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危矣
餓暈了?
“大!
悠哥兒不敢大意,剛要上前查看,閉目的人又睜開龍眼核一樣的眼,興奮跳起來,也不在意身上的土,“看清了嗎?要不要再沖一次?”
“……不必!庇聘鐑菏栈剡~出的右腳,又問,“不是說女郎暈倒了嗎,你倒什么?”
“牛也倒了!
“牛怎么倒的?”
“就我剛剛那樣倒的!贝笈1犞诹恋捻,“要不要再沖一次?”
“……”與這傻牛說不清楚。悠哥兒無奈望著天際朝霞,緩緩問:“后來呢?”
“我拍了拍它,就醒了。”
嘶……
悠哥兒覺著,事情是越來越亂。
“那女郎怎么醒的?”
“我本來也想拍拍她,可是她臉比大黃白,我下不了手,就叫二妞去叫七叔公。”
“……”
見大牛還不好意思摸摸頭,悠哥兒拍了拍他腦袋。倒是幸好沒被他拍醒,不然二婆婆得追著他打。
聽完了事情經過,悠哥兒轉身回家讀書。
桑果也摘得差不多,大牛就挎著籃子一起走,纏著他問:“悠哥兒悠哥兒,你知道有一句話叫——很多很多錢花出去了,還會回來的。怎么說嗎?”
悠哥兒不禁一笑,用官話道:“千金散盡還復來?”
“對!贝笈Ed奮跳了跳,才想起懷中桑果,又抱緊了籃子,自己嘀嘀咕咕學了好幾遍。
悠哥兒笑著問:“以前要教你讀書,你說頭疼,現在怎么開竅了?”
“那不一樣。你讀書花了很多錢……”說到后面,大牛垂著頭,聲音低低的。他家也沒錢讀書。
悠哥兒是又樂又氣,揣著手微微嘆氣。家里為了他,是越讀越窮。
楊柳村也有幾戶稍富的人家,能供著兒郎讀。但開蒙一兩年,長也不過三年,紛紛放棄了。
這讀書不像種稻,春天種下,秋來一割滿倉庫。
大牛的煩惱壓了箱底,又輕快告訴他:“可是女郎不一樣,她會讀書,也會掙錢,她說……千金……散盡……還復來……你就不會,你讀書吃錢,也不告訴我錢會回來。”
瞧人,一句李白的詩念得磕磕絆絆,還十分得意,還嫌棄上了他。
悠哥兒揶揄看著,隨口敷衍道:“是,女郎厲害,只剩下兩文錢的女郎,錢回來了嗎?”
“總之,女郎說會,就會!贝笈1粏栕×,滿臉通紅,哼了一聲,“她還把我們楊柳村的雞蛋全賣給你們書院了,你也不會!
悠哥兒還沒反應過來,大牛又挺著個扁平的肚子,怪聲怪氣地學著白面郎君的聲音:“嘿,柳秀才,今日我把秀才全村的雞蛋全買了!
“……”悠哥兒渾身一哆嗦,拍了拍手臂不存在的灰塵和晨露。
他原本還想不太明白,難為大牛賣力表演,挺著的竹籃填補了缺失的大腹!澳銈円姷綍簞⒖偣芰税?”
大牛昂首挺胸邁著鴨子步伐,“他是不是沒有告訴悠哥兒買雞蛋的事?”
“嗯。”悠哥兒瞧他得意成這樣,又樂了,“怎么?”
“女郎說,小郎君憑本事賣的蛋,才不要叫總管去賺悠哥兒的人情!贝笈C蛑,唇角翹到天,“悠哥兒,你猜女郎說的‘小郎君’是誰?”
“……”
大牛這樣,他真的很難猜不出來。
悠哥兒故作苦惱搖搖頭。
“哈哈,是我,是我耶!”大牛小郎君剛要蹦起來,又小心護著竹籃,嘻嘻笑著,“小郎君可真好聽,比柳秀才還好聽,小郎君……嘻……”
“哎……”
楊柳村,危矣。
揣著手的柳秀才如是想。
楊柳村村的小郎君將竹籃交與柳嬸嬸,說是給女郎的桑果。
柳嬸嬸接了籃子,叫他且等等。
大?吹皆鹤永锬瞧ヱR,眼神亮亮繞著它走了好幾圈,“馬耶……”
庭院光線好,悠哥兒搬了慣用的竹凳和木桌,倚著墻壁,剛看了兩頁又被大牛纏著。
“悠哥兒,悠哥兒,怎么有馬?是悠哥兒騎回來的嗎?”
“你悠哥兒只會吃錢!绷悴攀炀気p捶小郎君腦袋,才緩緩道,“是你家女郎的!
“哇,女郎竟然有馬耶!她是不是要回家了?”想到后一句,小郎君又不開心了,坐在臺階上,垂頭喪氣地。
才摘了一天桑果,說好給她摘兩天的。二妞也還沒摘呢!
悠哥兒一目十行看著書,分出心神和他說話:“書里有一句叫‘老馬識途’,是她家里的馬找過來了。至于,幾時歸家,尚不知!
提著竹籃回來的柳嬸嬸聽到兒子的話,蒼白的臉多了笑,“大牛,籃子。”
“女郎家里的馬可真有本事!贝笈F鹕砜吹交@子里多了好幾個炊餅,又不肯拿了。
柳嬸嬸將竹籃塞進他懷里,“回去和二妞一起吃,明天過來,還有粽子吃!
舉著本書看的人悠悠然說:“吃完覺著肚子脹,就去村西頭,割些草給馬吃。”
柳嬸嬸忙道:“別聽悠哥兒瞎說,待會兒嬸嬸去……”
聽到這些,大牛這才接過籃子,“嬸嬸你還有活,我去我去,反正大黃也是要吃草的!
看著大牛飛快跑了,柳嬸嬸才輕輕一嘆,回屋拿昨日做了一半的針線活出來,就在屋檐下。
悠哥兒余光瞥見是女子衣裙,像是父親從前給買的布料,母親終是舍得……
且等等,母親不是給那位女郎縫制的吧?
日到半空,那位女郎才起。
悠哥兒又是一瞥,二婆婆說的不沾水的衣裙沒有。
她今日所穿的,與綾羅綢緞……那是一個也不沾。
身上是楊柳村里最尋常的粗布麻衣,腳上的布鞋和母親的差不離。若是這樣也罷了,三千青絲教她一股腦兒盤在頭頂,布帶一扎,桃木簪一插,頗有道姑風范。
山野道姑紅著臉,和人打招呼,“嬸嬸……悠……郎君……”
“女郎。”柳嬸嬸起身,目光也在她的頭上。
道姑覺著有必要解釋解釋,指了指天,“我……怕熱……平日在家……也常這般……可合時宜?”
悠哥兒寫字的手微微一抖。
合的哪般時宜?
未出嫁女子梳發髻垂不垂發皆可,如二妞梳雙丫髻;出嫁女皆盤發,如母親,便是用布條將頭發盤著。
無人梳她的道姑頭。
柳嬸嬸頗是為難,“等二嬸過來……”
“不用不用……”江淼淼十分自覺,尷尬笑笑,連聲拒絕,“阿婆年歲已高,怎好日日給我一小女郎梳發?若合時宜,我便這般就好。如此,很是涼爽……”
也許是鄉野沒這么多講究,也許是比她昨日隨意扎的低馬尾更能讓人接受。
柳嬸嬸終是退了一步。
“那女郎凈面,我給女郎預備飯食。”
“好,多謝嬸嬸。”
江淼淼松了口氣,幸虧嬸嬸沒搶著幫她打水。
她剛握著麻繩,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人緩緩開口——
“女郎……”
“是。郎君有何吩咐?”
對著讀書人,江淼淼腦子自動蹦出一句官話。
悠哥兒驚異于她將楊柳村的土話說得極是流利,官話比起書院的夫子也是絲毫不差。不過,這會兒不是問的時候。
“女郎,往左,行兩步!
“哦……”不明所以的江淼淼老老實實橫向挪了挪,“郎君,有何吩咐?”
“女郎……”郎君緩緩道,“身后,有馬。”
如清泉濯玉,如春風拂柳,端坐在青石屋檐的郎君溫文爾雅。
(https://www.dzxsw.cc/book/17279824/3191422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