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昱鼓起掌來，一邊拿眼微笑著看著霍凌夷，說：“霍總來得真巧，早一分顯得著實太早，晚一分又耽誤了簽約了。”

霍凌夷輕松地笑了笑：“實在不好意思，我這一大早的碰到一些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沒來得及親自來向梁總監道賀——啊，現在該叫一聲梁總了。恭喜恭喜。”

“都是托霍總的福。”梁哲昱低低地笑了一聲，對霍凌夷這樣明擺著“不要臉”的這種行徑仿佛毫不在意。

他知道霍凌夷是一定要損他的顏面了，捧一捧再踩一踩，捏來揉去，這是霍凌夷最喜歡做的事情。

霍凌夷看到梁哲昱的表情，也笑了笑。他還挺享受這種兩人間能流露出來的默契神情。即使大多時候他們都是站在不用立場的關系。

“霍總先入席吧，按照流程，還要坐一會兒呢。”梁哲昱輕聲說。

霍凌夷點了點頭，就在梁哲昱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也沒有檢查上面會不會有什么東西——那是他的安排。霍凌夷很明顯就是來捧高踩低的，雖然現在外界都以為霍凌夷是專門來祝梁哲昱一臂之力，但他們兩人彼此明白，霍凌夷送來的甜頭，里面都夾帶著刀子，遲早有一天要亮出相來。

梁哲昱偏頭看著霍凌夷，沒有說話。他想起最初和霍凌夷相識的時候，其實兩人之間還算友好，那時候霍凌夷已經是名正言順的霍氏集團的繼承人了，但是他到梁哲昱被發配的那個小國家、兩個人認識時，彼此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兩個聰明人在一起的交談，真的有趣很多。他們最初對對方都很有好感。

其實真的很意外，他們在一次出游中和團隊失去了聯系，兩人結伴在深山里呆了兩天的時間，也是彼此支撐著等到了搜救人員。

可是后來，又是怎么發生了變化呢？

梁哲昱在那個國家地位尷尬，有一次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刁難，理所當然地是霍凌夷亮明了身份、替他解了圍。

再后來，梁哲昱又眼見著霍凌夷處理了幾個棘手的事情，他處事果決又利落，但又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人，次數多了，梁哲昱覺得這種行事的風格，他真的接受不了。

然后梁哲昱找了個機會，對霍凌夷提起的時候，只收獲了對方譏諷地大笑。

“犧牲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霍凌夷毫不在意地說。

可是那所謂“犧牲”，分明又是沒有下限的、只為利益的……

算起來，梁哲昱當時也太過年輕了，他的價值觀念漸漸發生轉變，也正是他在歐洲一個小國家吃苦受罪的時候。

那個國家，曾經不止有對梁哲昱的羞辱和踐踏，還有霍凌夷。

再見、或者再聯系，他們就是這樣了吧。其實默契還是有的，無論是對梁哲昱還是霍凌夷來說，總有一些情節是對方忘不掉的。

然后，又沒有然后了。等到這事情結束，彼此之間積壓的工作、或者干脆是私人恩怨，都應該予以一種解決方式。

也許現在霍凌夷扣下了他的妻子，也算是其中一種。

霍凌夷留意到梁哲昱的眼神，輕笑道：“怎么了，是擔心你的夫人嗎？”

梁哲昱壓低了聲音，頭部靠近霍凌夷，問：“你之前并沒有說過，會怎么把小岑還給我？”

霍凌夷說：“那還不簡單嗎？我讓人帶你們去見她就是了。”

“就這么簡單？”梁哲昱懷疑道。

霍凌夷說：“還能麻煩到哪兒去？如果你不放心，我就派一個人給你們帶路，怎么樣？”

“一個人？”梁哲昱毫不掩飾自己的不信任。

“一個人。”

梁哲昱說著算是答應了，但還是拿不信任的目光去看霍凌夷。

霍凌夷毫不在意，他悠哉地盯著臺上看，這時身材正點的主持人正在做總結。這一場發布會是宣布升職和簽合同一起進行的，現在主持人正妙語連珠地烘托著氣氛，下面也正在準備著下一場簽合同的相關事項。

梁哲昱不禁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貴賓席上的梁哲睿和梁哲瀚。

之前他和陳升努力在宗族中想要挖點線索，可是都不能如愿，只能是他升職、即使毫無建樹，但是宗族的決定是很難動搖的，更何況是要從他們手里套出什么消息或者內幕，那么宗族的影響力也會被打大大地削弱。

利用宗族的影響力，在短時間內給他升第二種職，他做的到底對不對？

他總是忌憚著宗族，上一次能升任房地產部的項目總監，也是他豁出去半條姓名、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人物，才能得到這份工作。

這一次呢？他的升職來得太便宜了。

是梁哲睿？還是梁哲瀚？在幕后操縱著這一切？

總不會是梁榮軒。那老頭子恨不得把自己發配到非洲去，或者越窮苦的地方約好，怎么可能有耐心玩那種“吃一塹長一智”的把戲。

霍凌夷突然說：“聽說，你最近抓了一個人？”

梁哲昱腦中登時警鈴大作，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霍凌夷“嘁”了一聲，道：“沒什么好隱瞞的，你大老遠的從一家咖啡廳里擄走了人，當時又是在飯點，就算你費心打點了，也很難蠻得住。”

不是的，霍凌夷說的不對。

在老賈那里當然是最嚴密的，不然梁哲昱也不會習慣這么多年，都和柴思豈到那個地方去商量事情，后來人到了龍庭別墅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的總部怎么可能被人從外部探知到消息呢？

梁哲昱深刻地意識到，霍凌夷在北市的地位越發穩固了。

電視上的直播還在繼續，阿一看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致，開始東摸摸西看看，倒是文池，還在一板一眼地盯著電視機看。

他比較擅長從細節中摸索鐵律，平時看事情就是細心又周到的類型。現在看著電視上的人，那是給老板添了無數麻煩的人，他怎么會不盡心。

倒是眼看著霍凌夷和梁哲昱就要上臺簽合同的時候，文池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來一看，盯著新收到的消息愣了兩秒鐘，又“噗哧”一聲樂了。

“怎么了？”阿一正吃著女助理又一次送來的幾樣吃食，一邊說：“我在這呆了這么半天，你的手機就沒有聽過……你是不是真的有急事要辦？先去辦正事再來看老板的發布會，也是一樣的。”

文池輕笑著搖了搖頭：“不著急，只是一些零零散散地消息罷了。”

文池住的地方其實不算隱蔽，他是一個明面上的生意人，本身作為老板的應酬就不會少，文池在明里暗里的兩種身份中間切換自如，對于梁哲昱來說則不同。

阿一說：“哦……那你剛才笑什么？”

文池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不告訴他那個消息，問：“對了，你昨天打了連華一頓之后，老大又讓你把她保護起來治傷，是嗎？”

“就是啊！”阿一說起這件事還是十分不解，他說：“本來嘛，狠狠地收拾她也就是老大的意思，后來打得半死不活之后又讓我找人醫治，還要專門從下面調上來個女人貼身照顧……那我費那個勁打她干什么？”

文池輕笑了兩聲，又問：“那連華傷得有多重？大概要養多久？”

阿一側過頭來，幽幽地看著文池，說：“我那可是下了狠手了，她怎么說也要躺上一兩個月吧。”

文池點點頭，又問：“大哥，你覺得老大一定要給連華治傷，是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阿一頓時大發牢騷：“誰知道老大的腦回路是怎么回事，這種女人還不如打死算了，干嘛要費勁打一頓再花錢治好傷？”

“嗯……那么，現在連華這部分的工作是交給你來管了，是嗎？”

阿一說：“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我也確實從下面調了一個女人上來，貼身伺候著連華，還派了兩個人盯著那邊的動靜，總之治傷是治不死人的，其他的我才不想管！”

文池輕笑著問：“那么大哥，你是沒有去看過連華了？”

“我看她干什么？！知道她沒死不就行了？！”阿一翻翻白眼道。

“嗯……是這樣的。”文池稍微猶豫了一下，看看手機里剛收到的消息，又看看阿一，最終決定實話實說：“剛才，陳哥那里找我說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阿一挑眉問道。

現在老板正在發布會的現場，那么還能使喚得動文池的，不就只有陳升了？

文池臉上露出一絲玩味地笑意：“說起來，這件事跟大哥你也有關系。”

“到底是什么事情？”

其實陳升找到文池這里，阿一還算想得通。而且他人現在也在文池這里，陳升如果真有什么事，很可能就把消息轉到文池那，一起吩咐了。

文池看著手機屏幕上剛收到的消息，一字一頓道：“陳哥說，老板吩咐，讓我協助你——說服連華加入咱們。”

“你說什么？！”阿一頓時瞪圓了眼珠子，還猛地往空氣里蹦了一下，登時站起了身來。然后他想了想，又劈手想要去躲文池手里的手機，說：“怎么會這樣？！那個女人有什么好說服的？你讓我看看！”

“等等等等——”文池看到阿一的動作急忙避讓，說：“大哥你冷靜一下，我的手機是不能隨便碰的。”

阿一的動作稍微頓住，冷哼道：“怎么？又是什么‘用法’的手機？多稀罕的東西？”

其實阿一這一次在文池這里呆著，兩人的關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至少有幾個小時，阿一都沒有對文池說出譏諷之詞了。

文池的嘴角牽扯出一抹苦笑，又解釋說：“不是我不愿意給你碰，大哥，我是這里是做情報工作的，手機里包含的東西太多了。說起來也不是我不信任大哥，但是做事總要有自己的原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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