排未來要接手徐家庶務(wù)。”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譏嘲：“若不是我們四老爺神通廣大，財源滾滾，徐家乃至依附于徐家的那些讀書人、哪里能衣食無憂地做學(xué)問？”
  “那些做官的子弟，又怎么怎么可能清正廉潔，不用靠貪腐發(fā)財，反而能步步高升？”
  話說開了，蕭秦反而越來越生氣，全身都帶上了戾氣：
  “他們個個當(dāng)了高官做人上人，卻瞧不上為他們提供財富的四老爺！”
  “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們不僅不感激四老爺這些年出生入死、殫精竭慮的付出，反而對他冷嘲熱諷，嫌他做生意影響了徐家的聲望！”
  周妍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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