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對方眼中
老廉突然不動了,也不說話了,像個木頭人似的杵在那兒,只有眼睛慢騰騰地眨著。
鄒都尉心里納悶兒:這是發(fā)現(xiàn)了新線索,還是中了大頭風?
等了半天,他沉不住氣,提筆寫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接到這個紙條,廉太守宛如回魂,輕輕搖頭。
繼而,他捉筆給鄒都尉寫下四個字:“你繼續(xù)審”!
鄒鴻心里暗暗嘆氣:該審的都審完了,該出風頭的都出了,自己就是個收尾工作,吃力不討好!
沒想到單純的老廉也能玩兒出這一手
看來以后不能掏心掏肺了!
他想了想,先問了人犯可會寫字,得到肯定答復后,他給了紙筆,教把同犯都寫出來。
幸好花寶巖非常配合,他冥思苦想,寫了足足一整頁,拿來一看,竟然把人犯的住處和常去的地方都寫下了……
真是個軟蛋。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怎么了,連點兒血性都沒有。
如果他再堅挺一下,自己就有機會亮出殺手锏……說不定還能在太子殿下眼中閃爍出光芒。
叫老廉這么一弄就不頂事了。
功勞是老廉的,自己至多不過是個打下手的!
鄒都尉還想把剛才審過的問題再重復一遍,以驗證真?zhèn)危欢X得頭腦昏昏,根本理不出章法,只得作罷。
他抬筆寫道:“人犯下堂”?
廉太守連個字都懶得寫了,微微點點頭……
MD,剛露出鋒芒,竟然就對老子頤指氣使。
鄒都尉強壓怒火,決定先不跟他計較。
他讓帶人犯下去。
等花寶巖走沒影兒了,才叫帶另一名犯人上堂。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裊裊娜娜的身姿行來,如一朵小云飄落在大堂上,清秀的鵝蛋臉,尾間上挑的杏核眼,峨眉輕簇,嬌唇微啟,說不盡的婉轉(zhuǎn)風流。
這女人眼睛帶勾——不過幸好他跟老廉都不吃這套。
他自不必說,家里養(yǎng)著九房小妾,千嬌百媚都湊齊了。
老廉更硬——他似乎特別不喜歡漂亮女人。
見著個妖艷的就躲開十里八里,避瘟疫似的!
先開始他以為是讀書讀傻了。
緊接著有幸一睹廉夫人的芳容,真可謂儀態(tài)萬方,端莊秀雅……百里挑一的人才。
看來也不傻。
后來又覺得是有病。
有時候去樂坊,白送上門的名伶都不要……
男人都是色中惡鬼,活了這么大,在花叢中混了這么久,還從沒見過坐懷不亂的。
這不是有病是什么。
繼而,像是為了推翻他的論斷,老廉在已有一個兒子的基礎上,飛快地三年抱倆,硬是湊足了三棵玉樹!
孩子們他見了,一看就是老廉的種,連表情動作都遺傳。
最后,他得出結(jié)論,老廉就是在人間走一遭的高人。
上輩子清醒寡欲,一心修行,上上輩子可能都不沾人間煙火,在天宮某處飄著。
他是有些佩服的,食色性也,漫說漂亮女子,憋久了母豬也眉清目秀。
他是俗人,沒法兒理解仙人的思維!
這不,一見這女子,剛才還疲憊不堪的老廉立馬打了憤怒的雞血,扯開銅鑼嗓子呵斥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鄒鴻被震得一激靈。
他掏出汗巾擦了擦汗,提筆寫道:“怎么來”?
來硬的還是來軟的。
抑或軟硬兼施,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唱白臉兒。
他覺得自己挺適合唱白臉兒的,看見美女,他就止不住一腔溫柔似水。
老廉呼呼喘氣,似乎在平復心情,思索片刻,他提筆回道:“見機行事”!
見TM個頭!
簡直是放屁!
鄒都尉也憋著一口氣。
自打被太子抓了現(xiàn)行,老廉就越來越不尊重自己了。
有太子在后面聽著,他又不敢當面鑼對面鼓地干。
只得兩手一甩——撂挑子。
廉太守壓根兒也沒指望他。
鄒胖子見個有姿色的就走不動。
一年前,江州府衙抓了個女犯,年方十九,成親一年,剛養(yǎng)了個孩子。
因為被婆婆和老公刁難,一氣之下把自己的孩子摜死了。
夫家不讓,告到府衙,非要一命抵一命。
過堂時正巧碰上鄒胖子心情好,也來湊熱鬧。
那女犯不愛說話,聽原告磨嘰了小半天,輪到她說話時,她二話不說就解開衣服,給大老爺們看自己身上被打出來的傷疤……
果真是慘不忍睹。
當著那么多男人的面,她指著一個個傷疤,聲淚俱下地講述當時的情景。
廉太守才知道女人的記性能有那么好,連事發(fā)當天早飯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說完一遍,身上衣服都落在旁邊。
女犯也不急著撿,可能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專門臊她夫家。
豈料,堂上的鄒胖子淡定不下來了。
當即給廉太守擠眉弄眼,紙條一張張傳——他每說一句話,鄒胖子都參合一腳。
到最后,明明是該各打五十大板,發(fā)落回家的,結(jié)果卻成了男方跟惡婆婆單方面挨打,單方面收監(jiān),單方面拿重金來贖。
而那女犯被判無罪。
鄒胖子親自給人家披上外袍,胡蘿卜似的魔爪趁機刮了幾回油。
兩人在堂上眉來眼去,把大家看的臉熱心跳。
廉太守也不是不能變通的老頑固。
這種事,本來就一個巴掌拍不響。
只是覺得這女子能摜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實在可怕。
好心提醒幾句,鄒胖子毫不在乎:“嗐——怕什么,世上本無事,都是缺錢鬧得慌……這種奇珍異寶,就該暖被里供著,金銀堆里養(yǎng)著,保管千嬌百媚,比死了都銷魂。”
一番話說的廉太守徹底無語。
仿佛扯開一道口子,偷窺了鄒胖子的幸福生活。
不像他想的那種幸福——而是一種非常骯臟而綺麗的幸福。
想了想,也想通了。
有人貪財,有人好色,有人沉迷釣魚,有人喜歡武術……鄒胖子就屬于好色叢中的極端,膽子肥不怕死。
十幾天后,他將這個妾娶進門,還請廉太守喝了一杯喜酒。
家宴上,看見鄒胖子的正妻,三十左右年紀,端莊沉美,也不比這第八個小妾差。
廉太守迷茫了,幾杯酒下肚,借著酒勁兒,他悄悄問:“你夫人這樣美貌,為何還要娶妾?”
鄒胖子嘖了一聲,教書先生似的:“這你就不懂了,光長個殼子,木頭似的,能有幾分樂趣……老廉,女人的價值不單在長相上,你看我這八房小妾,一個個紅潤軟糯的,都能掐出水來,你再看我這夫人,冰雪堆積一般,皮膚都快干掉渣了……你懂?”
當然不懂!
但可以想象,一定是什么齷齪的東西。
廉太守點點頭,假裝懂了。。
鄒胖子拍拍他肩膀,道:“改明兒我給你物色個好的……這樣……這樣的……那才叫女人!”
看著他在虛空中比劃的手指,廉太守不勝其煩,打心底里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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