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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楊兼:殺!


  眾人盯著地上的一片血花,  耳邊是高阿那肱“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高阿那肱的笑聲猖狂至極,朗聲說:“今日便頑到這里,  改日再奉陪罷!你們好好兒的想想!”

  說罷,招了招手,示意齊軍后退,一行人便離開了潼關(guān)門下,漸漸遠去。

  宇文會雙手死死的扣著城樓的石垛子,指甲發(fā)白,雙手發(fā)抖,“啪!”一聲,修剪整齊的指甲,  突然裂開,扎進肉中,  宇文會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赤紅著眼睛,白色的眼珠被血絲緊緊的包裹著,幾乎暴凸出來。

  “高阿那肱。。!我要你狗命!”

  宇文會瘋癲了一般,  調(diào)頭便要沖下城樓,  楊兼臉色一沉:“攔住他!”

  尉遲佑耆從后面快速沖上來,  抬手去扣宇文會的肩膀,宇文會身材高大,  力大無窮,  又處在瘋癲的情況之下,  尉遲佑耆受了一些傷,  根本不是宇文會的對手,宇文會一把甩開尉遲佑耆,尉遲佑耆向后退了好幾步,  “咚!”撞在石垛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宇文會撞開身后的士兵,大步?jīng)_下城樓,不由分說,直接闖出門去,只是宇文會真正出了門,腳步竟然停頓了下來。

  眾人從城門上追下來,一眼便看到了宇文會,宇文會并沒有跑遠,也沒有追上高阿那肱的隊伍,而是站在城門口發(fā)呆。

  他呆呆的凝視著城門口的一片血色,鮮紅的血液猶如一朵怒放而妖冶的花朵,綻放在每一個人面前,如此刺目……

  宇文會的表情變得迷茫和無助起來,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宇文會聽說宇文胄被抓走之時,也是這個表情。

  他呆立在荒蕪之中,高大的身軀一晃,“嘭!”竟然跌坐在地上。

  “大將軍!”

  “驃騎大將軍!”

  萬忸于智看到這個場面,登時慌了,他串通高阿那肱,被擺了一道,現(xiàn)在的大營亂七八糟,已經(jīng)十分糟心,誰也沒想到,高阿那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為了給他們下馬威看,宮刑了宇文胄。

  萬忸于智怕的厲害,生怕宇文會會遷怒自己,連忙調(diào)頭就要跑,就在此時,宇文會發(fā)現(xiàn)了萬忸于智的舉動,猛地站起身來,一步跨過去,直接揪住萬忸于智的衣領(lǐng)子。

  “嗬……”萬忸于智嚇得大喊;“救、救命啊……我也是被高阿那肱那個庸狗騙了!大將軍饒命,饒命啊……”

  “饒命?!”宇文會大喝一聲,緊跟著一拳揍出去,直接打在萬忸于智的臉上。

  萬忸于智的臉面向后一彈,鼻血橫流,噴濺出來,噴了宇文會滿身都是,宇文會根本不理會,瘋了一樣又是“砰砰砰”打出三拳,打得萬忸于智立刻失去了神志,一聲都沒喊出來,軟趴趴的昏厥過去。

  這還不算完,宇文會將萬忸于智扔在地上,“咚咚咚”復(fù)又踹了三腳,三腳下去,昏厥的萬忸于智竟然給疼醒了過來,蜷縮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大喊著:“饒命……饒命啊……不能、你不能打我,我是燕國公之子!大冢宰要和燕國公為敵嗎!?”

  宇文會雙眼赤紅,根本聽不到萬忸于智的呼喊聲,踹的萬忸于智滿面鮮血,滴滴答答淌下來,潼關(guān)門下塵土飛揚,伴隨著慘叫之聲,直竄云霄。

  “將軍……將軍你救救我!”萬忸于智似乎已經(jīng)開始有病亂投醫(yī),竟然轉(zhuǎn)而向楊兼求救,一把抱住楊兼的小腿,跪在地上高喊著:“將軍!鎮(zhèn)軍將軍您救救我!眼下、眼下大敵當前,你們……你們還需要潼關(guān)軍,不能,不能打死我!況且我還是燕國公之子,你們當真為了一個癱子,就要打死我么?不過是一個癱子而已,就算廢了,廢了也……”

  “你這個狗賊!!”宇文會聽萬忸于智還在侮辱他的兄長,氣的沖上去,又要對萬忸于智拳打腳踢,卻在此時,楊兼抬起手來,攔住了憤怒的宇文會。

  萬忸于智看到楊兼的動作,仿佛見到了救星,立刻藏在楊兼身后:“對對!將軍,救救我,救救我!”

  宇文會不可置信的盯著楊兼,說:“你為何護著這個龜孫兒!倘若不是他,我兄長也不必……不必遭此侮辱!難道你忘了么,還有你兒子,你兒子也被高阿那肱帶走了!都是這個孫子。《际撬墒虏蛔銛∈掠杏!”

  楊兼的臉色十足冷靜,看不出來是喜是怒,整個人仿佛是一個冰雕,如此的冷漠平靜,高不可攀。

  楊兼攔住宇文會,沒有回答宇文會的問題,反而轉(zhuǎn)過頭來,垂頭看著跪在地上,抱著自己小腿的萬忸于智,隨即慢慢蹲下,和萬忸于智平視。

  楊兼的嗓音平靜的幾乎冷漠麻木,說:“我可以放過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瘋了嗎。俊庇钗臅䴖_過來,大吼著:“你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都是因為他,我兄長受此大辱!就連你的兒子也被高阿那肱帶走當了人質(zhì)!你竟能放過他?!你是不是瘋了!?殺了他!現(xiàn)在就砍了他的腦袋,有甚么事情我撣著。 

  宇文會嘶聲力竭的怒吼著,他的嗓音沙啞到了極點,盤旋在荒涼的高空之上,因為怒吼,竟然“咳!”的一聲,咳出一口血絲來。

  楊兼仍舊不理會宇文會,對萬忸于智繼續(xù)說:“這個條件就是……把你的潼關(guān)軍兵權(quán),交給兼!

  之前也說過,在古代調(diào)兵打仗,超過五十人就需要虎符或者兵節(jié),但是虎符和兵節(jié)這種東西,其實并非是約束將領(lǐng)的,而是約束皇帝和其他派系的將領(lǐng)的。皇帝手持虎符,才能調(diào)動地方軍隊,同理,皇帝如果想要派其他人接管軍隊,也需要手持虎符才可以,但是地方軍本身的將領(lǐng),并不需要虎符,便可以直接調(diào)動軍隊,因此才說,虎符其實是用來約束統(tǒng)治者用的,這也是為何,歷史之中的統(tǒng)治者都如此忌憚有兵權(quán)之人。

  楊兼想要兼并潼關(guān)軍隊,或者得到皇帝授予的虎符,或者得到萬忸于智的首肯,除此之外并無他法,眼前最便宜的法子,就是得到萬忸于智的首肯。

  “兵……兵權(quán)!?”萬忸于智震驚的睜大眼睛,說:“你……你這是趁火打劫,你竟然想要兼并我潼關(guān)軍隊!”

  楊兼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是目視著萬忸于智,說:“你給我兵權(quán),兼保證你的項上人頭……”

  他說著抬起手來,啪啪拍了拍萬忸于智的脖頸,繼續(xù)說:“倘或你不同意將兵權(quán)交給兼,那么……兼便會將你交給驃騎大將軍處置,如何?這筆賬,你會不會算。”

  “我……我……”萬忸于智渾身打飐兒,一直哆嗦著,倘或?qū)⒆约航唤o宇文會處置,宇文會那個混不吝,絕對不會上報朝廷,直接宰了自己,倘或讓楊兼保自己一命,又要將潼關(guān)的兵馬全都交給楊兼,萬忸于智怎么可能甘心?

  萬忸于智一時決定不下來,兵權(quán)就跟他的命根子似的,他口口聲聲說宇文胄是個廢人,宮刑便宮刑了,也沒甚么大不了,但輪到自己身上,交出兵權(quán)就跟切掉了他的命根子一樣,疼痛切腹,難以忍受。

  萬忸于智還想最后掙扎一下,一時無法決斷,宇文會已經(jīng)暴起,沖過來怒吼著:“我不同意!!萬忸于智這個孫兒必須死。∥乙嫖倚珠L報仇!誰擋著我今天就殺了誰!”

  宇文會不是說著頑的,沖上去就要抓萬忸于智,萬忸于智嚇得立刻蹦起來,也顧不得滿面鮮血渾身疼痛了,連忙躲在楊兼身后,大喊著:“救、救命!鎮(zhèn)軍將軍,救救我!”

  宇文會沖上前來,被楊兼攔住,萬忸于智藏在他身后,宇文會氣的一把揪住楊兼的衣襟,將人狠狠一拽,眼眶幾乎崩裂流血,死死瞪著楊兼,說:“你為了兵權(quán),竟然能饒過這個狗娘養(yǎng)的孫子!?高阿那肱也抓了你兒子,你難道沒看見嗎?!今日是我兄長,下一個就是你兒子!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楊兼平靜的注視著宇文會,只是淡淡的說:“大將軍怕是悲傷過度,需要安心靜養(yǎng),這里兼才是主將,尉遲將軍,勞煩你送大將軍回營歇息!

  尉遲佑耆稍微有些遲疑,還是對宇文會說:“大將軍,卑將送您回營歇息!

  “我不要!”宇文會一把推開尉遲佑耆,盯著楊兼說:“我沒想過你是這樣的勢利小人,為了兵權(quán),你連兒子也不要!好好好!咱們從今天開始,恩斷義絕!你就保護好這個孫子,如果眼睛眨一下,我宇文會必取他項上人頭!”

  宇文會說完,“嘭!”一聲甩開楊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萬忸于智眼看著宇文會離開,狠狠松了一幾口氣,“咕咚”直接坐倒在地上,這才發(fā)現(xiàn)雙腿打顫不能自已。

  楊兼平靜的凝視著宇文會離開的背影,沒有一點子留戀,又把目光重新放回萬忸于智身上,說:“怎么樣,想好了沒有?給我兵權(quán),我保你不死!

  “我……我……”萬忸于智顫抖著,還是無法下決心,因著萬忸于智知道,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兵權(quán)了,但是不交出兵權(quán),宇文會囂張慣了,就是個瘋子,萬一混不利把自己殺了呢?雖然燕國公一定會和大冢宰過不去,可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一了百了,就算燕國公和大冢宰過不去,自己也撈不到甚么好處。

  萬忸于智渾似個結(jié)巴,一直答應(yīng)不下來,來回打飐兒,楊兼挑唇冷笑了一聲,說:“無妨,兼不需要你現(xiàn)在便給一個答案,你有大把的時辰可以思量,明日太陽升起之時,你若還不答應(yīng)將潼關(guān)軍的兵權(quán)交與兼,到那時候……兼便把你交給驃騎大將軍,你猜猜看,經(jīng)過一晚上,大將軍對你的恨意,是削減了一些,還是發(fā)酵了一些?”

  “將軍……將軍!”萬忸于智抱住楊兼的小腿,說:“我們……我們再商量一下,再商量一下!”

  “沒甚么好商量的,一口價!睏罴嬲f著,“嘭!”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萬忸于智,說:“等你的好消息,那么今日便委屈將軍,暫時在牢房中好好思量了!

  他說著,面容一斂,冷冷的說:“來人,將這個勾結(jié)齊賊,出賣潼關(guān)軍的叛國細作收押!”

  “是!將軍!”

  士兵沖上來,將癱在地上的萬忸于智拽起來,萬忸于智想要反抗,但是他毫無力氣,雙膝發(fā)軟,根本拿不起個兒來,只能顫巍巍大喊著:“等等……不……我是潼關(guān)軍的主將,你們不能……我也是被高阿那肱那個猘兒騙了!我不是細作,我不是叛國賊!鎮(zhèn)軍將軍……鎮(zhèn)軍將軍……咱們再商量商量……”

  楊兼冷漠的擺擺手,似乎已經(jīng)聽膩了萬忸于智的說辭,士兵很快拖拽著不斷求饒的萬忸于智入了城門,往牢獄而去。

  楊兼站在黃土之中,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扣在地上的染血錦合,臉色還是異常平靜,直接往城門里走去。

  尉遲佑耆看到眾人不歡而散的場面,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沒說出口,只好默默的垂頭跟著走進城門。

  楊兼進了潼關(guān)軍的營地,營地中一片嘈雜衰敗,對齊國公宇文憲說:“勞煩齊國公組織重建營帳。”

  宇文憲沒有多話,因著失血,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點點頭,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楊兼又對尉遲佑耆說:“你受了傷,安心修養(yǎng),回去歇息罷!

  尉遲佑耆低著頭,點點頭,也轉(zhuǎn)身離開。

  一時間只剩下楊兼一個人,站在殘垣斷戟之中,站在一片焦黑之中,他的臉色還是那般模樣,眼神中也是一成不變的冷漠,掃視著這個悲涼的營地,看了一會子,自顧自離開,往營帳而去。

  楊兼下榻的營帳是最先被摧毀的,當時小包子還在里面,營帳被燒的焦黑一片,幾乎不可辨認。

  楊兼趟著一地的殘骸走過去,像是一只木樁子,站立在營帳角落,目視著這片蒼涼,過了良久眼眸突然一動,又往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殘骸旁邊,有甚么東西掉在地上,臟兮兮的滾了許多泥土,一眼根本認不出來,楊兼慢慢俯下身去,伸手將滿是泥土的物什撿起來。

  那是……

  棗花糕。

  是小包子愛食的棗花糕,口味不能太甜,太甜小包子會覺得膩口,棗泥也不能有土腥味,小包子討厭棗泥的土味和苦味,酥皮一定要用奶和面,香醇的奶味,層層的酥皮,里面包裹著不多不少的甜蜜棗泥,這才是小包子喜歡的口味,不得不說,挑剔的緊呢。

  楊兼看著手中的棗花糕,棗花糕爛掉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這一半的棗花糕上隱隱約約還有個小牙印,似乎被誰咬了一口。

  楊兼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小包子“砸砸砸”抱著棗花糕啃的模樣,小臉蛋兒上沾滿了奶香的酥皮,嘴巴上也蹭了深色的棗泥,食得歡心之時,還喜歡晃著小短腿和小腳丫,那模樣呆呆的,十足可人。

  楊兼一面回想,一面輕輕的撣掉棗花糕上的灰燼,將那一半的棗花糕托在手中,仔細的看。

  他站在殘骸之中晃神,回過神來之時宇文憲已經(jīng)帶人重建好了營地。楊兼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土,走到臨時搭建的膳房,從里面取出一只小承槃,將那一半的棗花端端真正的擺在承槃之中。

  楊兼從膳房出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營地武場上的高大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色介胄還沒有退下來,分明是驃騎大將軍宇文會。宇文會今日早上運送糧草的時候,穿的便是這身介胄,如今已經(jīng)天黑入夜,還沒有退下介胄。

  宇文會坐在空曠的武場上,屈腿坐在臺階上,正在出神也不知道想甚么,手里握著一只殘破的小碗,細細的摩挲著……

  宇文會和楊兼在城門鬧掰之后,大步回了營地,營地里一片荒亂,地上都是血跡,淅淅瀝瀝灑的到處都是,眼看著這些已經(jīng)斑駁發(fā)暗的血跡,宇文會的面前總是閃過潼關(guān)門下那鮮紅刺目的血花。

  一片一片的血花綻放在宇文會的眼睛里,一片一片的血花綻放在宇文會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歇斯底里的盤旋著……

  宇文會失魂落魄的趟著灰土向前走去,他腦海中空蕩蕩的,甚么也想不到,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又感受到了當?shù)弥且蛑约旱呢濐B與報復(fù),兄長宇文胄徹夜未歸,最后被抓走之時的那種感覺。

  宇文會好不容易再次見到宇文胄,又是好不容易,才看著宇文胄重拾笑臉,本以為一切都該苦盡甘來,起碼讓自己彌補一下當年的無知,可是誰想到……

  宇文會晃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宇文胄下榻的營帳,營帳被砍倒了,但是并沒有遭遇火焚,地上一片凌亂,砸的稀碎,宇文會走進去,看到墻角的地方滾著一個黑兮兮的物件。

  那是……一只小碗。

  宇文胄的藥碗。

  宇文胄在齊軍手中遭受過酷刑,右手手臂骨折畸形,還在恢復(fù),只有左手能動,左手也有舊傷,不能拿太重的東西,否則便會一直顫抖,但是偏生宇文胄是個硬骨頭,他不喜歡旁人伏侍他,或許這會刺激宇文胄的自尊心,素來都是自己喝藥。

  宇文胄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藥碗,一天兩頓藥,幾乎每次都要摔一只藥碗,宇文會便想了一個主意,趁著自己工夫很閑之時,打造了一只小鐵碗,如此一來,即使藥碗摔在地上,也不會稀碎。

  那只小鐵碗黑漆漆的,此時就滾在墻角的位置,看起來其貌不揚。

  宇文會走過去,將小鐵碗撿起來,用手掌輕輕的摩挲著,將上面的灰燼盡數(shù)擦干凈……

  楊兼朝著武場走過去,宇文會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自顧自摩挲著鐵碗出神,楊兼走到他身邊,也席地坐在臺階上,宇文會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了楊兼,淡淡的看了一眼楊兼,但是意外的,竟然沒有對楊兼喊打喊殺。

  黃昏城門之時,宇文會因著楊兼為了兵權(quán),力保萬忸于智的事情,已經(jīng)撕開了臉皮,徹底鬧掰,然而此時此刻,這兩個仇人見了面,卻沒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沒有大打出手,竟然異常的平靜。

  宇文會繼續(xù)摩挲著手中的小鐵碗,突然開口,嗓音沙啞的說:“我知道,你是做給萬忸于智看的!

  楊兼?zhèn)阮^看了一眼宇文會,將手中的棗花糕小承槃放在一邊,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武場上,說:“沒想到拼爹上位的驃騎大將軍,也不完全是個武夫,有的時候竟還如此……大智若愚?”

  宇文會也躺下來,望著混沌,隨時都會下雨,黑壓壓的天空,說:“畢竟我可是大將軍。”

  其實宇文會并沒有和楊兼鬧掰,也沒有因著萬忸于智撕開臉皮,這一切都是演給萬忸于智看的,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兩路夾擊,瓦解萬忸于智。

  宇文會說:“我知道眼下的情勢,高阿那肱要咱們退兵,如果一萬先鋒退出潼關(guān),能指望的就是潼關(guān)駐軍,所以你想要兼并潼關(guān)軍!

  楊兼點點頭,在城樓之上,他腦海中便快速運轉(zhuǎn)起來,高阿那肱要他們退出潼關(guān),如果一萬先鋒不退出潼關(guān),依照高阿那肱那狠毒的手段,別說是宮刑了,小包子和宇文胄必然兇多吉少。

  所以楊兼準備同意高阿那肱的威脅,退出潼關(guān),但是高阿那肱已經(jīng)欺負到頭上來了,楊兼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楊兼瞇著眼睛說:“兼會讓他……血債血償。不,血債血償還不夠,必須千百倍的還回來。”

  宇文會側(cè)頭看著楊兼,楊兼的聲音很平靜,但越是平靜,越是暗潮洶涌,宇文會露出一個笑容,說:“這可是你說的,必須讓高阿那肱千百倍的血債血償!”

  楊兼說:“自然,兼不喜歡占旁人便宜,但是也絕不吃虧。”

  他說著頓了頓,看向宇文會抱在手中的小鐵碗,突然說:“大將軍如何得知兼的心思,怎么便如此信任兼不會為了兵權(quán),真的保萬忸于智一命?”

  宇文會細細的摩挲著手中的小鐵碗,說:“自是因著我看得出來,你這人雖嘴上不正經(jīng)兒,看似甚么都不關(guān)心,但對兄長是極好的。你一個堂堂隋國公世子,又是鎮(zhèn)軍將軍,親自下廚為大兄理膳,調(diào)理厭食之癥,看到高阿那肱如此侮辱我大兄,豈能不動怒?”

  “還有,”宇文會又說:“我也看得出來,你是當真擔心小世子,放心好了,小世子平日里便機靈得很,無事的。”

  第二日清晨,天色堪堪蒙蒙亮起來,“吱呀——”一聲,牢房大門突然被推開,大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咚。!”一聲巨響,天搖地動。

  萬忸于智被關(guān)押在牢房中,一晚上幾乎沒怎么睡,但他后半夜困得厲害,便心驚膽戰(zhàn)的稍微瞇了一會子,就在此時,就在他堪堪睡著之時,一聲巨響,睜開眼睛一看,是宇文會!

  宇文會兇神惡煞的走進來,他的介胄上還帶著昨日里萬忸于智噴濺出來的血跡,斑斑駁駁的血跡已經(jīng)法深,卻異常扎眼。

  “不!別!別殺我——”萬忸于智嚇得大喊起來,連忙抱頭竄到牢房角落,嚇得瑟瑟發(fā)抖。

  宇文會闖進去,不由分說,一把揪住萬忸于智,咚一拳直接打下去。

  “。 比f忸于智一聲大吼,門牙應(yīng)聲掉落,和著鮮血吐在地上,嚇得他雙眼發(fā)白,幾乎尿在褲/襠里。

  “別殺我……別……別打了!別打了……”

  萬忸于智的慘叫聲連連從牢獄中傳出來,楊兼就站在門口,稍微等了一會子,并沒有立刻進去,畢竟宇文會憋了一晚上,總要讓他撒撒火氣才行。

  等萬忸于智的叫聲漸漸轉(zhuǎn)弱,幾乎要熄滅,留下一口氣之時,楊兼拿捏的恰到好處,邁開大步走進了牢獄之中,臉色肅殺的呵斥說:“驃騎大將軍,這里兼是主將,誰準你對人犯亂用私刑。俊

  “私刑?”宇文會打得眼睛通紅,滿臉青筋暴突,怒吼說:“私刑!亂用私刑怎么了?我現(xiàn)在就打死他!”

  “救命——”萬忸于智被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黏糊糊的血水糊了一臉,鼻青臉腫,肋骨怕是也斷了,看到楊兼仿佛看到救命稻草,連滾帶爬的匍匐爬過去,抱住楊兼的腳踝,虛弱的喊著:“救、救救我……鎮(zhèn)軍將軍救命啊!”

  楊兼讓士兵攔住暴怒的宇文會,垂頭對萬忸于智說:“你也看到了,驃騎大將軍恨你入骨,你倘或想活命,便把兵權(quán)交給兼,兼保你不死,倘或你不愿意……”

  楊兼冷笑一聲,說:“兼現(xiàn)在便把你交給驃騎大將軍,你猜猜看,他是會殺了你,還是會先閹了你?”

  “不不不!”萬忸于智只剩下半條命,經(jīng)過一晚上的擔驚受怕,早上又被宇文會一陣毒打,最后一點防線也崩潰了,大喊著:“救我!救我!!我把兵權(quán)給你,全都給你!”

  楊兼挑出一笑,臉上盡是貪婪神色,說:“走,現(xiàn)在便去交接兵節(jié)。”

  萬忸于智被士兵提起來,眾人一并子出了牢房,往萬忸于智藏兵節(jié)的地方去,萬忸于智的兵節(jié)藏在一個偏僻的營帳中,這營帳因為偏僻,高阿那肱沖進營地之時都沒有摧毀。

  眾人押送著萬忸于智走進去,萬忸于智顫巍巍的從一堆雜物之中找出一個小盒子,“咔嚓”打開,里面赫然躺著的便是兵節(jié)。

  只要有了這個,楊兼便可以號令潼關(guān)軍隊。

  萬忸于智緊緊的握著兵節(jié),對楊兼說:“咱們說好的,你千萬要保我!一定要保我!不能讓宇文會加害于我!”

  楊兼接過萬忸于智手中的兵符,“嘩啦”一聲,營帳簾子被打了起來,宇文會竟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萬忸于智嚇得大喊,立刻藏在眾人身后,似乎怕極了宇文會,哪知道楊兼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兵節(jié)交給了宇文會。

  萬忸于智睜大了眼睛,說:“你……。!”

  他剛說到這里,胸口登時挨了一腳,“轟隆!”一聲巨響,被踹的向后倒去,砸中身后的箱子,箱子撲簌簌的落下來,又砸在萬忸于智的腦袋上,差點給他砸暈了過去。

  “你……你……你們……”

  萬忸于智不可置信的看向楊兼,剛才踹了他一腳的,并非是宇文會,而是楊兼本人!

  楊兼唇角提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萬忸于智恍然大悟:“你反悔!!你竟然騙我。俊

  楊兼嗓音陰鷙的說:“你自己傻,賴誰?被高阿那肱騙一次還不夠,不長記性,還要被騙第二次。”

  楊兼說完,突然發(fā)話說:“你們都退出營帳等我!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楊兼是甚么意思,不過兵節(jié)已經(jīng)到手,便不在意這些小節(jié),眾人依言退出營帳,站在外面等候楊兼。

  萬忸于智眼看著眾人都退出營帳,營帳中只剩下楊兼一個人,連忙求饒:“你饒了我罷!我把潼關(guān)軍都給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還想怎么樣?”

  楊兼幽幽一笑,笑容很清淺,莫名有些個溫柔,隨即端起一個小承槃,“嘎達”一聲輕輕擺在案幾之上。

  那承槃中,擺著一只有些臟巴巴的棗泥糕……

  楊兼修長手指捏起那半塊棗泥糕,說:“你問還想怎么樣,但問我不算數(shù),你要問問他!

  “他?!”萬忸于智說:“誰!?問……問誰!?”

  他還以為楊兼說的問他,是問宇文會,畢竟因著萬忸于智引狼入室的緣故,宇文會的兄長宇文胄也被抓走了,而且還遭遇了宮刑,宇文會必然是恨萬忸于智入骨之人。

  然而楊兼方才讓眾人全都退出了營帳,宇文會也退了出去,因此“他”到底是誰?整個營帳之中,除了楊兼和萬忸于智,再沒有第三個人……

  楊兼動作不急不緩,不緊不慢,穩(wěn)穩(wěn)當當,甚至有些溫吞的捏起那塊棗花糕,十足優(yōu)雅,將棗花糕抵在唇邊,輕輕咬了一口……

  甜蜜的滋味蔓延在口腔之中,棗泥絲毫也沒有土腥味,細膩甘甜,棗子的清香交纏著酥皮的醇香,回味在口舌之中,怪不得便宜兒子喜歡,果然是一種享受。

  “原來……”楊兼笑了笑,說:“棗花糕是這種滋味兒……”

  他一向只是理膳,因著對甜食的陰影,楊兼一貫是不食甜口的,做了那么多次棗花糕,竟然終于是嘗了一次。

  “嗬……”

  楊兼上一刻還在細細的品味著棗花糕,下一刻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猙獰的掙扎著,雙手支撐在案幾之上,微微顫抖戰(zhàn)栗,帶動著案幾也發(fā)出“嘩啦啦”的輕響聲,頻率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隨即楊兼第二次開口了,并非感嘆棗花糕的美味,也并非是對萬忸于智說話,他不知在對誰說話,嗓音沙啞低沉:“怎么?把我叫出來,你是嫌自己下不去手,要我做這個劊子手么?”

  萬忸于智嚇壞了,顫抖的說:“你……你在和誰說話?!”

  他驚恐的環(huán)視四周,說:“有鬼!有鬼?!你在和誰說話?!”

  “有……鬼?”楊兼的顫抖終于停了下來,慢慢抬起頭來,眼珠子一片通紅,臉面猙獰,脖頸上包裹著暴凸的青筋,面頰上的傷口險些抻裂,嗓子里發(fā)出“呵呵”的笑聲,仿佛是磨刀一般的聲音:“鬼?我喜歡這個比喻……他說對了,我就是鬼,但我不是惡鬼……我是你心里的鬼!”

  楊兼的眼目注視著萬忸于智,但是聽這用詞,仿佛也不是在對萬忸于智說話,萬忸于智嚇得掙扎而起,想要逃出營帳。

  “嘭。 

  “啊啊啊。。 

  下一刻,卻被楊兼一腳踢倒,直接踩中背心,根本爬不起來。

  “即使沒有我……”楊兼仿佛又在與自己說話,活脫脫一個惡鬼,說:“即使沒有我,你也是一條瘋狗,現(xiàn)在還沒有意識到么?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你是害怕自己下不去手?還是害怕自己下手太狠?偽君子一旦瘋起來……當真令人刮目相看呢!”

  “好罷……”楊兼說著,露出一股子無奈寵溺的表情,唇角卻綻放出最猙獰的笑容,說:“今日我便大方一次,替你出手,畢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萬忸于智被踩在地上,根本掙扎不開,剛才被宇文會毒打,踹斷了肋骨,這會子又被楊兼狠狠踩著,疼得他額頭冒汗,眼睛泛白,卻偏偏昏死不過去。

  楊兼慢慢抬起腿來,凝視著倒在地上掙扎的萬忸于智,說:“放心,據(jù)我所知,燕國公家中有許多兒子,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是不指望你傳宗接代的……”

  他的話音一落,猛地向萬忸于智狠狠剁去……

  “啊啊啊啊——”

  “救命——來人啊,救我!”

  “瘋子!瘋子!他根本不是人,狗!是瘋狗……”

  眾人等在營帳外面,不知楊兼為何要和萬忸于智單獨相處,他們等了一會子,突聽里面?zhèn)鱽韯×业膽K叫聲,眾人全都嚇了一跳,尉遲佑耆擔心楊兼,還以為楊兼出現(xiàn)了甚么意外,立刻便要闖進去。

  齊國公宇文憲拉住尉遲佑耆,說:“不是將軍的聲音,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那連連的慘叫聲,其實是萬忸于智發(fā)出來的,沒一會子,萬忸于智也不叫了,聲音平息了下來,一切歸為平靜……

  嘩啦——

  再過了一會子,營帳簾子被打了起來,楊兼從里面矮身走了出來,他神色如常,和往日里一般平靜無二,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如果……忽略楊兼手上和衣袍上蹭染的血跡的話……

  楊兼施施然的拿出一條帕子,仔細的擦拭著手掌和手指,將每一根手指上的血跡全都擦干凈,甚至是深陷指甲中的血跡,也一并擦干凈,終于開口說話了:“找些人,處理一下里面兒!

  尉遲佑耆還在怔愣之中,聽到聲音這才恍然大悟,連忙答應(yīng)說:“是、是,世子!”

  楊兼擦干凈手掌,“啪!”一聲將帕子隨手扔在地上,好似剛才甚么事情也沒發(fā)生一般,淡淡的說:“潼關(guān)軍的兵節(jié)已經(jīng)到手,傳令下去,幕府集合,共商大計!

  “是!”眾人立刻應(yīng)聲,快速往幕府大營趕去。

  幕府營帳被高阿那肱毀壞,但幕府向來是行軍打仗商討軍機要務(wù)之地,齊國公宇文憲將幕府重新建立起來,雖然不如之前那般奢華體面,但依然肅穆莊重。

  眾人進入幕府,全都坐好,因著時間緊迫,楊兼根本沒有換衣裳,帶著一身血跡走進幕府。

  眾人看到楊兼的衣袍,全都選擇屏氣凝神,心中萬千疑問,但是誰也沒有開口詢問。

  楊兼在幕府營帳的最上手席位上坐下來,“噠!”一聲將潼關(guān)軍的兵節(jié)擺在案幾之上,說:“齊人欺我軍中無人,長驅(qū)直入,殺我百姓,掠我親長,這一筆賬,一定要讓高阿那肱血債血償!”

  眾人立刻應(yīng)聲,齊國公宇文憲說:“高阿那肱掌握人質(zhì),為了避免高阿那肱下狠手,我軍一萬先鋒,必需盡快撤退潼關(guān)才是。”

  宇文會點頭說:“左右咱們現(xiàn)在掌握了潼關(guān)軍,就算把一萬先鋒全都撤離,也是做做樣子,并不吃虧。”

  楊兼點點頭,說:“正是如此,當務(wù)之急,首先穩(wěn)住高阿那肱答應(yīng)撤兵,然后再想辦法與高阿那肱和談。高阿那肱其實并沒有真本事,倘若不是萬忸于智反叛,高阿那肱也無法擄劫人質(zhì),如今的高阿那肱氣焰已經(jīng)囂張到了頂點,只要咱們給他一些甜頭,略施小計,這庸狗必然上鉤!

  “如何給高阿那肱一點甜頭?”宇文會奇怪的發(fā)問。

  楊兼瞇了瞇眼睛,說:“咱們現(xiàn)在窮的只剩下糧草了,不防用糧草做誘餌,送給高阿那肱做開胃菜,等到時候連本帶利,一并子討回來,而且數(shù)量只多不少。”

  高阿那肱來犯之前,楊兼和宇文會正好是去迎接糧草,如此一來,現(xiàn)在營中混亂,甚么都需要整頓,唯獨不需要整頓糧草,糧草全都是現(xiàn)成兒的。

  楊兼打算安排撤兵,給高阿那肱吃下一劑定心丸,也可以保護楊廣和宇文胄的安全,同時給高阿那肱發(fā)出請柬,邀請高阿那肱前來和談會盟,商談釋放人質(zhì)的事情。

  楊兼說:“另外一方面,齊國公負責散播消息,就說因著高阿那肱進潼關(guān)搶掠一事,鎮(zhèn)軍將軍與潼關(guān)主將萬忸于智不和,大打出手……”

  的確是大打出手,不過其實是單方面的“毆打”。

  等消息散播的差不多,再派出一個細作,讓細作跑到高阿那肱面前去告密,冒充與楊兼不和的萬忸于智身邊親信,告發(fā)楊兼,會盟是假,其實楊兼想要在會盟之上動手腳,埋伏高阿那肱,如此取得高阿那肱的信任。

  宇文會蹙眉說:“這法子好是好,雖你與萬忸于智不和,這是事實,但是要人冒充萬忸于智的親信,高阿那肱就算傻,但對咱們十足提防,又生性多疑,怎么輕易相信這個親信呢?”

  楊兼瞇了瞇眼睛,說:“這時候,糧草便派上了用場,兼自有法子……”

  ……

  齊軍營地。

  “將軍!武衛(wèi)將軍!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親信沖進來稟報,說:“天大的喜事啊,周賊的一萬先鋒,真的退兵了,今日一早,已經(jīng)退出了潼關(guān)!”

  高阿那肱一聽,哈哈大笑,說:“周賊果然不堪一擊!本將只是略施小計,已經(jīng)潰不成軍,縱使沒有那蘭陵王,本將也能拿下潼關(guān)!等本將拿下了潼關(guān),看誰還敢看不起本將!”

  “無錯無錯!”親信阿諛奉承的說:“將軍說的無錯!甚么蘭陵王,根本不可與將軍同日而語!”

  親信說罷,又說:“將軍,這……其實今日軍中還抓到了一名周賊,此人說他乃是潼關(guān)軍萬忸于智的親信,走投無路,前來投奔將軍!

  “萬忸于智?”高阿那肱顯然留了一個心眼兒,說:“萬忸于智的親信?”

  親信說:“是了,小人也聽說了,這萬忸于智因著放了將軍進潼關(guān),與周賊鬧崩了,大家要拿他治罪,還毆打了萬忸于智,萬忸于智派出了親信,說是想要和將軍聯(lián)手。”

  “哼!”高阿那肱說:“也不知這親信是真是假,周賊的鎮(zhèn)軍將軍素來狡詐,萬勿著了他的當!”

  親信點頭應(yīng)和說:“是了,小人也是這么覺得的,所以十足謹慎,那人一入營地便給抓起來了,等著將軍發(fā)落呢。那人又說,知道周賊的會盟安排,所以小人也不敢輕易做主,只是拿住了!

  高阿那肱說:“押他上來,本將來問問底細。”

  “是是!”

  萬忸于智的親信很快便被押送上來,高阿那肱坐在上手,手邊酒肉豐盛,說:“你便是萬忸于智的親信?”

  親信連連點頭,說:“是是,小人就是!如今情勢緊迫,那些子庸狗好生無恥,想要將我們家將軍趕盡殺絕,將軍無奈,請高將軍援手啊!”

  高阿那肱說:“聽說你手上有會盟的消息?”

  楊兼的一萬先鋒退出潼關(guān),同時提出會盟和談,釋放人質(zhì)的要求,這要求合情合理,高阿那肱抓住人質(zhì),也是想用人質(zhì)要挾,所以雙方肯定是要談判的。

  但是高阿那肱又怕楊兼耍詐,所以心里留了一個心眼兒,這會子聽萬忸于智的親信說知道關(guān)于會盟的消息,自然想要知道。

  親信說;“正是!小人是帶著誠意來的,高將軍萬萬不可前往會盟!”

  “為何!?”

  親信又說:“那鎮(zhèn)軍將軍狡詐的厲害,表面看起來是會盟,其實憎恨高將軍,已經(jīng)偷偷安排了兵馬,準備了糧草,在會盟地點附近扎營,想要一舉殲滅高將軍呢!這便是一個圈套!”

  高阿那肱思量了一番,隨即突然怒喝說:“你這庸狗竟敢騙我,來人!帶下去砍了!!”

  “將軍饒命!饒命。∈钦娴氖钦娴模 庇H信連聲大呼:“小人不敢誆騙將軍!鎮(zhèn)軍將軍的人馬已經(jīng)偷偷運送輜重糧草,以備扎營,將軍倘或不信,小人可以帶將軍去查看周軍的糧草,他們還未扎穩(wěn)腳跟,將軍一看便知!”

  高阿那肱其實只是詐一詐那親信,看看會不會詐出甚么來,當下便揮了揮手,說:“等一等,留他一條狗命。”

  士兵們又將親信放了下來,高阿那肱說:“你所言,是否屬實?”

  親信叩首說:“屬實屬實!將軍倘或不信,小人可以引路,小人知曉鎮(zhèn)軍將軍偷偷扎營的地點,這會子正在運送糧草,大將軍倘或派兵偷襲,他們?nèi)耸植欢,不敢張揚,肯定能一舉成功,將糧草一并子搶來,以充糧倉啊!”

  高阿那肱本就是貪心之人,瞇了瞇眼睛,似乎有些心動,便立刻吩咐下去,點齊一隊兵馬,人不要太多,讓親信引路,去搶糧草,如果能搶下糧草便饒了親信,而且還和萬忸于智合作,如果這一切都是圈套,高阿那肱派去的兵馬人數(shù)少,也沒甚么損失,況且他們還有人質(zhì)在手,諒楊兼也不敢亂來。

  高阿那肱貪心不足蛇吞象,立刻著手安排,只等天色一黑下來,立刻派兵偷襲,按照親信指點的位置,快速撲去偷襲。

  夜色深沉的厲害,潼關(guān)附近的林間黑壓壓一片,其中一塊樹木全部被筏掉,一座不大的營地拔地而起,零零星星的士兵把守著,遠處傳來“咕嚕!钡能囖H聲,運送糧草的車隊源源不斷的行駛而來,排成了一條長龍。

  楊兼坐鎮(zhèn)在小營之中,營帳十足簡陋,夜晚有些漏風,卻憋悶的厲害,點著豆大的燭火,火光飄忽不定。

  就在此時,嘩啦一聲,營帳簾子被打了起來,尉遲佑耆在門口低聲說:“世子,高阿那肱派來劫糧草的伏兵快到了!

  楊兼點了點頭,說:“知道了。讓將士們準備好,只退不進,丟盔卸甲,把能扔掉的都扔了。”

  尉遲佑耆點頭說:“是,世子!

  楊兼為了讓高阿那肱嘗一嘗甜頭,因此特意布下了這個局,高阿那肱本不是聰明人,但野心勃勃,如今他的氣焰已經(jīng)升到了頂點,只要楊兼送他一些好處,他甚至忘了自己姓甚名誰,等高阿那肱一口氣吞下這些糧草,必然撐得自得意滿,撐得他犯糊涂,之后的計劃也就方便便宜許多。

  尉遲佑耆立刻離開,去吩咐兵馬,楊兼一個人獨坐在營帳之中。

  他面前的案幾上,擺著一張小玉缶,玉缶中盛著米白色的酪漿,在燭火的映照下,酪漿瑩潤泛著粼粼波光,散發(fā)著陣陣醇香又甜蜜的氣息。

  轟隆隆——

  “殺——。!”

  “把糧草留下!”

  “殺!!”

  高阿那肱派來的伏兵已至跟前,楊兼清晰的聽到外面大喊的聲音,他微微一笑,氣定神閑的端起小玉缶,對著燭火微微擎杯,自言自語的說:“從沒想過我這病痛,竟還有點用處……”

  他說著,一仰頭,直接將玉缶中甘甜的酪漿一口飲盡,甜蜜又醇香的滋味,細膩滑潤,當真是飲一次上癮一次,不知有多令人著迷。

  楊兼的面容興奮起來,一拍案幾猛地長身而起,臉上掛著獰笑,大步走出營帳。

  高阿那肱派兵劫掠糧草,楊兼打算給他一些甜頭,因此這次只能失敗,不可成功,為了演得逼真,楊兼這個導(dǎo)演準備親自上陣,友情出演一次丟盔卸甲的主將。

  “殺——!”

  火光沖天,齊軍伏兵已經(jīng)到了跟前,大喊著口號,氣勢洶洶的殺過來,營地中的周師立刻裝作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丟下手中糧草糧車,調(diào)頭便跑,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有伏兵!”

  “齊軍來劫糧草了!”

  “快跑!快跑啊!”

  營地瞬間混亂起來,丟棄的兵刃,丟棄的盔甲,還有丟棄的糧草,攘攘的滿天都是,恨不能下糧草雨。

  齊軍只當是他們伏兵的效果,立刻歡心鼓舞起來,氣勢更足,沖進營地,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周賊主將!!”

  “周賊主將在那里!”

  “抓住他!快,放箭!抓住周賊主將,砍下賊首者,武衛(wèi)將軍必定重重有賞!”

  “殺!殺!!!”

  楊兼立刻變成了活靶子,火光之中,楊兼板著唇角,掩飾著心底里的冷笑,立刻翻身上馬,裝做驚慌失措,抱頭鼠竄的模樣,大喊著:“快!撤兵!咱們兵馬太少,不要戀戰(zhàn)!”

  “周賊要撤兵了!快追!”

  “追上去!拿下賊首,不要讓他跑了!”

  “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

  身后箭矢離弦而來,楊兼聽到風聲,立刻俯身趴在馬背之上,飛箭猶如雨下,撲簌簌的沖向楊兼。

  “嗬!”楊兼短促的低呼一聲,手臂被飛箭劃傷,登時見了血。

  “呵呵……”楊兼卻不覺得疼,反而興奮起來,眼看著手臂上的傷痕,一雙溫柔含情的丹鳳眼越發(fā)的凌厲乖張。

  身后齊軍窮追不舍,因著有了楊兼這個活靶子,其他周師士兵很快便逃竄干凈,沒多少人追趕他們,尉遲佑耆眼看著楊兼把所有兵馬全都引走,舉止何其癲狂,活脫脫一個狂人,心里著實捏了一把汗,但世子有令在先,尉遲佑耆忍了又忍,策馬調(diào)頭,往潼關(guān)方向趕去。

  楊兼伏在馬背之上,帶著齊軍伏兵一路狂奔,身后怒吼和射箭的聲音一直不停,楊兼的手臂被劃傷了好幾下,介胄的頭盔也被打掉了,依然拉住馬韁策馬狂奔。

  眼看著齊軍士兵與楊兼的距離漸漸縮短,馬上就要抓到楊兼,前方的樹林突然密布起來,視野異;璋担接上了一個大斜坡。

  嗖——!

  一只箭矢直沖而來,楊兼低喝一聲,正中冷箭,因著冷箭的巨大沖力,楊兼一個猛子從馬背之上跌落下來,“咕嚕!表樦胺降男逼聵O速翻滾而去。

  “周賊中箭了!”

  “周賊中箭了!掉下去了!快追!”

  “追!別讓他跑了……”

  楊兼順著斜坡快速翻滾,因著斜坡陡峭,當真比騎馬還要快,根本停不下來,撞得頭暈眼花,“嘭!”一聲巨響,終于停了下來,楊兼的腰窩撞在樹干之上,疼得他渾身打飐兒,蜷縮起來。

  就在此時,黑暗中一個人影突然沖出來,扶住楊兼的手臂,將他從地上帶起來,說:“你這狂人,死了沒有?”

  竟然是驃騎大將軍宇文會!

  這一切都在楊兼的計算之中,齊軍眼看著楊兼這個周軍主將,果然放過了其他士兵,一直對楊兼窮追猛打。楊兼早就探好了地形,這地方有一個斜坡,非常陡峭,正好脫身,因此剛才他并非真的中箭,而是故意撲倒下馬,直接滾下斜坡。

  宇文會早早埋伏在斜坡下面,為的便是接應(yīng)楊兼,聽到齊軍的呼喊聲,就知道楊兼肯定已經(jīng)快到了。

  楊兼被宇文會架著,從地上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沙啞的笑著說:“死不了。”

  宇文會搖頭說:“還笑?快走,追上來了!

  他說著,將早就準備好的馬匹牽過來,扶楊兼上馬,自己也翻身上馬,二人甩開齊軍,快速向潼關(guān)趕去匯合。

  “世子!”

  “將軍回來了!”

  “鎮(zhèn)軍將軍回來了!”

  潼關(guān)營地之內(nèi),眾人等的人心惶惶,楊兼親自誘敵,周師人馬那般少,還要丟盔卸甲,萬一有個意外,楊兼肯定便回不來了,是個人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頑笑。

  楊兼卻執(zhí)意如此,臨行之時,只是淡淡的說:兼并未頑笑。

  尉遲佑耆趕回潼關(guān),幾乎是坐立不安,一直守在門口等待,眼看著兩匹快馬直奔而來,驚喊了一聲:“世子!”

  眾人立刻發(fā)現(xiàn)主將回來了,楊兼順利與宇文會匯合,二人全都回來了。

  大家一股腦涌出來,楊兼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血痕,臉上卻掛著笑意,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說:“兼的騎術(shù),又有精進了!

  齊國公宇文憲聽他還能開頑笑,狠狠松了一口氣,說:“快,快快入內(nèi),醫(yī)官早已等候了,先包扎傷口再說其他!

  醫(yī)官火速給楊兼處理傷口,都是一些擦傷,因著穿了介胄,齊軍為了偷襲,帶來的兵馬都是騎兵,沒有帶太沉重的弓/弩來,所以弓箭射在楊兼身上,并沒有射穿介胄,大抵都是一些擦傷。

  醫(yī)官給楊兼清理傷口,楊兼便坐在幕府營中,說:“高阿那肱派來的伏兵,追著兼跑了至少三里地,差一點點便取了兼的項上人頭,又截了糧草回去,必然深信不疑,怕是要歡心的笑背過氣兒去。”

  “你也知道差點子取了你的項上人頭!”宇文會抓住了重點,拍著案幾,態(tài)度蠻橫的說:“干點子甚么不好,上趕著送死!我若是沒有接應(yīng)你,就你那身沉重的介胄,摔下來根本爬不起,還不是被齊軍俘虜?!”

  楊兼聽著宇文會的喝罵聲,挑了挑眉,說:“罵夠了?”

  “咳……”宇文會這才發(fā)覺,剛才自己一時失態(tài),竟然在幕府這等肅穆之地大聲喧嘩,而且……而且還指著主將的鼻子大罵。

  宇文會拍了拍后腦勺,說:“那甚么……抒發(fā)一下感慨而已,你們繼續(xù)、繼續(xù)!

  楊兼說:“高阿那肱的氣焰不可一世,現(xiàn)在給他挖下一個坑,他必然會想也不想立刻跳下來,等他一到,咱們立刻收網(wǎng)。”

  眾人立刻拱手,齊聲:“是,將軍!”

  ……

  “糧草來了!!”

  “糧草回來了!”

  “將軍!糧草,糧草真的截回來了!”

  跑出去的齊軍滿載而歸,一輛輛糧車長龍一樣運送到齊軍營地之內(nèi),高阿那肱沒想到真的成了,本還以為是楊兼那面兒的計謀,眼看著這一輛接一輛的糧車,歡心的不能自已。

  “哈哈哈!周賊小兒,不過如此!”高阿那肱仰天大笑:“一個沒打過仗的小毛孩子而已,竟然還想和本將軍斗?!”

  高阿那肱的親信手舞足蹈的講述著:“將軍您有所不知!小人們還看到了周賊的主將,那周賊主將丟盔卸甲,被我等追趕出幾里,背心中了一箭,滾下山崖,倘或僥幸活著,也只是個廢人了,看那模樣,怕是兇多吉少!”

  “干得好!干得好!”

  高阿那肱聽著親信門添油加醋的說辭,他本就歡心,此時自得意滿更是膨脹起來,恨不能把自己的牛皮給撐破了,大笑連連,說:“好得很!”

  因著劫糧成功,高阿那肱登時不疑有他,便相信了所謂的萬忸于智親信,把親信又招到跟前,還賞賜了很多金銀珠寶。

  親信又開始支招,說:“這鎮(zhèn)軍將軍狡詐的厲害,他們想要在會盟之上伏擊將軍,高將軍不如先下手為強,會盟前一天趁夜偷襲了會盟大營,如此一來,一勞永逸,周賊失去了鎮(zhèn)軍將軍這一萬先鋒,看他們還怎么打仗,天子必然對高將軍另眼相看!”

  “說得好!你說得好!”高阿那肱撫掌說:“沒錯,趁著我軍軍威大振,一定要將周賊挫敗,一波端了!”

  高阿那肱又吩咐親信,說:“你去準備,假意答應(yīng)周賊會盟,點齊兵馬,會盟前夜,咱們便傾巢出動,一舉殲滅周賊!”

  “將軍所言甚是!”

  齊軍營中歡欣鼓舞,大批糧草運送而來,這可是大陣仗,聲音自然小不得。

  楊廣被關(guān)押在營帳之中,整個營帳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宇文胄滿身是血,癱倒在一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上積攢了一洼的血跡,已經(jīng)暗沉下來,也沒有人理會他的死活。

  楊廣聽到外面的歡呼聲,還有飲酒慶功的聲音,瞇了瞇眼睛,楊兼如此機敏的一個人,竟然會被高阿那肱奪去糧草?

  嘩啦——

  就在此時,有人走入了營帳之中,楊廣還以為是高阿那肱又來折磨他們,但是仔細一看,并不是高阿那肱,但是也穿著齊軍的官服。

  此人并不是高阿那肱,而是北齊天子派來支援的后續(xù)援軍,領(lǐng)軍之人也是當朝的紅人,乃他駱拔氏。

  這他駱拔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穆提婆。楊廣知道此子,穆提婆與高阿那肱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北齊三貴,身份顯赫不可一世。

  說起他駱拔,本是宮中的賤奴,出身賤籍,他的母親便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陸令萱。因著母親得寵,他駱拔也雞犬升天,開始魚肉朝廷,在未來的日子里,他不只是權(quán)傾朝野只手遮天,更是構(gòu)陷北齊三將之一的落雕都督斛律光,斛律光與高長恭之死,也加速了北齊的滅亡,可以說他駱拔和高阿那肱都算是北齊滅亡的劊子手了。

  他駱拔如今的地位不及高阿那肱,連個將軍都不是,因著母親的緣故,混了個一官半職來到軍中,負責援助高阿那肱攔截周師。

  楊廣瞇著眼睛偷偷打量他駱拔,似乎在算計著甚么……

  “這便是高將軍抓來的俘虜?”

  身后的齊軍士兵立刻回稟他駱拔,說:“正是!”

  楊廣瞥了一眼宇文胄,宇文胄一直昏死著,因著失血過多,或許只有一口氣了,如果不想法子,恐怕很快便會斷氣。

  楊廣見宇文胄正在昏厥,不省人事,所以并不需要顧慮甚么,也不怕露餡,便笑了起來。

  他聲音軟軟糯糯,笑起來卻異常詭異,伴隨著外面士兵載歌載舞的歡慶聲,竟有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小崽子,你笑甚么!?”他駱拔突聽他發(fā)笑,立刻質(zhì)問。

  楊廣見他上鉤,掙扎著坐起身來,仰著頭看向他駱拔,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孩童面容,歪了歪頭腦袋,問:“這個叔叔,你是不是太監(jiān)鴨?”

  楊廣的聲音奶里奶氣,他駱拔一聽卻登時炸了,怒吼說:“小崽子,你竟敢羞辱于我?!”

  他駱拔并非太監(jiān),他因著家中有人犯事兒,所以與母親全都被沖入宮中,作為宮奴,但沖入宮中并非便要做太監(jiān),所以他駱拔不是太監(jiān),只是宮奴而已。

  楊廣搖搖頭,還是擺出一副天真無邪,一臉“小包子能有甚么壞心眼”的模樣,說:“好奇怪鴨!叔叔你不是太監(jiān),為何那個姓高的胡子叔叔,卻背地里說你是太監(jiān),還總是哈哈大笑的談?wù)撃泺啠俊?br />
  “甚么?!”他駱拔氣的頭發(fā)恨不能飛起來。

  姓高的胡子叔叔,說的不正是武衛(wèi)將軍高阿那肱么?

  楊廣只是稍微挑撥了一下,但是他心機深沉,知道他駱拔出身低微,最忌諱旁人提宮奴一事情,因此故意曲解宮奴的意思,挑撥他駱拔記恨高阿那肱。

  他駱拔果然中計了,畢竟眼前這個挑撥之人,只是一個孩子,如果不是聽高阿那肱背地里嘲笑自己,又怎么可能想出這樣的言辭來呢?

  楊廣晃著小腳丫,又說:“好奇怪,窩明明聽胡子叔叔這么說的鴨,他說你是宮奴的兒子,分明是個太監(jiān)!叔叔,宮奴又是甚么鴨?”

  “高阿那肱!!”他駱拔氣的顫抖起來,捋順了自己的氣息又說:“你告訴叔叔,高阿那肱還說了甚么?”

  楊廣歪了歪小腦袋,還是天真無邪的模樣,說:“嗯——窩想想!哦是了!那個胡子叔叔還說,千萬不能讓太監(jiān)叔叔搶了他的軍功,前線有他一個人就夠了,還派個太監(jiān)過來搗亂!

  “氣死我也。馑牢乙玻。 

  他駱拔渾身打飐兒,惡狠狠的說:“好!好,好得很!高阿那肱,你想搶軍功是也不是!好!我看看你怎么搶!”

  他駱拔根本不疑有他,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離開營地。

  會盟之日前夕。

  高阿那肱已經(jīng)中計,還以為自己撿了便宜,是夜,等夜色深沉,便點齊了兵馬,親自帶兵,準備偷襲會盟大營,殺楊兼一個措手不及,他哪里知道,楊兼的兵馬此時此刻早就在會盟大營等著他,生怕他不來呢。

  高阿那肱吩咐了他駱拔帶兵留守營地,其余兵馬轟隆隆的開出營地,高阿那肱一馬當先,帶兵絕塵而出,他駱拔面子上答應(yīng)的好好兒的,眼看著高阿那肱離開,卻露出一個冷笑:“不想讓我搶你的軍功,把我留在營中,好!我偏要和你爭一爭這個軍功!”

  “來人!”

  他駱拔立刻揚起手來,叫來他的親信,說:“準備的如何?”

  “主上放心!”他駱拔親信說:“小人已經(jīng)暗自清點好了人馬,高阿那肱那個豎子絕對沒有發(fā)現(xiàn),就等著主上發(fā)號施令,咱們便撲出軍營,先他一步圍剿周賊!而且小人在高阿那肱那賊子的途經(jīng)之地,挖下了土坑,只要他們的兵馬一到,立刻……人仰馬翻!看他們還怎么和主上爭搶!”

  “做的好!事成之后,人人有賞!等我領(lǐng)了軍功,忘不了大家的好處!”

  “小人們盡心盡力,哪敢討要甚么好處呢!”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出兵!!”

  楊廣還被扣押在營帳中,聽到他駱拔張狂的笑聲,便知道計劃順利,只要他們內(nèi)斗起來,沒空理會自己,便可以找到脫困的法子。

  很快,又是“踏踏踏”的馬蹄聲響起,顯然是他駱拔帶著他的援軍也撲出了軍營,前后腳的內(nèi)斗去了。

  外面看守的士兵眼看著軍中主將全都走了,沒有留下一個管事兒的,也懈怠疲懶下來,開始聊起天來。

  “主將都出去了,咱們也能歇歇!

  “是了,這兩天也不給咱們換班,值崗累得很,里面不過一個奶娃娃和一個死人,能鬧出甚么事端來?”

  “昨兒個他們飲酒作樂,咱們在這里苦哈哈的守著!

  “你不知,我昨日偷偷藏了一些好酒,咱們兄弟兩個喝兩杯去?”

  “走走走,等甚么呢,快走……”

  隨即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外面的看守也相繼離開。

  楊廣自從被抓進軍營之后,一直都在裝乖,他情商很好,論起偽裝來根本沒人能比,因此這些看守根本看楊廣這個奶娃娃不起,而宇文胄又一直昏死著,一個殘廢能成甚么事兒?

  楊廣等那兩個守衛(wèi)離開,瞇了瞇眼睛,動作凌厲的翻身而起,快速來到宇文胄面前,輕聲說:“宇文胄?宇文胄?”

  宇文胄還昏死著,沒有一點兒動靜,楊廣試了試他的鼻息,雖很微弱,但大抵還有一口氣在。

  楊廣不再猶豫,從營帳的角落里扒出一只小匕來。雖然叫做小匕,不過那年頭的小匕,其實就是湯匙,隨同吃食一起送進營帳的,楊廣留了一個心眼,暗暗把小匕留了下來。

  楊廣肉包子一樣的臉上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將小匕揣在衣裳里,隨即輕手輕腳,先是試探的打起帳簾子,外面果然沒有看守,士兵也并未按照往常一般巡邏,想必全都偷懶去了。

  楊廣這才謹慎的跑出營帳,輕聲往前跑去……

  高阿那肱志得意滿,氣焰不可一世,如同楊兼所預(yù)料的一般,點齊了他麾下全部的人馬,撲向會盟營地,想要偷襲楊兼的兵馬,他哪里知道,這一切都是楊兼設(shè)下的圈套,正等著他往里面跳。

  高阿那肱一馬當先,策馬狂奔,就在此時,馬蹄“騰!!”一聲,竟然踩了個空,人仰馬翻,登時一頭栽進土坑之中,塵土飛揚,黃土漫天,蒙了高阿那肱一頭一臉都是。

  緊跟著是身后的齊軍,根本來不及勒馬,一個接一個,全都跌進大坑之中。稍微機警一些的士兵看到情況有變,立刻勒住馬匹,但是再往后的士兵根本沒有聽到駐兵的信號,因此還在往前挺進,結(jié)果頂著前面的士兵,又是一個接一個,全都撞進土坑之中。

  “怎么回事兒。俊

  “有埋伏!有埋伏!!灰偻白吡!”

  “不好!中計了!”

  高阿那肱摔得七葷八素,心中驚恐萬分,難道是周師挖的陷阱?但是仔細一想也不對,這才出“家門”沒多遠,這么大的土坑,如果周師跑到他們跟前來挖坑,還是如此大的工程,巡邏的士兵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呢?

  這負責齊軍巡邏的士兵,多半都是他駱拔帶來的援軍,高阿那肱看不起他駱拔,覺得他是宮奴的兒子,所以只讓他駱拔負責巡視,親信的任務(wù)根本不交給他駱拔。

  “哈哈哈——”

  高阿那肱突聽大笑的聲音,仰頭看向土坑之上,這一看登時恍然大悟,惡狠狠地說:“他駱拔!是你!?”

  他駱拔驅(qū)馬而來,十分悠閑,說:“怎么樣,土坑的滋味兒,如何?”

  高阿那肱當真是怒不可遏,他今日是去舉大事的,哪知道竟然著了自己人的當。

  他駱拔冷笑說:“自己人!?高阿那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辱罵我是宮奴,看我不起,還怕我搶了你的軍功,因此只讓我兵馬負責巡邏與仆役的活計,我就奇怪了,這天底下的好事兒,怎么都讓你占盡了!?你做夢!”

  “他駱拔!”高阿那肱還以為他駱拔一心嫉妒自己,所以才突然發(fā)瘋擾亂自己的計劃,他哪里知道,其實內(nèi)地里有人挑撥,而且挑撥之人還是個奶娃娃。

  高阿那肱平日里本就看他駱拔不起,覺得他就是個宮奴的兒子,下等的奴仆,所以并未覺得有甚么不妥,這會子根本沒有懷疑楊廣,只是大喊:“快把我拉上去!本將正要去掃蕩周賊,你若是延誤了軍機,你擔待的起么。俊

  “軍機?”他駱拔說:“你放心好了,掃蕩周賊的重任,我會替你完成,這軍功,也是我的!”

  “豎子!你這下賤宮奴!”

  就在高阿那肱和他駱拔對罵之時,“呼——”的聲音從后背響起,身后的天邊竟然一片火紅,高阿那肱和他駱拔看過去,都是一陣詫異。

  “怎么回事兒!?”

  “那是甚么方向?”

  “那……那不是大營的方向嗎?”

  “怎么……怎么的失火了?”

  天邊突然燒了起來,將黑夜點成了白晝,火焰沖天而起,火蛇吞吐猶如一條巨龍,不停的肆意翻滾著。

  眾人都是又驚又恐,顧不得內(nèi)斗,高阿那肱大吼著:“快!快回去救火!”

  他駱拔來不及將高阿那肱等人拉上來,立刻打馬往回跑,大喊著:“怎么回事!救火!快去救火——”

  楊兼等人早作準備,齊國公宇文憲帶大批潼關(guān)兵馬埋伏在路上,靜等著高阿那肱的軍隊路過伏擊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楊兼和宇文會則負責帶一小隊兵馬,趁著高阿那肱營地空虛,從后路抄進營地,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解救人質(zhì),尉遲佑耆負責帶著騎兵左右迂回,驅(qū)趕俘虜齊軍逃兵。

  大家分工明確,各司其事,楊兼和宇文會突然看到營地里火光沖天,宇文會奇怪的說:“怎么回事?咱么還沒去放火呢,誰放的火?”

  齊軍營地里登時亂七八糟,宇文會著急的說:“計劃有變,怎么辦?攻,還是不攻?”

  楊兼眼睛一瞇,黑暗中明亮的眼眸閃爍著興奮的冷光,沉聲說:“殺!”

  齊軍營地。

  高阿那肱和他駱拔眼看著營地失火,連忙全都往回趕來。留在營地中的士兵因著沒有主將督促,懈怠十足,根本不知為何會突然燃起大火,手足無措,凌亂救火,也沒有一個統(tǒng)領(lǐng),等高阿那肱和他駱拔趕回來之時,大火沒有撲滅,反而越來越旺盛,燒的更加肆意。

  高阿那肱沖進營地,立刻想起他們手上最后的籌碼——人質(zhì)!

  他顧不得甚么,讓士兵救火,自己火速沖向關(guān)押人質(zhì)的營帳,“嘩啦——”一聲,狠狠一扯營帳簾子,大步?jīng)_進去。

  營帳里黑壓壓的,借著暗淡的月色,能看到滿身是血的宇文胄躺在地上,但是旁邊的小包子竟然不見了!

  高阿那肱急的大叫一聲:“小崽子跑了!”

  他說著,大步?jīng)_進去,想要仔細查看。就在高阿那肱沖進去的一剎那,黑暗中似乎有甚么東西閃了一下,是魚線!黑漆漆的營帳中竟然拉著一根魚線,高度正好卡在高阿那肱的脖頸位置。

  高阿那肱眼看著楊廣不見了,一時情急沖進去,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可想而知,如此一來,便是把自己的脖子往魚線上蹭,魚線鋒利無比,高阿那肱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嗬!!”一聲,倒抽一口冷氣,只覺得脖頸辣的,都沒感覺到疼意,已經(jīng)鮮血淋漓,腦袋差點直接飛出去。

  魚線總歸不是很結(jié)實,“崩——”一聲被高阿那肱撞斷,與此同時,一個黑影仿佛弩/箭一般,隨著魚線的繃斷,瞬間射了出來。

  “嗤!”

  “啊啊啊啊啊——”

  高阿那肱但聽一聲輕響,又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右眼已經(jīng)一痛,被血色糊成了一團,鮮血在臉面上綻放開來,一股子熱浪噴濺而出,飛濺了滿地都是。

  一只小匕!

  魚線繃斷的剎那,小匕仿佛是機括一般,突然應(yīng)聲而出,直接朝著高阿那肱的眼睛扎了進去。

  雖然只是一只鈍頭、銹跡斑斑又滿是泥污的湯匙,但是因為力度巨大,高阿那肱又毫無防備,當真是一頭扎了進去。

  高阿那肱疼的慘叫連連,捂著自己的眼睛咕咚撲倒在地,就在此時,突聽“踏踏踏……”的腳步聲,那跫音不急不緩,帶著持重與威嚴,慢慢的從黑暗中轉(zhuǎn)了出來。

  是楊廣!

  楊廣其實哪里也沒去,他安排好了機括,就藏身在營帳之中,靜靜的守株待兔。楊廣知道,高阿那肱看到營地失火,一定會著急趕回來確認人質(zhì),因著營地已經(jīng)沒了,人質(zhì)是他最后的期望。

  果不其然,高阿那肱一步步的踏入楊廣的圈套,自己按下了機括的開關(guān)……

  “啊啊啊啊——”

  高阿那肱慘叫著,熱血糊了滿眼都是,勉強睜開另外一只眼睛,便看到四五歲大的小包子,負手而立,冷著一張小臉,滿臉的陰鷙與不屑,微微彎下一些腰來,用根本不同于孩童的口吻,輕笑:“朕說過,千萬別落在朕的手里,否則……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賊來了。 

  “周賊殺來了!怎么辦,救火還是迎敵!?”

  “主將在哪里?快請主將下令啊!”

  楊兼與宇文會當機立斷,撲向突然冒起大火的齊軍大營,到了營地里,宇文會登時懵了,不是他們放火,但是營地里竟然亂成一鍋粥,周師開進來,根本沒有人阻攔,全都嚇得紛紛后退,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宇文會說:“怎么、怎么回事?”

  楊兼心竅里雖有疑問,但顧不得這么多,沉聲說:“先救人!

  楊兼下令,讓齊軍俘虜士兵,自己和宇文會帶人搜查軍營,很快便找到了關(guān)押人質(zhì)的營帳。

  “兄長!兄長!”

  宇文會大喊著沖進營帳,本以為還有一場惡戰(zhàn),哪知道營帳之中,高阿那肱滿臉鮮血跪在地上,疼的蜷縮成了一只大蝦米。

  宇文會眼神一掃,看到癱倒在地上的宇文胄,再也想不到其他,立刻沖過去,一腳踹開高阿那肱,連忙抱起兀自渾昏死的宇文胄,嘶聲力竭的大喊著:“醫(yī)官!醫(yī)官!快救我兄長,醫(yī)官。。 

  楊兼從外面沖進來,立刻找到了小包子楊廣,扣押人質(zhì)的營帳中何其詭異,宇文胄兀自昏迷,高阿那肱一臉一脖子都是血水,唯獨小包子楊廣一人并無大礙,這場面果然詭異到了極點。

  楊廣還負著手,突然看到楊兼和宇文胄沖進來,連忙把手放下來,收斂眼中的陰鷙,和面上的陰霾。

  楊廣也知道眼下的場面有些詭異,為了避免露餡,他眼眸微微一動,分明是三白反顧的狼眼,卻瞬間變成了圓溜溜無害的貓眼,“哇——”一聲便哭了出來,擠著眼淚,好不委屈。

  小包子噠噠噠跑過去,一頭撞在楊兼懷里,哽咽的嚎啕大哭,活脫脫被嚇壞了的小可憐一般,哭的直打嗝:“嗚嗚嗚——父父!父父,窩、窩嗝……窩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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