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想了想，還是說：“可是老板……阿一那個脾氣，怎么可能完得成這份工作？”

“阿升，你到底在糾結什么？這件事又不管你的事，還是說……你其實挺關心阿一的，想替他出這個頭？”

“當然不是！”陳升急忙否認：“我只是比較關心你對連華那個人……畢竟她一心要殺了老板，老板你卻留著她，還叫人好好照顧著……”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梁哲昱輕松又愜意地說：“這事跟你沒關系，阿一辦得成就辦，辦不成，自然有人會幫他，你就操心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陳升側頭想了想，說：“那么，老板，您是打算等連華的傷好一些了，再告訴阿一這件事？”

梁哲昱道：“暫時是這樣打算的。我最近的事情也太多了嘛，有點顧不上連華那邊。”

陳升說：“老板你最近是有點太忙了……連華現在重傷的情況下，您不讓人去做她的思想工作，等到她以后養好了傷……您是想讓阿一去給她練拳嗎？”

梁哲昱“噗哧”笑了一聲，說：“所以，這并不是我的錯覺吧？你真的不再跟阿一敵對了嗎？”

陳升無力道：“老板……斗氣跟敵對那是兩碼事……”

所以說，他的老板其實很樂見他和阿一兩個人爭來斗去的，是嗎？老板是把他們兩個人的吵鬧當戲看嗎？

梁哲昱又悶聲笑了兩聲，然后說：“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覺得這件事，還是要讓阿一早作準備嗎？”

“嗯。”陳升說：“老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想要協助阿一去說服連華的人……是文池吧？”

梁哲昱一聽到文池的名字就又笑了，說：“阿升，你真是太懂我了。”

陳升覺得自己簡直是一臉黑線了。

他的老板，在外都是深沉又冷冽的樣子，誰知道暗地里還有這樣的惡趣味呢？

……專門喜歡拿手下的私事取笑？

“不敢當，一般了解，一般了解。”陳升無奈道。

梁哲昱說：“畢竟他們兩個搭配，嗯，干活不累嘛。”

陳升說：“老板，我一直覺得……嗯，您好像挺‘討厭’阿一的樣子。沒錯。”

“這是怎么說？我不是最疼愛阿一了嗎？”

“您的‘疼愛’法就是……阿一不想看見誰，您就安排誰和他搭檔工作？”

這個“誰”，是他陳升的時候還是少的。畢竟陳升和阿一分管明暗兩條線，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沒有交集的，除非發生比較重要的事情，陳升輕易也不會到龍庭別墅那里去。

所以……其實還有文池這一遭。

阿一那個人，為了自己最初被文池分批次偷走了錢包和手機，跟文池單方面結下了梁子，到現在這一篇兒也沒有翻過去。

文池現在已經從最初的扒手，變成一家高端娛樂會所的老板，他自幼的生長環境就十分適合做這種左右逢源的工作，現在明里經營著“豐源”，財源廣進；暗中借著“豐源”接待高端人士的便利，獲取情報。

他剛開始跟著梁哲昱時，幾乎稱得上是做低伏小的諂媚樣子，幾年過去，現在的文池已經由內而外的全面整裝，雖然見誰都是笑吟吟的和善模樣，光站在那里的一番氣場，也讓人不敢輕視。不說“豐源”里他收服的手下，光是梁哲昱這邊的人，資歷比文池老的，也沒有不服他的。

……除了阿一。

陳升看著的時候經常在想，阿一這個人簡直是孩童一般的脾性，看不慣自己的“正經”、“西裝革履”、“細節考究”，因此總要在言語上跟自己過不去。文池就更不用說了，那人入行以來對待阿一一向恭恭敬敬，稱呼老板梁哲昱就作“老板”，稱呼自己還只是“陳哥”，對待阿一，卻是誠心誠意的一聲“大哥”。

可阿一呢，作為間接“促成”文池入行的人，聽他的一聲“大哥”，恨不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非說人家是在嘲諷他。

他們平時在外工作，明的暗的，都有托于文池的情報，不過據陳升所知，阿一那邊的消息，大部分是從梁哲昱這里直接了解的，甚至還有幾次不惜拉下臉面來求陳升傳話，只為了能少見文池兩次。

所以阿一這么“費盡心機”的躲著文池……也架不住梁哲昱的“一時興起”啊。

梁哲昱聽懂了陳升的意思，悶頭笑了笑，故作姿態地否認道：“我哪有啊，難道我安排工作還要考慮你們每個人是否心和嗎？當然要一切以正事為先，至于阿一的個人情緒問題，還是先放一放嘛。”

陳升努力忍耐著不揭穿自己老板的惡趣味，他輕咳了一聲，沒有說話。

梁哲昱又邊考慮邊說：“不過你說的也有點道理。倒不是說阿一不能去給連華練拳……但是到時候他們倆成天打得熱火朝天的，會影響阿一的其他工作。嗯……”

陳升沉默著。他覺得自己不該提這種建議。

老人說了，說多錯多。

陳升突然心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梁哲昱就說：“這樣吧，你現在過來接我，路上呢順便打個電話。”

“……打什么電話？”

梁哲昱輕描淡寫道：“隨便找個借口，讓阿一先到文池那里去報到。”

“……”陳升說：“我能找什么借口？每次讓阿一去找文池不都是老板你直接吩咐的嗎？”

梁哲昱笑道：“我這里有事嘛，騰不開空來。再說了，以你的聰明才智，這點小事一定沒問題的，對吧？”

陳升忍不住抬手撫了一下額頭，說：“那……然后呢？”

梁哲昱這樣的吩咐，總不是讓他把阿一送到文池那喝茶的。

梁哲昱又翻了個身，把手機掛在臉頰一側，解放了支撐著手機的右手，愜意道：“然后……等我們簽完合同吧，再告訴阿一我們留著連華的真正目的。”

陳升嘆了口氣，又提醒道：“老板，簽完合同不是要去接夫人回來嗎，您不帶阿一去了？”

“不用帶他，你跟我去也是一樣的。”

陳升去，和阿一去，當然不一樣！

不然他們兩人也不必分什么明線暗線了。

不過梁哲昱這樣的安排，陳升多少也能明白。接觸到霍凌夷，終究是明面上的事情，阿一或者他手下的人，梁哲昱都不想暴露在霍凌夷面前。

陳升無奈道：“但即使是這樣安排，阿一去給連華練拳也是難免的了……老板，你對阿一真是‘用心良苦’啊。”

梁哲昱嗤笑一聲，說：“還好你沒有坐在阿一的位置上，不然這樣文斗武斗的，我要打發你去‘鍛煉’的地方就更多了。”梁哲昱剛說完，察覺到電話那頭陳升的鼻息有些起伏，趕緊出言打斷他的話頭，說：“別廢話了你，與其操心阿一，還不如操心你自己。實在太閑，就操心你‘最近認識’的那個女人嘛。”

陳升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固然是擔心梁哲昱的這個決定，會對他自己造成什么損傷。但是看梁哲昱這一副不愿意多談的樣子，還提起了“最近認識的女人”……陳升一心虛，也就不再糾纏著這件事了。

可是從結果來看，梁哲昱要做的還是那樣，都安排好了。等到一個絕佳的時期，那些引線就會自己暴露出來吧……

陳升覺得自己這一通電話打得，著實心累。

之后，他又跟梁哲昱確定了一些事情，然后掛了電話，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打算出門。他住的地方跟梁哲昱家不算近，這一次梁哲昱出席發布會，也確實需要他去接，所以他需要早點出門。

陳升帶著公文包，已經穿好了外套，一邊系領帶一邊在玄關處換了鞋，匆匆忙忙就打算出門。臨鎖門時，他又想起梁哲昱之前的囑咐，想了一下，還是折返回來，從廚房里找到了一塊面包和一盒牛奶帶了出來。

陳升身為助理，其行事縝密又周到的作風，是十分讓人滿意的。

但是私下里，他對待自己，卻是粗心的不行。陳升忙起來的時候，甚至會忽略掉自己的正餐，過后想起來、或者是胃餓得有些痛的話被迫想起來，他懶得訂餐的時候就用這種速食食品來打發。

陳升的家里，準備得“開袋即食”的東西著實不少。

梁哲昱也很了解自己的助理“不拘小節”的作風，所以特意叮囑他要吃早餐。

可是陳升把面包和牛奶帶了出來，坐到車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手來吃。

他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面包和牛奶，下車去把食物丟到了后備箱里。

……雖然沒有扔進垃圾桶，但是結果也差不多了。他的面包和牛奶在后備箱里……稍微被發動機或者陽光“加熱”一下，也就不能再吃了。

陳升把食品丟到后備箱里，又坐回了駕駛座。

在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上，陳升偶爾會對梁哲昱陽奉陰違……現在的狀況是時間來不及了啊，他確實沒有空吃早餐啊。又不能讓梁哲昱看到他那完完整整的面包和牛奶……只能這樣做了。

陳升給自己扣上安全帶，又戴好連接手機的耳機，然后開車上路了。

陳升出發的時間不早不晚，路上的車子不算少，還好還沒有到擁堵的程度。陳升估算著時間和適宜的車速，一邊開著車，一邊還在考慮該怎么把阿一騙到文池那里去。

其實文池那邊的立場已經太明顯了……或者他跟文池先通一下氣，會比較容易成功？

陳升想了想文池那副表面上笑吟吟，背地里“機關算盡”的樣子……還是算了。他和阿一的小打小鬧尚且不談，文池和阿一之間的事態還不明朗，他現在圖一時方便，難免以后不被文池將一軍，更糟一點的也就是，阿一跟他更加沒完沒了……

陳升瞥到他的后方有一輛車，正打著轉向燈，看起來是想要超車的樣子。他很不客氣地掛擋、提速，然后繼續考慮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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