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道：“還不是周家出事了？他們家的生意出了大問題，要是解決不了肯定要虧不少錢，周夫人連帶著更心煩著呢，剛才打牌時又可以看得出來，周夫人那手氣實在是差勁，人走背字的時候，可真是喝涼水都塞牙。所以啊秀雯今天這一得意，周夫人心里能氣順才怪呢。”

“這樣啊……”杜鈺婷這時跟又隨服務生轉了個彎，兩人隨后進入到包房中。杜鈺婷說：“那秀雯反應也挺快的，好在今天不是我走運，不然周夫人那臉色我又看不出來，誰知道她家公司又出了問題？真是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馮夫人出手不算小氣，這間包房奢華的很，布置和設施都是很精心的樣子。服務生把兩人領到地方就帶門出去了，兩個女人各自走到柜子前開始換衣服，楊夫人又說：“憑你？今天要不是周夫人在那抵著，最背的那個一定是你了。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臉色難看得連化妝品也遮不住。還有，周家那公司的事，你家老梁就沒告訴你？”

杜鈺婷被她問的心頭一窒，悶得幾乎就要一口氣上不來。她微垂下頭，悶聲說：“我和容軒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又……又是那樣的老毛病。他現在，是半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了。”

楊夫人和杜鈺婷相識也有幾年了，兩人的感情一直還算好，對于彼此的情況，好的或者難處，都了解一些。

現在楊夫人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嘆了一口氣道：“還是這事，就把你愁成這樣？你看看，你這用的還是上次我給你的我侄女帶回來的那個日霜吧？效果那么好的東西，怎么涂在你臉上還是灰敗成這個樣子？你就這么想不開？”

兩人說話間已經換好了會所提供的寬松舒適的睡衣，楊夫人就抬手按鈴招呼按摩師過來，杜鈺婷說起這事來，臉色更加不見好，說：“你就怎么想得開了？這男人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楊夫人嘆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圈子里就是這個樣子，你別說你和我這種出身的，那周夫人娘家可不算差了吧？她家男人啊，最近正在外面包了一個嫩模呢。”

杜鈺婷驚訝道：“有這事？那周夫人……她知道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楊夫人說：“我是聽別的姐妹說得，圈子里的事本來就沒有秘密，既然都有人說給我聽了，應該也會有人告訴周夫人吧？你看她什么時候為了這事愁眉苦臉的了？”

“這……”

杜鈺婷剛要說話，突然門外有人敲門，說是來了兩個按摩師。楊夫人就揚聲叫他們進來了。

推門進來的是兩個白白凈凈的年輕男人，都不是很壯碩的樣子，向兩個女人問好后就各自站在兩張床邊，開始了按摩。

楊夫人把頭側著，仍然看向杜鈺婷，說：“所以你看，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勸過你，與其跟人置那個氣，還不如當好了他的賢內助，怎么說也少不了你的好處。離婚多麻煩啊，你只要不出錯，進了門啊，榮華富貴就是一輩子的。”

杜鈺婷微閉著眼，輕聲應了一聲，腦中依然在想著楊夫人說的話。

按楊夫人說的，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她錯了？是她強求、是她鉆牛角尖，如果早點聽楊夫人的勸，她的日子也能開心很多嗎？是這樣嗎？

楊夫人見她不說話，依然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你想想看，這樣的日子有什么不舒坦的？你少管那些事情，男人除了那方面虧了你一些，還有什么能虧得了你？至于那方面就更簡單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只興州官放火，還不許百姓點燈嗎？”

杜鈺婷隨即反應過來，楊夫人說的“那方面”是哪方面，她登時睜開了眼睛，用警告的目光去看楊夫人，又瞥瞥她身后正在按壓楊夫人背部的年輕按摩師。

楊夫人在外面背著她的丈夫養小白臉，這事杜鈺婷一直都知道。主要是楊夫人自己這樣排遣寂寞，也就拿這樣的方法來“教育”杜鈺婷。只是杜鈺婷始終不敢那樣大膽。

楊夫人看懂了杜鈺婷面含警告的目光，隨即“嘁”了一聲：“怕什么？在這種場合工作的人，誰還沒見過世面嗎？”她說著，回頭看向為自己按摩的那個年輕男人，果然見對方投過來的目光隱有深意，面上仍是一片優雅恬然的笑意。

楊夫人也不管這按摩的步驟了，隨即翻了個身正面對著按摩師，一只手緩緩地攀上了按摩師的手，臉上也帶著頗有深意的笑容。

杜鈺婷看清了隔壁床位那兩人的動作，頓時有些目瞪口呆。她之前倒不是不知道楊夫人背后養著小情人的事情，只是親眼所見也確實是第一次。這事要隱蔽，無論是為了保護楊夫人還是保護她杜鈺婷，這事都不可能擺到明面上來，誰也不會像交了男朋友似的還帶來給好朋友見見。

這種翻個身就跟男人勾搭上的事情……杜鈺婷也是驚呆了。

她隨即收回目光，也沒有看自己身后那個按摩師，卻暗暗想著，那人年輕俊逸的臉上，是會帶著和他的同事一樣的期許的笑意，還是和她一樣的驚訝？

大概是前者吧。

那天的按摩和美容結束后，杜鈺婷也沒有再見到周夫人和馮夫人，楊夫人又是顯而易見的“有事要忙”，所以杜鈺婷自己給司機打電話，等他過來就回了家。

到了晚上，梁榮軒回來，還當什么也沒發生似的同她親熱了一番，事后他隨即翻身去睡了，杜鈺婷僵硬著身子平躺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她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大概是少女時她家的哪位長輩教育過，說做過就去睡的、不會來吻你的男人，不要也罷。

梁榮軒這樣的男人，能給予的憐惜和垂憐總歸是有時限的，可是心得不到，人她卻不能不要。

她隨即又想起了白天楊夫人和那位年輕按摩師的親密姿態，不可避免地去想，她也可以嗎？

“只興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楊夫人的話猶在耳邊。

那天晚上，杜鈺婷幾乎沒有睡著。天亮時梁榮軒就起來了，杜鈺婷和往常一樣，為他張羅著穿衣、梳洗，等他吃過早餐再把他送出門去。

然后杜鈺婷給楊夫人發了一條消息，說的是：“被人發現了怎么辦？”

楊夫人當時沒有回復，大概是有事要忙，到了下午，杜鈺婷正閑得無所事事，在客廳里開著電視機又覺得沒什么可看的，楊夫人就一個電話打到了她的手機上。

杜鈺婷一接起來，就聽到楊夫人在那邊用頗有活力的聲音說：“哎呀，你總算是想通了。”

杜鈺婷一聽就渾身發涼，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發現并沒有傭人在附近，就趕緊拿著手機回到了臥室。她說：“你小點聲，我在家呢。再說……我也沒想好呢。”

“好好好。”楊夫人說：“你在家怕什么，大白天的，你家除了你，還有哪個主人家在嗎？”

杜鈺婷無奈道：“難道你也不避諱著你家傭人嗎？”

“那要看是哪些人了。你在這宅子里住了那么久，總不能連一個自己能信任的人都沒有吧？”

杜鈺婷聽著這話覺得傷感又無奈。一個宅子里住著的一家人，卻還是分出了好幾種心來，看起來楊家也是那樣子。

杜鈺婷說：“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嗎？”

楊夫人道：“行了行了，不說我這了，你想通了，是不是？那就好辦，我來替你安排，剛開始你可能會……”

“哎哎——別啊。”杜鈺婷急忙打斷她：“我哪兒就想通了？我不就是平白問你一句話嗎？”

“得了吧，跟我還裝什么。”楊夫人興沖沖道：“電話里說不方便，我也不跟你多說了，就這幾天，你等著我的電話啊。”

她說完，仿佛是怕杜鈺婷反悔似的，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雖然杜鈺婷本來就沒有答應什么。

后來的幾天，杜鈺婷過得一直有點不安。

她知道楊夫人攛掇她做這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下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楊夫人一定是言出必行，給她安排去了。就是不知道楊夫人到底要怎么安排，也不知道到時候她這里是不是方便……

不對，根本不對，她也就是問了一句話而已，她根本就沒有做什么決定……

杜鈺婷忐忑了好幾天，她面對著梁榮軒時還要竭力掩飾自己的不正常，好在那幾天梁榮軒公司的事情也有點忙，忙的他沒有時間和杜鈺婷親近，雖然不知道那人在外面有沒有和別的女人做什么事情，杜鈺婷的心神還算輕松不少。

如此忐忑難安了有四天，到了第五天的上午，楊夫人就給她打了電話來，說要約她一起吃飯。

那一天正好是周六，梁家的男人們各有應酬，而梁哲瀚當時在德國留學，女主人又被朋友的一個電話召走了。傭人們如常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并不知道那個平靜的下午，其實已經悄悄埋下了可以覆滅了梁家表面平靜的一枚種子。

杜鈺婷出門前，打扮的時間有點長。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猶豫，所以動作也就相應地遲緩了下來。她腦中紛亂復雜的，閃過的盡是前路，看楊夫人幾次慫恿她這么做的勁頭，按照楊夫人的安排，估計會有一排精瘦又俊朗的年輕男人在她面前一字排開吧？

想到這里，杜鈺婷給自己上妝的動作就有點抖，她還什么事情都沒做，就已經想到他日被人揭穿了之后，梁榮軒盛怒的臉。

可是梁榮軒……

梁榮軒最近總是忙，不知道是忙著公司的事，還是忙著別的女人的事，總之這四天里他有三天都沒有回家。杜鈺婷轉而又覺得，這樣的生疏，這樣的陌路，她根本就該是記不起來梁榮軒的樣子，又怎么會知道他盛怒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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