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衛(wèi)生巾
村里人上工說葷話沈英子不知聽了多少, 她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段位的，沒想到竟把樊幼娟給說得不好意思，沈英子在院門口笑得前后仰。
可把門口玩泥巴的謝家寶嚇一跳, 他嬸嬸咋啦？
沈英子發(fā)現(xiàn)謝家寶還在玩泥, 摸著他腦袋，憐愛道，“家寶你很快就要當(dāng)哥哥了。”
說完扭著腰走了。
聽到這謝家寶眼睛一亮，抓了把土趕緊填上泥坑, 就往屋里跑，他進(jìn)來時樊幼娟正摩挲著縫紉機(jī)出神。
結(jié)果就見謝家寶進(jìn)來。
目光看著她，小手想往她肚子上摸，“媽媽我有妹妹了？”
有啥有？樊幼娟心想我都沒跟你爸同房過, 不免有些好笑兒子咋咋呼呼。小兒子泥猴子般沖進(jìn)來, 手上臟兮兮地, 樊幼娟扯了扯嘴角，也顧不得想事，趕緊把他趕屋里。
該洗澡睡覺了。
兩兄弟住一屋, 此時謝解放正在做作業(yè), 看弟弟來了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寫, 對于大兒子樊幼娟還是比較欣慰的。
聽話又懂事。
浴室還沒弄好，樊幼娟打盆熱水讓兩兄弟在自己屋里洗，正好家里有大盆。
至于謝家寶身上的紅布還是新布料，她當(dāng)然一把揭回去省得弄臟。
謝家寶洗完, 謝解放早就上床，不需要她操心。
所以樊幼娟打算自己燒點(diǎn)水回屋洗澡，結(jié)果剛進(jìn)灶房就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影鬼鬼祟祟。
小偷？！她下意識捏起門口一根大柴火就要打。
“嫂子是我。”是謝小軍的聲音。
“小軍？”樊幼娟掏出洋火，摸到屋里蠟燭臺, 瞬間灶房亮堂起來。
剛要問小叔大半夜到灶房干啥，下一秒角落里又有個人出來。
是一個女人的身影，樊幼娟湊近定睛一看，愣住，這不是村里的胡知青嗎？
穿著一身藍(lán)色外套，圓圓的臉蛋鼓鼓囊囊。
胡連也沒想到會被人抓個正著，霎時臉就紅了，這會嘴里正咬著饅頭，她艱難的咽了下去，視線看向謝小軍。
樊幼娟眼神在謝小軍和胡連之間游移，倒沒在乎他倆半夜不睡覺跑嫂子家吃的東西，因?yàn)槟鞘歉粢癸埩耍劣谥x小軍懷里的東西樊幼娟假裝沒看見。
新房還沒建好，龍鳳胎兄妹倆都在老家住，她倒是好奇小叔怎么和知青搞在一起，還是三更半夜。
“還餓嗎，要不我去給你們炒幾個菜。”樊幼娟沒看謝小軍，眼神帶笑看向胡連，卻沒動手炒菜的意思，小叔平白往家里領(lǐng)人，其實(shí)她是有點(diǎn)不高興，幸好帶的是小姑娘。
“這感情好，嫂子我跟你說。”隔夜飯都不好吃了，謝小軍倒是眼睛一亮，想上前點(diǎn)菜，卻弓著腰。胡連直尷尬的搖頭，“不了，娟……娟子姐。”
她一時不知道喊什么是好。
“對了嫂子我哥呢。”他兄弟來了，應(yīng)該出來見見的啊，謝小軍轉(zhuǎn)移話題。
“你哥睡覺呢，對了爸今天說是有事找你。”
“老頭找我？”
“具體我也不清楚。”
“放心吧大嫂，我明天就回。”謝小軍拽了下胡連，然后胡連就看見謝小軍寬大的懷里藏著一個東西。
她一驚，看了眼苦主樊幼娟神色不變，霎時臉就紅了。
愣在原地。
謝小軍眼睛一瞇，直接拉著她往門口走，給樊幼娟丟下句，“嫂子，我先走了。”
就跑沒影了。
謝解放起夜出來，正看見他叔帶著個女人還貓著腰，他揉了揉眼睛，懷里揣著紅毛的雞，從他家大門跑出去。
這是游銀鳳專門從娘家找來的，謝解放記得清楚尾巴上和別的雞毛不一樣，就一只蘆花雞，家里沒地方養(yǎng)扔到謝煬家里了。
他就對樊幼娟說，結(jié)果他媽說這事他奶奶會管，讓他好好睡覺，謝解放明天要考試，他想早起看會書，怕睡不醒，就讓樊幼娟喊他。
“行，快去睡吧，明早喊你。”樊幼娟答應(yīng)了，讓他趕緊睡。
……
“看，這是啥哈哈哈。”謝小軍拉著胡連氣喘吁吁跑到山角，從懷里掏出來被他打暈的雞。
“啊，你怎么拿了……”她還以為是饅頭。“這雞養(yǎng)好久了，你拿了，娟子姐會不會生氣。”
“嗨，這有啥，我嫂子才不介意，再說天黑她也沒看見，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放心吃。”
農(nóng)村孩子都會野外燒烤，他火速把雞拔毛，放到罐子里，撿起枯樹枝讓一旁胡連打火，沒一會一個火堆起來，兩人直接穿成木棍，燒雞的香氣蒸騰開，謝小軍大方的撕給胡連一半。
從來這就好久沒吃過肉，胡連也顧不得想了，直接坐在山上的碎石頭下，和謝小軍大快朵頤起來，吃完了只剩一地雞骨頭。
謝小軍看著胡連嘴巴因?yàn)闊u上的油，潤的像紅唇膏，突然猛地湊近親了一口。
“你干嘛。”胡連悶生悶氣瞪了謝小軍一眼，放下骨頭。
“都吃了我的雞，還不能讓我親一口。”謝小軍有點(diǎn)生氣。
“我媽說女孩子要矜持，沒結(jié)婚之前不能和男人……”她說不出后面的話，這會臉紅通通。
謝解放還想再靠近一步，被胡連制止了。
兩人走之后，石頭后面冒出來一個扎辮子的女孩，她滿臉通紅的挎著籃子走了。
……
居然四十分鐘就到縣城了！
謝勝男一臉興奮，心想騎自行車果然快，要是擱以前她吭哧吭哧走路得花兩個小時呢。
她下了車就跟著謝煬，還是那棵樹下，夜里黑漆漆的，也沒有動靜。
她沒來過好奇的瞅著，眼睛滴溜溜看。
“哥，咱是不是來錯地方啦。”
要不她哥說的那個人咋不在這。
謝煬沒說話眼睛四處看，忽然遠(yuǎn)處一陣微弱的燈光閃過謝煬和謝勝男這邊，連帶著布谷鳥的聲音傳過來。
謝煬耳尖聽到嘴角微揚(yáng)，走過去。
果不其然柳凱旋在那蹲著呢，“最近查的嚴(yán)，換地方了。”
他空手來的也沒騎自行車，惹得謝勝男緊張兮兮瞅了眼兩人。
生怕自己被落下。
好在下一刻柳凱旋扒開旁邊草垛，把一輛自行車掏出來。
于是謝勝男松了口氣，趕緊跳上謝煬后座。
謝煬身邊還有個小女孩，看起來十三四不到，柳凱旋望了幾眼，謝煬笑道，“這是我堂妹，她以后會跟著我進(jìn)貨。”
“哦，我姓柳，以后見面叫我凱旋哥吧。”柳凱旋臉上淡淡的沒多問，友好的打招呼。
路上謝勝男沒見識的聞見一陣香味，“凱旋哥你頭發(fā)上抹的是香油嗎？”
“這個啊，這是抹的蠟油，你喜歡？給你抹點(diǎn)。”
謝勝男對柳凱旋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穿得好很時髦。
紅色運(yùn)動背心，腳上蹬一雙灰色塑料風(fēng)涼鞋，腰上她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層壓皮帶，她們學(xué)校的校長才有一根，還是托人買的，她之前偷偷瞥見過。
至于他身上穿得外套她就不認(rèn)識了，外套上都是重疊的小方格。
后來聽她哥說，是格子衫，很時髦好多人都穿。
謝勝男手里攥著一盒瓶蓋大小的發(fā)油，這是剛才柳凱旋給的，興奮地跟謝煬嘀咕，“哥，這個凱旋哥好大方啊。”
上次柳凱旋進(jìn)了一批發(fā)油，肯定不缺，但謝勝男一臉興奮，謝煬沒忍心打擊她，“是嘛，那這一趟你發(fā)了。”
市里周圍的街道都和縣城完全不同，都是四五層的小洋樓，各種點(diǎn)心鋪?zhàn)樱人麄兊降臅r候幾乎凌晨十二點(diǎn)，路邊還不乏有人推著自行車走。
兩邊沒有蠟燭特別亮，謝勝男抬頭看見明晃晃的亮球。她縮著頭看了眼柳凱旋習(xí)以為常，結(jié)果再一看她哥謝煬更是一臉淡定。
果然還是她心里素質(zhì)不行，尤其是跟著他們進(jìn)市里最大的百貨商店時，她激動得手抖，地板都是滑溜溜地，她哥告訴她是大理石磨光讓她注意腳滑。
“這次咱們不能大喇喇進(jìn)后院了。”柳凱旋進(jìn)去后臺，出來一臉凝重。本來謝煬就是從柳凱旋手上拿貨，再給他介紹貨源的分成。
這會他自然沒意見。
“行，那咱們怎么拿貨。”
柳凱旋指指旁邊小門，謝煬看見有個穿軍綠裝的大姐在那，見謝煬他們過來，帶他們轉(zhuǎn)迷宮一樣拐進(jìn)去，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
好幾排小屋，每個小屋都是鐵門掛著大鎖頭，謝煬他們都是進(jìn)的百貨商店內(nèi)部貨，產(chǎn)品都有些瑕疵但無傷大雅，就由內(nèi)部人員找渠道，也不知道柳凱旋從哪聯(lián)系的，這會就讓他們挑上了。
只不過他們今天來的不巧。
那大姐為難說，最近堆積的瑕疵品大架被人給買走了，柳凱旋熟練的問大姐拿鑰匙去別的屋開門，他也讓謝煬他們?nèi)タ纯础Ｄ谴蠼阌谑蔷蛶ь^一次來的謝煬去其他地方，一連開了幾座屋。
果然里面的東西少之又少，柜臺是由木制的框架和透明的玻璃組成，墻上貼著大標(biāo)語“發(fā)展經(jīng)濟(jì)供給”，但相比百貨大樓里邊，這小儲貨間東西少的可憐，謝煬能看中的就更少。
就說，大城市肯定投機(jī)的人更多，而且還不要票自然他們小地方來的根本搶不上。
但還是有幾件好東西的，謝煬就相中了一塊鐵鏈的指針手表，那大姐當(dāng)即說這手表鐵鏈有問題，帶手上磨手，謝煬心想難怪，因?yàn)檫@表摸著像進(jìn)口貨挺漂亮的，不過他還是裝進(jìn)口袋表示收了。
最后逛完這邊謝煬挑了五斤紫皮糖，一塊手表，兩個鉛筆盒給家里兩小孩，五雙膠鞋，還有幾把鐵皮暖壺，還有五厘米長的小人書，上面印著打斗場面。
還有一種叫羊角蜜的甜食，用褐色的紙包著，糖都浸透紙的那種。謝煬買了五包。
“哥你這就買完了？還有好多好東西呢。”謝勝男皺著眉頭，她今天可開眼了，但柳凱旋那邊他們還沒去逛。
這些東西都會以十倍數(shù)字增長，其實(shí)他穩(wěn)賺不賠。但謝勝男問他他就不能這么回了。
他道，“再買就拿不了了。再說咱們沒遇上大件，不如今天精挑細(xì)選些，東西都是細(xì)水長流來的，要是咱剛來就恨不得全買了，不是斷了別人的路。”
謝勝男覺得她哥說得對，只有些遺憾，她才是第一次開眼就要走了。
謝煬正在打包東西，大姐就跟著謝煬，謝勝男他們屁股后面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神欲言又止，面上很糾結(jié)。
謝勝男瞧瞧自己穿得渾身補(bǔ)丁，人家穿得洋氣板正，小聲嘀咕，“哥，她是不是怕咱偷東西。”
“不會。”謝煬有點(diǎn)好笑回她，要是偷的話，他能把幾間小屋里的東西，連帶那個大姐都能偷走，全藏進(jìn)空間。
“你去問問怎么結(jié)賬。”謝勝男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過去，就被謝煬一把拉住。
看到女孩褲子上有血，那個女人也忍不住過來。
天啊，這都什么事，謝煬此刻恨不得化身女人，才能避免尷尬。
因?yàn)樗奶妹弥x勝男也來了大姨媽，還是當(dāng)著他這個堂哥的面。
和上次周寶珠不同，謝勝男之前就來過，這讓松了一口氣。
“小妹妹我?guī)闳ヌ藥！贝蠼愫眯倪^來幫忙。“會處理嗎？”
謝勝男點(diǎn)點(diǎn)頭。
“等等，同志你們這里有……有賣的那個嗎？”謝煬見謝勝男突然出現(xiàn)這種情況，突然想到什么，但是他現(xiàn)在是男人，對著比他大十幾歲的女性，說這種話還挺尷尬。
“哪個啊。”大姐還沒轉(zhuǎn)過彎。
“就是衛(wèi)生巾，來小日子時候用的。”
由謝煬這個年輕大小伙平靜說出來，大姐臉也是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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