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獨舞(16)
少年盯著那張漂亮的信箋看了足有一分鐘, 最后在那三個用黑色繁體寫下的名字下終還是空白一片。他彎曲手指, 將信箋再次折好,壓住第二張信箋的淡綠色看上去厚了很多。
戲檸舟修長骨感的手指拂過所有的信箋, 手指尖的幾個曲動在這排信箋上像極了彈奏鋼琴的鋼琴家。對比起從前在戲家內被迫帶上假發, 穿著那些帶有沉重韻味的衣服, 戲檸舟更喜歡的是黑色的羽毛筆, 那些讓人瘋狂著迷的鋼琴音樂,還有衣服樓房。
戲檸舟是屬于古典的。
西婪卻是屬于歐式的。
西婪用一個歐式的外表卻被禁錮在了內地古典的籠子里。
戲檸舟將手中的羽毛筆擦拭干凈, 放進了盒子一旁的空間。他雙手拿起一旁的禮品盒蓋子, 將所有的東西都籠罩在蓋子內。深藍色的瞳孔在盒子上那一串漂亮的外文上又停了下來。
——【ét】
“呵……”少年輕蔑地笑了笑, 他伸手將窗臺上的窗簾拉開,溫暖的陽光打散在他金色的發絲上,隨意而精致。
*
“就是這些照片了,你找找能不能看出來些什么,如果可以直接獲得信息, 那么我相信是越快越好。”梁仟帶著刑警專用手套, 他丟給戲檸舟一份用信封裝好的照片。
戲檸舟單手接住信封,左手拆開最上面的那一層封線, 將被塑料包裝袋裝好的照片拿了出來。血腥黑暗的照片讓少年本能挑了挑眉, 他將照片調整方向正放, 指腹放在膠紙上。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死在2號樓梯18樓的護士——陳玉蘭的死亡現場被人在沒有破壞之前就拍下來了。這應該是調查兇手留下了的唯一完整作案現場, 至于馬頓的死, 是我們所有人都看見的, 他死在你25樓病房的門口。”梁仟摘掉手套, 甩了甩微卷的頭發。
“你們法醫的說法呢?”戲檸舟看了一眼窗外微微下垂的夕陽,舉起手肘將一頭金發攪著綁了起來,帶上無框圓眼鏡,手指重新回到照片上。
“是這樣,你住院的第三天,在二號樓梯被保潔阿姨發現陳玉蘭尸體,并且及時報警,當時警察來,卓前嶺給的說法就是死者在前一天晚上一點過死亡的,和沖出電梯遇害的時間符合。至于馬頓的死,相信你也知道了。兩個人的死因分別是身體多處出血,內臟破損而死、大腦被去掉小半,神經休克而死。兇手的手法極其殘忍,從尸體痕跡來看是在死者生前施虐,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兩者聯系起來。”
戲檸舟輕輕皺了皺眉:“按照這個說法很難推算出對方的殺人心理和動機啊,變態殺人犯虐殺人的心理有太多種了。比如嫉妒、瘋狂、發泄、報復……但是在醫院做這種事情,應該和第一種沒有太大關系。”
戲檸舟打開塑料保護膜,抽出里面的第一張照片:“馬頓從2號樓梯沖出來,并且只往我這個方向的VIP病房跑。當時他已是強弩之末,如果兇手想他表現出來的這樣兇殘無人道,那么怎么可能放任一只待宰的羊羔逃跑?還引起這樣大的騷動?”
“他是故意的?”梁仟也跟著皺了皺眉,余光掃了一眼嚴澤。
“何止……當時根據馬頓的驚恐程度和受傷程度來看,兇手應該站在醫院的樓道里面沒有離開,對于馬頓跑出去這種事情正是他要達成某種目的的手段之一。”戲檸舟就是個殺人的,殺人的自然不會有放走殺到一半“獵物”的這種傻事。
“所以這些東西呢?是他故意要我們看到的,還是真實的?”梁仟指了指第一張照片上那個“頗有藝術性”的死法,“根據這個角度拍下的照片和光澤看上去,還算得上高清?”
照片上的光澤并沒有像大多第一犯罪現場那樣昏暗,對于這又一場故意擺弄出來的感覺,反而要比從前那些檔案里可怕的“昏暗”場景叫人心悸得多。
是陳玉蘭。她的手肘被曲折成了很扭曲的樣子,靠坐在2號樓梯18層的一個沒有入口的過道上,她身上還穿著遇害時的黑色毛衣,只不過被后腦勺所浸染的血跡弄濕了上半部分。
照片給人的第一視覺沖擊是很大的,但因為拍攝角度和實在“明亮”的燈光,細看照片上面也沒有什么東西。戲檸舟的視線在死者的發絲頭發血跡等上面略略瞟了一眼便挪開了。
后面的照片是將陳玉蘭身邊的東西都放大了,戲檸舟在那些干涸的腳印處,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旁,找到了一些讓人注意的東西——血跡周圍的干涸痕跡有些拖走的痕跡,尸體身邊有一些很細小的被染紅的羽毛。
“我記得你半年前去裳安找我要實習的時候,曾經見過陳凡畫的東西。”梁仟將手套揣在兜里,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起來那個時候你還管我要照片,還真是明目張膽地撒謊。”
戲檸舟眨眨眼睛,抬頭去看梁仟,側笑道:“不過那個時候,你還是‘單純’地信了呢。”
梁仟拿著紙杯的手一頓,眼神無比認真地盯著少年:“第一次懷疑你是因為搶奪了別人的工作,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童家國的案子破案前,張倩父母來報人口失蹤,是你用的電腦記錄。”
對話題一直漠不關心的嚴澤忽然帶有關切的眼神往戲檸舟看了過來,空氣安靜到誰也不說話,只剩下戲檸舟翻照片的窸窣聲。
“啊……是么,記不清了。”
梁仟看著對方敷衍的態度,也沒有點穿,轉頭撞上嚴澤那雙一直藏在鏡片后的眼睛,對方輕輕抬了一下頭,伸出手指將眼鏡片往上推,方形眼睛反過的光將他的眼睛全部遮擋住。
這個話題,有點敏感啊……
戲檸舟翻照片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這個是怎么回事?”戲檸舟反舉著照片,點了點上面的一處,梁仟俯下身去看那張照片,瞳孔也是微微一縮。
照片的一個小角處有一只鈴鐺,被血染了一半痕跡的金色鈴鐺。戲檸舟半邊身體被夕陽擱置的陰影所遮住,少年揚起精致的下頜,沒有半點血色的唇微微張開:“我記得……趙拂善的案子里面,是用鈴鐺作為心理發泄的一種線索,但是在河下小屋里面撿到的鈴鐺只有三十一個小鈴和五個大鈴。”
“……這個照片是在某一層樓中所拍攝的。據初步估測大概是馬頓的案發現場,里面留下了亂七八糟的指紋,但是檢查出來和任何可疑人物沒有關聯,這個鈴鐺……”梁仟泯一口白開水,只覺得味蕾沒有任何感覺,“我也是才看到。”
“你回去檢查當時有誰在場,將這個鈴鐺找到并且和趙拂善的案子作對比,看看是不是同一種鈴鐺。”戲檸舟揉了揉太陽穴,放下照片,“這些東西放在我這里你應該放心,嚴澤在很多地方做得要比董聯完整。但是這么一點線索我也沒有辦法去推測對方殺人的動機究竟偏向哪一方。”
“我知道了,之前警方也調查過關于陳玉蘭和馬頓的交涉圈子,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共同交際點。如果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那么完全判斷不了下一個受害者是誰,兇手是隨機選擇的可能性太大了。”梁仟泯掉紙杯里最后的白開水,順手丟入了垃圾筐內。
“我不催你,但是時間最好縮短。”男人站在門口搖了搖手,“拜托了,我先回去了。”
“嗯,好走。”戲檸舟敷衍了一聲,眼神一直處于放空狀態。梁仟說兇手選擇的受害者大概是隨機的,但是……光憑那一串摩斯密碼就知道絕對有目的。
只不過全程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摩斯密碼……
“嚴澤,最近注意一下到我這一層來探望病人的陌生面孔。”戲檸舟靠在病床后的軟枕上,伸出手去拿放在病床頭旁內的素描本和鉛筆。
“是。”嚴澤答應一聲,看著外面越發陰暗的天空,將在房間內散發著濃郁清香的梔子花搬到窗外,如鷹一般的瞳孔掃過整個窗外的樓層。醫院是個回環形的住戶樓層,從戲檸舟的窗外剛好可以看到對面。
確定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在附近,嚴澤拉下窗簾,擋住少年的室內。他做好一切后站到戲檸舟的床前,靜靜地傾聽對方鉛筆在紙張上的莎莎聲。
戲檸舟畫畫從來不用橡皮,就算錯誤的線條他也只是敷衍地放在一旁。他的生活精神潔癖很重,但是對于做事和繪畫等方面向來是隨意的。嚴澤從來看不懂少年在想什么,也看不懂少年究竟要做什么。
他回國之前就利用了一場簡單的局讓組織暫時失去了對他行蹤的掌控,他向來是不喜歡別人跟隨的,但是很多東西他也清楚自己避開不了。
但是嚴澤不清楚,為什么他在國外待得好好的忽然要回國,回國又為什么去觸碰那些組織嚴令了不能觸碰的東西,知道躲不過還在和組織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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