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姐姐你可真厲害，不過是教了我二十多天，就把我這個法語渣渣給變成了法語學霸，我們老師今天發成績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在班上表揚我呢，說我‘身殘志堅’，被車撞了還不忘記在家里努力學習，暗暗發力成功從吊車尾突飛猛進到第一梯隊，我們班這一次才兩個人考了滿分呢，另一個是超級大學霸，平時我們都只能仰望的那一種。”

        “哇，你也太優秀了吧。”沈冬沅發自內心得高興。

        “曦曦，別光顧著和冬沅說話，快過來吃飯。”

        楊羲和拉著沈冬沅入座，轉頭挑了另一個話題。

        “對啦，爸媽，我明天要交選文科還是選理科的志愿了，你們等會給我簽個字。”

        “你要選文還是選理？”楊美玲隨口問了問，她對孩子這些東西基本不怎么干預，頂多給些建議。

        “當然選文科啦，我又不像哥哥理科閉著眼睛都可以考得接近滿分，我這個物理一塌糊涂的，敢選理科？那不是要被吊打！而且我現在有冬沅姐姐幫我補習法語啊，感覺選擇文科就是如虎添翼，嘻嘻，”楊羲和努力咽下口中的飯，“對啦，冬沅姐姐當年是選的文科嗎？”

        沈冬沅輕聲地“嗯”了一下，有些心虛，不太敢抬頭看盛懷煊。

        “那我之后就是冬沅姐姐真正的小師妹啦，突然有些高興是怎么回事，”楊羲和努力地嚼著口中的排骨，“哥哥，當年你沒有選上文科的遺憾我來替你圓哦。”

        “你今天話怎么那么多？好好吃飯，小心噎著。”盛懷煊覷了她一眼。

        “我向來話就是多啊，不然這個家怎么會歡聲笑語的，要是個個像你這樣的，豈不是一點人氣都沒有？酒店大堂好歹還比你更熱鬧活潑些。”楊羲和下意識地反駁。

        沈冬沅的頭埋得更低了，小口小口地喝著湯，就像是一只企圖把頭埋在沙堆里的鴕鳥，好像這樣一來，就可以將自己置身事外。

        “曦曦，快嘗一下這塊牛柳，”楊美玲出來打圓場，往楊羲和碗里頭夾了一大筷子牛柳，“冬沅也多吃些，你看看都是一身骨頭，年輕人呀就不要追求以瘦為美，胖胖的看起來多可愛啊。”

        楊美玲用公筷給沈冬沅挖了一大坨牛肉，放在她碗里。

        “謝謝阿姨，太多啦。”

        “多吃些，你們這些年輕人等會啊沒準還要熬夜，不補充能量怎么行？”楊美玲說著還往她面前的盤子里夾了一塊可樂雞翅和一大塊糯米排骨，再夾了些青菜。

        沈冬沅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起來的肚皮，心里嘆了一口氣，盛情難卻，估計今晚又是撐著的節奏了。

        晚飯后沈冬沅想著不能白蹭他們家的飯，于是轉頭給楊羲和補了兩個小時的法語。

        兩個小時候，沈冬沅收拾了包，打開門，楊美玲正在客廳看電視，一扭頭看見是她：“冬沅你先等等啊，阿煊今天也要回他自己那邊，等會讓他捎你一程，這邊車都不好坐。”

        沈冬沅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想了想，盛懷煊住在同一個小區，便也心安理得地應了下來，畢竟她是一個馬上就要失業的人，能省點錢就省點錢。

        盛懷煊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來。

        “阿煊等會回去的時候送一下冬沅，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只身回去我也不太放心。”楊美玲趁機說了一句。

        “好。走嗎？”后面的話卻是在問沈冬沅。

        “好啊。”沈冬沅抓起沙發上的包，準備起身。

        “哎，等等，我還做了一些檸檬鳳爪和檸檬手撕雞，你們帶回去可以當個零嘴吃。”楊美玲拉了一下沈冬沅的手，“現在可不許走，我已經打包好了。”

        沈冬沅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是吃又是拿的：“阿姨，不用啦，我”

        “乖啊，不許拒絕，不然我把楊羲和的補課費給你打過去啊。”

        沈冬沅一下子便不知道怎么開口，于是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楊美玲一陣旋風似的刮到了冰箱前，“噔噔噔”地從里面掏出七八個樂扣樂扣玻璃餐盒，一一歸置好：“這一疊是冬沅的，這一疊是阿煊的，都是些家常小菜，這兩天趁著還新鮮趕緊吃啊，不然就要拉肚子了，尤其是你臭小子，飯一定要按點吃，知道嗎？”

        “嗯，”盛懷煊走過去，接過了兩個打包袋，看了一眼還杵在一邊的沈冬沅，說了聲，“走吧。”

        “哦，阿姨叔叔再見，曦曦再見。”沈冬沅一一道別。

        “冬沅姐姐記得要和我打視頻啊。”楊羲和還在一邊依依不舍。

        “好的。”沈冬沅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沈冬沅跟在盛懷煊身后，看著他手里提著兩袋子吃食，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們兩個好像是是回來蹭吃蹭喝又要打包一堆帶回家的年輕小夫妻，不過下一瞬，沈冬沅便晃了晃頭腦，企圖把這些緋色的綺思荒出腦袋。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沈冬沅反復地念了幾次，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被擠了出去，她又恢復了平常的神色，像這樣再見還能打個招呼已經是很好的局面了。

        晚上的車子比較少，開了十五分鐘，便到了寶荔。

        “謝謝。”沈冬沅打開安全帶，和他道了一聲謝。

        “等下，你的菜。”盛懷煊也打開門，走了下來，從后排位置上隨意拎了一個包，遞給她。

        “謝謝。”沈冬沅又道了謝。她今天就像是一臺復讀機，不斷地復述著這這兩個字。

        盛懷煊重新坐進了駕駛室，關了門，發動了車子。

        第二天的時候，沈冬沅在床上懶了一個上午，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消化，昨日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個遠在天邊的朦朧影子，半點也激不起她的情緒，她打開小說繼續看。

        主人公們正面臨著高二文理分班的難題，女主的理科成績不是很好，而男主的文科成績跟女主的理科成績一樣拿不出手，所以女主糾結了很長時間。

        如果選擇了文科，可能之后的兩年時間都碰不到男主，但如果選擇了理科，那她基本可以和本科說再見，畢竟理科不是她的菜。

        沈冬沅忽然覺得這塊小甜餅它不甜了，眼前飄過一雙生冷的眼睛，那天在飯桌上聽見楊羲和說選理科還是文科的時候，她就感到了盛懷煊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就像是冰封萬里的雪原呼啦啦地長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冰凌，雪虐風饕。

        沈冬沅想到了她那一段高一快要結束的日子。

        那時候他們也面臨著選擇文科還是理科，沈冬沅的文科成績基本可以排在班里前三，而盛懷煊的文科成績簡直跟狗啃過似的，不忍細看。

        “你選什么？”

        “當然是文科啊。”沈冬沅的回答不假思索。

        “知道了。”盛懷煊蹙著一雙好看的眉頭，轉過頭掏出政史地看了起來。

        她本著禮尚往來，想要順口問下他選什么，然而上課鈴聲打響，班主任抱著一摞作業本大步子走進教室，她只得把含在舌尖的問題吞咽下去。

        反正盛懷煊大概率選擇理科。

        第二天一早，班長就收走了大家的文理分科志愿表，下午第三節課是自習課，沈冬沅和英語課代表周淑涵被英語老師叫進辦公室，幫她批改昨天的考試卷，不一會兒，盛懷煊也進來了，跟在班主任身后。

        沈冬沅正在專心致志地批改卷子，沒有注意到動靜，直到班主任叫了一聲“盛懷煊”她才本能地抬起頭來往聲源那邊看，而他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就算是被叫了辦公室，也安之若素，仿佛不過是來交作業一般輕松自在。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把你叫來辦公室嗎？”班主任旋開杯子，往里頭倒了些熱水。

        “大概猜得出來。”盛懷煊點點頭，眼神卻是往沈冬沅這邊飄了飄。

        “你的理科成績這么好，為什么要選擇文科？”班主任抽出他的文理分科志愿表，上頭勾著的赫然是文科。

        “也沒有什么，就突然想要挑戰一下，其實我覺得學文科也挺好的，最近我喜歡上了一個法國明星，想要以后專業學法語，所以就選了。”

        “你如果之后想要學習語言類的專業，理科也照樣可以選擇，再者，學校在高二時也會開設法語課程理科生之后的專業前景選擇明顯是要比文科生好上很多，當然，我沒有貶低文科”

        老王的聲音在隔壁潺潺流動，沈冬沅捏著紅色的墨水筆，眼睛盯在答題卷上，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很遠，盛懷煊怎么可能選擇文科！他那狗啃一樣的成績，是腦子進水了嗎，還是被門板給夾住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盛懷煊還是油鹽不進的木疙瘩樣子，班主任嘆了一口氣，揮揮手，讓他重新回去考慮考慮。

        下課鈴聲響的時候，沈冬沅和周淑涵已經統計好了分數，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腳步，隨口說了一句“老師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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