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方才慢慢走進(jìn)去。
安靜的宮廷，忽地響起喧嘩。
“那是誰？”
“是杜家的那位小姐嗎？”
“不，杜小姐不是和皇后娘娘在一起嗎，應(yīng)該不是她。”
“朱唇皓齒，明眸善睞，這京中竟有不遜杜小姐的美人！”
“……”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中，俱是男子聲音。
魏青棠微怔，隨即想起前次的賞詩宴也好，定國公府壽宴也罷，都是在女子之間，今晚，似乎才是第一次在勛貴圈中露面。
周圍的贊嘆驚艷不絕，她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前世的自己，未必沒有這樣的容貌，可因著刁鉆古怪的性情，愣是弄得人人避而遠(yuǎn)之。
好在如今，還有機(jī)會。
她隨著白氏來到督公府席位坐下。
許多男子的目光還留戀地不肯離去，與女子不同，即便在得知是女土匪后，他們也只小小驚訝了一下，然后便被那如畫的容貌所吸引。這其中，也包括崔子騫。
他原本是在看白繡寧，幾日不見，她似乎清減了，隨后便看見身后少女，系大紅披風(fēng)，明眸飛揚。
那不同于白繡寧的楚楚動人，也不同妹妹的溫婉淑靜，而是一種奪目的、明艷的美。
“大哥、大哥？”崔芝蘭連喚兩聲，才將他叫醒過來。
崔子騫羞愧得收回目光，崔芝蘭遲疑地問：“大哥，你方才在看什么？是……白家小姐嗎？”
崔子騫沉默。
他的沉默落在崔芝蘭眼里便是默認(rèn)，這個妹妹抿抿唇，頗為焦急的開口：“大哥，你忘了爹爹的話嗎，那白家小姐已許配人家，你不能再……”
鷺風(fēng)酒樓的事，幾乎第二天全京城都知道了。
崔相國得知自己兒子跟已有婚約的女子勾搭，氣得不行，若非念著過幾日便是宮宴，非打折他的腿。
這件事把崔芝蘭她們嚇得不輕，眼見崔子騫還這么執(zhí)迷不悟，心里對白繡寧也不滿起來。
而另一邊，魏青棠甫一落座，就見孟瑤風(fēng)風(fēng)火火撲過來。
她今兒還是那身火紅長裙，挽著墮馬髻，英氣得很。孟瑤抓著她的手便嗔：“魏姐姐，你可讓人好等啊！”說完才看見白氏等人，忙又道，“督公夫人們，請見諒。”
她是不認(rèn)得督公府這幾房夫人，所以干脆加了個“們”字，白氏心頭膈應(yīng)，劉氏卻很受用。
劉氏笑道：“瑤光縣君天真爛漫，與郡主交好是好事，二姐姐，不如讓她們小輩們玩去吧，也免得被咱們拘著了。”
白氏見她擺出大度的譜兒，冷冷一哼，卻不想這時和她計較。她轉(zhuǎn)頭與魏青棠說了兩句，魏青棠便與孟瑤一同走了，二女去的方向正是貴女圈子所在，白繡寧輕輕抬眸望了眼，又很快垂下來，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路上，孟瑤小聲道：“魏姐姐，你府上幾位姨娘真好說話，我聽薛小姐她們說，有的府上后母苛刻，那日子才叫不好過呢。”
魏青棠聞言，想起重生回來那晚白氏在竹蘭苑的作為，唇邊添了分淡笑：“或許，是我有福氣吧。”
二女說著，來到一處水榭亭邊。
這時距離宴席還有一個時辰，無聊的貴女們便湊到這里打發(fā)時間。孟瑤拉著魏青棠過來時，那些官家小姐沒有像以往避開，許是國子監(jiān)校考的緣故，大家發(fā)現(xiàn)這位吟越郡主并不像傳聞那般，又見她面容秀麗，有的便主動攀談起來。
這是個好現(xiàn)象，魏青棠邊同她們說著話，邊隨意打量著。
周蓉與崔芝蘭不在這里，江采玉也沒見著影。
也是，國子監(jiān)事后，這位江小姐只怕沒臉見人了，不過今天這樣的大宴也沒出席，可見日后貴女圈中，也不會再有這號人物。
魏青棠當(dāng)然不會替她惋惜，對方幾次三番害她，落得這個下場純屬咎由自取。
正想著，水榭亭子里忽然傳出一聲琴樂。
那樂聲悠揚，如一尾垂柳拂過水面，周圍的官家小姐紛紛圍攏過來。
“呀，是焦尾琴！”
“誰在彈奏？”
“噓……快看！”
魏青棠順著瞧去，只見那水榭亭中，四周垂著白紗，一個妙齡少女端坐琴前，十指撫弄。晚風(fēng)拂過，輕紗吹起，恰好露出嬌媚的小臉……有人叫道：“是城陽公主！”
“是城陽公主的《岳陽調(diào)》！”
“果然動聽！”
在認(rèn)出那彈琴的便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城陽公主后，贊美聲便一句比一句響亮。
孟瑤悄悄拉她：“這曲子真那么好？”
魏青棠看她一眼，含笑不語。
彈得不錯，卻沒吹捧得那么神，至少在她看來，杜卿雪的造詣就遠(yuǎn)在她之上。
不過那城陽公主似乎很受用，彈得愈發(fā)賣力，當(dāng)最后一音落下，便迫不及待的走出來迎接各方恭維。
“公主，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是啊，繞梁三日不知肉味，公主的琴聲真是讓人流連忘返。”
“……”
城陽驕傲地仰著腦袋，聽得飄飄然。
她的琴，打小就是拔尖的，可自從有了杜卿雪，再沒被夸贊過。
所以她想趁著今晚人多，拿出來展示一下。
熟料目光轉(zhuǎn)移，意外看見一人。
“魏青棠？”城陽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好了。
這次國子監(jiān)校考，樂學(xué)第一便是她，怎么她也想來壓自己一頭？
若是魏青棠知道她所想，那必得大呼冤枉。
她今晚過來純粹是被孟瑤拉來的，至于聽琴更是個意外。眼見城陽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心下納悶，面上卻回以友善微笑。
殊不知不笑還好，這一笑，更讓城陽誤會了。
這位尊貴的公主鼻噴冷哼，嘴角扯開嘲諷的笑容：“喲，本公主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本次樂學(xué)頭名的吟越郡主，怎么，郡主也想來彈上一曲，指教指教？”
魏青棠愣住。
這城陽公主上次還好端端的和她打招呼，怎么現(xiàn)在話里又帶刺了？
她心下不解，嘴上回道：“公主誤會了，吟越是隨瑤光縣君過來，未有彈琴之意。”
這話按理十分妥帖，然而城陽的腦回路迥異他人，大怒道：“大膽，你竟敢蔑視本公主！不行，你今晚非彈奏一曲不可，而且若不能比過本公主的《岳陽調(diào)》，就不許走！”
魏青棠扶額，腦子里浮現(xiàn)出四個字。
無妄之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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