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餌
電梯井內,狹窄逼仄,一片漆黑。
井外,石羨玉和齊宏宇并肩站立,胸膛急劇起伏。
井底,施洋杰尸身碎裂,后腦開花,滿是鮮血的扭曲的臉,尚可依稀看出他的面部特征。
“竟真是他!”良久之后,齊宏宇才開口說道:“他的尸體,之前被掛在電梯井上么?”
石羨玉手腕輕抬,強光手電往上照去,就見電梯井頂部,一抹黑影正在緩緩晃動。
他說:“那東西看上去像個袋子,我估計施洋杰的尸體原本被裝在里頭,掛在電梯井頂部,掛的時間久了,袋子不堪重負,破裂開來,里頭的尸體就掉了下來。”
齊宏宇臉上漸漸浮現出些許懊惱、絕望的神色,然后很快壓了下去,咬咬牙板著臉嚴肅的問:“要再上去看看嗎?”
“你跑得動嗎還?”石羨玉斜了他一眼:“臉色那么差,很勉強了吧?”
齊宏宇無言以對,他確實跑不動了,有心無力。
“還是先安排有空閑的兄弟上去瞧瞧吧,不行我再自己跑一趟,”石羨玉又說:“你就在這邊好好休息,順便做好尸檢工作,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用不著什么都要親力親為。”
齊宏宇哦一聲。
石羨玉又說:“我安排同事拿來了探照燈,等安裝好之后,看看能不能把你吊下去,仔細看看尸體的情況,然后再把尸體拉上來,做進一步檢查。實在下不去也別勉強,我把老連調過來就是。”
“不用麻煩他,我能行。”
“別勉強。”石羨玉又說一句,抓起對講機,開始調派人手,將這一片區域的大部分刑警都收過來——既然現場已確定了是在這,再繼續分散排查就失去了意義。
當然,必要的布控還得維持著,嫌疑人很可能還在這附近逗留,最好還是能將他直接抓獲。
很快,樓上的民警回了消息:“石隊,我們已經就位。確實有個灰藍色的帆布袋掛在電梯井頂端,帆布袋底破裂開一道長約五十公分的口子,內沾大量血跡……奇怪了,怎么會是底部破裂呢?”
石羨玉也表示納悶,按理說這樣的袋子,提手處是其最薄弱的地方,要破裂也該是提手繩與袋子的連接處斷裂,整個袋子一塊掉下來才對。
齊宏宇反應更快些,他抓過對講機問:“你們仔細看看,袋子底部是不是有比較明顯、嚴重的磨損痕跡?”
“好,我看看,稍等下。”
“注意安全。”
石羨玉收回手電,避免晃到上頭兄弟的眼睛。
兩分鐘后,對講機再次響起:“報告,袋底磨損確實非常嚴重。”
“那就不奇怪了。”齊宏宇說道:“天臺的水泥地面比較糙,袋子從那么高的地方丟下去,當時說不定就已經磨破了口子。施洋杰也比較壯碩,體重不輕,遠遠超過袋子的設計極限,吊久了將口子撕開掉下來,很正常。”
說完,他又吩咐道:“你們多拍幾張照片,固定好證據,就把袋子摘下來吧,記得盡量保留好繩結,可以直接把提手繩剪開,把結留下裝進證物袋。”
“知道了,放心吧。”
“再強調一遍,注意安全。”
“嗯。”
將對講機還給石羨玉,齊宏宇忽見他臉色比自己還差,不由問道:“你怎么了?”
“我在想……”石羨玉再次打開手電,對著施洋杰的尸身晃了幾晃,說:“你覺得那個帆布袋能堅持多長時間?半個鐘?還是一個鐘?”
齊宏宇眉心用力一擰。
“可能半個鐘都堅持不到,提手連接處就被撕裂了。”石羨玉繼續說道:“所以帆布袋被吊在電梯井頂部的時間,可能只有二十來分鐘,甚至更短。”
“麻買劈!”齊宏宇拳頭硬了:“這豈不是說,兇手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轉移尸體,把尸體吊在電梯井里?”
石羨玉哼一聲:“甚至,兇手現在可能還在這棟樓里!”
“搜!”齊宏宇立刻接話:“必須挨家挨戶的展開搜查,包括沒住人的房間,都必須搜一遍。立刻聯系這棟樓全部業主,告知他們我們的行動,盡量取得配合。”
聽他這么說,石羨玉又遲疑了。不過兩三秒后,他便點頭:“要得,我這就安排。”
齊宏宇又要來石羨玉的手電,低頭看向電梯井底部。
井底深約一米五左右,不足一人高,但里頭尚未清理,雜物磚石頗多,甚至還有幾根鋼筋,將施洋杰的尸體扎了個對穿。
但因為施洋杰體內的血恐怕都被放的差不多了,僅剩的一些在體內應該也呈半凝固狀,所以尸體雖然摔得支離破碎,骨斷筋連,現場也沒見多少血跡,尸體衣物上的血也不流動,不往下滴。
再看他面容,雖臉上開了花,一枚鋼筋從他左臉頰處透了出來,整張臉看著很是猙獰、可怖,但光看表情卻沒幾分痛苦的味道,瞧著竟還蠻安詳的。
據此推斷,他遇害的時候應當還處于昏迷狀態,沒有掙扎、反抗,也沒感受到痛苦,比起被老鼠活活咬死的管金童來說,太幸運了。
再仔細觀察細節,可見他手腳等處,確實有大量細密的創口,有大有小,部分創口還極深,可見其中白森森的骨頭,便知他死后大概也被老鼠啃噬了尸身。
不過面部還算干凈,沒有被啃過的痕跡。
推測是因為死前吸入了大量高濃度的乙醚,顏面部、口鼻部等處還散發著比較強烈的刺激性氣味,加上現場老鼠密度總歸沒管金童遇害那次那么高,老鼠搶食不算太激烈,所以避開了臉。
雖然還沒有下去,但齊宏宇對施洋杰遇害,已有了大致的,甚至可以說是比較具體的判斷了。
再抬頭往上看了幾眼,齊宏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畢竟磨磨蹭蹭動了半年的工,電梯井自然也不可能除了疏通外什么工作都沒做,至少已經有少許設施安裝好了。
比如幾根鐵索已經安裝好了,自頂部一直延伸到底部。
盯著這幾根鋼索,齊宏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見他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石羨玉也沒打擾,默默的后退了兩步,摸出對講機,一邊轉告仇教導這邊的具體情況,一邊默默的盯著齊宏宇,小心他別掉下去了。
但齊宏宇卻回過頭:“你能不能安靜點?”
石羨玉:???
他抓著對講機,一時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不曉得齊宏宇忽然發哪門子瘋。
齊宏宇給了他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并說:“你打擾到我工作了。不然這樣吧,你先上頂樓,和那邊的兄弟伙一塊勘察下那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蛛絲馬跡,我這邊等支援的兄弟到了,也下去勘察。”
石羨玉眉頭大皺,然后又接收到他一個眼神,不由微微睜眼,若有所思。
遲疑了一兩秒之后,他試探著問:“那你的傷……”
齊宏宇瞬間笑了,隨后笑容立馬收斂,板著臉嚴肅的說:“放心吧,我又不干啥子,就待在這邊不走,傷不要緊。”
說完后,他拍了拍自己比平常還鼓囊囊的左口袋,并一拉褲子,繃出里頭東西的輪廓來。
石羨玉瞬間放了心,點點頭:“得行,那我上去看看,你自己注意安全,別離電梯口太近,免得掉下去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齊宏宇翻個白眼:“快滾吧,廢話那么多。”
于是石羨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只留齊宏宇一個人繼續背對樓梯間,打著手電勘察現場。
樓道中,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支援的民警還沒到,已到的民警又都在樓上,這兒便只剩齊宏宇一個傷員了。
他還打電話問了幾嘴,得知對快的也要五六分鐘后才能趕來。
于是他收回手機,繼續勘察,同時耳朵豎的老高。
直到……
十分輕微且緩慢的腳步聲果如預料般響起,他便微微揚起嘴角。
一步、兩步……
默默數了幾秒鐘之后,他驟然轉身,冷冷的看向出現在身后的男子。
男子愣了兩秒。
瞧著他身上不大明顯的血跡,齊宏宇冷笑兩聲:“果然把你釣出來了,還真是沒半點驚喜和意外啊,孫賊!”
那人再蠢也曉得自己中計了,立馬咬咬牙,從口袋中摸出匕首,低喝道:“是你逼我……”
撲通!
話沒說完,他就跪了,匕首丟在一邊,雙手上舉,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只見齊宏宇飛快的從藏在口袋內的快撥槍套中抽出他心愛的92,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這男子的眉心。
咚咚咚!
樓上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就見石羨玉邁開腳丫子,一步四五級臺階,飛快的沖了下來,一前一后,夾擊住這名男子,爾后果斷摸出手銬,將他給銬上。
緊跟著,又有幾名民警跑下來,將他給押了出去。
石羨玉這才走到齊宏宇邊上,關切的問:“你沒事吧師兄?”
“沒事,我就轉了個身,別的啥也沒做。”齊宏宇攤手道:“這家伙還怪慫的,我啥都沒說,他就跪了。”
石羨玉翻個白眼:“你自己不也一樣,那么莽的人,在醫院里看到槍,也……”
話沒說完,他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得,嘴又比腦子快,又TM說錯話了。
好在齊宏宇并不在意,輕笑聲搖搖頭。
石羨玉趕緊岔開話題問:“你怎么確定他會出來的?”
“我不確定啊,但就算他不出來,本也沒損失不是么?”
“好嘛,又是賭哦。”
齊宏宇點點頭,開口解釋:“我們趕到這棟樓的時候,嫌疑人還在現場,并將尸體掛在了電梯井頂端……
從時間上推斷,那會兒我們應該剛上到高層,具體那層不確定,但他那會兒肯定就在電梯井內,且能聽到我們的動靜,并一直躲在里頭,避免被我們撞個正著,又或者,利用電梯井內的鋼索滑下來,企圖逃離。
于是我剛剛就特地看了看這幾根鋼索,果然,上邊有少許血跡,這無疑印證了我的判斷。
同時,這期間,你兩次呼叫警力支援,即先后兩次,有我們的同事趕到這棟樓中,并飛速跑上樓。
如果此時他還沒離開,依舊躲在電梯井里,肯定能聽到這兩次動靜,并讓他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轉移尸體的時候身上肯定難免沾染上了血跡,這要被撞個正著,可就跑不了了。”
石羨玉嗯一聲,這并不難猜,他也能想到。
但也有他想不通的地方,所以等齊宏宇說完,他便問:“那萬一他已經跑了呢?”
齊宏宇搖頭晃腦:“那我也沒辦法,可還是那句話,不管他在不在,喊你上樓,咱們分頭行動,有錯嗎?”
“話倒是這么說沒錯……”
“這家伙其實還挺幸運的,”齊宏宇接著說:“也不知道他是身手矯健,還是提前出了電梯井,竟然沒被施洋杰的尸體砸中,否則我想他非死即殘。
但那一下以后,他肯定不敢再繼續躲在電梯井里了,因為我們正在勘察,他要還躲在電梯井里邊,我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
這棟樓里他能藏身的地方也不多,這種情況下,你又說了要挨家挨戶的搜查,就連沒住人的房間也不放過,他如果聽到了,肯定慌得一批,再不走就真沒機會走了。”
石羨玉恍然大悟,說道:“所以你就拿自己做誘餌,給他創造鋌而走險的機會?”
“你不已經get到我的計劃了嘛。”齊宏宇輕笑:“所以你特地強調我是傷員,行動不便。嗯,話說回來,你看到他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了么?”
“沒。”石羨玉搖頭:“為了確保計劃成功,我是真的在往上走,聽到動靜才火速跑下來。”
齊宏宇瞪他一眼:“喂喂喂,你還真放心拿我當誘餌啊?”
“這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么。”石羨玉撇撇嘴:“何況你還配著槍,有什么不放心的。當時我就想,如果他還待在樓里沒離開的話,那肯定是個優柔寡斷的主兒,你一掏槍他肯定就得跪。”
“喲,你竟然還想到我前面去了。”齊宏宇有些意外,他倒真沒想到這一茬。
“行了,先不說這些。”石羨玉擺擺手:“你不好奇他為什么會對施洋杰下手么?問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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