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響的時候，沈冬沅和周淑涵已經統計好了分數，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腳步，隨口說了一句“老師我先走了。”

        便往教室快步走去。

        到了教室，卻沒有發現盛懷煊的影子，桌子上的黛西水杯也不見了，沈冬沅朝著門口走去，果真看見盛懷煊在走廊的另一頭漫不經心地接著水，后面還綴著一長串的女生，七七八八，沈冬沅想著也不好意思直接這樣去問他為什么要選理科，便耐著性子坐在位置上等著。

        然而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煎熬，原本不過是彈指之間的課間，到現在卻變得無比漫長，她盯著手表的秒針，腦子卻是有些混沌，等會他的回答如果和辦公室里一樣，她又該如何勸解？

        盛懷煊去這一次接水的時間格外長，等他回來把水杯放在她桌子上時，沈冬沅只來得及說上一句“謝謝”，上課鈴聲便打響。

        下了這一節課就放學了，文理分科在三天后定下最終的選擇，到時候信息錄入電腦系統，連改的機會都沒有。

        放學鈴聲響起，盛懷煊慢騰騰地在一邊收拾書包，沈冬沅三下五除二地把一堆書打包好，再把黛絲杯子放到抽屜里，坐在一邊看著他把一本歷史、地理、政治塞進書包里，她覺得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時回家連作業本都懶得帶的盛懷煊竟然會把文科類的教科書給塞進書包里。

        “你真的要選文科？”沈冬沅試探性地問了下。

        盛懷煊回了她一個你自己看的眼神，然后像是不情不愿一般從鼻腔里吐出一個“嗯”。

        “盛哥，走了走了，今天是籃球訓練。”忽然間窗子外頭出現了一大幫高大的男生，他們都穿著學校的球服。

        “來了。”盛懷煊回了一句。

        沈冬沅看了一眼窗外齊刷刷的一排男生，覺得今天并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于是吞咽下了在嘴邊的話。

        第二天大課間，盛懷煊很自覺的從她桌子上拿起黛西杯子，往外頭走去。

        沈冬沅見狀忙跟在他后面，像一條小尾巴似的。

        盛懷煊見沈冬沅跟在他身后，一臉的惶惶不安，頓覺好笑，于是開了口：“有事兒？”

        沈冬沅點點頭：“你有時間嗎？”

        “有啊。”盛懷煊擰開杯子，先放在出熱水的籠頭下面，然后接了三分之一，又換了地方，打開冷水龍頭，水流不急不忙地從熱水器里流出。

        “我想和你聊聊。”

        盛懷煊手里捏著她的黛絲水杯利落地旋上蓋子。

        “聊什么？”他慢吞吞地跟在沈冬沅的身后。

        “你真要選文科嗎？”沈冬沅原本想過很多版本的開頭，但現在這會兒時間有限，她便決定單刀直入，直截了當地問了這個問題。

        盛懷煊靜靜地看著她，他眼皮的褶子比較深，平時耷拉下來的時候倒也沒有什么感覺，而現在他抬著眼皮盯著她，沈冬沅忽然覺得他那一雙烏黑色的眼睛異常地深邃，好似里頭點綴著銀河里萬千的星辰，稍微不注意，就要被吸入其中。

        沉默了半晌，在沈冬沅以為他不會給自己答復時，盛懷煊輕輕地回答了一個“嗯”字。

        “可是你之前說文科是弱智的人才會去選的，你也很討厭文科啊。”

        “哦，我有說過這話嗎？”盛懷煊反問了她一句。

        這倒是把沈冬沅問住了，他的確沒有在她面前說過這樣的話，很多都是沈冬沅道聽途說，她愣愣地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可是你文科真的是不太好呀，一般人選擇文科理科不都是會選自己的強項嗎？”

        “我只是懶得背而已，你信不信，從現在開始我好好開始背知識點，期末我就能文科排前五？”盛懷煊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可是你的理科真的好得不得了啊，又不需要背，而且以你的腦子，作業就算不做也不會太差，為什么要選擇更加吃力不討好的文科呢？”

        “你今天是十萬個為什么啊，這么多問題。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好好背書，期末的成績下來，還能分進重點班。”

        “那人家也是要看平時成績的。”沈冬沅在一旁小聲嘟囔著，言下之意就是他平時那五六十分的單元測試注定他只能進普通班。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有這么詛咒人被劃到普通班去？”

        “就是想要盼著你好，所以才來找你，讓你重新考慮下選擇理科班啊，這可是你的強項。”沈冬沅急急地說道。

        “忍冬花，你難道不能支持我嗎？昨天班主任找我談話是因為這個事情，晚上我媽和我爸又輪番上陣勸說我修改志愿，今天你也來這么一出，好像我在與全世界為敵。”

        “你的志愿本來就沒有什么用呀，志愿表要家長簽名才有用的，雖然我并不知曉你是怎么騙了簽名，但我知道要是你爸爸媽媽當時看了你選了文科鐵定不給你簽字。”沈冬沅忍不住又反駁了一句。

        “忍冬花，我說怎么從你嘴巴里聽到一句好聽的就這么難呢？”

        “那古人不是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么，本來這些真話都是難聽的呀，所以那些愛聽好話的昏君基本上都成了亡國之君。”

        “我還以為是因為美色誤國，紅顏禍水呢。”

        “胡說，那是君主懦弱，硬找的借口把屎盆子扣在了美人身上”沈冬沅說了一半截住了話頭，不對，她是來勸說盛懷煊重新去填報志愿的，怎么就在這個檔口和他談論起來美色和亡國呢。

        “總之我覺得你還是要去修改下志愿，理科才是你能發光發熱的地方，畢竟，這也是為你好啊。”

        盛懷煊咧開嘴巴苦澀地笑了下：“你們所有人都說為我好，可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嗎？我算了，忍冬花，如果你找我只是為了這件事，我勸你還是省點口水吧，我這個人呢，軸得很，但凡自己認定的事情，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至于以后會不會后悔，誰管呀，連著眼前的路都快要走不通了”

        這一次談話因為上課鈴聲響起而中斷。

        第二天快要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卻找了沈冬沅去辦公室，她一頭霧水，不知犯了什么錯誤，能值得班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喝茶”。

        沈冬沅有些戰戰兢兢地跟在班主任身后，她的心里設想過很多的版本，學習上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難道是那些男生給她送情書被班主任發現了，所以班主任要找她談早戀的危害嗎？一想到這個她就一陣頭大，如果需要找家長，那她一定死翹翹，沈冬沅腦海中的畫面已經從謝憐到辦公室“喝茶”發展到了謝憐在家里瘋狂地給她洗腦，連著謝憐的臺詞和表情她都能精準無誤地在腦海里演練了一番。

        “冬沅啊，這一次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你幫忙，老師就開門見山了，昨天我看見你在樓梯轉角口勸盛懷煊選擇理科，”他和學生的年齡比較接近，大概知道為什么盛懷煊會棄里選文，畢竟誰沒有個沖動的青春期呢，然而，熱血過后，誰能保證自己不后悔？

        “我呢今天也和盛懷煊的家長通了電話，家長說是盛懷煊自作主張選了文科，當時他把這張紙遞給家長的時候，說的是選擇理科，當時家長就很信任孩子，連看都沒有看就直接簽字，事后回憶的時候，才發現盛懷煊那張紙之前是沒有打鉤的，所以他這一份志愿書基本可以被判定為無效。”

        班主任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子，女媧在團土造人的時候，似乎格外優待她，白凈細膩的皮膚就像是牛乳凝成似的，沒有一絲的瑕疵，臉上有一層細細的絨毛，這個時候陽光正好穿過窗戶打在她的臉上，似乎給她打了一圈天然的濾鏡，這幫荷爾蒙作祟的孩子啊。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盛懷煊他本人始終不愿意松口，他家里頭都鬧翻了天，苦口婆心勸誡的有，威逼利誘的也有，就是轉變不了他的主意，剛剛他媽媽還來找我聊，需要我們幫一幫她，是這樣的，盛懷煊的媽媽提出了一個方法，就是讓我找一張白紙讓盛懷煊在簽名的地方直接把名字給寫上，然后我們再用這張紙把志愿表格重新打印出來，他媽媽來學校再簽字，”

        班主任盡量用淺顯的語言把這件事情表達出來。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侵犯了盛懷煊本人的意愿，但考慮到他之前也是一直傾向于選擇理科，而且他的理科成績說實話比文科好了不止一星半點，所以從私心的角度，我也是想要盛懷煊選擇理科，畢竟他是一個很好的理科苗子。他媽媽也答應，這個暑假會好好給他做工作，讓他重新選擇理科。”

        “那老師，我要做什么？”沈冬沅問到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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