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昱沉默了一會兒，問：“爸爸，之前我們對付薛凱祥時收入的大量散股，現在又分散出去了，是嗎？”

薛曄銘點點頭。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即使他是薛氏集團的董事長，也難以吃下集團那么多的股份，分散到市場上，不但對自己，對公司的發展也是益處的。

但是這也意味著，如果真的按薛庭所要求的給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他掌握的資本就直逼董事長薛曄銘，如果防不住薛庭再暗中動手腳，薛氏集團可能就要再動蕩一次了。

梁哲昱見薛曄銘點頭，也就明白了他是在發愁什么。

可是……薛詩岑在薛庭手里。

梁哲昱沒有追問股權的事情，也沒有再談薛庭，他說：“爸爸，剛才我那樣進來，媽媽應該聽傭人提起了，那你說這件事情……”

他沒有說完，問得卻是，“媽媽那里該怎么說？”。

薛曄銘說：“雅靜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著急的。可是最近……”

最近，宋雅靜非常關心薛詩岑調養身體的問題，他們現在不說，等到了光叔要去送中藥的時間，也一樣瞞不住。

梁哲昱輕輕嘆了一口氣。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書房的門已經被敲響了。門外傳來溫柔端莊的女聲，說：“我聽人說哲昱來了？這是有什么事情嗎？小岑呢？”

來的人是宋雅靜。

梁哲昱看了薛曄銘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站起身來把門打開了，說：“媽媽，是我來了。”

宋雅靜的手里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幾只茶杯和一壺茶。她走進來，溫柔地笑著，說道：“哲昱你怎么來得這么早？也沒聽你提前說起過，是有什么事情嗎？小岑人呢？”

梁哲昱接過宋雅靜手里的托盤放在桌子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薛曄銘開口道：“雅靜，你坐下來。”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嗎？”宋雅靜被薛曄銘鄭重其事的語調弄得有些心驚，她很快按照丈夫的話坐了下來。

薛曄銘說：“是這樣的，小岑她，被人綁架了。”

“什么？”宋雅靜一聽，自己的聲音就不覺抬高了幾度，又驚又急：“是誰干的？他要多少錢？小岑現在人在哪？”

“媽媽，你先別著急。”梁哲昱在旁邊看到宋雅靜霎時間變白的臉色，出言安撫道：“小岑現在應該不會有危險。”

“對，你先別著急，聽我說。”薛曄銘說：“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已經能確定綁走小岑的是薛庭。他是沖著薛氏集團的股份來的。”

“你說薛庭？薛凱祥的大兒子？”宋雅靜有些疑惑：“薛凱祥不是被抓進監獄了嗎？他的兒子……”

宋雅靜說著沒有聲音了。她其實跟薛詩岑一樣，薛氏集團出事的那段時間，一直呆在龍庭的別墅中，按梁哲昱的安排，沒有接觸外界，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后來薛凱祥被抓走，薛氏集團安定了下來，她的丈夫也平安回來了——雖然是坐在輪椅上很虛弱的樣子。她后來一顆心都放在丈夫和女兒女婿身上，并不知道薛凱祥鬧出的事情后續如何了。

薛曄銘說：“對，薛凱祥的大兒子。薛庭現在是沖著薛氏集團的股份來得，所以你不要著急，他不會把小岑怎么樣的。”

“可是……可是……”宋雅靜的兩手不自覺交疊在一起，兩只手都有些顫抖。

她說不出什么話，只是一顆心慌亂得不行，這時候在她耳邊講多少常規知識、講多少道理都是沒有用的。

梁哲昱說：“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小岑平安的帶回來的。”

薛曄銘原本是坐在宋雅靜的對面，看她心焦又不安的模樣，他站起身來走到宋雅靜身邊，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摟進懷里，說：“雅靜，你放心吧，我們的女兒會平安回來的。”

宋雅靜依偎在丈夫懷里，眼中漸漸落下了眼淚。

陳升這邊拿到要查的手機號碼，很快開車出門去辦事情。

他剛開出兩個路口，手機就“嘀嘀嘀”地響了起來，是短信提示音。

陳升抬頭看了看路況，他正行駛著的這條路不算大路，現在這個時間路上的車也不多。他保持著平視道路的角度，把手機舉到面前，瞥了一眼新收到的短信。

上面寫著：“你方便接電話嗎？”

發件人：杜沁穎。

陳升從抽屜里拿出了耳機，戴在耳朵上，回撥了發件人的電話。還沒“嘟——嘟——”兩聲，那邊很快接了起來，陳升聽見一個嬌俏溫柔的女聲：“喂？陳先生……”

“杜小姐……”陳升柔聲喚了一聲，又沒了聲音，等著看對面說什么。

他和杜沁穎……自從升職酒會之后就沒有再聯系了。

杜沁穎是什么態度他不知道，對他自己來說，他是不敢。

陳升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冒犯了一個女人。可是他明明是處事周到又穩妥的人，碰到這種事他卻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他可以告訴那個女人說他會負責，他可以娶她——別人會稀罕嗎？

那是心比天高的杜沁穎，也是他喜愛的、想要守護的女人。他太愛太珍惜，珍惜到不知道該怎樣才算對她好。

杜沁穎那邊也沉默了。

陳升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有什么我幫得上忙的事情嗎？”

“我……我……”杜沁穎那邊好像是咬住了下唇，聲音輕微又含糊。

“嗯，你說就好。”陳升盡量放柔了聲音。他還是一樣的，就像之前的酒會上，打電話給她，其實只是想關心、幫助這個人。

杜沁穎又支支吾吾了兩句，終于說：“我好像懷孕了。”

“吱——”陳升手中的方向盤劇烈搖晃了一下，車頭跟著左右擺動了一番。陳升猛地踩了一腳剎車，車子因著慣性往前猛栽了一下，停在了路中間。

好在陳升剛才的速度不快，他身后也沒有緊跟著什么車，否則一定會追尾的。

陳升著急地說了一句：“你先等一下，好嗎？我要把車停在路邊，安心聽你說……”他說著，看了看左右兩邊的后視鏡，又掛擋重新起步，速度很慢地把車挪到了路邊。

那邊的杜沁穎沒有聲音，似乎是在等他。

“好了。”陳升把車停穩，拉上手剎，問：“杜小姐……不，小穎，你剛才說……？”

他改口稱呼她的，是他一直想叫又不敢叫出口的。

杜沁穎這時已經不會在意區區一個助理對自己的叫法了。她重復道：“我說……我好像懷孕了。”

陳升感覺自己的腦中一片混亂，好像說話的已經不是自己了。他說：“是……是那天晚上嗎？”

“……是的。”手機里傳來杜沁穎輕微又肯定的聲音。

陳升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他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一直對那天在酒店的事情心懷愧疚和不安，他欺負了一個美麗高雅的女人，占有了她的第一次……可是杜沁穎畢竟是他喜愛的女人，她現在懷上了他的孩子……

陳升深吸了幾口氣平緩自己的呼吸，然后說：“你……檢查過了嗎？能確定嗎？”

杜沁穎說：“我偷偷地用驗孕棒測過幾次，結果都是弱陽性……我，我自己不敢去醫院檢查，被人發現了我就完蛋了……你能幫幫我嗎？”

“我當然會幫你……我怎么會不幫你？”陳升的聲音漸漸的有些高漲，他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興奮。他說：“你要去醫院檢查是嗎？我來安排，一定不會讓人發現！”

杜沁穎沉默了一會兒，說：“好，謝謝你。”

“跟我就別再說謝了……”陳升說：“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杜沁穎那邊猶豫了一下，說：“我在梁家……你就在別墅區遠兩個路口的地方等我吧，我慢慢走出去。”

陳升的車當然不能無故靠近梁宅。梁家的人，對待和梁哲昱沾邊的人和事都格外敏感，讓他們觸碰到一絲半點，她就會暴露了。

“好。”陳升也知道自己靠近梁宅，會給老板也會給她招惹麻煩，他說：“我現在就過去。你放心……我一直在這里，我會幫你的。”

陳升跟杜沁穎解除的時間不久，但他已經看出這個女人身上背負了多少辛酸和無奈，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這樣的姿態……真的讓人心疼。

陳升又安慰了杜沁穎兩句，就掛了電話。不過很奇怪，手機里自動彈出的界面，居然是之前梁哲昱發來的那個號碼。

這個號碼也及時提醒了他，老板那邊后院起火，他……本來是有要緊事要做的。

陳升將兩手放置在方向盤的兩側，漸漸握緊了雙拳。

這算是……忠義難兩全嗎？

一邊是老板，一邊是自己喜歡的女人，他該怎么辦？

陳升抿唇猶豫了一會兒，又翻到杜沁穎之前小心翼翼地發來的那條“你方便接電話嗎”，終于下定了決心。

老板手下的能人很多，并不是非他不可，可是杜沁穎孤立無援，現在能幫忙的只有他一個了。

陳升點了幾下手機屏幕，把梁哲昱發來的那個號碼轉發給了手下，又編輯了一條長短信，交代清楚了需要他去調查、去做的事情，發送出去。然后把自己的手機調到靜音狀態，重新發動了汽車，往相反的方向開出去。

車子重新行駛在路上，陳升的腦子漸漸冷靜了一些。

他們發生關系不過半個多月，這中間又發生了什么，杜沁穎這么快就發現自己可能有身孕？她的日子是怎樣的，她的身體狀況是怎樣的，是不是有人給她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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