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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制香


  楊逸又翻看了一會兒論壇,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趣的東西,就起身走出大門,準備到街道東邊的超市去買些雞蛋,家里的雞蛋沒多少了,要補點貨了。

  超市走上幾分鐘就到了,小鎮(zhèn)的街道現(xiàn)在也裝上了路燈,雖然不是很亮,但至少出門不用在帶著手電筒了,路上還有三三兩兩出來閑逛的居民,楊逸見面了都笑著一一打了招呼。來到超市,老板娘一眼就看到了楊逸,笑著說道:“小逸啊,又來買雞蛋了,在老地方,今天剛進一批山雞蛋,你看看,就是稍微貴上了一點。”

  楊逸和老板娘有說有笑,鎮(zhèn)子里面的人都很熱情,在省城上學的幾年從來沒感受到過這份溫情,不能說大城市不好,只能說自己更適合做一個鄉(xiāng)野村夫吧。

  來到存放雞蛋的貨柜,發(fā)現(xiàn)比之前多了一堆白皮的雞蛋,應該是農(nóng)家自己散養(yǎng)的雞蛋,這種雞蛋雖然營養(yǎng)價值更高,但是個頭卻很小,不適合用來做茶葉蛋,不過買上一些自己吃倒是不錯,挑選了一些個頭大的紅皮雞蛋,又給自己單獨買了一些白皮雞蛋,結好賬就走出了超市。

  回到家里,把剛買回來的雞蛋拿出一部分放進鍋里面煮上,這會沒事可做,習慣性的又坐回到了電腦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關掉的頁面此刻右下角有一條站內(nèi)提醒正不停的跳躍著,點開消息,是一條站內(nèi)短信:上次的醒神香快用完了,我在預定一盒。發(fā)信人是小男。

  此人也是老站友了,兩人聊過幾次,剛開始楊逸還以為對面是一個男的,后來才知道竟然是一個妹子,前陣子,對方無意間提到自己最近精神不太好,總是感覺昏昏沉沉的,楊逸就要來了地址,送給對方了一盒醒神香。

  本意是送,但是對方卻發(fā)來一個紅包,楊逸也不矯情,自己還不至于和錢過不去,兩人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但是對彼此也都不太了解,楊逸只知道對方的名字叫做邱小楠,一個女孩子,叫這個挺古怪的名字,楊逸和大多數(shù)男生一樣,第一時間翻看了對方的朋友圈,從朋友圈可以看得出來邱小男是一個很精致的小白領,朋友圈有很多自己的自拍,很是清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是楊逸喜歡的類型,至少楊逸現(xiàn)在這么想,就是不知道照片能有幾分的可信度。

  “好的,郵寄之前告訴你,”楊逸給對方回了消息,那邊沒什么動靜,但是沒過幾分鐘,手機就聽到了紅包的提示音,打開手機,赫然是一個200元的大紅包,楊逸搖頭笑了笑,點擊了領取,并回復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沒過多久,對方就回復了一個可愛的表情。

  就這么著,感覺賣賣香也挺賺錢的啊,楊逸甚至都有點放棄擺攤的打算了,但是仔細想想,還是算了,手工香的程序很是繁瑣,時間又漫長,光窖藏就要好幾天,根本不附和現(xiàn)在社會快節(jié)奏的銷售策略,所以楊逸現(xiàn)在也沒法開網(wǎng)店,想走高大上的路子,楊逸目前還沒有這個手段,只能接點私人的小活,接一份做一份,小眾的不能在小眾,楊逸有時候做夢都想碰到一個大佬級別的人物,訂購了自己的手工香,然后在他們的圈子里面給自己散播出去,但這僅僅就是一場夢罷啦。

  “滴答,滴答……”

  墻壁上的掛鐘就像缺了油的機器,不情愿的走著,楊逸看了下時間,還早,就打了一盆水,開始洗手。

  楊逸的手指很長,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說這雙手是一個山民小販的,不知情的人肯定不會相信。沒有用香皂,就在清水中慢慢的揉搓,楊逸不覺得麻煩,甚至有一點享受現(xiàn)在的感覺,恨不得要把每一寸肌膚都清洗干凈。

  洗完手之后,楊逸推開工作室的門,燈光一亮,仿佛照亮的是另一個世界,整齊,緊湊,還帶著一絲別樣的神秘感,屋子三面都是用上好的松木制作的貨架,上面擺著瓶瓶罐罐,每一個都貼這標簽,足足有上百種,看的人眼花繚亂,屋子中間是一個不大的方桌,角落里還放著兩個大箱子,堆滿了奇奇怪怪的工具。

  小男預定了醒神香,得盡快的做出來,醒神香,顧名思義就是提神醒腦,是藥香的一種。

  制香最好的時間就是在夜晚,不打擾別人,也不會別別人打擾,爺爺說香有十德:感格鬼神,清靜身心,能除污穢,能覺睡眠,靜中成友,塵里偷閑,多而不厭,寡而為足,久藏不朽,常用無障等。

  靜,是根本。

  楊逸在貨架前轉(zhuǎn)了一圈,取下幾個瓶子,然后坐在了桌子前面。剛一坐下,楊逸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變化,安寧,專注。

  現(xiàn)在網(wǎng)上很流行一個說法,制香就是燒錢,因為幾乎每一種都會用到沉香和檀香,這兩種東西價格貴的嚇死人,關鍵是大部分還是假貨。

  楊逸繼承的是爺爺?shù)南惴剑坪鮽髯砸粋很神秘的派系,老爺子后來又加以改良,這些方子很少會用到沉香和檀香,都是以常見的材料居多。

  楊逸擺好了要用的東西,除去前期繁瑣無比的香粉炮制,制香分為調(diào)泥、成型、理形、陰干、窖藏五個步驟。瓶子里面都是楊逸事先已經(jīng)做好的香粉和粘粉,所以,楊逸直接調(diào)泥就可以了。

  把粘粉混上香粉,像和面一樣揉成均勻的一團,粘粉一般都是用榆樹皮制成,粘性很好,也沒有異味,但是卻不易多放。

  那種燃燒完,香灰還蜿蜒不絕的,就是粘粉放多了的緣故,這種就是劣香了。

  先取上一只碗,放入配好的粉,一點點的加水,慢慢的攪拌,直到形成一團面團一樣的東西后,在用勺子反復的從四周向中間疊壓,將泥團充分的調(diào)勻,加強密度,這些都不算很難,下面的步驟才是關鍵的一步,成型。

  如果是做線香,現(xiàn)在的人為了效率,一般都是把香泥塞進針管里面,然后在一條條的擠出來,這樣雖然效率很高,但都是劣香,擠出來的香條內(nèi)部都不均勻,燃起來的煙都會比較大,但是不排除現(xiàn)在很多寺廟都在追求煙大,美其名曰:香火旺盛。

  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手一點點的搓出來,配置香料和搓制香線,便是手工制香最大的道行,這也是手工制香人數(shù)稀少的原因,現(xiàn)在社會都追求利益,很少人會在這上面花心思。

  楊逸坐好以后,深呼吸了一口氣,整個人越發(fā)顯得沉穩(wěn),從碗里面扯出一小塊香泥,放在木質(zhì)的案板上,用一根手指開始慢慢的揉搓。

  楊逸神情十分專注,全身心都放在這根手指上面,不是看,而是感受,感受著這一小塊香泥慢慢的延伸,變細,變長……,就像用自己的意念控制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通過手指的皮膚來感知香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爺爺曾經(jīng)告訴楊逸,搓香就是練心。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靜、穩(wěn)。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走過,夜色已經(jīng)深沉,小鎮(zhèn)里面除了幾聲狗吠之外,已經(jīng)聽不到人的聲音了,楊逸終于起身,呼出一大口濁氣,費了半天勁,一共制成二十支香,長約十五厘米,只有牙簽粗細。

  楊逸最后把香條切整齊,均勻的擺放在平紙上,在蓋上幾張白紙,這樣陰干的時候就會快上一些。待到明日,香條徹底的干透,再放到地窖的小院里面窖藏,這個過程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這樣香料的味道才能和香泥徹底的相互融合,煙火氣也會減少。

  這只是第一批,要知道,楊逸是要準備做六十支的,所以說為什么手工制香的人越來越少,太耗費精力了。

  休息了一會,楊逸又制作了二十支,睡覺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兩點了,但是第二天,楊逸仍舊準時的起床,匆匆的吃過早飯,就推著自己的小車出門了,剛出去,楊逸就又顛顛的跑回來,取了三只驅(qū)蟲的香丸。

  這種香丸對人體無害,但是蛇蟲鼠蟻卻對之極其厭惡,所以楊逸每次進山,都要帶上幾顆。

  “小逸,今天怎么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啊?”路上一同上山的鄉(xiāng)鄰關切的問道。

  “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不過不打緊,小子年輕,身體倍兒棒,扛得住,”楊逸說完還特意秀了一下自己并沒有什么肌肉的肱二頭肌,惹得一同進山的人們哈哈大笑。

  在一群人有說有笑中,十多輛三輪車排成一溜,向著白云山騎去。

  這些都是小鎮(zhèn)里面的小商販,職業(yè)都不固定,今天要是有賺錢的短工,就不會上山,要是明天沒活干了,就繼續(xù)挑擔子,賣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的,從造假的羊肉串到批發(fā)的廉價紀念品,再到自家種的土特產(chǎn),可謂是應有盡有。

  景區(qū)擺攤的這種營生,基本上被小鎮(zhèn)的居民給包圓了,甭說外地人,就是稍遠一點的別的村寨的人來,也必定會造成這群人的一至阻撓,甚至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好幾次砸攤攆人的情況,就連縣城的政府都驚動了,但是這種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能對這些粗野山民批評教育一番,這幫人虛心接受教育,就是死活不該,久而久之,也就沒有外來人打這個注意了。

  楊逸走在最后面,聽著這幫人一路上不停的吹牛打屁,很快就到了山腳下老王頭的小院,大家一個個有序的把車子放好,然后就各自挑著擔子上山,開始了一天的營生。

  上山的時候,仍舊是排著隊,誰也不和誰搶,都有各自的攤位,在楊逸前面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漢子,正是小丫的父親。

  “小逸啊,我一直都擔心小丫的成績,你是咱們鎮(zhèn)子上的高材生,你說說看,她能考上一高嗎?”

  “我看過小丫模擬考試的試卷,說實話,一高估計難度有點大,但是考個二高應該是沒問題的。”

  “哎,這丫頭要是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你當年那書念的,我們省的高考狀元啊,只是現(xiàn)在可惜了點,你小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說你,你這本事,到市里去,隨便找個工作不都比在這里擺攤好啊?”

  楊逸默默的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小丫的父母都拿楊逸當自己的孩子對待,當年可是極力反對楊逸回來的,但是熬不住楊逸的性子,用小丫父親的話說,和他爺爺一個脾氣,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楊逸不覺間就又把話題引到了小丫的身上,“叔,您也別著急,到中考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小丫這一個月在努力一把,考試的時候都是看臨場發(fā)揮的……。”

  小丫什么性子楊逸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高楊逸壓根就沒指望,能考上二高就算不錯了,一高是省重點高中,二高就差了多了,但是現(xiàn)在這個社會,只要能大學畢業(yè),人機靈一點,很多東西都是出了學校才能學習到的,也不完全是全看文憑,楊逸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安慰著這個操碎心的父親。

  兩人一路聊天,走了半天才走到半山腰,前面的人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人影了。

  正走著,楊逸突然聽到林間傳來一陣陣響動,兩人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陳叔伸手一指:“那邊。”

  楊逸抬頭看去,在自己右邊的樹林之中,一只金色毛發(fā)的猴子被一堆雜草纏住了腳,正在吱吱的叫個不停,在猴子前方不遠處,一只足有一米多長的青蛇正在緩緩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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