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不虞(59)
“花狄是告訴過我們她的真實年齡的, 而當時花庚也在場, 并沒有阻止花狄的話。就算在態(tài)度上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 但對花狄的態(tài)度還是在極度克制之下,以最溫和的微笑應付妹妹。”戲檸舟十指交叉, 手指彎曲的骨節(jié)突出, 細長而精美,“……但是26歲的女人,就算有一張17、8歲的面貌,也不可能在行為動作上太過幼稚。”
梁仟轉(zhuǎn)身去找后面紙簍里的那份“檢討書”,如果上面的內(nèi)容真的就如戲檸舟所敘述的那樣, 那青年的這番話不論是真的符合, 還是假的臆想, 都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有固定結(jié)局的過程。
“當時就你的‘翻譯’來說,我們從遇到花狄的第一面起, 到那天進入她的房間查看她的那些書籍,她的動作和姿態(tài)都表現(xiàn)得很幼稚, 有時候甚至連你家妹妹都比不上。”戲檸舟又將手抽開,揉了揉眉心。
低頭翻閱著資料的男人一頓,詫異而奇怪地看了青年一眼:“你什么時候和梁涼有過交流了?”
戲檸舟看也不看他:“她在學校犯事的時候,不是我去的嗎?”
“……扯遠了。”戲檸舟及時將梁仟下面的話堵在他的喉嚨里, “那次韓五華也在花狄的別墅。而我從書架上抽的那本外國名著,封面上是黑色烏鴉的那本書。‘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這個舉動立馬刺激到他精神失常, 原地抱頭蹲下。”
梁仟翻閱紙張的手一頓, 回憶了一下:“……當時是我先把想要撿書的你拉了起來,隨后韓五華失控,花狄在旁邊第一次展現(xiàn)了一個成年人的行動和作為?”
戲檸舟點頭:“想知道……為什么韓五華會失控嗎?”
梁仟將桌子上這厚厚的一沓東西都推到一邊,皺著眉邊找以前的紙箱資料,邊回答:“當時的兩個猜測,是因為那本名著特別的含義,或者說是書落地的形式讓他想起了什么。”
“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書落地的形式讓他受到了刺激。”
戲檸舟不知為什么,忽然將瞳孔里的神色藏了起來,變得幽冷:“……大腦尋求的快感是為了讓刀在那片獵場圍繞著第三者的區(qū)域瘋狂屠殺。失去自我控制的刀,在追逐著受害者的時候,受害者如遇猛虎,在發(fā)現(xiàn)第三者的住處時,會想捉住救命稻草一樣瘋狂地敲著第三者臥室的那面窗戶。”
這話他說過一次了,而這次的意義開始變得不一樣。
“血液混合著絕望拍打在那透明的玻璃窗上,因為輕微的振幅,讓第三者扣在書桌上的名著壓著的窗簾抖動,本就沒有好好放著的名著因為失去平衡就落了下去。”戲檸舟忽然將瞳孔放空,看著遠處,他的手指猛然張大又猛然收縮,像在抓一個氣球“——啪。”
“啪——”
書落地的聲音,還有那樣的感覺。
聾子是聽不見的,可是這并不代表了其他人聽不見或者是透過那微弱的縫隙看見什么。
梁仟將翻閱的紙箱忽然提起,丟到垃圾桶的旁邊,他靠著桌子站著,不是什么氣急敗壞的表情,但總歸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里的資料太亂了,什么東西都夾在里面,而且還有日期對不上的。平時重案六組就是這樣做事情的。”
戲檸舟心情格外好:“找不著了?”
梁仟沒有說話,他轉(zhuǎn)過頭去,黑色的卷發(fā)貼在他白皙的脖子上。
“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我們操心的啊。”青年像只貓一樣彎起了他那雙狡黠的貓瞳,整個身體裹成一團向轉(zhuǎn)椅的后方倒去,“這不是第一次了吧?這里人的資料會莫名奇妙不見了,或者亂七八糟,再或者資料庫的門會被反鎖在里面,打電話讓你去踹門?”
“……不是意外了吧?你的轎車可是在停在咖啡廳的外面像定時炸彈一樣爆炸了。”貓兒在轉(zhuǎn)椅上搖了兩下,將視線和梁仟一樣放在了各種箱柜的最上方,呶了呶嘴,“喏,不去看看嗎?”
男人將披著的警服拉下,露出他單薄的黑色襯衫。梁仟將袖子上卷,在轉(zhuǎn)椅上搖來搖去的青年能夠清晰地看到他上半身的線條從黑色襯衫內(nèi)勾勒出來,不知為什么,一直在犯欠的嘴忽然閉上了。
梁仟沒有在意戲檸舟,他單手撐在暗紅色的柜子上,后身猛然用力,整個人倒立上去用腳踢下了那放在最高層且看起來很重的木盒子,盒子被踢動,掉落下來,男人空著的那只手穩(wěn)穩(wěn)接住了木盒子。
戲檸舟以一種說不清楚的心態(tài)看著梁仟整個人從單手倒立到一秒落地翻正的過程。
盒子很重。
從梁仟放到他面前,企圖挪動它位置的青年在沒有得到任何效應之后得到的結(jié)論。戲檸舟毫不尷尬地翻了翻上面的密碼鎖。
“里面有什么秘密的東西嗎?這玩意兒這么重,里面是放了一只狗還是一只貓……”青年一邊轉(zhuǎn)著六位數(shù)密碼鎖一邊用筆在白紙上記下概率。
梁仟抄著手背靠著戲檸舟正在用的辦公桌,側(cè)過頭來默默地看著他計算。青年隨便撿著一支筆,在白紙上列了一堆他也見過的東西,然后得出了六位數(shù)。
打開,里面既不是貓也不是狗。
戲檸舟將里面放著的一疊一疊小盒子打開,全是托盤天平上要用的……砝碼。他將眼簾拉下,耐心極好地將這些小東西一個一個地拿開,擺放在木盒子最下面的東西正是那本“檢討書”。
“有趣。”這種東西不拿來研究,被放了一層又一層的砝碼,還藏在最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他真的覺得重案六組人的頭大約是被炸過。
“有內(nèi)鬼。”男人聲音沉沉劃過,像大提琴沒有拉好的音弦。
青年裝作意外地挑了挑眉,還不忘諷刺一句:“你們警察局還會有內(nèi)鬼啊?”
男人手也不洗地就往青年那動來動去的金毛上揉,將所有的關系圖和猜測都理了一遍,也不陰不涼地來了句:“不是阿檸就好。”
戲檸舟沒有管他,意思地躲避男人的手掌,翻開那本“檢討書”,很意外,上面第一頁就夾著一張檢查報告。
這樣直白的報告,倒是讓戲檸舟有點意外了:“……大腦居然給了刀這么寬的權(quán)限啊?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和過往要比我想得復雜得太多。”
這是一張DNA檢查報告,上面顯示著的兩個人是雙胞胎關系,而且有兩張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照片了。只是署名不是花庚和花狄。
是“韓五華”和“韓一盈”。
戲檸舟指了指這個第一次看到的名字,和那張完全不一樣的臉,露出無奈的微笑:“你說花狄要是知道,她自己的親生哥哥,在她想盡一切辦法達成目的的背后,還將她和他以前的資料出賣給了我們,會不會崩潰?”
梁仟聽這話的意味瞬間覺得不對:“韓一盈?韓五華的親妹妹?這張照片上她……是花狄?”
戲檸舟點頭,在轉(zhuǎn)椅上又搖了兩下,手中拿著的兩張照片在白熾燈的照耀下變得十分清晰:“恩哼,我之前說過,花狄對待韓五華的態(tài)度,就像照顧親哥哥一樣,而韓五華對待花狄的態(tài)度和對待花庚的態(tài)度是截然相反的。韓一盈應該是花狄不用很多年了的名字,是什么樣的巨變……”
青年的瞳孔里忽然涌出不知所措,喃喃著不知道糾結(jié)是在說花狄,還是在說什么:“……是什么樣的巨變,讓一個花顏的女孩子,去接受全身整容,承受那樣大的痛苦成為另外一個她,利用現(xiàn)在的身份,對那些人進行瘋狂的報復。又是什么樣的痛苦,讓她就算對自己的親生哥哥冷淡也要達成去除他人子宮,造成癮君子受到性.虐待的殘忍手段。”
“不覺得不可思議嗎?”戲檸舟問梁仟。
——不覺得不可思議嗎,原本對這個世界都很溫柔的我們,會變得瘋狂,失去理智,失去一切,喪心病狂,竭嘶底里,丑陋失態(tài)?
“……是……很不可思議。”梁仟回答。
——是很不可思議,這樣的白兔會因為世界的殘忍和報復,變成了鏡子里的另一個魔鬼。
青年將韓五華的“檢討書”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兩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情和想法沉默地看著,誰也沒有討論為什么花庚會讓這本露底的“檢討書”落到警察局的手里。
或許那看起來最可恨的“大腦”也有一段更加喪失人性的經(jīng)歷,或許他也累了,或許他已經(jīng)厭倦了這樣沒有休止的控制性心理虐殺。
因為這并不能讓他變得好起來,就像第二次的生命并不能使西婪變得像從前那樣。
又或許“刀”其實并不是想要向警察局露底,他只是想將自己的故事沉默地陳述出來,或許他只是需要一個默默陳述的地方,撕開自己的傷疤,露出來透透氣。
因為他想保護的是“第三者”,是他那可愛單純的“一盈”。
再或許“第三者”其實并不是因為發(fā)燒失去的聽力,她只是被殘忍的世界拋棄了,再打入她無法承受的深淵,讓她被泥濘污濁,成為瘋子。
因為她……從來就沒有被誰溫柔以待。
像那開得美麗又迷人的罌粟,誰也不知道它為什么含著劇毒,成為下一個傾慕者眼里的“不虞”。
——人生本就是一場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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