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花了約莫三分鐘時間，齊宏宇把大致情況給牛挺黑說了，隨后又道：“考慮到嫌疑人太過極端，我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所以立刻上來，想問你電話了解下情況，結(jié)果趕巧了，正好碰到你。”

　　“原來如此。”牛庭墨了然，隨后渾不在意的說道：“放心吧，我這幾天都好得很，一切正常。”

　　說完后，他又看向黃自成，說道：“關(guān)于你母親的事兒……我真盡力了，只能說很遺憾，沒能救回她。”

　　黃自成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輕輕搖頭。

　　石羨玉則說：“最好還是小心些，嫌疑人真太極端了，連他哥都不放過，我想他很可能也會把責任歸咎于你，向你發(fā)難。”

　　“沒事沒事。”牛庭墨說：“嫌疑人不都已經(jīng)被你們逮著了么？還能有什么事兒？”

　　“他還有個同伙。”齊宏宇說道：“該同伙至今身份不明，與落網(wǎng)自殘的嫌疑人的關(guān)系也不確定，他依舊有可能對你下手。

　　所以……最近請務(wù)必注意安全，少走夜路，少出沒人少的場所，家里關(guān)好門窗，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或可疑人員隨時和我們聯(lián)系。”

　　“要得要得。”牛庭墨說：“那我就謝謝你們了，放心吧，我會注意的。還有別的事么？”

　　他倒是稍微重視些了，但語氣上給人的感覺還是有些敷衍。

　　顯然，他不認為作案人敢在同伙落網(wǎng)之后繼續(xù)與他為難，得知消息后恐怕逃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拿他撒氣？

　　總不能那家伙和金漸層一樣偏執(zhí)吧？

　　而……

　　齊宏宇其實也是這么想的。

　　先前也僅僅只是擔心作案人兵分兩路，金漸層找黃自成的麻煩，而長毛則對付牛庭墨。得知牛庭墨安全，那長毛大概率也不會再對他動手。

　　提醒只是出于職責，也出于謹慎。

　　“沒別的事了，”所以齊宏宇起身說道：“不打擾你，有情況的話及時聯(lián)系。”

　　“要得。”

　　……

　　齊宏宇和石羨玉又領(lǐng)著黃自成下來了。

　　再次走到車邊上站定，石羨玉側(cè)目看向黃自成：“你弟叫什么名字？”

　　黃自成恍恍惚惚，石羨玉又問了一遍，他才反應(yīng)過來：“黃天成。”

　　了然的點點頭，石羨玉又問：“你說你之前銀行卡都被凍結(jié)了？”

　　“呃……哎。”他點頭。

　　“原因呢？無緣無故，銀行不大可能凍結(jié)你的賬戶。尤其你母親還出了車禍，除非特殊原因，否則一個電話就能解封。”

　　石羨玉盯著他的雙眼，說道：“即使銀行，也擔心被卷入輿論風暴當中，輕易不會凍結(jié)救命款，這幾乎挑釁到老百姓們的底線了。”

　　黃自成別過頭：“主要那段時間恰好進購了較大量的藥材，我本身的資金有點緊，管幾個朋友借了不少錢。”

　　“然后？”

　　“因為資金流水的量實在太大了，銀行以為我洗黑錢，并認為那些錢可能是贓款。”黃自成小聲解釋：

　　“也是我倒血霉，剛向個朋友借了三百萬，才過兩三天吧，他就因為涉嫌挪用公款、侵吞集團資金被抓了。”

　　齊宏宇眼角微抽，繃著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要這么說起來的話，這黃自成還真是倒了血霉了，被辦案的經(jīng)偵支隊視作經(jīng)濟犯罪嫌疑人也很正常。

　　而且經(jīng)濟犯罪當中還有一條——明知是贓款贓物而借用、收購、轉(zhuǎn)移的，可能構(gòu)成妨害司法罪中的隱藏掩飾犯罪所得罪。

　　其中最重要的主觀要件，就在于“明知”二字。是否明知，黃自成說了并不算，辦案機關(guān)與司法單位自有評判標準，需要做具體且細致的調(diào)查。

　　這種情況下，黃自成名下的卡確有可能會被臨時凍結(jié)，防止他大量轉(zhuǎn)移資產(chǎn)。

　　那么……

　　他是否是“明知”呢？

　　此前在近水樓臺小區(qū)的洋房里，這黃自成的表現(xiàn)可相當心虛，而在度假別墅當中，見到黃天成后，他的表現(xiàn)同樣耐人尋味，說不定……

　　想到這兒，齊宏宇再次問：“那你現(xiàn)在卡解禁了嗎？”

　　“早就解禁了。”黃自成說道：“大概半個多月之前，經(jīng)偵支隊那邊和我說我的嫌疑已經(jīng)排除，銀行也給我電話說卡可以正常使用了。”

　　“他們曉得你母親去世的事不？”

　　聽到這話，饒是黃自成有些恍惚，也不禁冷笑起來：“曉得啊，和我表示遺憾來著。呵呵，遺憾！他媽的！”

　　點點頭，齊宏宇沒再多問。

　　既然經(jīng)偵那邊已經(jīng)排除黃自成的嫌疑，那想來也沒事了。

　　回頭給經(jīng)偵的兄弟伙轉(zhuǎn)告下線索和自己的想法就是，本就是他們的工作，齊宏宇也不好插手過問太多，免得越權(quán)。

　　讓他稍微冷靜了片刻，等他再次沉默下來后，石羨玉才開口，扯開話題問道：“你曉得黃天成最近都和誰走的比較近么？”

　　黃自成輕輕搖頭：“這真不曉得。我們兄弟倆各奔東西，這十來年聯(lián)系已經(jīng)比較少了，我在山城做生意，他在天府發(fā)展，平時也不怎么打電話，基本就過年見面。”

　　頓了頓，他接著說：“但他除了偏執(zhí)點之外，人還是很不錯的，平時我們關(guān)系挺好。

　　他也孝順，聽說媽出了事兒，我這邊又拿不出錢，他第一時間就湊了五十萬直接打我卡里。

　　明明他自己都過的很狼狽，去年因為疫情損失慘重，今年么娃兒又剛上大學(xué)，讀的什么學(xué)校，說中外合辦的，一年學(xué)費就要兩萬多，另一個娃兒又升了初三，培訓(xùn)補課也是一大筆費用……

　　他年初才和我借了六萬塊，到現(xiàn)在都沒還上，我也沒催他，知道他過的艱難，竟然還能湊到五十萬，真的很不容易了。”

　　石羨玉心中了然，輕輕點了點頭，對黃天成有了相對更全面些許的了解。

　　偏執(zhí)又孝順，碰到了母親死亡，確實很容易鉆牛角尖。

　　但……

　　這和管金童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齊宏宇和他想到一塊去了，當即便問：“他和管金童有聯(lián)系不？”

　　“誰？”

　　“管金童，就是遇害的那個策劃。”齊宏宇說：“之前在你家，還問過你的。”

　　黃自成哦了兩聲：“想起來了……但我也不曉得哎，他應(yīng)該……哦不對，他倒也玩這游戲，之前他比較充裕的時候氪了不少錢，我當時還說過他。但現(xiàn)在工作室那些人都不說話，他就算玩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交集吧。”

　　“氪的多的話，不好說。”齊宏宇輕輕搖頭，但他也看出黃自成并不清楚情況，不打算再多問了，回頭自己查就是。

　　等等……

　　管金童自天府被挖過來，而黃天成也一直在天府發(fā)展，他們會不會是在那邊認識的？

　　剛想到這，就聽石羨玉問：“對了，你弟在天府做什么來著？”

　　“呃……”黃自成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做光纜生意的，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包括了光纜批發(fā)、搭線、埋線和設(shè)計走線方案這塊，給的價格要比運營商低一點，先前生意倒也還不錯。”

　　略一頓，他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可惜，他大手大腳慣了，有娃的人還不知道收斂，不知道存錢，否則這兩年過的也不會這么難。每次說他幾句，他還不樂意，說我花錢比他還兇……

　　媽的這能一樣嗎？老子是做生意，他就純屬吃喝玩樂給敗光了。我花錢是為了賺更多的錢，他花錢就為了爽，這能一樣？”

　　石羨玉對此不予評價。

　　他甚至沒怎么聽黃自成對弟弟的吐槽，只在腦海里思考著，黃天成與管金童可能存在的聯(lián)系。

　　做光纜……

　　而管金童此前所在的大游戲公司，對這一塊或許有需求。

　　聯(lián)系，或許就出在這。而作案動機，應(yīng)當就隱藏在聯(lián)系當中。

　　琢磨著，黃自成又支吾道：“那個……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走？”齊宏宇側(cè)目：“走去哪里？”

　　黃自成抬手，指向醫(yī)院里頭，可憐巴巴的說道：“我想進去坐會兒……順便等我弟搶救完出來。”

　　看他那慘兮兮的模樣，齊宏宇嘴角微抽，隨后一揚下巴：“去吧。”

　　他立刻邁腿：“好嘞！”

　　“等等！”剛走出兩三步，齊宏宇又喊住他。

　　黃自成頓住身子，緩緩回頭。

　　“你愛去哪去哪兒，但有一個前提，暫時不要離開主城區(qū)，更不能離開山城。”

　　“啊？”

　　“聽明白了嗎？”

　　“呃……聽明白了。”他終于還是妥協(xié)，點頭同意，隨后又問：“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啊？總不能老讓客戶過來，我有時也得去他們那看看。”

　　齊宏宇沒給確切的回復(fù)，只說：“等通知吧。”

　　黃自成表情糾結(jié)，但最終還是輕輕點頭。

　　目送他走遠，石羨玉從口袋里摸出警務(wù)通，給小豪打了個電話。

　　“小豪？嗯是我。拜托你一件事兒，麻煩幫我盯著點黃自成。一旦他購買機票高鐵票之類的，或者離開主城區(qū)，第一時間通知我。嗯，沒什么大事，就盯一陣子……嗯，麻煩你了，回頭請你吃飯。”

　　掛斷電話，石羨玉打個響指：“搞定，喊小豪盯著了，應(yīng)該萬無一失。”

　　齊宏宇輕輕點頭。

　　石羨玉又問：“我們這會兒呢？繼續(xù)留在這邊？還是回支隊，又或者到我家歇會兒？不然在對面開個賓館也成吶。”

　　齊宏宇并未回答。

　　“好吧好吧，我先給小趙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石羨玉說，并再次抬起警務(wù)通。

　　與趙博聊了幾分鐘，他放下手機，搖頭說：“不得行，的士司機了解的情況同樣有限，并沒有太大的收獲……這會兒張哥他們正對的士內(nèi)部做勘察，但這車一天接的客人不少，怕也難提取到有價值的線索。”

　　齊宏宇微挑眉，摸出筆記本寫起來。

　　“嘖，你倒是說話啊，咋忽然啞巴了？”

　　“呵呵。”齊宏宇斜他一眼：“你不是嫌我煩么？”

　　石羨玉：？？？

　　他一臉懵逼：“不是吧師兄，你啷個記仇的么？”

　　“呵。”齊宏宇啪嗒一聲將筆記本捏合，塞進自己的小包包里：“附近開間房吧，和小王小劉說一聲，我倆三小時后過去替他們，他倆九點半再過來集合，大家都能睡一陣。”

　　“得行。”

　　……

　　凌晨，六點半。

　　兩人再次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醫(yī)院，摸到九樓等候區(qū)，和小王小劉換班。

　　“情況怎么樣？”石羨玉問道，問完就忍不住打個呵欠。

　　受他傳染，小王也打了個呵欠，才回答：“還在動手術(shù)……因為送來的還算及時，舌頭應(yīng)該能接回去。”

　　石羨玉眨眨眼：“接回去？”

　　“呃，醫(yī)生說試試，還得看后續(xù)恢復(fù)情況，如果恢復(fù)的不好，舌頭在口腔里頭反而容易堵塞呼吸道造成窒息，到時候還得切掉。”

　　石羨玉側(cè)目看向齊宏宇。

　　“別看我，我對這方面也不是特別了解。”齊宏宇攤手，說道：“不過，據(jù)我所知，舌頭上的神經(jīng)與血管太多了，接駁難度不小，加上恢復(fù)能力也相對較差，衛(wèi)生情況堪憂，按理續(xù)接舌頭的成功率應(yīng)該挺低的。

　　而且就像小王剛剛所說，如果恢復(fù)的不好，舌頭遲鈍麻木不靈活，有可能引發(fā)窒息。而且吃東西的時候還很可能嗆到，其實挺危險。”

　　石羨玉皺眉道：“那醫(yī)生還選擇給他接上去？”

　　“指標如果挺好，能接還是會優(yōu)先考慮接的吧。”齊宏宇不確定的說道：“舌頭在咀嚼消化過程中扮演的角色還蠻重要的……不過這不是啥重點吧？干嘛追問這個？”

　　石羨玉抬手，用力的掐著眉心，搖搖頭岔開話題：“醫(yī)生說手術(shù)大概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了嗎？”

　　“順利的話七八點吧？反正快了。”小王說：“不過手術(shù)出來他也沒那么快醒，所以任務(wù)還算比較輕松，至少不用擔心他逃脫。”

　　“成。”石羨玉頷首，既然嫌疑人還在手術(shù)中，顯然也沒什么好交接的，他便說：“你們也趕緊休息去吧。九點半不用過來了，直接回支隊，這邊我會安排其他人交接。”

　　“要得，那石隊、宏宇哥，辛苦你倆，回見。”

　　“嗯，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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