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昱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問：“其實我的問題，還是和當初一樣……青哥，你究竟，想要什么？”

白澤青微笑道：“這個，不是讓你自己去查的事情嗎？”

“這又是一個問題了。”梁哲昱苦笑道：“您既然都不介意被我查出來，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呢？”

“我說，你就能信嗎？”白澤青淡聲道：“我想柴靜怡的兒子，不會是這么天真的人。所以你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查。”

柴靜怡？梁哲昱微微揚眉，有些意外地看著白澤青。

“干什么？又要問？”白澤青道：“別問，你自己去查。”

梁哲昱無奈地笑道：“是。我自己去查。”

“你啊，總歸是能找到答案的，到時候，你到我這里來，能安生很多。”

“我又想到一個問題。”梁哲昱伸出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您需要我幫您什么嗎？”

“幫我？”白澤青有些詫異地看著梁哲昱，笑道：“你就算現在沒查到什么……也應該知道我這邊是面臨著什么吧？你要幫我？你確定？”

梁哲昱點點頭，正色道：“青哥您已經幫了我兩次了，日后，這樣的情況興許會更多。在有能力的時候，我當然也希望可以幫助您。”

白澤青微微向后傾了一下，靠在沙發背上，用審視地目光看著他，道：“就憑你那點……連于威都搞不定的水平？你不怕嗎？”

梁哲昱無端端被白澤青埋汰兩句，也沒什么好氣的，輕笑道：“我總有能發揮作用的地方嘛。”

“行吧。”白澤青淡笑著，說：“你啊還是忙著你的事情，我這，總要你查出名堂再說，不是么？無端端地你就能信我？”

“信了大半吧。”梁哲昱說道：“為什么……您會不在意我去查你你的私事？”

白澤青微微攤了攤手，說：“大概是因為……一個需要你自己去查的理由。哈哈。”

梁哲昱苦笑道：“看您這架勢，是不打算告訴我任何事了。”

“嗯，不打算。”白澤青說：“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清楚，我是直接來見你的，沒有你的助理或者手下那么多事，海市的事情，你讓你的表哥去查，也就算了，只此一人，再也不要多了誰，明白嗎？”

梁哲昱點了點頭，正色道：“您放心，青哥。”

說起來，他也是忙昏了頭，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白澤青和他的接觸從不牽扯旁人，他也該一樣的做法才對，只是之前“笙歌”的事情就是柴思豈在跟進，梁哲昱想著他入手方便，就讓他繼續去查了。不過說起來，如果不是柴思豈，那大概就是陳升，或者文池，這都不會是白澤青希望的結果。

興許是柴氏到底是海市……有柴思豈在旁邊又知曉這件事情，已經夠了。

該寬的寬厚著，該警告的也做了警告，白澤青好像這一趟真的就是來找梁哲昱閑聊似的，公事私事，他們兩人沒有什么還需要談的事。

梁哲昱又陪著白澤青坐了一會兒，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閑聊，梁哲昱也沒有急著說什么走。

近午飯時間時，梁哲昱的手機突然開始接連不斷地響。剛開始他顧及著是在白澤青這里，看到是柴思豈的來電，先掛斷了，并沒有接。后來柴思豈又接連打了兩次，同時陳升和文池那邊又有一些郵件發過來，這樣不間斷的提醒鈴聲，在室內響得太過突兀，梁哲昱看著白澤青，臉上是難掩的尷尬。

白澤青倒是沒有什么不悅的神色，側頭覷了他一眼，問道：“有急事？”

梁哲昱輕聲說：“也不是，就是有好幾個人的消息來。今天我到您這，是臨時改變了行程，有的事情沒來得及交代下去。”

“嗯，行。”白澤青道：“我也沒什么事好留你的，你再多坐兩分鐘，我讓阿霖上來接你下去。”

“那就麻煩你了。青哥。”

白澤青就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顧霖就上來了。電梯門一開，顧霖身穿板正的西裝，神情嚴肅地喚道：“老板。”

“嗯。”白澤青問：“小昊呢？”

顧霖道：“在他的游戲室里。”

白澤青點了點頭，又轉向梁哲昱，說：“我今天中午有別的安排，照顧不了小昊。你愿意帶他出去吃一頓飯嗎？”

梁哲昱眨了眨眼睛反應了一下，很快就答應了。

這個要求，白澤青提得有點古怪。但是他們剛才聊到白澤青的過往，關于他的兒子白昊，那是很關鍵的一環。白澤青說著都是要他自己去查，現在卻做法這樣明顯……

顧霖那張冰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點點頭，然后等梁哲昱向白澤青道別之后，帶著梁哲昱進了電梯。電梯卻沒有直接下到車庫去，先停在了第九層。

梁哲昱跟著走出門的時候問道：“白昊的游戲室就在這里？”

顧霖點了點頭，依然沒有說話。他們在的這一層很寬敞，不過不像白澤青那里一樣任性，整整一層樓都只有那一個廳，第九層橫陳有墻壁，劃分分出了不知道幾個房間，整個走道倒寬敞得不得了。

整體的裝潢采用的是朋克風格，并不亮堂，梁哲昱跟隨顧霖穿過兩個簡單的不大的過堂，就到了顧霖所說的“白昊的游戲室”。

大概只是游戲室中的一間吧，室內沒有看見什么游戲道具，倒是放置了不少電子設備，投影儀、大型的電子顯示屏、臺式電腦、還有旁邊架子上擺了一整排的游戲光碟。梁哲昱看著這樣一間屋子，愣了一下，接著彎唇笑起來。

室內的電子屏幕上顯示著一種格斗游戲，地板上鋪著彩色的泡沫地墊，那個少年正坐在上面，歪著身子靠在沙發邊，手里拿著游戲手柄，戰得正是激烈。只是游戲場面熱烈，少年應付得卻有點吃力，他的操作水平和速度都明顯跟不上游戲的進程，對戰眼看著已成敗勢。

少年的臉上卻沒有什么懊惱或者沮喪的表情，仍然很認真地再按鍵。

過了半分鐘，屏幕上顯示出“GameOver”的字樣。

顧及著地板上的墊子，顧霖和梁哲昱都站在外圍沒有進去。顧霖看著地上坐著的少年放下手柄，又在輕吐著氣，出聲喚了一聲：“少爺。”

男孩聽到喚聲，轉過頭來，慢吞吞地道：“你來啦……阿霖。”

顧霖說：“少爺，我們出去吃午飯吧。”

“好啊。”少年說著，將手撐在地上，慢慢得站起身來，走到顧霖面前。

在顧霖右側四五米遠的地方，放著一雙藍白相間的運動鞋。在白昊站起身來的時候，顧霖已經走到旁邊去，把鞋子拿過來，然后彎下腰替他穿上。

顧霖彎著腰的時候，白昊就一手搭在他的肩頭，乖乖地抬起腳來，一邊還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梁哲昱。

等到顧霖為他穿好鞋子，又直起腰來，注意到白昊的眼神，說道：“少爺，這位是老板的客人，梁哲昱先生。”

白昊點了點頭，緩緩道：“你、好，梁先生。”

“梁”字他咬的有些怪異，幾乎發成了“連”的音，而這個少年人說話時，整體的語調和發音都有些不同尋常。

梁哲昱道：“你好，我叫你小昊，可以嗎？”

白昊點了點頭，又側目看著顧霖。

顧霖道：“少爺，梁先生會和我們一起吃午飯。”

“哦……”白昊輕輕應了一聲，抬手拽住了顧霖的衣角。

顧霖向梁哲昱道：“梁先生，我們走吧。您希望到哪里用餐？”

一邊這樣說著，梁哲昱就跟著顧霖往門邊走，白昊的右手也就一直拽著顧霖的衣角，亦步亦趨。

梁哲昱說：“看看小昊有什么想吃的吧，我無所謂的。”

顧霖點了點頭，問道：“少爺，您有什么想吃的嗎？”

白昊側頭想了想，簡單地說了兩個字：“牛排。”

顧霖就點了點頭，向梁哲昱說道：“梁先生，如果您沒有什么意見的話，就聽少爺的意思，具體的餐廳由我來安排，可以嗎？”

“嗯。可以。”梁哲昱輕聲應著。

他無法忽略，早早地就注意到顧霖在白昊面前時，素日沉冷的面容和言語，都在不經意間柔和了下來。

梁哲昱見到白昊不過是短短地幾分鐘，不過他已經看清楚了白昊身上存在的問題，也明白了白澤青要他來見一見白昊的用意所在。

白昊應該是有……智力方面的缺陷，或者再加上一條肢體不太協調。具體地梁哲昱當然說不出來，總之這個孩子，不同于尋常人。這樣的情況有可能是先天的病癥，也有可能是后天形成，很難說。

梁哲昱跟在顧霖左側，隔著兩三步遠，跟著走到地下停車場。顧霖帶著白昊開一輛車，梁哲昱則開著自己的車跟在他后面。

顧霖把車開到了一家比較高端的意式西餐廳，地方不算遠，他們只開了十來分鐘的時間。梁哲昱當然對這頓飯不會有任何意見，他全由著顧霖安排，連點菜的時候也隨著白昊的口味要了和他一樣的餐點。

顧霖則點了自己的一份，然而白昊的牛排上來之后，顧霖卻讓服務生放在自己的面前，仔細又整齊地將那份牛排切成很多小塊，才把鐵板放在白昊面前。

幾個人的餐點來得都快，梁哲昱小口喝著濃湯，又看白昊拿刀叉吃著牛排，正小口小口吃得開心。餐點上來之前，白昊還會用緩慢的聲音向他問幾個家常的問題，如同“梁先生你是做什么的呀”“你家在哪里呀”，餐品上來之后，白昊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吃上，再也沒有了跟他交流的打算。

梁哲昱轉頭看向他對面的顧霖，輕聲問道：“小昊是天生就這樣的嗎？”

顧霖搖了搖頭，說：“不是。”

梁哲昱又問：“那么……他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顧霖這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九年了。”

九年……

“那顧霖你，跟著青哥也有這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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