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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晉爭霸處,河東頒新政。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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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興十八年九月初九,菊滿臨安,游人如織,大內雖不如民間那般自在,仍大開林苑,帝后與諸重臣歡宴一處,得半日之歡,共慶升平。  眾臣子自然各上禮物,為韋后上壽。

  趙構早平息了此前對趙桓坐鎮開封的憂慮,方才有這番享樂之舉。

  “字付九哥:朕雖治河北,實無敢望社稷正統,猶未敢貽江南憂矣!今金帝隆恩,使朕重登舊殿,安敢悖德,令南北起釁?開封諸陵,已遣使祭掃,惟物是人非,能無感傷!河北故老,皆免刀兵之禍久矣,若得南北無事,民生日滋,朕身何惜!此意無由布達,今幸得天使南來,敢附書以致,惟弟知兄,不致生他念!山河”

  趙構得書,知趙桓在金人籬下,不得已而為之,實則金人之意,用以威壓江南,同時也不無安撫之意:若趙構在江南安穩,萬事皆休,河北并無異動;若趙構誤讀了金人意思,竟然私下籌謀恢復之舉,則渡河之日,便是兄弟相殘之時!

  趙構擔心的卻不是兄弟相殘。

  “若一旦王師北上,渡河之日,兄弟君臣,如何處之?竊為陛下所憂!”

  秦檜私下里勸阻趙構北伐的話,才是讓趙構頗為惕懼的東西,大宋儒風極盛,正統之爭往往可令士人拋卻生死,朝中文人,平日里尊趙構正統,卻不知一旦渡河之后,會不會墻頭草一般倒向舊日之主?

  更為可慮者。  眼下的江南臨安大內儲君趙昚,是太祖七世孫,卻非自己嫡子,哪像北邊地三哥趙桓,不僅育有長子趙諶(靖康年即定為儲君),更有次子趙謹,三子趙訓!從徽宗皇帝的正統看。  嫡系的皇孫還在金人手中!

  如果自己與兄長爭位,還有動亂一說。  靖康年間趙構登基,實是江南文武別無選擇。  但若與河北相爭一旦過激,那時金人搬出嫡系皇子來,自己收養的這個義子能否爭得大位?

  趙構自得北邊書信,終于略略心安,不再擔心金人縱容趙桓南下與自己爭位!

  “陛下!——”御史中丞余堯弼于席間奏道:“太后南返經年,今海晏河清。  時豐歲稔,大宋歲入逾六千萬緡,實南渡以來未有之,陛下臥薪嘗膽,儉以自約,誠為天下萬民之福,然太后年歲已高,雖萬壽可期。  而陛下亦有愛日之誠,當此盛世,何不為太后更筑宮室以貽晚歲?此臣愚見,惟陛下裁之!”

  趙構笑而不答,卻轉過頭去,問侍坐于側的趙昚:“太子以為。  余中丞所奏如何?”

  趙昚年方二十,聞言頗為局促,近年來雖明白了儲君之位,但素來與秦檜頗僵,遂不為趙構深喜,少有召其奏對,更不曾將國家大事交與他作主,眼下當著眾臣的面,趙構也不過做做樣子,將這題目交與他作答。  擺明了告訴群臣——當今太子已經參與國事了。  但實際上哪里敢擅自作主?當下只得答道:“父皇,余大人所奏極是。  孩兒并無異議!”

  這話全無主見,只是循臣子所見罷了,趙構心中不甚樂意,也只得作罷,卻對韋后道:“母后,朕便依太子之言,擇日修造,愿母后萬壽!”

  韋后笑逐顏開,口中卻遜讓道:“皇帝如此孝順,母后更無話說,只是國家方才安定些,民生初復之時,不可過于奢費,恐動國家根基,則是母后之罪矣!”

  趙構連稱應當,心下卻道,這余堯弼倒是個知趣的,自紹興和議以來,江南民豐物阜,再不是南渡之初那般艱難,府庫中也頗為充盈,而大內規模正嫌局促。想想三哥在開封故殿稱帝,何等風光,自己為盛世之君,卻自苦如此,卻又何其不公矣!難得地是,這臣子倒也曉得不好勸自己大興土木,處處以太后為由頭,讓自己借盡孝之名,可以大行修造,豈不妙哉!

  當下君臣盡歡,各自飽醉方罷。

  秦檜卻心神恍惚,坐不安席。  早間還未出門時節,門上便有急報送至,連中樞也未得知,秦檜卻已經曉得了,洪皓以“權知澤州府”的名義,將萬俟卨地死訊報到,卻說得含含糊糊,急切間不曉得如何就中做些文章,是以這日在大內苑中也不甚喜樂。

  “今澤州樞密行府椽萬俟卨,赴任在道,于開封西路北上,未料卒遇金人,懷其旨而未出,遂為所害,誠為國朝惜之,然金人得其詳細,方知誤殺澤州佐吏,著人畀尸首來報,竟不得完尸,寧不哀哉!茲事體大,臣未敢擅專,謹奏陛下,伏待圣裁!”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卻將責任一股腦兒推至金人和萬俟卨自家身上,于澤州府使相楊再興半個字也未曾提及,更沒一字及岳雷處,秦檜雖早知萬俟卨難逃一死,只是這般死法,卻太也不值了,距離秦檜所想差了老遠。  思之再三,實難委決,當今趙構大喜大樂之時,如果擅將此事上報,豈非不識趣之至?是以在座中半字也不提此事,直待宴后次日,才至垂拱殿向趙構稟報。

  “如此誠為可惜!”趙構閱罷澤州急奏,推帛嘆道:“秦卿以為,朝中還有何人可薦?”

  “臣以為,熟知河東、河北事務者,以鄂州最近,莫如遣林大聲之侄林明前往,倒可安河北岳姓兵馬,免貽國朝后患!”秦檜這次不再保留,直言相薦。

  趙構聽罷,卻目光閃爍,不肯附和,久之方道:“林大聲當日與岳飛諸故舊不諧,林明雖為后輩,安知不為岳雷等所忌?此事還須斟酌!朕倒有一人,不知秦卿意下如何?”

  秦檜聽得心頭一驚。  曉得萬俟卨之死未免讓趙構略略有些動疑,當下愈加謹慎,和聲道:“陛下遠見萬里,臣更無異議,不知陛下遣哪位賢能之才過河?”

  “徽州李若虛!”

  “這——這個——”秦檜微微動容,卻怕落在趙構眼里,見趙構斜對自己。  并無半點表示,這才腆顏道:“李若虛當日擅謗和議。  且曾為岳飛矯詔,與岳案不無牽連,陛下洪恩,舍而不誅,已經格外開恩,如何還委以要職?臣愚魯,不敢動問——?”

  趙構驀地抬起頭。  仔細觀察案前數步之外的秦檜,后者驚得低眉垂首,趙構這才道:“李若谷今為參知政事,而其兄之罪久不曾赦免,此非人情!雖其弟不曾面請,然朕豈無所知?李若虛當日不過為岳飛等輩所惑,不明是非,今已六年。  當有所改!且早年間曾幕事岳飛,北上為官,當不致與岳雷、楊再興等起釁,或者有助王事,此非林明等輩可比。  ”

  秦檜聞言,曉得不能再爭。  否則跡象太顯,反為不美,只得道:“陛下所言是矣,臣愚昧,不及深遠,比來與其弟共商國是,屢察其忠直,弟既如此,兄必不致過于堅執,臣這便去草詔!”

  這信息哪消五日。  早隨鴿書飛入晉城。  楊再興得書。  大笑道:“好!當日傳旨‘不可輕進’,后來為岳帥遮瞞。  這李若虛也算是個妙人,罷!罷!罷!河東正缺此等干吏,再多些也無妨!”

  此時岳雷也在澤州府滯留了半個月,早該啟程,遂至相府辭行。

  “賢侄節度渭州,倒也不可久留,不知岳霖如何行止?”楊再興對岳老三本無定見,這也是岳門家事,眼下岳雷兄長當父,應該為其弟作主了,是以征求岳雷意見。

  “楊叔叔,侄兒不愿返江南!”岳霖卻不待岳雷開腔,搶著說出自家主見來。

  “三弟!”岳雷喝道:“母親在江南孤苦無依,銀瓶又將適人,岳震、岳霆年幼,母親能靠何人奉養?”

  楊再興在旁,饒有興致地看這對兄弟拌嘴,卻一時不插嘴。

  “二哥,弟來河北之前,母親早有吩咐,囑此后不須南返,隨二哥及楊叔叔歷練,多殺金賊,方才不負父相遺愿,母親身子健旺,家中還有婢仆十一人,晉城商號每月皆有錢糧送到,地方官吏也不曾薄待,豈靠弟雙手奉養?若就此返家中,只怕母親便要第一個責罵!”岳霖已經十八歲了,早不是當年那個跟在岳雷屁股后面學槍地小孩子,聽岳雷這般說,便直言反抗。

  “三弟!——”岳雷一時氣結,卻無從駁起。

  楊再興這才道:“本待由岳雷作主,既是嫂嫂早有吩咐,岳霖也不須就返江南,既如此,賢侄早前曾練潞州兵馬,眼下牛副帥已往汾州練兵,高林在解州防賊,潞州只有李琪在彼處,岳霖恰好可往潞州軍中歷練。  放著為叔在此,看哪個敢動岳霖分毫!哈哈哈哈!”

  岳雷臉上一紅,曉得為楊再興看穿,說白了仍不放心岳霖年幼,只得以奉養母親為名,誆岳霖南返,眼下見楊再興將岳霖放在身邊,心下無憂,只得從命。  岳霖見心愿得償,笑逐顏開,便要赴潞州從軍。

  “二位賢侄且莫忙,今日須大會諸路文武,商討河東長遠之策,不妨明日再去!”

  自河東平定,楊再興忙著安排兵馬防御各處,又通過岳家軍與晉城商號將河東今年耕種安排妥貼,眼下已經秋收之際,恰遇誅賊之舉,河東要員盡集澤州,也到了該長遠計較的時候了,是以將岳雷留下,共商大計。

  “先生且看,此為本相近半年來所撰,若有不妥之處,還望斧正!”楊再興卻將數紙規劃遞至洪皓衙中,讓這南北朝廣泛參與制訂制度的員老之臣,審閱自己的河東發展大計。

  洪皓雖在地方忙得不可開交,卻未昏頭,細看之下,不由駭然道:“相公如此經營河東,莫非不再作北伐計?”

  楊再興搖搖頭:“河北為大宋心腹之地,如何能夠舍棄?只是眼下兵馬還不湊手。  便是強取之,也不得安穩,得而復失,于國何益?三晉之地,昔年晉文公因之以六合諸候,晉強而秦弱,出太行即可取中原。  用之以積錢糧,方可為長久計。  一味打下去,卻怕一曝十寒,反傷大計!”

  洪皓這番卻不爭執,點頭道:“相公計較深遠,老夫更復何言,如此大計,不在昔年岳相經營荊襄六郡之下。  假以時日,當大有可觀!”

  楊再興黯然道:“岳帥當年經營荊襄六載,錢糧之屬俱備,北伐之日,止民伕即不下六七十萬,猶不能一戰成功,雖有朝中掣肘,也可知兀術當年兵馬并非水捏泥塑。  如今河東一路雖然盡復。  以某今日之能,猶遠不及岳帥當日,豈敢狂妄?天若予便,楊某若也有數載恢復之機,河北當可盡復舊觀!”

  是夜,相府中大會諸文臣僚屬。  河東要員不下百余,盡集于此,由楊再興將河東大政頒布。

  一曰兵政:兵權虎符,皆由使相府而發,各路節度使不得妄動別州兵馬,各州縣每萬戶練騎步軍千人,由澤州府配戰馬五百匹,錢糧權由晉城商號支取,兩年后地方稅賦漸豐,再由地方支出。  太行之處。  圈出馬囿若干。  不得稼穡,只合放牧。  自夏國輾轉而來的蒙古馬若無意外,盡歸其中飼養,自此從蒙古買馬,須配牝牡若干,以便自行繁殖。

  二曰戶政:河東諸州縣,百姓流散,田地久荒,今年雖廣集流民,故舊返鄉者十不存二三,往往附郭而居,著每十戶為一甲,百戶為保,選其賢良者為首,勿令流散,但凡家有壯年者,即授錢糧、種子、農具等,耕牛不足,則輪流使用,由保甲調之,每人授田三傾,無使荒蕪。  平日里稼穡,春種秋收之后,壯年者均須集結一月,就鄉里校場,由岳家軍中校尉訓導,熟練兵甲旗號,知金鼓進退,免致賊來無自保之力。  每十戶出一精壯者,充入岳家軍,其家中若別無勞力,其田地由保甲共耕之。  紹興二十年十二月前,皆不取賦稅,此后每年取田間所產三十稅一。  凡年老無依,或家無勞力者,由官府贍之,無使凍餒。

  三曰學政:百戶之間,必設學塾,若無賢才,由晉城派遣,縣有縣學,州有官學,許百姓良家子入塾,縣學及州學考核中式者方可入讀,州縣中設匠學,教授諸匠技藝,官學均無須束脩之費,皆由官出。  縣中別設女塾,許聰慧女子入學,亦可由匠學入行,年滿十八歲者許考取州縣織官。  州府以上設軍校,凡入縣學者,勇武之輩可入軍校學戰守之策,考核中式者日后岳家軍中優加錄用。  縣每年一舉,州兩年一舉,澤州三年一舉,分文武兩科,另加匠作諸科,文者中式,可授官職,亦可入學中為師,武者中式,可入軍中效力,亦可為地方教官,匠作者則入行中任職,亦可入匠學中為師。

  四曰吏政:州縣府衙中不再由地方將帥任職,宜選賢良充任,岳家軍只宜保土殺賊,不可干涉地方吏政,兵馬所在州縣可于城中近城門處安營,進出不得穿城而過,地方官吏若有貪贓枉法者,皆不由軍中得置。  澤州使相府別設言官,分居各州縣,以察民情,若地方官吏有不法者,皆由樞密行府巡察處治。  未收農賦之前,一應商稅,均不得超過值百取二。  所得稅入,須入府庫,按晉城商號之法記賬管理。

  五曰律政:河東一律行大宋律法,若有民間犯法者,由各州縣衙治之,若地方不能決,則縣治報州,州治報樞密行府。  凡斬決以上刑,州縣不得妄決,須報案情詳細至澤州府,各得回覆后方可處斬人犯。  軍中有犯軍規者,按軍法處之,若犯地方者,經軍中處置,地方若不服,可報澤州處置。

  六曰鹽鐵:解州鹽、晉城鐵,各路兵甲,暫皆由晉城打造,郭主事所授諸徒當盡快在汾州、平陽府修造煉鐵爐,所得精鐵須由澤州府統一調度,不得擅售與人,日后打造兵甲,亦須逐一造冊管理,以免流入金、夏人手中。  鹽鐵均由官賣,次等鐵器作農具者,亦許民間買賣,惟不許民間擅自修爐煉鐵。

  這一番大政方針,楊再興參考大宋舊制,也加了許多新意在內,但總之一個原則,便是與民休養生息,而兵馬無一日稍有懈怠,只待經營數年,河東之地,當不下十萬精兵,那時天下間何處去不得?

  (近來看官們罵得痛快,老熊也不敢還嘴,只得埋頭碼字,莫非金手指一開,月票自然來?不妨,此后楊再興靖兵練成,掃蕩中原日,看官們該痛快了吧?前200位,看來本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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