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哥哥與林寶寶
我的腦子有些空,孤單地坐在狹小的院子里,風吹樹葉嘩嘩的響聲傳過來。全\本\小\說\網\我感覺有洶涌的云朵從我的頭頂上滾過,那個叫楊波的女孩坐在云端之上,一晃而過。不知道今天我到底是中了哪門子邪,心一直麻癢著,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上面爬。說實話,楊波并不是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我喜歡豐滿健壯的女人,像林寶寶那樣……林寶寶的胸脯可真夠大的,像過年時我媽蒸的大饅頭。她的屁股也時常讓我想入非非,又大又圓,一走路一哆嗦,像要沖破褲子蹦出來似的。
我記得在我哥哥沒勞教之前,我趁他高興,對他說,林寶寶看上你了,你干脆要了她得了,她在咱們下街可算得上是第一美女呢。我哥說,美女也拉屎,跟你一樣,其實就是一堆肉。我知道我哥為什么不喜歡她,她抽煙喝酒,她奶奶是個妓女,她媽跟野漢子跑了,到現在還沒有音訊。她上學的時候就談戀愛,蘭斜眼說,她被校長家的兒子睡了,校長的兒子說,她緊,水兒嘩嘩淌。那天我跟我哥說,要不我要了她吧,我很喜歡她,我喜歡抽煙喝酒的女人,那樣的女人很來勁。我哥抱著我的腦袋就啃:“那你就是個嫖客了。”楊波多大了?我估計她不會超過十六歲,她沒有林寶寶那么大的胸脯和屁股。
林志揚擦著一頭汗水進來了,一進門就嚷:“呦,這么簡單?拿自己不當人嘛!一哥,一哥,出門啦,出去喝!”
我哥在屋里回了一句:“你先跟大寬出去,去寶寶的小飯店等我。”
林志揚拿汗衫扇乎跑了桌子上的幾只蒼蠅,拉起我就走:“走吧走吧,我姐都等急了。你小子也太不懂事兒了,你哥出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隆重著點兒?”
我扛起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怏怏地乜了他一眼:“沒錢!绷种緭P一咧嘴:“沒錢就別在家閑著啊,這年頭餓不死人。鄧大爺在三中全會上宣布了,只要自食其力都是光榮的……”“你光榮,我不光榮,”我說,“你賣個破襪子就‘慌慌’得了不起了?”林志揚當胸推了我一把:“喲呵?咱哥一回來你就扎煞起來了?怎么跟哥哥說話這是?別的不說,我大小還比你大了幾歲不是?你別忘了,這幾年一哥不在家,是誰整天照顧著你?跟我乍翅兒……”
我不回頭,一路悶走。
林志揚沒趣地哼了一聲:“我知道你為什么不愿意跟著我賣襪子,你是害怕爛木頭那幫人!
我咣地將啤酒罐摔到他的肩膀上:“我怕他?他再找我的麻煩試試?我砸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林志揚張了張蛤蟆嘴,一噎:“呵……你厲害你厲害,你是下街第一名!
我蜷起胳膊,亮了亮隆起的肌肉:“爛木頭沒什么可怕的,就是鳳三來了我也不怕,愛誰誰。”
“老二,不是說余外的,我覺得你哥這次回來……”林志揚咽了一口唾沫,“反正一哥是不會跟鳳三拉倒的,老家伙把他折騰進去遭了兩年罪,這么簡單就完事兒了?還有,去年爛木頭為什么找你的茬兒?還不是鳳三這個老混蛋在背后戳弄的?河西的人看上咱們下街這塊風水寶地了,他們想一步一步殺進來呢。你哥這兩年不在家,咱們下街的哥們兒就跟沒頭的蒼蠅一樣。你知道不,鳳三不但在河西是‘大頭’,連南市的老大孫朝陽都讓他三分呢。我河西一個兄弟有一次告訴我說,鳳三親口說要踏平整個下街,現在下街都是些不夠碟子不夠碗的‘小戳戳’,等張毅回來,他要親自砸挺了他。也難怪,現在這個形勢,誰不想過得舒坦一些?咱們下街的市場現在開放了,做買賣的都想往這邊發展,誰的拳頭大誰先發財……”
“我沒你那么多的想法,”我打斷他道,“我只知道誰欺負我,我就跟他沒完,就這么簡單!
“咳,你們哥兒倆的腦子也就這么著了,”林志揚哧了一下鼻子,“自身有資源不會利用,永遠都是小混混!
“你奶奶還是賣大炕的呢。”
“又他媽來了,”林志揚嘭地一跺腳,“你爺爺拉洋車!”
“嘿嘿,”我回手摸了他的肩膀一下,“揚哥,咱們的種兒都不怎么樣,以后別互相刺撓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什么意思?”盡管我知道這話的意思,但是從一個小學都沒上完的人嘴里說出來,我還是不由得敬佩了一把。
“那意思就是,咱們的種不比那些當官兒的差!
這個解釋好象不太確切,我笑了笑:“揚哥是個文化人呢。對了揚哥,小黃樓三樓右邊的那家有個女孩你知道吧?”
林志揚猛一回頭:“知道。是個小美女……哎,什么意思啊你?”
我發現他的神情有些異樣,反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林志揚哦了一聲:“哈,我明白了。別亂搗鼓啊,她爹是法院的!
我剛一愣神,就看見我哥晃著一身腱子肉跟了上來。
林志揚丟下啤酒罐,沖站在馬路對過小飯店門口的林寶寶一咧嗓子:“姐,一哥來啦!”
林寶寶像是被閃電擊了一下似的,整個人一哆嗦,一擰身子進了飯店:“我知道!
我哥彎下腰,沙沙地笑:“有點兒意思哎,還跟哥們兒‘拿情兒’呢……揚揚,她早知道我回來了是吧?”
林志揚說:“我告訴過她了,她沒說什么,忙了一上午呢,忙著招待你!
我哥哥順手提溜起了啤酒罐:“這就是偉大的革命友誼啊,呵呵!
林寶寶跟我哥是同班同學,初中剛一畢業就下鄉當了知青。那時候我還小,我媽有病,街道上照顧我家,沒讓我哥哥下鄉。轉過一年來,我哥在家呆不住了,死活要響應毛主席號召,到廣闊天地里去鍛煉自己。我媽說,老大你這是怕呆在家里惹出事兒來吧?我哥說,是啊,沒有班上,整天吃閑飯,吃飽了就晃悠著戳弄事兒,不如支援三大革命去。那時候下鄉是按照籍貫下的,我家的籍貫跟林志揚家的籍貫是一樣的,所以,我哥自然就下到了林寶寶所在的那個公社,兩個人的村子就隔了三里路。我聽一個回城的知青說,你哥是個情場高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林大奶子“拿”成了膘子(傻子),見天往你哥的村里出溜,屁股都扭大了。后來我知道,這話有出入,我哥不是什么情場高手,林寶寶才是呢,她把我哥“拿”成了膘子。據說,她這么一出溜,公社知青點上的“屎蛋”們再也沒有敢去騷擾林寶寶的,林寶寶的工分也拿得多了,跟男知青一樣。79年冬天,下街所有的知青都回來了,只剩下了林寶寶,我哥陰著臉說,這婊子懷孕了,不敢回來丟人。
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誰都不知道,反正來年春天,林寶寶回來了,瘦得脫了相,跟條扒了皮的蝎虎似的。
蘭斜眼有一次喝多了酒,眉飛色舞地說,一哥真男人啊,把林寶寶弄大了肚子,丟下就不管了。
這話傳出來不到三天,蘭斜眼的眼睛就不斜了,成了斗雞眼,舌頭也好象被人割了,整天裝啞巴。
我哥哥沒進勞教所之前,林寶寶托我給我哥帶話,讓他去廣場,她有話對他說。
我哥哥說,別理她,她家遺傳,出婊子。
那天晚上,林寶寶在我們家院墻外學野貓叫,我哥藏在門后,呼啦一下跳了出來:“開批斗會啦!”
后來,林志揚對我說,一哥真是拔鳥忘情,我姐姐好歹還伺候過他吧?他怎么能那樣對待她?一聲“開批斗會啦”,把她嚇得三天沒下來床。當時我有些幸災樂禍,我說,開批斗會她害什么怕?是不是以前經常挨批斗?林志揚當場就把兩條胳膊別到了后面,屁股撅著,說,你還記得這個動作吧?咱們學校劉老師不就這樣過嗎?我想,好玩兒,你姐姐肯定是跟劉老師犯了一樣的錯誤,跟野漢子睡覺。想象著林寶寶撅著大屁股坐“飛機”的樣子,我開心地笑了,覺得農村這個廣闊天地可真有意思,沒事兒就斗個破鞋消遣消遣。我把這事兒告訴我哥以后,我哥狠狠地抽了我一個嘴巴子,那是好玩的嗎!
我哥去了勞教所以后,蘭斜眼告訴我,林寶寶大了肚子不假,那不是你哥弄大的,是個姓邱的軍代表。
林寶寶去勞教所里看過我哥幾次,每次回來都頂著兩只紅兔子眼。
每當這時候,我爸爸都要痛罵我哥,什么玩意兒這是?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想找七仙女不成?
我媽說,他爹,你可別這樣說,咱家老大渾歸渾,可也不能找那樣的,鞋幫子都“滴鼻兒”了。
我爸爸就跟我媽瞪眼,說,你不“滴鼻兒”?你爹是個走街串巷的“待招”。
我媽就哭,我媽說,剃頭的也比賣炕的好,咱們家不能要賣炕的……
我不上學了以后,閑得無聊,經常去林寶寶的小飯店玩兒。她的小飯店是我們這條街第一家屬于個人的買賣。以前是街道上炸油條賣大餅的鋪子,后來林寶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店里的人全得罪光了,大家都不喜歡跟她同事……再后來這個小鋪子就成她自己的了,據說一個月才往街道上交八塊錢。林寶寶炒菜很好吃,白菜都能炒出豬肉味道來,很神。
我哥哥在飯店門口擱下啤酒罐,擰一把嘴唇,表情怪異地打量了一下門頭:“哦,不賴,寶寶餐廳!
門簾一掀,王老八弓著腰從里面鉆了出來:“兄弟回來了?”
我哥偏了一下頭:“你不是看見我了嗎?”
王老八又鉆了回去:“哎嗨,還忘了拿我的馬扎兒了……”
我哥哥瞥了林志揚一眼,一挑眉毛:“就這?操,還他媽八爺呢!
林志揚做了個王八的手勢:“八個雞巴爺,是個這個。一哥,他老了,以后別搭理他了,沒意思!
我哥用舌頭頂著嘴唇,啵的一聲放了,樣子有些無賴:“有些帳是必須還的,老了也得還!
“他已經還過了,”林志揚雙手提著啤酒罐,用腳一挑門簾,“清場啦,清場啦,本餐廳今天不營業,伺候中央領導啦!”王老八側著身子出來了:“揚揚別喊了,你姐早就清過場了……”一看我,咧開嘴笑了,“大寬今天可真是樂壞了,哥哥回來了,再也不用發愁沒錢花了!蔽覜]理他,這個家伙很沒勁,上午見到我哥的時候還裝深沉呢。我哥摸了他的肩膀一下:“八叔,這些年我沒在家,多虧你照顧,我這里謝謝你了。不過,以后你不要再在下街晃蕩了,我煩。”王老八的臉沒電的燈泡似的一暗:“我知道我知道。兄……不,一哥,咱爺爺去世的時候……”“這我知道,”我哥哥背著手往里走,“算你還了筆賬,但是沒清。”
門口一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小子嗖地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尖聲八爺喊:“你又出來喝酒了?回去,我媽找你!”
我哥哥回了一下頭:“誰家的孩子這么猛?”
林志揚笑了笑:“王八家的。愁死人了……這小子不學好,逃學,搶同學的錢!
我哥皺了一下眉頭:“他家就出這個品種,”挺一下胸脯,一提嗓子,“寶寶,接客啦——”
林志揚一聽這,搓了一把頭皮,輕聲嘆了口氣。
我哥進門,拖過一個凳子,大馬金刀地往上一坐,啪地打了一個響指:“寶寶,在里面忙活什么呢?出來呀,見了親哥哥不好意思出來還是怎么了?”林寶寶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頭型變了,剛才的披肩發被她用一條花手絹扎在腦后,前額上的留海好象用手指卷過,別別扭扭地翻著羊尾巴。她的嗓子似乎是在被人捏著,說話的聲音又細又小:“張毅,吃飯了沒?”
“吃了,”我哥沖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腆著臉笑,“溫飽思淫欲嘛,吃飽了就過來陪你熱鬧熱鬧!
“越教育越瞎,”林寶寶躲閃著我哥曖昧的目光,一下一下地抹桌子,“吃飽了就說吃飽了嘛。”
“好了好了,”林志揚拉了林寶寶一把,“你忙活這一陣是什么意思,還問人家吃了沒有?膘子!
“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林寶寶的臉紅了一下,“沒吃就再吃點兒嘛……”說著,一扭屁股進了廚房。
“她跟我這是習慣了!蔽腋绺鐝牧謱殞毜钠ü缮鲜栈啬抗,歪一下腦袋,放肆地笑了。
林寶寶進出廚房的動作跟競走運動員一樣,不多一會兒就把桌子擺滿了菜,冷的熱的足有十幾個。擺完菜,林寶寶扭出門去,單手提著那罐啤酒,咣當丟在我哥的腳下,撅著屁股,抓起一只大盆就往里倒。我哥安靜地看著她,眼神有些軟綿綿的復雜。林志揚拍拍他姐姐的屁股,口氣很是不屑:“別瞎忙啦,坐下陪一哥說話。”我哥站起來,接過盆子,微微一笑:“寶寶,看你干活兒我還真舍不得呢。別忙了,我們自己來。”林寶寶一頓,臉又紅了一下:“別跟我客氣,我習慣了!
我哥哥坐回來,瞥一眼門口,沖林志揚一偏頭:“你去把三麻子喊過來,我有話問他!
林志揚一出門,我哥的臉就放了下來:“寶寶,老邱最近還糾纏你嗎?”
林寶寶貌似隨意地打了一個哈欠:“沒什么,他那是為了孩子。”
我哥點了點頭:“你應該把孩子弄到這邊來,那是你的!
林寶寶遲疑一下,靠著我哥坐下了:“我要了,他不給,讓我跟他一起過……我不,他有老婆的!
“他現在干什么工作?”我哥問。
“什么也不干,在家閑著……開始轉業在鋼廠,后來人家說他是第三種人,清理了。”
“你打譜怎么處理這事兒?”
“別問我,問你自己!绷謱殞毜目跉廛涇浀,煙一般輕。
“呵,關我什么事兒?孩子又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沒人說是你的……”林寶寶的眼圈像是突然被紅筆描了一下。
我哥站起來,又坐下了,干咳一聲,抓起林寶寶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寶寶,你聽我說……在鄉下的時候我曾經把話都對你說透了,你不是也答應我了?后來你找我,我又對你說了,你不聽。我勞教的時候還對你說過,你還是不聽。今天我過來還是重復我的意思……”“你不要重復了,”林寶寶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自作自受。跟你,我是自己找的,跟姓邱的也是我自己找的。”我哥默默地瞅了她一會兒,一仰臉笑了:“哈哈哈,你倒是挺想得開。我沒別的意思,我張毅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最清楚。你以前做過什么都無所謂,可是我……”“可是你什么?”林寶寶的眼神有些迷離,“張毅,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更清楚。我不會賴著你的!
我哥打個哈欠,用力搓了一把臉:“不談這些了!有機會我去找找老邱,讓他把孩子給你。”
林寶寶將支在下巴上的手輕輕一搖:“算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的……這次回來,你還打算那么混嗎?”
我哥訕笑道:“不混了,再混就好‘打眼兒’(槍斃)了,F在‘嚴打’,進去那么多人你不知道?”
林寶寶說:“知道。咱們下街就劃拉進去不少,老彎家的三個賊,還有黃胖子他們那幫掏包的……”擤一把鼻涕,彎腰抹在鞋幫子上,“揚揚也夠戧,前幾天派出所找過他,說他打架。”我哥說:“揚揚沒事兒,他腦子管用,你別擔心他!绷謱殞氄f:“我能不擔心嗎?我爸死了好幾年了,我媽死不見尸活不見人……”一瞥門口,“他來了你別說他,他聽不進去的。我有時候說他幾句,他還想打我!蔽腋缧α耍骸澳銈兘愕軅z可真有意思,從小就吵吵。得,我不說他,我也不是什么好鳥!
這兩個家伙越聊越沒意思了,我開口說:“姐,你以前風風火火的,現在怎么蔫得跟個老太婆似的?”
林寶寶懶懶地斜了我一眼:“你還小,等你像我這么大了,也這樣。”
我哥哥抓起酒碗一口干了,提著褲子進了廁所,我抓緊時間問:“姐,你知不知道小黃樓有家姓楊的?”
林寶寶盯著我看了片刻,一捂嘴,撲哧笑了:“好你個小混蛋,看上人家那個小姑娘了?”
我咽一口唾沫,用力點了點頭:“她很漂亮!
林寶寶說,對,那個姑娘很漂亮,在中化子弟中學上學,她爸爸是個法官。
“我不管他爸爸是個干什么的,我就是想認識認識她!
“我幫不上你的忙。跟她說不上話啊,”林寶寶曖昧地看著我,“你才多大,就想這個?”
“我還小。慷际死病!
“是啊,不小了,”林寶寶夾了一筷子菜戳到我的嘴里,“你知道那種人家出來的孩子喜歡什么樣的人嗎?”
“不知道!
“不知道我告訴你,”林寶寶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笑得很是放蕩,“喜歡流氓,哈哈。”
“真的?”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真的,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喜歡,她們覺得流氓很神秘……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在她的面前應該裝流氓?”
“吃你的吧,我可沒那么說!币娢腋缁貋,林寶寶連忙住嘴,迷瞪著眼睛看他沒拉上拉鏈的褲子。
我哥哥剛坐下,林志揚就拖著麻臉三哥進來了。
三哥一進門就在我哥的跟前跪下了:“一哥,求求你別折騰我了……那事兒真的不怨我!
我哥用一只腳勾起他的下巴,陰著臉說:“起來。我本來就沒打算折騰你,喊你過來是有事兒請你幫忙。”
三哥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一哥有什么事情盡管說,我麻三兒赴湯蹈火!
我哥把自己的那碗酒遞給他,冷冷地說:“你不是跟鳳三和好了嗎?告訴我他現在的情況!
三哥期期艾艾地說,鳳三承包了他們家附近的那個大澡堂子,整天召集一幫“小哥”(地痞)在那里聚會,現在勢力越發大了,沒人敢跟他叫板。他手下的幾個“小哥”很橫,到了晚上就來下街晃蕩,見了下街的“小哥”,不論三七二十一,動手就打,現在下街的“小哥”到了晚上都不敢出來。三哥提高了聲音:“鳳三說了,下一步就等你了,你一出來他就來找你,單挑群毆隨你的便……”我哥微笑著擰自己的嘴唇,陽光照不到他,陰影里的他看上去有些虛幻。林志揚搖搖手不讓三哥說了,端起酒碗遞到我哥的手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我哥揚起臉將那碗酒喝了,一下一下地捏下巴:“他死到臨頭了!
“一哥,當初那個情況你是知道的,”三哥說,“你一進去,鳳三就找我來了,什么也不說,就是一個砸。”
“他打你,你就陷害我?差點兒把我轉成勞改呢。”
“其實那事兒是禿子頭上的虱子,誰不知道?王八也沒怎么著,還幫你說好話呢。”
“那是個老油條,”我哥苦笑道,“他知道那事兒折騰不著我,賣個順水人情罷了,不過我照樣感激他!
“是啊,老八在這方面還算不錯!比绻具搜柿艘豢谕倌,笑得一臉壞水。
我哥哥把臉轉向林志揚,沉聲問:“聽說河西的那幫混子也在咱們這里賣襪子?”
林志揚點了點頭:“嗯!
我哥說:“你到了晚上就不出攤兒了?”
林寶寶急忙接口:“我不讓他出,晚上我這里忙,他來幫我跑堂。”
我哥笑了:“你是個好姐姐,”猛地打了一個嗝,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肩膀,“老二,揚揚晚上忙,你替他出攤兒,跟三哥一起。”三哥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一哥,你是知道的……那什么,盡管我現在跟鳳三和好了,可是我在他的眼里跟個臭蟲一樣,他根本就沒拿我當人對待。你想想……”“哈,”我哥把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挪到了三哥的肩膀上,“你不笨嘛,我讓你幫我弟弟出攤兒,你就聯系上鳳三了?別怕,我跟你們一起!蔽衣牭糜行﹣y,什么意思?茫然地說:“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愿意去賣襪子,掉價兒。”我哥橫了我一眼:“你不是下街人吧?”我恍惚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感覺有些不爽,拿自己的親弟弟當小伙計使喚?怏怏地說:“剛才在家的時候,你不是這么個意思!蔽腋绨櫫艘幌旅碱^:“聽我的。今晚就賣襪子去!绷謱殞氂秒p手托著腮幫子,吃吃地笑:“大寬你可真夠純潔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你哥的用心了,他是不會害你的!
門口有摩托車熄火的聲音,隨即有個人影一晃。我哥按一下林志揚的手背,一閃身出去了。
林寶寶詫異地瞅了林志揚一眼:“張毅還認識南市的孫朝陽?”
林志揚嗯了一聲,眉頭一皺:“不該知道的你少打聽!
少頃,我哥笑瞇瞇地回來了,不說話,斜著眼睛看三哥。
三哥不喝酒了,餓狗似的往嘴里扒拉菜,林寶寶伸出一根指頭戳了他的肩膀一下:“慢點兒,別噎著!
三哥打個激靈,羊上吊一般點頭:“明白,明白。今天這桌兒算我的,我剛發了獎金!
林寶寶沖他伸出了手:“三十,要現錢!
三哥摳下門牙上粘著的一片菜葉,起身就走:“等等,我這就回家拿!
我哥將他的凳子踢到一邊,不耐煩地說:“你就不用回來了,晚上去我家!
三哥走到門口,抓著門簾來回搖晃:“一哥……我還是別去了吧?”
林志揚大吼一聲:“想死就別去,滾!”
外面忽然起了大風,緊接著天就變得灰暗起來。我哥連著干了幾碗酒,話就說不利索了,嘴里打著嘟,眼睛直斜林寶寶的胸脯。林寶寶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抽一口煙沖我哥的地方吹兩下,有時候能吹出幾粒唾沫星子。林志揚用一只手遮著臉,嘿嘿地笑:“都心里有,還都裝什么也沒有,不知道你們倆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姐,我早就跟你說過,人家一哥對你好著呢,都是你自己折騰的。前幾天張叔還去廣場找過我,說,張毅快要回來了,張毅性子野,需要個女人管著呢!
“就她?”我哥把目光從林寶寶的胸脯上挪開,微微一笑,“她還管我?哈,你娘的,野雞管蛤蟆!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林寶寶反手將煙頭丟出了窗外,“可你也別太拿自己當盤菜了,姑奶奶……”
“姑奶奶,姑奶奶,”我哥抓住林寶寶的手,往自己身邊輕輕一帶,“湊合著玩幾把,結婚不可能,我不會當后爹!
林寶寶嚶嚀一聲靠到了我哥的身上:“隨你的便,反正姑奶奶這輩子也不打算嫁人了!绷种緭P站起來,一把一把地推他們:“都節約點兒電吧,別在這里放肆,我受不了。走吧走吧,進去‘拿情兒’去,我跟大寬再喝幾杯!蔽腋缢坪醪缓靡馑伎次,低著頭進了旁邊的一個門里。我知道那個房間是林寶寶睡覺的地方,心想,這下子好玩了……盡管我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么,但心里酸溜溜的。林寶寶的動作很麻利,一聲“兩個弟弟慢慢喝”還沒說利索,屁股一扭就消失在門后面。
我哥甩著汗衫出來的時候,天有些擦黑了,不太明亮的燈光照著他,他的身上有細密的汗珠。
林志揚瞪著醉眼瞥了我哥哥一下:“我跟大寬說好了,他同意晚上陪我出攤兒!
我哥點了點頭,摸一把我的胳膊,轉身出了門。
林寶寶的頭發又散開了,留海也直溜了,一縷一縷地粘在她光溜溜的額頭上。她的表情很怪異,似乎還能看出一些滿足來:“張毅,我就不送你了……”見我哥沒有回頭,她嬌嗔地哼了一聲,“大寬,回頭告訴你哥,剛出來,不摸潮水,千萬悠著點兒,別跟人打架!绷种緭P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個老娘們兒,你知道個屁!不打架你吃什么?吃你老娘的奶?”
走在路上,我說:“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你得聽我一句,盡量別直接跟他們打架。”
我哥哥說:“不打架!彼纳砩嫌幸还闪謱殞毶砩系哪欠N香味,聞上去軟綿綿的。
我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既然你看不上人家,還跟人家干那事兒,來不及了這是?
我哥哥似乎覺察到了什么,在黑暗中一回頭:“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一對淫賊!我把頭朝向了天,天上有露珠那么多的星星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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