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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莽少年遭戲 落魂女執(zhí)迷 二


  一旁張入云聞言心道糟糕,這看似仙風道骨的老婆子,但言語中卻不大氣,想來不是個好說話的!她即已提起邢小妹被自己傷了一事,多半接下來就該要教訓自己了!

  果然張入云料得不錯,那老婆婆將自己一對門人說教過后,便是拄了拐杖掉轉(zhuǎn)身子看著自己。\\www。qb5、c0М//老人早已是劍仙一流,一時間她有意想瞧瞧張入云到底有何根底,眼中一對精光只打得張入云如刀斧加身,雖只無形壓力,但也一樣刺的張入云難以抵擋。一旁邢小妹看著張入云吃了苦頭自是開心不已,而莫憐星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張入云本就是個執(zhí)拗性子,那老太婆啟始凝望自己一刻,他還當是高人初遇自己有心試探。但至后,卻見那老婆婆多時不曾收回眼底神光,生生有要將自己壓服之意。如此沒來由的一上來就要倚仗功力強壓自己,卻惹得張入云嗔性大作。當下再不避讓,雙目運動,立時也是精光大作,目下神光只激老仙婆。

  那老婆婆隨之也是一驚,要知她百年功力,輩份比當世峨嵋、崆峒掌門還高。雖是出手就要壓服張入云,但在她看來,制服比自己低了兩輩的后生弟子,實不過件微不足道與人無傷的小事而已。如是張入云就軟服低,她又從汪劍秋、秦紅雪口中多聽得對這年少弟子的嘉許,或還能予其些好處。未想這小輩竟是不自量力,在自己目光下竟還有反擊的心理。

  且張入云雙目生來靈秀,又是暗器大家,神目更是深造,上兩年為青鬼毒血浸潤眼瞎,其后努力勤修,才得終于復明,經(jīng)歷此一番劫難,他已得青鬼靈氣,目力更是大進。日后再若功力進精些,幾可目射九幽,趨避鬼神,當世年輕一輩弟子中除了與他同日被毒血傷損的沈綺霞外,再無一人目力在他之上。

  此時的老仙婆雖仗著自己年久功深,幾番與其爭較,但為目力并非自己所長,竟一時與張入云相較不下。雖是仍占了上風,但張入云總有法子抵擋卻并未為她完全制服!

  老仙婆因自己輩份尊貴,雖也是小性,但時間持久之下無功,也是不好意思再以此為難張入云。一時收了目光,卻是心上大為氣忿,手中龍頭拐往水中一頓,竟在那碧波蕩漾的湖水如擊實地一般,打得周遭水浪翻滾,如開了鍋一般的蒸騰。

  而張入云卻比不得老人功高,方才運動神目之際,勁氣外泄,又已是落了水底半足,只是他絲毫不以自己功力淺薄為恥,當下意態(tài)從容,又整力重舉水面。兩位年輕女弟子見他這樣于水上浮沉雖有些狼狽,但目中神光依舊精湛,沒有一絲隱晦,當下心神也是不由為之一奪。

  再聽老人口中喝道:“你這小輩就是那個多事的張入云吧!你別以為仗著汪劍秋和秦紅雪二人對你多有抬舉,就敢在我弟子門前撒野。他二人在我面前還要道一聲長輩,何況你這個小小的峨嵋后進!”

  張入云已然知道這老太婆身架大,是個輩份功力雖高,卻并不甚講禮的前輩。他又是素來有些頑劣,不愿做低服軟的性子。今日一番經(jīng)歷,他已基本算度出來白沙幫與白沙坪兩班人馬與背后高人如做游戲一般的舉止。此時又見莫憐星似是對那戲弄自己的段姓少年很有些牽掛,但眼前這老人卻又自持身份本領,于人背后操縱別人命運而無有一絲不恥。此向來是張入云深以為恨的舉止,想到乖張?zhí)帲挥沈溞源蟀l(fā)。當下只聽得他言道:

  “汪、秦二位師伯乃當世英杰,是晚輩所遇前輩高人中最為尊服的兩位師長!這位姥姥即是比兩位師伯還要年長,那自一樣是入云的長輩,剛才入云與老前輩神光之下多有冒犯還望前輩恕罪。至于誤傷尊弟子一事,實是晚輩無心自救之下才有的舉止。想來前輩仙法高強定擅前知,內(nèi)里詳情,即是入云不說,前輩也定已知曉!”說話間已是施禮與老人面前。

  只是一禮過后,張入云卻是旋即倨身而起,他本就生的高,此時刻抖身而立,更將那姥姥比的形神枯瘦,挑釁之意顯而易見,由不得對面老人不惱。再聽張入云道:“只是晚輩此時還要速回白沙幫救治好友,不能在此久歇,還望老前輩多多見諒!容弟子先行一步”當下張入云也不待老人回答,便已躬身往回倒退,行退之間又與莫憐星一揖,便欲掉轉(zhuǎn)身子疾馳而去。

  未想那老婆婆見張入云說了一番軟言刺語過后就要走,心上嗔惱自是不容,大喝一聲,便將張入云喚住。張入云倒也不懼,只又和了色問老人尚有何事要交待?

  老婆婆罵道:“你這言語刁滑,不尊長輩的頑劣之徒,今傷我弟子還想那么快就走,且給我留下,待我替你師門管教你數(shù)年,將你心性收整調(diào)教一番才能放你出這白沙坪!”

  不想一番話卻將張入云說的笑了!只樂道:“入云不才,一身功力淺薄難堪大造,正在四海求師處,不想老前輩您竟會收錄,真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前尚有白沙幫十六弟毒傷甚重,還待入云回去救人,前輩且稍待一刻,待弟子救過了人之后,再回白沙坪,求個進身吧!”

  老婆婆見他眼角帶笑,口底刁滑,如何不能知張入云心意,至于回來求師,更是不見影的胡說八道。目下只要張入云一離得此間,定是腳底摸油,從此再無音訊。一時老人還從未遇到過晚輩弟子在她面前如此放刁,大怒之下,已是伸出五指后說道:“不必了!你白沙幫自有高人在側(cè),那方圣琪的小命定能保全,卻不用你多事了!你且給我留下來吧!”

  未想她指下真氣扣動,欲將張入云攝回,卻被其用古怪精靈之極的身法,將自己掌心吸力解走。她見張入云竟也抵擋自己,不由更是忿恨道:“這么說來,你是定要我老人家動粗,才能留得下了!”

  張入云一時為老人勁力襲身,為解巨力,只在原地好一番翻舞。待將身止住才笑道:“弟子輩份低卑,前輩們之間的斗法自是無能也無力參與,只是白沙幫十八兄弟是晚輩好友,此刻友人為難,怎能不出手相救。前輩即要生擒在下,入云也是習武十年,說不得,也要試一試了!至于動不動粗還悉聽您老尊便!”說完張入云已是扭身就走,只為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是眼前老太婆的對手,若論腳底摸油,或還有一線生機。

  未料才當張入云起步,那老婆婆便已是身化一道金光縱于水面,立時便已是攔在張入云身前,當下她五指放出五彩光芒,好似當年如昆侖長老天磯子一般,施出罡氣要將他拿下。

  張入云一見之下,便知這眼前仙長已將個先天罡氣修至最高層境界,不但功力精純之極,且勁氣尚可由己心意運用自如,自己只要在她身前五六丈方圓內(nèi),便是身形再怎么個快法也是脫不出她五指威力。

  一旁莫憐星見自己師長好似動了真怒,為防她將張入云打成重傷,忙高聲勸阻道:“三師傅,您老大人大量,這張入云雖不會說話,但到底輩份低微,且又與五姐夫有恩,可別太難為他!”

  老人自知莫憐星為張入云說話是為何事,當下重重一頓后才道:“我知道!只是這小子太狂,今天說什么也要給他個教訓才行!”說話間她手指扣動,掌中罡氣已是鋪天蓋地將個張入云圍了通透。

  未想就在眾人都以為張入云必要成擒之時,卻將他忽地身形一伏,身體旋即小了好些,再得將身一扭,竟是憑空不見。那莫憐星見此不由一驚,不想張入云竟有這般身法,而身旁邢小妹卻是撇了撇嘴,張入云正是仗此技將自己打敗,此刻又使了出來,她心里卻是只想自己師長能破了張入云這本事才好。

  果然那老仙婆不是凡人,雖見張入云繞身不見,卻是胸有成竹,手中龍頭拐化為飛矢一般的飛出,便是擊在自己身外十余丈處。她那拐杖好生古怪,只一出手便已是化身一記赤虹,轉(zhuǎn)眼間竟如活物一般,振動長尾在空中與一物相撞,一身驚爆過后,便見得張入云已為那龍頭拐打落在湖心上。

  張入云這一經(jīng)天身法從未被人破過,此一番敗落自己最為討厭的人這手,再又見那老太婆仗得是法寶威力,氣惱之下,臉上忽地顯了兇煞般的戾氣。

  那老婆婆見此譏諷他道:“我知你一身本領有些精怪,見我罡氣厲害,竟還想仗了縮身術與經(jīng)天身法相避!可你也太將我一班老人看的小了,只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的頑徒,今日著實要好好教訓你一番才可!”

  未想她這一邊話還未說完,張入云一身精光便是大作,左手流星指化做的銀盾竟在他功力催逼之下隱隱生成了藍色,一雙面孔此時已是白的嚇人,透身的勁嵐盤舞,竟將周遭湖水激得如波濤洶涌,直向四方蕩了開去。

  那老婆婆見狀大怒,只喝聲道:“你這無知的逆子,竟也敢在我面前逞強斗勝嗎?”

  莫憐星不想才只這么一刻功夫,張入云與自己師傅竟都得生了大怒,她雖知張入云絕不能是其師的對手,但此時在他盛怒之下,一身強橫的外門勁氣也絕不容人小視。如要為師傅擊敗,少不得要受重傷。

  正在她委絕不下,欲待全力與二人周旋之時,卻忽見得本是狂怒之下張入云激起的周身勁嵐,竟慢慢地掩息了下去,而再定睛看時,就見其人身旁此刻正站得一位身形奇矮,破衣破帽,腳上還趿了一雙破棉鞋的小老頭。而張入云之所以外勁頓息,也是因這老人一雙雪白的手掌正按住了自己的脊骨,不由間一身勁氣便已被老人收攏重歸丹田。

  張入云方才也是一時大怒才得失態(tài),此刻被老人制止,心氣頓時松懈,身形也隨之一萎,他知來人是白沙幫一面的高人,雖是心上仍有些不忿,但到底來人為自己解了一場危機,當下忙以晚輩身份上前禮敬。而一旁的兩位少女與這老頭也有過一面之緣,知他是自己師門好友,當下也忙著屈身施禮。

  那老頭將張入云止住后,只睜動兩只小眼睛與其笑道:“年輕人,別動不動就這么大的火氣,在長輩面前放尊重些,不會有你爛果子吃的。再說你面前這位老太婆,生來就是小性,遇著她高興還好,遇著她不高興,只怕你小命可要不保!”

  一旁的老婆婆見那老頭子說話夾槍帶棍,又是嗔怒道:“范老頭!這小畜牲已被我拿下了,你卻在這里做什么張智,當日已說好了,我不去你那白沙幫為難,你也別到我這白沙坪搗蛋。今日怎么又違背前言,難不成是你已知道勝不了我,特意來認輸求饒的嗎?”

  那老頭先與張入云說話時倒是和聲悅色,此時聽老婆婆譏損,卻當場吐了一口好大的唾沫道:“我呸!邢小妹,你別胡吹大氣,我剛才都近得你咫尺之地了,你還在與小孩子作惱,竟也未能發(fā)現(xiàn)我。你要不是仗了你這寶杖古怪,那有這么容易攔住這小子,再說你身為前輩,方才一擊不中本就該害臊,此后又再動手,還是仗法寶的威力才能將人留下。邢老太婆,今日這樁事要是為我傳揚開去,我可看你羞也不羞!?”

  未知那邢婆婆聞言倒是一絲不懼,反還大聲道:“怕什么,我邢天蘭一輩子就是這么爭強好勝,你這范不死有本事就告訴我大姐去,可看會不會有人說叨些什么?”

  那范老頭見邢婆婆撒潑一般的唬賴,確也是無法,當下只得搖手道:“罷了罷了,與你這樣的人物爭辯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是說不清!不過這孩子為友心熱,他也只是輕輕捏傷了你寶貝侄孫女而已,且還是你孫女兒不對在前,這本就是些小孩子之間的事,你也就莫要再橫插一手了吧!”

  邢婆婆為人撞破自己與年輕弟子為難,雖是口上強賴,但到底有些心虛,又見有眼前這難纏的老人作梗,心虛之下,只得順勢說道:“即有你范不死為這小子說和,我也不無謂與后生小輩斗氣,只是你今番已踏足我白沙坪,照當日約定,你已是自食前言,自此后可莫要再提那施玉樓與憐星的婚事!”

  范老人聽得這話,卻旋即睜大了眼睛道:“你這老太婆倒說的容易,今日明明是你寶貝孫子賣弄家私,致被那段小子將經(jīng)文盜走,事后她二人一個為救火,一個輕功不及人家追趕不上。又是你這老不羞的上前才將經(jīng)文取回,是你自食前言在先,還是我食前言在先?”

  邢天蘭先是老臉一紅,卻又惱聲道:“呸!你這老東西倒是眼毒,只是今日白沙幫擊退秋暮蟬一雙狗男女時,要不是你暗算秋暮蟬,又將花娘子驚走,你那面的經(jīng)文也早就不保,還何來此時與我斗口!”

  范老人哈哈大笑道:“說我眼毒!你還不是一樣日日觀察我白沙幫中事?適才我是出手不假,但到底也只暗中幫了眾小子一把而已,到頭來經(jīng)書還是經(jīng)他小兄弟幾個的手,將經(jīng)文給奪了回來。哪如你邢小妹這般厚臉皮,干脆親身上陣才將經(jīng)文收了回來。到頭來還被那段小子跑了!若論起來,你可比我毀約厲害的多!”

  當下他二人年紀雖老,竟如年輕人一般的斗開了嘴,長時爭執(zhí)不下,卻都得各人道理,幸是那范老先生還講理一些,雖與邢天蘭斗口,但到底不如對方那樣動不動就要扯兵器動手。

  張入云見他二人只怕還有一番理論,為想著白沙幫十六弟傷重,卻先于范老人告身要退。一句話,將范老人提醒,忙道:“你這孩子倒說的是,你輕功不錯,此刻回返也來得及,我與這賊婆子還要再斗一會兒,你且先上路吧!路上遇著白沙幫群小子們,也勸他們先回去。”說著話,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又囑咐張入云道:“哦!對了!可別對這一眾小子說你曾見過我,不然可給我老人家惹些麻煩!”

  張入云本就見不慣二人這般,一時得了話忙依言遵從,趕緊轉(zhuǎn)身就走。身后莫憐星見張入云走了,雖是有些話想問他,但到底不能在人前開口,只得皺了皺眉睜睜睜的看著他去了。

  不料張入云只剛一走,那一直與范老人爭執(zhí)的婆婆卻忽然冷著眉言道:“這小子一身本領古怪,竟有正邪兩長,先前倒有些小瞧了他了!只是氣性太頑劣,日后總有他苦頭吃!”

  范老人見老婆婆倒對張入云如此上心,眼珠子一轉(zhuǎn),臉色忽然間竟變的有些古怪起來,再又哈哈一笑,方道:“這張入云于年輕一輩中倒也不是尋常人物,他和那姓段的小賊生性一剛一柔,卻又一般的心高氣傲,骨子里透著些邪氣,倒是有些相似!只望他二人不要攪在一塊才好!”

  邢天蘭為人雖火爆,但人算得精細,一時聽出老人話里有話,忙問道:“范不死!你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聞言一笑,依舊有些古怪道:“我一眾人移居海外太久了!雖是中原之地劍術再不輕傳,難有杰出一輩的后進。但萬物有道,這天地間的事,又豈是我這些個只得寸進的老人所能遮蓋的了的!”

  邢婆婆聞言臉上即是一嗔,但思顧之下,確是從這兩個年輕人身上瞧出些不平常來,一時心里不自在,卻是注目于張入云離去的方向。

  再說張入云因不樂二位老人舉止,只一得脫身便是全力向來路奔去,他此刻已為眾人耽誤不少時間,估量自己雖比白沙幫眾兄弟輕功高上不少,但也該將與眾人匯合。正在他加緊急馳時分,卻忽聞得背后有疾風奔襲之聲。轉(zhuǎn)身回頭,就見那先時戲弄自己姓段的少年正往自己這面奔來。一時就見他衣身上好些破損,只比先時還要狼狽一些,張入云知他定是與自己有話要講,不由皺了眉頭,卻未待對方開口已是先駐了足。

  少年見張入云只氣定神閑的駐在當?shù)兀樕霞词且恍Γ硇坞m不高,但一雙筋骨卻極挺拔,鷹眼直鼻,周身只透出些邪氣,此刻一笑之下,本就俊朗的面孔更生出些詭異來。一時行至張入云面前,也不與其見禮便直言道:“今日之事,你也見到了!可有什么想法!”

  張入云聞言,便知他所問何事,即是對方問的簡單,自己也不愿多言無謂,只答道:“只不過兩個老人一廂情愿,自以為是在做游戲。即是與我無關!我也不愿和這些人親近!”

  少年見張入云果是生性乖僻,心中雖有期許,但臉上卻不顯露,又道:“不錯,他二人功力雖高,卻不知天高地厚,只以為自己可一手遮天,翻云覆雨!如此拙劣的行徑和世上惡人持強逞能并無什么分別!”

  張入云聞言笑道:“哦!想不到你竟也有善惡之分!那方才卻為什么要陷害我?”

  少年亦笑道:“那是你自己蠢!你大可先制住那小丫頭,再和她解釋!再不然,這種不知深淺的丫頭,給她點苦吃也是好事!”

  張入云被他喝罵倒并不著惱,但他素來于人,只求無愧于心,如這少年一般的舉止卻又是自己做不到的,當下只冷聲道:“若如你這般說法,那莫姑娘的金釵只怕是求不到了!”

  少年聞言也是換色冷聲道:“那是你這人有毛病!你先時即已知有那范不死在白沙幫身邊,就該知道他絕不會坐視不禮,要不到翹月金釵更好,只讓他兩個老鬼翻臉狗咬狗才趁這些閑極無聊人的心意!”

  張入云聞少年言語惡毒,不由皺了皺眉,只奇道:“那位范老人真的是叫范不死嗎?這個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少年不耐道:“是又怎樣,我也無意說這些老東西長短,只是一般自以為是,只當自己得了些仙道,實際卻盡是些行將就木,活死人一般的老廢物罷,見了這等人只污了我的眼!談論這班人只會臟了我的口!”

  張入云不料少年竟如此痛恨這些海外遺老,雖是他語氣過激,言底過惡,但不知怎地,自己卻實為其一番話,覺得心上痛快,不由間,已是嘴角掛笑。

  少年看在眼里,知張入云氣性與自己一路,當下即直言問道:“我此一番來,只是為了想與商量一件事!我從不求人,雖也有倚仗你的地方,但彼此兩利,也不算占你便宜!”

  張入云本就心思縝密,只是在人前從不顯露,此時與這一身邪氣,言辭凌厲的少年面前,卻不肯示弱于他,一番思量之下,已知他有求什么。當下開口道:“你可是要我助你將那雙方密藏的經(jīng)文偷到手?”

  少年見他腦筋轉(zhuǎn)的倒快,當下眉間一挑道:“不錯,你即明白,我也就不用多說了!只問你一句話,你且痛快一些,到底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張入云略有些作難,便再問道:“但我不知道那經(jīng)典到底有何效力,如兄不厭其煩,還請賜教?”

  果然少年有些嫌張入云羅嗦,但張入云一年下來功力大進,若愿意與自己聯(lián)手,實是一強助,于是只得耐著性子說道:“那是天竺佛門典《大日輪經(jīng)》,這范不死和邢天蘭一班遺老雖是道法高妙,卻都是些無學之士,連個古天竺經(jīng)解也看不懂,卻又依此作閥,要兩班人馬以誰先譯得經(jīng)文,便遵從誰家的意思!”

  張入云笑道:“那是個什么意思呢!且即仙長們不解,難道兩班小輩們就有辦法了!”

  那少年不愿在張入云面前多說自己與莫憐星的糾葛,一時只避重就輕道!“這有什么!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異士,就不是武功道法高手,也總有別樣的強手。他白沙幫老十六方圣琪雖才二十許歲,但已縱覽群書,對這天竺古文已得深造,此番白沙幫正是靠了他才能譯出經(jīng)文。而莫憐星這面卻更是有些怪誕,她請來的譯典高人,卻是位出身青樓的風塵女子,依其所言只在江南一帶無心遇上,因那女子又心向道,看出她舉止不凡,竟是主動與其攀談,不想一拍即合,之后更是拖家?guī)Э冢B她女兒和一位異姓兄長也攜了來。”

  張入云聞言便將身一晃,忙問少年道:“那女子可是姓柳?而其異姓男子可是姓蕭?”

  少年見他竟知道,不免驚訝道:“你倒猜的準!怎么?你也認識那柳如煙不成?”

  張入云笑:“也不算什么,只是此女與小弟也有一面之緣,如今她能投到莫小姐門下,倒也算是了了小弟一樁心事!”要知柳如煙到底出身風塵,張入云雖并不在意,但卻不欲讓少年誤以為自己與其有甚隱秘,當下且掉轉(zhuǎn)話師問道:“只是兄臺說了半日也沒有談到那大日輪經(jīng)到底有何威力啊!值此一事,還往兄明示。”

  張入云有此一問,少年卻有些躊躇,稍頃方道:“其實連我也不知道那經(jīng)卷內(nèi)里到底載的是什么內(nèi)容,但有偷聽到好經(jīng)卷義理精奧,雖是大乘經(jīng)解但卻多是超渡魑魅魎魎天地諸惡所用,至于伏魔神通倒是少有記載。不然那老太婆和范不死也不敢將這般經(jīng)解輕傳與莫憐星與施玉樓。但……。”話說到此處,少年又冷了眉道:“但這般老人一個個都是老奸巨滑之輩,真要是拿些假話來騙自己弟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連那秋暮蟬都一意要將其取到手,就足可見這經(jīng)解絕對有我出手的價值!”

  少年一氣說完,卻旋即目注于張入云道:“好了!如今我已把自己所知道的與你都說了!你到底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就別在磨蹭,給個痛快話吧!”

  張入云見少年追逼自己甚緊,略一思索后方答道:“我雖也欲得此經(jīng)典,但白沙幫何五哥與南宮兄都是我好友,這一面我是不會動手的。而你那邊的莫姑娘好似也與你有情,兄臺如此舉止,豈不是要冷了她的心!”

  少年不想張入云竟會說的如此話來,只冷笑道:“這關我屁事!我又不喜歡她,是她自己一廂情愿,可怨不得我!”

  張入云聞他說出這般冰冷言語,不由皺著眉道:“如此看來,你倒是個無情之人!”

  一語之下,卻把那少年又激的惱了,當喝聲道:“這不也關你的事!我只問你,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

  張入云此番倒是不作思索,旋即答道:“若助兄臺盜那《大日輪經(jīng)》,卻要使莫姑娘傷心,陷兄臺于不義,如此不良舉止,還恕小弟實難從命!”

  少年本就曉得張入云有些迂腐,不料他竟真的說出如老學究一般的話來,當下聞言便得凝眉倒豎,雙目噴火,只恨不能將張入云燒死。只是他先時見得張入云身手,已知其一年來功力大進,論真本事只與自己不相上下。雖說言行惹自己討厭,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一身韌性,竟能走至今天地步。一時氣極反笑,只大聲道:“什么叫盜?那《大日輪經(jīng)》什么時候就成了她邢天蘭與范不死自家的東西了!佛家經(jīng)典只為普渡眾生,我只是要他一卷譯文看看,先渡了自己罷了!卻得你這一堆酸臭至極的道理!看你一身功底,也定是經(jīng)自苦修方能到手的,我只問在你里心底,是不是也覺得如邢天蘭那樣的老太婆都能成仙!直是個人間大笑話!”

  說話間,他已起身邁步,又與張入云高聲道:“實告訴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將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打個落花流水!不論你愿意還是不愿意與我聯(lián)手!”一語投地,他即是轉(zhuǎn)身就走,再不回顧張入云一眼,那少年輕身功夫絕頂高強,此時回竟急奔,只片刻功夫,便已是不見蹤影。

  張入云不料他性子如此高傲,去的竟是這般快法,當下還未來得及問他姓名,不覺有些可惜。張入云心中實也是與少年一般的意思,當下失之交臂,只得空望少年已逝身影空嘆。幾番思量,才得展顏一笑,只默默道:“下一次!下一次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張入云當下回身,片刻功夫便與南宮璞一行匯合,因自己輕功比眾人快捷許多,便又是率先而走,待趕回白沙幫山寨時,來去也只用了個兩個半時辰。

  江恩宏得了金釵,卻不待張入云教其用法,便已是借金釵上星月所生吸力將方圣琪體內(nèi)毒日驅(qū)出。當下解了義弟重癥過后,便又接連施針喂藥,他醫(yī)道確實高明,先時的方圣琪還是面如死灰,一副行將就死的病容,片刻過后,便已是面泛紅潤,鼻息漸重,已是墜入夢鄉(xiāng)。

  張入云知小雅與這方圣琪甚有瓜葛,當下卻將她自扇內(nèi)放出,不想小雅卻是怕自己體質(zhì)陰柔,一時被放脫出扇外,倒并不上前探視,只遠遠在一旁觀望。張入云見她竟會有如此舉止,心上卻是很有些憐惜。

  直待方圣琪入睡半個多時辰,何勁舉一行才趕回寨中,當下聞十六弟已是無礙,莫不歡欣鼓舞,只個個與張入云稱謝。只是張入云有感小雅此時定是心上難過,反倒有些提不精神來。

  此時已是深夜,眾兄弟當即擺酒設宴款代張入云,因是小雅為救其兄弟出得大力,十八位兄弟倒是并不介意其身為鬼類,當下也是一般的奉為上賓,就連艷娘也是順帶得到眾人禮遇。只是席間張入云卻為擔心這兩個女鬼一不留神顯露些惡行惡狀,而有些食不知味。

  眾人見張入云古怪,問其緣由,張入云只推說先時不慎與白沙幫邢丫頭有所爭斗,而怕因自己魯莽傷了兩家和氣。未想眾人卻是十中有九大聲稱好,歡聲之下,都說早該給這小丫頭一些教訓,尤其何勁舉嗓門最大,他酒入腸中,不免說漏了根由。原來當日眾兄弟為力助十八弟迎娶莫憐星,卻是沒少受這刁鉆的邢小丫頭的敢,此時眾人當著施玉樓的面還有些不好意思,獨何勁舉為人之求痛快,又加上酒后腦熱,當下倒是給道了個通透。

  張入云眼見施玉樓在席上不免有些尷尬,想著他平日里統(tǒng)領群雄,竟也有這般英雄氣短的時候,也是一樂。又想著莫憐星雖一表聰慧,卻竟會得那姓段的少年有意。情之一物,卻是叫人難以琢磨。

  他今日連見小雅與莫憐星二女兩番情意,不由竟在席間想起數(shù)年來從不敢在腦子里盤旋的無雙與隱娘諸女來。一時間回憶起傷心事,只讓他食不甘味,當下略與群雄應對,便起身與眾人告罪身退。

  一眾白沙幫兄弟,以為他一日里不住奔波,幾番辛苦,身體疲倦的厲害,當下也不敢過于強留,忙領其入凈室歇息。張入云見眾兄弟竟都離席與自己隨行,想著自己借故推辭,好生過意不去,當下連連施禮謙謝,方將眾人送走。

  只是一入得室內(nèi),張入云卻恢復先時一般沒生氣的樣子,此刻桃花二女還未被張入云收回扇中。艷娘見小雅與張入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卻是連連冷笑,竟大有些不服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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