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真的已經挺晚了，不過梁哲瀚也沒有休息，他自己在家呆愣了一整天，難捱的是完全提不起勁來干正事的孤獨和寂寥。他從日本回來本來也不存在什么時差，趁著夜色，沒有打招呼，直接找上了霍凌夷的門。

霍凌夷出來開門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他剛剛洗過澡，披著浴袍在擦頭發，聽到自己家門鈴響的時候簡直嚇了一跳——他家的門鈴還會響嗎？或者說除了梁哲瀚，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地址，而梁哲瀚又怎么會找上門來呢？

霍凌夷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到是梁哲瀚，但還是詫異道：“你怎么來了？還是在這個時間？”

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準備睡覺了……

雖然他和瀚為人都不太正常，但是作息時間還算是正常的。

梁哲瀚抿了抿唇，沒回答，被霍凌夷擋在門外超過五秒鐘，看對方沒有讓道的意思，他就動手推了他一把：“你會不會招待人啊？讓我先進去好嗎？”

霍凌夷被推得往旁邊側側身，攤手道：“看到你實在是太驚訝了……把待客之道拋諸腦后了。”

見鬼的待客之道，他來北市就沒有待客的打算。

梁哲瀚走到玄關處頓住了腳步，抬腳就把腳上的鞋子踢到一邊，穿著襪子就走進去了。

霍凌夷跟在他后面，看對方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

梁哲瀚在客廳里先轉了兩圈，打量了一番，說：“好像沒什么大的變化，看起來我給你準備的你還挺滿意的？”

自從霍凌夷來到北市，住進這棟別墅，梁哲瀚這還是第一次來。

霍凌夷點點頭，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又撈過剛才丟下的毛巾蓋在頭上蹭了蹭，說：“當然滿意了，你還是那樣了解我的喜好�！�

梁哲瀚笑笑：“說不上了解——這也是我的喜好�！�

霍凌夷停止了擦頭發的動作，轉頭和梁哲瀚對視著，兩人眼中是彼此明了的默契。

梁哲瀚轉身走了幾步，打開酒柜看了看，一邊說：“哎，你才住了多久，這酒柜就空了一半——你還凈撿貴得喝��？”

這酒柜里的酒都是梁哲瀚讓人添置的，為了歡迎好友，還奉獻了幾瓶私人珍藏，現在空了哪些酒，他一看就知道。

霍凌夷又拿毛巾在擦頭發，一邊頭也沒回地說：“我都是隨便的，拿到哪一瓶喝哪一瓶——再說了，你這酒柜里面哪有便宜的酒？”

梁哲瀚拿來的酒，總是各有各的貴法啊……

梁哲瀚笑了兩聲，按他說的隨便拿了一瓶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去，轉頭問道：“上次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開的那瓶皇家路易白蘭地，我說讓你留半瓶等我回來喝，那半瓶酒呢？”

霍凌夷歪頭想了一下，說：“早就喝完了�！�

梁哲瀚“嘖”了一聲，十分不滿地看著霍凌夷。

霍凌夷感受到死黨不悅的視線，聳了聳肩，說：“之前真的留了半瓶的，后來我有一次回來的時候，夜深了，我也有點迷糊……隨便拿了一瓶酒，誰就知道正好是給你留的那瓶啊，反正當時就喝完了�！�

梁哲瀚搖了搖頭，從酒柜里隨便拿了一瓶酒出來，又看了看酒瓶，找到了相應的杯子，拿上走到沙發這邊來，看到霍凌夷還在拿毛巾擦拭著頭發，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洗完頭沒吹嗎？”

“懶得�！被袅枰暮唵蔚卣f，又擦了兩下就放下了毛巾：“沒事，不滴水就行了。”

梁哲瀚沒回答，坐下來，打開酒給兩個杯子都倒滿，拿起其中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霍凌夷驚訝道：“你這是……買醉來了？”

“差不多吧。”梁哲瀚悶聲回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怎么了？”霍凌夷眨眨眼睛，想了想，說：“追……那誰不順利？”

梁哲瀚嘆了一聲，說：“都結束了啊……”

霍凌夷想起梁哲瀚回國之前兩人的那通電話，他的確提到過，說夏鈴在心里已經把他越推越遠了。

霍凌夷撇了撇嘴，問：“那她到底是怎么說的？”

梁哲瀚的嘴只要不是說話，那就是在喝酒。他很快把第二杯也飲盡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嗯……前面都沒什么吧，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就像我們就是相約來度假的，玩得非常愉快。”

“然后呢？”

“然后……然后為了你捅的事情，我把手機還給她，我們回國了……在機場的時候，要分別之前，她問我，愿不愿意跟她離開北市�！�

霍凌夷驚訝道：“離開北市？為什么要提這種要求？”

梁哲瀚自嘲地輕笑一聲，說：“哦，對了，你不知道……當年，我和小鈴感情正濃時，我跟她分手，回頭就去跟宋家的千金訂了婚……”

霍凌夷忍不住打斷道：“等一下——你跟一個女人訂婚？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什么我一點都不知道？”

梁哲瀚歪著腦袋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才說：“哦——好像就是我們第一次取得重大勝利吧，你在德國收拾爛攤子，而我就忙里偷閑地跑出去旅游了……然后才認識了她。”

霍凌夷偏頭想了想。梁哲瀚所指的那段時間，大概是霍凌夷頭一次取得家族掌權人的位置的時候，梁哲瀚那時候幫了他大忙，然而卻等霍凌夷的地位稍微穩固了就跑得人影也不見了，留霍凌夷自己面對霍氏里里外外數不清的爛攤子……雖然難度不大，但是事情又多又雜�；袅枰谋凰傈h“無情拋棄”，那段時間又忙得找不著北，當然沒空顧及梁哲瀚。

霍凌夷“嗤”了一聲：“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拋下我一個人跑路去度假，勾搭了一個，回頭又跟另一個訂婚……嘖，桃花旺盛嘛。怎么著，后來夏鈴知道你腳踏兩只船了？”

梁哲瀚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說：“我哪有……只是當時老頭子叫我回去訂婚，我想來想去不知道怎么跟夏鈴說，就……直接走了，并沒有說什么�！�

霍凌夷想了想，用了一個詞：“不告而別？”

“差不多吧……我那時候也不知道夏鈴是北市夏家的大小姐啊，我一訂婚，報紙上鋪天蓋地的報道著，大半個中國都知道了……”

霍凌夷很感興趣地問道：“那你是后來知道了夏鈴是北市夏家的人，才這么后悔嗎？”

梁哲瀚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頭，目光幽幽地瞅著他，慢吞吞地說：“你說呢？”

霍凌夷懂了。他“哈哈哈”地笑了一陣，然后拿起酒杯，心情頗好地喝了幾口酒。

傷心是真的嗎？真心又是真的嗎？

別人的他不敢說，梁哲瀚這里……有三成已經是難得了。

其實有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又正好是夏家的千金，娶到她又娶到了喜愛的女人，又娶到了夏家的助力，去哪兒找這樣的好事？

霍凌夷忍不住抬腳往梁哲瀚的方向虛踹了一腳，“嘁”了一聲：“那你現在還跟真的一樣！”

梁哲瀚抬頭喝著酒，說：“我是真的啊……”

那或許是……跟喜歡的女人、跟夏家的權勢，都再也沒有可能了……那種失落吧……

霍凌夷突然又想起來個事，又問：“那后來……你那個未婚妻呢？”

總不可能死黨已經結婚了，他也不知道吧？！

梁哲瀚說：“我知道夏鈴的真實身份之后，沒多久就跟宋家取消了婚約�！�

霍凌夷不禁“嘖”了一聲�？磥硭�那段時間真的是太忙了，北市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他居然一點都沒有收到消息。

宋家在北市也算是高門大戶，像梁哲瀚這樣，訂婚的消息都傳遍了，又悔婚的……

霍凌夷問道：“宋家沒找你算賬？”

梁哲瀚側著頭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沒……沒算帳怎么可能呢？”梁哲瀚說著，又喝了一口酒：“宋家老頭子大怒，說他女兒被人悔婚傷心入院，一邊在媒體上指責我背信棄義什么的……”

霍凌夷笑了幾聲：“什么？這不是應該是‘宋夫人’的工作嗎？”

“他的原配夫人……好像是去的早，嗯……總之是在明里就利用輿論一個勁的踩我，在暗中又給梁氏集團的項目使絆子。還好當時我并沒有在梁氏集團工作，不然要是讓宋家人抓住把柄在明里打壓梁氏，老頭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當時北市應該挺熱鬧的吧？夏鈴也知道吧？”

梁哲瀚倒了一杯酒來喝，一邊說：“我只知道她當時不在北市……但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在北市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霍凌夷聳了聳肩：“想聽我來猜的嗎？”

“我怎么覺得……你這話一說出來，就沒什么好事呢？”

“現實總是很不美好的嘛。”霍凌夷也仰頭喝了一口酒，說：“我猜夏鈴知道你訂婚又退婚的事情，也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梁哲瀚轉過頭，雙眼迷蒙地看著死黨，很是疑惑的樣子。

“是啊……”霍凌夷的雙眼陡然深遠起來。

霍凌夷初見梁哲瀚時，和其他人一樣，認為梁哲瀚是一個貪圖享樂、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那時他正為了奪取霍氏的權利暗中做著準備，想要去爭取一個關鍵人物的支持，那個人是當地一個很有名望的家族的唯一繼承人，當時還在念大學，但已經在家族企業中有著不低的影響力。那人正好和梁哲瀚同班。

這樣一個繼承人，他的能力和手腕都是無需質疑的，當然也不會被霍凌夷三言兩語所說服。那個時候德國的商場上正是混亂，那人忙著應付自己的亂子，并不想摻合進霍氏家族的爭端之中。

后來，霍凌夷焦急無奈之下，多次前往霍凌夷的學校，想要說服那個人，情急之下又找錯了方法，有一次恰好踩中了那人的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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