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又在車里悶坐了一會兒，他對自己狀態也是既好笑又無奈，活到這么大，突然像是沒有談過戀愛一樣，見到有點好感的女孩子就激動地無法言語……他突然間想起了許儀。

他的……前女友。

許儀其實是和杜沁穎完全不同的女人。她外表看起來嬌柔又可愛，但實際上，她是從下層，一步一步自己打拼上來的女人，真正的獨立并且強勢的女人。

他們相遇到分開，其實都在梁氏集團之外，以至于后來，久別重逢，他們也算是給了彼此一個大驚喜……

陳升驀然發出一聲自嘲的低笑。

他好像總是碰到這樣的事情，生活喜歡給他無盡的“驚喜”，從他的哥哥，到他喜愛的女人；從許儀，到杜沁穎……

陳升又發了一會兒呆，才拿起手機來給梁哲昱回電話，電話接通的很快，陳升不用解釋，只叫了一聲：“老板。”

“嗯。”梁哲昱那頭的聲音有點嘈雜，他簡單地問：“忙完了？”

“是的。”

梁哲昱仿佛有一瞬頓了一下，同時電話那頭傳來了男人暴怒的聲音，那男人聽起來像是——阿一。梁哲昱有些無奈地說：“你小點聲，我這里正打電話呢。”然后，聽不清楚對方回了句什么，不過陳升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到阿一的表情，充滿朝氣，永遠是很有活力的樣子，說話都是用嚷的。梁哲昱沒有再跟阿一說話，又對著電話說：“那行，你忙完了直接來總部吧，現在。”

“是，老板。”陳升沒有多問，直接答應了。梁哲昱那里也沒有多余的話要交代，打了聲招呼就掛了電話。

陳升放下手機，發動車子，他繞了個圈子先兜到老王的家里，他來看望杜沁穎開得不是自己的車，這也算是他謹慎的一點吧，為了杜沁穎能安心修養，也為了不讓自己跟這里的公寓有牽扯的證據保留下來，他來之前先去老王那里換了車。

老王其實就是在梁哲昱手下的一個場子里工作，按說那方面的事情跟陳升的接觸是比較少的，他們的相識純屬偶然，不過老王為人義氣，兩人平時很少有工作方面的牽扯，全看情面了。

這一次要安置杜沁穎，是一定一定要保密的，陳升后來覺得自己敢找老王辦這件事，可見在他心里跟老王的交情確實深——當然老王也這么認為。

老王是一個八面玲瓏的……專管拉皮條的。每次聽見這句話，老王都要瞪大了眼睛看他，非常不滿意他這樣貶低自己。

然后陳升就會申明，這是夸贊，絕不是貶低。

陳升想起跟老王相處的趣事，低低笑了兩聲，腦子里百轉千回的，一會兒想想老王，一會兒想想杜沁穎，一會兒又要想想梁哲昱，不過他手上一點沒閑著，很快就把車開到老王管理的那家酒吧，把要是扔到吧臺交代了一句，然后換了自己的車走人。

陳升坐在自己的車里面開動的時候還在想，改天接到老王的電話，一定又是聽他抱怨——你來一趟都不見我一面就走了！

從老王的酒吧到龍庭別墅，距離不算近，好在天色有些晚了，不存在堵車的現象，陳升到龍庭別墅花費的時間不是很長。

他停好車走到門外，就沒有聽到里面鬧哄的聲音，敲了門進去一看，客廳里倒是有兩三個人在值守，沒看見梁哲昱或者阿一。他向來開門的人問道：“老大呢？”

那人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

陳升眉心一擰，抬步就往地下室走。

地下室啊……這是抓了什么人來？值得梁哲昱這大晚上的還要“加班”？

明明明天就有得他們忙的了。

陳升走得越近，越聽見里面傳來嘈雜的聲音，看來梁哲昱也就是在這給他打得電話了。他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很快有一個小弟出來開了門，一看是他，又轉頭向里面說：“老大，陳哥來了。”

梁哲昱揚聲道：“進來啊。”

陳升推門進去，看見地下室最里面的矮凳上綁著一個什么人，而阿一就在那人身邊，手里拿著一根細皮鞭，口中罵罵咧咧的。

梁哲昱則坐在門口的位置，悠閑地喝著咖啡，仿佛對里面阿一的行為，或者他能得出什么結果毫不在乎。

陳升走到梁哲昱身邊：“老板……這是怎么了？”

梁哲昱很輕松地說：“來了啊？來來來，坐下來喝杯咖啡。”

“……”陳升有點無語地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要是沒記錯，他們的地下室是專門給外人準備的，所以他們有什么人需要……跟他“聊聊”的時候，這里才會很大限度的發揮作用。

所以這到底是來了什么人？老板為什么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梁哲昱伸手招呼了一下，讓旁邊站著的小弟再給陳升上一杯咖啡來，然后看了看陳升一臉無語的表情，笑出了聲：“好吧，你有什么問題？”

陳升指了指阿一的方向：“里面那個人是誰？”

梁哲昱聳了聳肩：“今天我和表哥約在老賈那里喝咖啡……這個人裝扮成服務生的樣子，拿著一把刀要殺我。”

陳升詫異道：“什么？！”

這么……簡單粗暴的殺人？

梁哲昱點了點頭，滿不在乎的樣子。

陳升問道：“那……知道誰是主使了嗎？”

梁哲昱說：“哦，阿一正在問。”

“呃……”陳升轉頭看了一眼，那矮凳上的似乎是個……女人？

梁哲昱也跟著他的視線轉頭看過去，說：“這女人……功夫還不錯，剛開始撲上來的時候，毫無防備，連表哥都被她給揍了。”

陳升收回視線，抿抿唇沒說話。

他們行內的女人不多……不過都挺剽悍的。

他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抬頭看著梁哲昱，問：“老板，你急著叫我過來，有什么事情嗎？”

梁哲昱說：“哦，明天要簽合同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吧？”

“都準備好了。”

“還有……鴻輝實業那里，我拜托表哥找夏鈴幫忙去查了。你這邊可能跟起來比較費勁，暫時不用動了。”

這個兩人之前已經討論過了。

陳升點點頭。

梁哲昱又偏頭想了想：“好像……陳修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搗亂，那應該沒什么事情了。”

陳升被梁哲昱的話說得……有點無語。

回想了一下，老板好像沒有說什么實質性的東西啊。

陳升語速緩慢地問：“那……老板您叫我過來是為了……？”

梁哲昱聳了聳肩，說：“哦，阿一說他好久沒見你，想你了。”

“……”

陳升只好埋頭喝咖啡。

梁哲昱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把空杯子撂到桌子上，站起身來往阿一的方向走過去。

陳升側頭看了一眼，拿著自己的杯子，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好看清楚阿一那邊的情形。

梁哲昱一步一步走過去，阿一還在那邊罵罵咧咧的，而女人的身上已經有多處鞭痕。

梁哲昱上前攔下了阿一要再抽下去的手，語氣平和地含笑說道：“阿一，我都說過了，打是不管用的。”

阿一被攔住手臂，有些不滿地轉過頭來：“老大……”

“別不服氣，要是你被人抓住了，會用鞭子抽一頓就出賣我嗎？”

阿一想了想，皺起眉頭：“那這女人怎么辦？打了半天，什么都不說。”

梁哲昱揮揮手，讓阿一往后撤幾步，他蹲下身來，和矮凳上的女人保持著平視，問道：“連華，這是你的真名嗎？”

女人被打得氣息有些虛弱，不過盯著梁哲昱的目光依然充斥著狠厲，她有些奇怪梁哲昱的問題，看了他一會兒，才悶頭說：“是。”

梁哲昱輕聲笑了起來，說：“阿一，你真是夠笨的，再想一想，連華啊。你不認識她了嗎？”

“啊？”阿一呆愣了一下，凝神想了一會兒——完全沒有頭緒，想什么啊？

梁哲昱悶聲笑了起來，絕對的是在嘲笑阿一的反應遲鈍。他笑了一會兒，才對女人說：“你是……阿庭身邊的人，是嗎？”

連華聽清了梁哲昱的話，一愣，頓時抿起唇，不再開口。

“薛庭？”阿一跟著梁哲昱的話重復了一聲，突然回想起來：“哦——以前薛庭綁了薛氏宗親們家里的未成年孩子，那時候……”

梁哲昱抬起一只手，打斷了阿一的話，又沖連華道：“看你這反應……是沒打算否認啊？”

連華微微側過頭，不愿面對著梁哲昱，依然沒有說話。

梁哲昱說：“那……你來殺我，帶著恨意來殺我，是因為你以為阿庭是被我害死的，是嗎？”

連華終于忍不住，又轉過頭來，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你沒資格那樣叫老板！”

梁哲昱輕聲道：“我有沒有資格，你怎么知道？”

連華惡狠狠地瞪著梁哲昱，沒有說話。

梁哲昱又問：“這一次……綁走我的妻子，也是你做的，是嗎？”

連華的臉上驟然浮現出微微得意的笑意，她說：“是啊，是我做的。”

“綁走她挺簡單的，對吧？那傻丫頭，平時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一半一半吧，你應該查得出來，我們是先制造了車禍，把她撞暈過去，才帶走的。”連華說著，又低低地笑了兩聲。

梁哲昱的聲音依然是平淡的，喜怒不辨，說：“我知道，車禍……這也是阿庭的意思嗎？”

連華聽到“阿庭”兩個字又是一挑眉，不過她這次沒有糾正梁哲昱，只是垂眸，猶豫了一下，說：“沒有……老板讓我們不要傷害她。”

梁哲昱打量著連華的神情，若有所思道：“看起來，你有點……不太能理解阿庭的這個指令？”

連華帶著狠意道：“當然！什么不能傷害她……不想傷害她，我們還把她綁來干什么？！”

“所以說……你們之前發過來的照片，她身上的那些傷，也是你造成的？”

“是我。”連華回答道。她又想著和梁哲昱的這一段對話，補充道：“老板也是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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