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梁哲昱在后勤部做一個小經理，陳升也就在他身邊做一個小助理，兩人會暗中查探梁氏集團的一些事情，沒幾天陳升就發現，在房地產部的一個身居要職的工程師，居然是一個女人——并且是他的舊相識。

梁哲昱聽說那是陳升的前女友時，還笑了很久。

陳升為人周正又嚴肅，梁哲昱從早幾年開始就喜歡取笑他這類事情，牽扯到女人，陳升經常是正經又有些害羞的樣子，在梁哲昱看來非常有趣。

就像現在，說起許儀這個人，明明她背后牽扯的事情不少，但梁哲昱卻只能想到跟公事毫無關聯的地方去——那是陳升的前女友。

陳升和許儀的交往，在他們都在梁氏任職之前，也在許儀牽扯進梁氏集團背后的不平事之前。

陳升當然知道梁哲昱在笑什么，他有些尷尬，又極力保持著正經的談公事的表情，叫了一聲：“老板�！�

言下之意——說正事呢，別打岔。

梁哲昱抬起手來，有些抱歉地揮了兩下，說：“嗯，嗯，你剛才說……高利喜歡許儀？那許儀呢？她的態度呢？”

陳升覺得……比起梁哲昱明晃晃地嘲笑，這個問題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他還是干巴巴地、一板一眼地回答：“許儀的態度是拒絕�！�

“哦……”梁哲昱又笑了兩聲，忍了一下，沒忍住，還是說：“阿升，你知道許儀喜歡的是誰嗎？”

陳升想說這個問題跟他們要談的正事無關，但看到梁哲昱篤定的眼神，陳升想了想，還是說：“這個問題……不在我查探之列。我不知道�！�

梁哲昱說：“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查的嘛，以你對她的了解，讓你猜猜看呢？”

陳升無奈道：“老板，您就別取笑我了……我什么時候了解過許儀？”

他和許儀，只是再平常、單純不過的戀愛，后來也很平常的發生爭執、誤會，又分開。直到陳升在梁氏集團任職，和許儀重逢，他查探到的秘密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驚心——許儀是什么樣的女人？梁氏集團的高級工程師，是和她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果毅和干練，可是和幾年前那個和他牽手、擁抱的清純少女，分明不是同一個人。

梁哲昱聳了聳肩，真的沒再取笑他——才怪：“說真的，我覺得，許儀還是對你有意思，別的人，別說是高利了，陳修也沒戲�！�

陳升聽到陳修的名字，又是一陣頭痛。

所以說，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還都加諸在他一個人身上呢？

許儀曾經和陳修戀愛，也曾經和陳升戀愛，這些都是他們的生活和工作變得復雜又難堪之前——彼此之間保留的，尚且算是單純和美好。

等到后來，在梁氏公司大樓的某個角落重逢，看著對方的眼中充斥著驚訝……他們早就不再是一路人，早就分站在了不同的立場。

陳升低聲說：“老板，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不，這個問題太有意義了�！绷赫荜耪f：“你對高利到底查了多少？他是真的喜歡許儀嗎？”

陳升聽這話問得有些不同尋常，抬起頭看著梁哲昱，疑惑道：“老板，您的意思是……？”

“許儀在梁氏擔當著什么樣的角色，不用我來告訴你吧？”梁哲昱說：“我剛才一直在想，梁哲睿這個人，做事從來都是低調又謹慎的，很少讓人抓住什么錯處，但是他身處梁氏集團的高層，總不可能無所求吧？”

陳升看著梁哲昱，沒有說話，等著他的后言。

梁哲昱說：“你剛才說到，高利私下里和許儀走得很近，高利喜歡許儀，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如果他并不是喜歡許儀呢？他和許儀走得近能有什么好處？畢竟高層人士都知道許儀的身份有多敏感，以梁哲睿的行事作風，高利是他身邊的人，做事情會這么明目張膽？”

陳升好像有些理解了梁哲昱的意思：“老板，那您是說，如果高利并不是真的喜歡許儀，那他接近她，是聽了總經理的命令，是為了爭取……”后面的話，陳升沒有再說，只是盯著梁哲昱的目光里充斥著訝異：“可是，這太大膽了，董事長不會允許的！”

“的確是兵行險著，一個弄不好，梁哲睿在梁氏集團的穩固地位就毀于一旦——但如果成功了，他也就拿捏住了一半的梁氏集團。”梁哲昱說著，目光愈發沉冷起來：“我的二弟……還真是有冒險精神啊。”

“這也太冒險了……”陳升說：“老板，我們現在也只是猜測，高利應該不敢做出這種事情吧……？”

梁哲昱聳了聳肩：“是猜測，所以盯緊了高利，盯緊了許儀，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是，老板。”

梁哲昱看陳升又是一臉的鄭重，忍不住，還是想逗逗他：“或者還有一個辦法，你也學高利的做法好了。反正我看許儀對你……”

“老板——”陳升拖長音叫了一聲，又埋頭去看自己的平板電腦，看看還有什么事情要跟梁哲昱匯報的——順便轉移他的注意力。

有許儀在梁氏集團一天，陳升總是要多被梁哲昱取笑幾次。

“好好好——”梁哲昱笑道：“不提這個，但是你不止是要盯著高利和許儀，最重要的，還是梁哲睿……我一定要弄清楚，梁哲睿到底想干什么�！�

“是，老板，您放心。”

梁哲昱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一事來，抬手把茶幾上放著的一份文件拿過來，遞給陳升：“喏，你已經知道消息了，不過現在還是親眼看看吧。”

陳升把平板電腦放在一邊，結果梁哲昱遞過來的文件一看——任命書。

梁哲昱這時候的表情是完全的正色，他說：“你看到了，跟上次差不多的內容……這一次的職位，對我們來說可算是一個新臺階了。”

陳升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轉而猶疑地說：“可是，這一次，我們并沒有……”

“是的，我們沒有。”梁哲昱說：“這一次問題就大條了，阿升。我不信梁榮軒和梁哲睿那里半點宗族的消息都打探不到，只要我們稍微暴露一點，讓人知道這一次跟上一次，宗族內部卻不是一伐人……”

陳升微微蹙起眉頭：“老板，你是擔心董事長和總經理那里出什么狠招？”

梁哲昱說：“萬一梁榮軒以為我們手中掌握的不止一條線路呢？宗族的勢力，梁榮軒忙活了大半輩子，握在手中的也不過爾爾，現在讓我們捷足先登，還一握就是兩條線……我有點怕他被逼急了把我撕碎啊�！�

陳升道：“那，需要我們去那邊活動一下嗎？這一次的升職來得是有點太便宜了，就算沒有董事長那里，我們也應該查清楚吧�！�

梁哲昱似笑非笑地看向陳升，說：“你覺得，查得清楚嗎？”

陳升知道梁哲昱的意思，輕聲說了一個字：“難�！�

宗族的人實在太難搞了，他們上次去直面方城烽火堂、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才勉強收攬了其中的一條線。

現在，董事長那里的任命書都下了，他們卻想倒轉方向，去查任命的由來，想也知道有多難辦了。

梁哲昱驟然一拍桌子，正色道：“難，那就干脆別查了！阿升，這段時間，看緊了溫州灣工程，跟霍氏的合作案他們暫且動不了手腳，但是溫州灣工程牽扯的人太多，那就說不定了�！�

陳升點點頭：“是，老板，我會看住的。”

梁哲昱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是阿一興沖沖地走過來，還沒走到跟前已經叫道：“老大，那女人暈過去了！”

“嗯。”梁哲昱應了一聲：“你沒把人給弄死吧？”

阿一揮了揮手：“哪兒能啊，您都吩咐下來了。不過應該要養上個一兩個月吧……哎？不對啊，這傷是咱們來養嗎？”

梁哲昱看著他，反問道：“你說呢？”

“不能吧？”阿一驚訝道：“哎呦老大，咱們這是何必呢？讓我又出力又出錢的，我打得胳膊都酸了——”

梁哲昱抬起手在空氣里虛壓了一下，止住了阿一的廢話連篇：“趕緊去叫人來給她治傷，別廢話，要是慢了一點，讓她落下什么殘疾，那你就伺候她一輩子好了。”

阿一又是“哎呦”一聲哀嚎：“所以說，我到底是圖的什么��？”

梁哲昱涼涼地看著他，沒說話。

阿一頓時收斂了夸張的面部表情，嬉笑道：“老大，我跟您開玩笑呢，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叫醫生過去了。然后才跑出來討一口水喝——還愣著干什么？去給我倒杯茶去！渴死我了！”后面幾句，顯然是對著旁邊的手下說的。

那手下被阿一一頓吼，趕緊下去準備茶了。

梁哲昱沒理會阿一的大呼小叫，淡聲吩咐道：“叫人看好了連華，別讓她跑了。她的吃穿、用藥都不要馬虎了�！�

阿一聽清梁哲昱的吩咐，愣道：“老大你的意思是，我們這還要抽出人手來伺候她？”

梁哲昱點了點頭：“有什么問題嗎？”

這一下，別說阿一，連陳升都用不解的目光看著梁哲昱。

把人打了一頓打成重傷，讓人需要躺著養傷，完了還要倒貼錢、倒貼人力、倒貼藥伺候著，這到底是圖什么�。�

梁哲昱接收到來自左膀右臂的兩道疑惑的目光，卻沒有任何解釋的打算，他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阿一無奈地扶住額頭，嘟囔道：“所以咱們這一幫大老爺們兒，誰去伺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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