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華卻不太在意到底在哪里工作的問題，她根本沒搭理阿一，只是看著梁哲昱，問道：“那么我找小生，聯系他的號碼，你們會拿去查嗎？”

一個手機號碼，其實能查到的東西也挺多的。他們都清楚。

梁哲昱卻一副有點詫異的樣子，眨眨雙眼看著連華，反應了一下，才說：“哦——你誤會了，我說給你拿一個手機是配備給你用的，不是讓你打一下再歸還的那種。”

連華微微皺起眉頭，很是不解地看著梁哲昱。

梁哲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解釋道：“既然你已經答應加入我手下為我工作了，給你配一臺手機有什么奇怪的？其實手機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我們要處理一下，在上面安裝一些保密的設施，這樣你辦事的時候就更安全一些。當然，那是你的私人手機，沒有你的允許我是不會去碰的，你可以放心。”

他們這一行確實很注重保密性，梁哲昱手下的人，位置越高的，就越是這樣。所以他專門收攬了幾個技術人員，對電子設備十分在行，可以對市面上的普通手機進行改造，切斷那手機的來源總公司同設備之間的聯系，更確保了他們使用手機時留下的信息或者痕跡不會輕易被人盜取。

給連華配備的新手機，當然也是這樣。

連華聽了梁哲昱的解釋，卻很意外地依然那樣看著梁哲昱。

“怎么了？還有什么問題？”梁哲昱說完，又喝了兩口水，才把杯子放回旁邊的矮柜上。

連華則吐出了幾個字：“我的……私人手機？”

她無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說起來她現在不是梁哲昱的階下囚，而是他的一個手下。可以得到優待的手下。

梁哲昱仿佛明白了連華的疑慮，他輕輕笑了笑，沒有再說這件事，道：“除了手機的問題，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連華抿起唇，有點猶豫。她還沒說話，那邊的阿一先站了起來，說：“老大，所以這里沒什么事了吧？那我先走了啊？真是一秒鐘都不想看這個女人。”

連華發出一聲輕蔑地“嗤”。

梁哲昱道：“行了，你去吧。帶著阿池也出去，你們倆現在想干嘛去就干嘛去，今天放你們半天假。”

文池也施施然站起身，笑說道說：“多謝老板，雖然現在已經快四點了，不過好歹能出去散散心，再享用一頓愉快的晚餐。”

兩人就這樣往門邊走，梁哲昱又補充道：“你也不要吃晚餐吃得太愉快了，明天你還有事情要做，嗯，阿一也一樣。”

文池這時正好經過床邊，聽到這句話停下了腳步，轉身，卻是沖著連華說：“哦、對了，連小姐，既然你已經答應了跟著老板，那也算是和我有同伴之義吧。我想囑咐你一句，除了現在在場的這幾個人，哦，再加上阿升吧。其他的，無論對誰，都不要說出你在這里見過我，好嗎？”

連華淡聲說：“我知道。我不會說的。”

她一早就察覺出文池的身份不同尋常，這龍庭別墅怎么說也算是梁哲昱的“老窩”了，負責照顧她的飲食的那位琴姐，聽她說起自己的丈夫也是跟著梁哲昱工作的人，可是既然他們都沒有見過文池……他的身份也真是夠隱秘的。

連華不由地想起上午文池的那句話——“能讓你見到我，這也是我們老板表現出來的誠意了。”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連華其實有點好奇，但是她沒有問。她覺得梁哲昱不會告訴她。

阿一離門更近兩步，聽到文池和梁哲昱的話，又想起一事來，轉身道：“哦、對了。老大！你還有什么事要辦，我跟著文池去……他家住行嗎？應該也不耽誤什么吧？”

說到“他家”時不禁一頓，阿一還是有分寸的，到底沒有說出“豐源”二字來。

文池聽到阿一的問話，唇角彎起一抹愉悅的笑意。

梁哲昱也聽懂了阿一話頭中隱去的是什么，他詫異地側頭看了一眼文池，問：“你說你要去文池家？”

話是對阿一說的，眼睛卻仍然盯著文池。

文池悶著頭笑了兩聲，開口道：“嗯，老板，是這樣的。大哥說最近在這里住著……有點無趣，所以想跟您請示一下，如果這邊的事情不麻煩，不會耽誤的話，他想去我那里住一段時間……放松放松。這是大哥他自己提出來的。”

阿一在旁邊跟著點頭。

其實文池的話中修飾了兩處，阿一跟他提起這件事時，說的明明是“在龍庭別墅住著太憋屈”以及“到文池那里清靜清靜”。

總之他是被連華這事給煩透了。更何況他們都清楚，連華答應了為梁哲昱工作，再加上薛庭之前在北市已經是比較慘淡的境況，連華，包括以后的連生，肯定是要常住在龍庭別墅的。就沖著這個，阿一也要躲出去一段時間。

梁哲昱看著這兩人步調一致的動作，向文池遞過去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點頭道：“你們過去也行，我相信阿池你會安排好的，至于正事方面……也沒什么耽不耽誤的。”

“真的？”阿一興奮地接口道：“那老大，我們現在就走行嗎？”

“現在？可以是可以，不過——”梁哲昱輕笑出聲，道：“你就這么急嗎？再說了，阿池就沒有什么東西要收拾嗎？”

文池笑著說：“嗯，我的東西收拾起來不麻煩。”

阿一點頭，跟著說：“是啊，他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包，收拾起來挺快的。那老大，我們這會兒就走了？”

梁哲昱揮揮手道：“走吧走吧。阿池，你可要照顧好我家阿一啊。”

這話說得頗有揶揄的意味，文池卻笑著領受了，心情非常愉快的樣子。

文池和阿一一前一后地出了門，在后面的文池也把門帶上了。梁哲昱又回過頭來，看著連華。

連華想了想，開口卻有點犯難：“呃……我不能叫你‘老大’或者‘老板’。”

她的老大只有一個，就是薛庭。即使他已經不在了。

梁哲昱很是理解地點點頭，說：“這樣吧，你如果現在還不能接受，可以先喚我幾句‘喂’或者‘哎’什么的，當然，最好是在沒人的時候，在別的手下面前你寧可不叫，也千萬別這么稱呼我。我會生氣的。”

連華微微抿起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可是……我不能像他們那么稱呼你，這并不是時間或者我的接受度的問題。”

“我明白。”梁哲昱微笑著說：“我是想說，等你覺得可以適應了，可以叫我‘梁哥’。我比你大一點，不是嗎？”

連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梁哲昱問：“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連華微蹙著眉，道：“我老板的后事，你真的能解決好？”

梁哲昱點點頭，說道：“現在也不怕告訴你了，其實阿庭的遺體那里，我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很快就可以認領出來了。警方和殯儀館那里正在走手續。”

“什么？！”連華驚訝道：“你已經去認領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梁哲昱說：“當然是偽造了自己的身份，也偽造了一段阿庭的身份。不過很抱歉，我給他臨時安的身份是，宛城區的那片……一個雞鳴狗盜之徒。”

連華深深地蹙起眉頭，沒有說話，卻用眼神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梁哲昱嘆了口氣，解釋道：“我也沒有辦法，只有這種雜亂的背景身份，才容易偽造，警方那邊審核起來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手續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等到我可以把阿庭的遺體帶出來，就會送到薛家的。”

“送到薛家？”連華輕聲問。

梁哲昱點點頭：“當然了，不過不是送到我岳父那里，而是直接送到薛家的老太爺那里。這些事都是同時在辦的。我已經托爸爸向老太爺請示了，老太爺答應維護著阿庭的名譽，讓他以自己的本名葬入薛氏的家族墓地。”

“他……答應了？”連華輕輕重復了一句，又反應過來一事，說：“這么說，你提出老板的后事，作為條件，是框我的？你都已經打算好了，不是嗎？”

梁哲昱拿起旁邊的水杯，一口氣喝完了剩余的茶水，又站起身走到剛才文池他們坐的位置，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出來。茶有些涼了，不過梁哲昱不是很在意這種小問題。

他仰頭喝了幾口冷掉了的茶水，又回身走了幾步，看向連華，鄭重道：“是的。其實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會把阿庭的事情處理好的。現在你知道了，會后悔答應我嗎？”

連華沒有回答，卻疑惑地輕聲道：“可是……為什么呢？你為什么會管老板的后事？”

“這個答案，其實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梁哲昱正色道：“我希望能照料好你和連生，也希望阿庭的后事可以得到善了，我……根本不希望他選擇那樣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

連華聽著他的話，心頭倏地一陣煩躁。她冷聲道：“你現在說的好聽，這么多不希望、不情愿，結果你還不是害死了他？”

“的確，是我害死了他。”梁哲昱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也不想再多辯白了，只說：“總之阿庭的后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你和連生，我也希望你們可以到我這里來。”

無從辯白，根本就是無從辯白。怎么說呢？初見時兩不相識，再者原本就是站在對立的兩個立場上的兩個人，他原本就是抱著設計薛庭的想法去的……

連華沒有再說話，也不想再問什么，微微闔上了眼睛。

梁哲昱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看來，你并沒有打算反悔的意思，那么你就算我的人了，后續的事情，我會讓人來跟你交接、安排。”

連華沒有吱聲，她在被子下微微動了動，將身上的棉被裹緊了。

梁哲昱也不再說話，放下杯子，直接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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