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毒蘑菇
濟世堂。
徐大夫把趙捕快帶過來的粽子、糕點一樣一樣的檢查了,“這些吃食都沒有問題。”
“茶葉呢?還有這是從水缸里舀出來的水。”趙捕快指著桌上剩下的幾樣?xùn)|西,若是連毒下在哪里都找不到,這案子還怎么追查?
徐大夫知道趙捕快著急破案,卻也只能道:“都沒有問題。”
趙捕快失望的垮下雙肩,對徐大夫道謝之后就垂頭喪氣離開了濟世堂。
縣衙書房,趙捕快一回來就被喊過來回話了,“大人,徐大夫已經(jīng)檢查了,從林家私塾帶走的吃食都沒有被下毒。”
陳渭彬端坐在主位上,眉頭微皺,沉思半晌道:“仵作那邊可有結(jié)果?王氏死于何種毒?”
“不是常見的毒藥,不過毒是從口而入。”費捕頭把兇手鎖定在林家私塾的幾人,對著陳縣令回稟道:“若是外人下毒,那不可能只有王氏一人中毒。”
外人下毒不外乎是下在吃食或者水中,但林家私塾一共七人,獨獨林夫人王氏一人中毒了,費捕頭基本排除這種可能。
“你是說林家私塾的六人都有嫌疑?”陳縣令和林夫子認識,雖然不是深交,但他也算了解林夫人的為人,毒殺發(fā)妻這種事林夫子絕對不會做,再者也沒有殺人的動機。
“大人。”費捕頭站起身來,態(tài)度恭敬的回道:“吃食都沒有問題,林夫人一人中毒,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是下了毒的吃食被林夫人吃完了;其二是兇手趕在我們?nèi)ブ鞍严铝硕镜某允程幚砹恕!?
而不管是哪種可能,只有住在私塾里的人才有機會,林夫子也是費捕頭的懷疑對象之一。
趙捕快聽到這里,忍不住道:“林修遠病了幾日都沒起床,而董小丫膽子小也沒機會接觸林夫人,他們二人可以排除,最有嫌疑的就是盧嬤嬤和王琳瑯。”
盧嬤嬤負責一日三餐,要給林夫人單獨下毒她最有機會。
王琳瑯是林夫人娘家的侄女,她若是在茶水或者糕點里下了毒,端給林夫人吃了、喝了,林夫人沒有察覺就中毒了,也很有可能。
“大人,屬下認為首要的是查出林夫人中的是什么毒,其次則是兇手毒殺林夫人的動機。”費捕頭并沒有認同趙捕快的推斷。
既然暫時把兇手鎖定在林家私塾的六人里,那誰都有嫌疑,即使親生兒子!
“費叔,我們上泗縣醫(yī)術(shù)最好的就是徐大夫了,他都查不出來,還有誰能查出來。”趙捕快哭喪著臉很是挫敗。
若能知道是什么毒,再以此為線索追查下去,說不一定就查到兇手身上了,可惜啊。
費捕頭也是面色凝重,昨天他去私塾問過話了,也仔細推敲了每個人的話,沒發(fā)現(xiàn)異常,卻也想不透兇手殺人的動機。
“你去找湛非魚。”陳縣令這話一說出來,費捕頭和趙捕快都是一驚,可大人沒明說,他們當下屬的也不敢追問,只能領(lǐng)命退出了書房。
走到院子里,趙捕快忍不住的問道:“費叔,難道湛小蒙童知道什么內(nèi)情?還是說她知道兇手是誰,卻故意隱瞞不報?”
看著沉不住氣的屬下,費捕頭抬手又給了他后腦勺來一下,“你當大人是昏官嗎?”
湛非魚若真的替兇手隱瞞,大人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嫌棄的看了一眼齜牙咧嘴的趙捕快,費捕頭沒好氣道:“大人的意思是湛小蒙童必定認識某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或許能查出毒源。”
腳步一頓,趙捕快不解道:“那大人怎么不明說,難道這大夫還敢拒絕我們?”
趙捕快驕傲的拍了拍腰間的佩刀,在上泗縣,他們衙門查案誰敢不配合?
這么蠢的人一定不是自己看好的屬下!費捕頭懶得說話了,只讓趙捕快去金林村找湛非魚。
……
從進學(xué)到如今大半年的時間了,湛非魚第一次靜不下心來讀書。
“小魚。”李氏擔憂的看著失神的湛非魚,往桌上看了一眼,她雖不識字,卻也知道這書從之前到現(xiàn)在都沒有翻過一頁。
“小魚,村正已經(jīng)過去幫忙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要想開一點。”李氏溫聲勸道。
村里人私下里說小魚心狠,對老宅的爺爺奶奶不理會,對親爹也沒個笑臉,可誰知道小魚其實最心軟。
村正夫婦幫著林家操持喪事也算合理,林夫子還沉浸在喪妻之痛里無法自拔,又要照顧林修遠,偏偏林家又沒有長輩宗族在上泗縣,除了村正,俞家村的村正和族老也過去幫忙了。
“娘,我沒事。”湛非魚開口,她對師母的感情一般,要說多么痛苦、多么悲傷那是矯情,她難受是因為林夫子和林修遠。
湛非魚剛剛失神是在思考毒殺林夫人的兇手是誰,動機是什么,只有找到兇手了,夫子和師兄才能從親人離世的悲慟里走出來。
李氏依舊不放心,看向門外道:“小魚,外面天氣好,你靜不下心來看書,不如去外面走走。”
自從去年開始讀書,湛非魚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山娃子他們散學(xué)了就在村里撒歡的玩鬧嬉鬧,可私塾即使休沐,湛非魚依舊在讀書,李氏是真的心疼。
理不出頭緒來,也不想李氏擔心,湛非魚打算去林子里走走,說不定能想到什么。
五月的天氣已經(jīng)炎熱了,但林間的溫度卻是剛好,有風吹過,送來林木花草的清新,讓湛非魚混沌一片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呦,小魚啊,你竟然不讀書來林子里挖野菜?”小姚氏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拎著小竹籃的湛非魚。
自從湛老二負責給泰福酒樓送蔬菜,小姚氏在村里的地位直線上升,誰見她都要夸幾句,各種討好巴結(jié)。
就好比今日村里的婦人結(jié)伴來找野菜,也叫上了小姚氏,可她哪需要動手,不過來享受大家的吹捧。
而小姚氏的籃子里已經(jīng)裝滿了野菜,最嫩的野菜都放到她籃子里了,還有兩個野雞蛋,也是村里人為了討好小姚氏放到她籃子里的。
可獨獨有一件事讓小姚氏氣不平,那就是甭管村里人如何巴結(jié)討好她,卻依舊不敢說李氏的閑話,提到湛非魚時還是贊口不絕。
湛大郎去張家私塾讀書了,可不管是讀書天賦還是刻苦程度,他遠遠比不上湛非魚,自己兒子比不過那死丫頭,這讓小姚氏氣的心肝肺都疼了。
小姚氏表情扭曲幾分,惡毒至極的開口道:“小魚啊,你師母得急病死了,我聽說林夫子父子倆也都病的起不了床了,你要為自己多考慮考慮,這林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總不能不讀書吧。”
看到湛非魚陡然冰冷的臉龐,小姚氏驚了一下,莫名的有點發(fā)憷。
可一想到現(xiàn)在村里人都巴結(jié)著自己,小姚氏的底氣頓時足了,“小魚,你這什么眼神?我這個當長輩的可是關(guān)心你,擔心你沒地方讀書呢!”
小姚氏挺直了腰桿,嗤笑道:“大郎在張家私塾讀書,你沒良心,可我們大郎還是好的,還說讓你來張家私塾呢。”
“哦,我想起來了,聽說你得罪過張秀才,這張家私塾只怕是去不了!”得意的笑了起來,小姚氏臉上的惡意毫不掩飾。
她恨不能林夫子也跟著病死,湛非魚不能讀書就能當個野丫頭,日后李氏母女跪著求這讓自己賞口飯給她們吃!
“你二叔在縣里也有幾分薄面,能說得上話,要不我讓你二叔給你找找,其他私塾說不定會收下你。”小姚氏不能顯擺兒子,自然要把湛老二拿出來說。
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誰有她當家的能耐,就連村正和族老見了她當家的也要客客氣氣的,誰讓她不高興了,就讓當家的不收他們家的菜,哼!
冷眼看著嘚瑟張狂的小姚氏,湛非魚笑道:“何止是能說上話?我聽說大郎和泰福酒樓謝東家的小女兒要定親了,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幾個婦人錯愕的愣住了,震驚的看向小姚氏,難怪湛老二能替泰福酒樓收菜送菜,兩家竟然要結(jié)親了?
泰福酒樓可是上泗縣最大的酒樓,聽說最好的席面一桌就要十兩銀子,湛老二和謝家結(jié)親,這以后還愁沒銀子花?
“你怎么……知道的?”小姚氏臉色驟變,眼中藏著驚惶和不安。
若只是單純的議親,小姚氏早就喧嚷的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了,可關(guān)鍵是這親事不能說,小姚氏沒想到湛非魚竟然會知道。
“二嫂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還瞞著呢。”
“是啊,什么時候定親啊,我們可要討一杯喜酒喝喝。”
“等日后大郎娶了謝家的千金,侄媳婦,你們是不是都要搬去縣城里住了?嘖嘖,還是你家大郎有出息啊!”
幾個婦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了起來,湛大郎雖然讀書不行,可人長的還不賴,老湛家的幾個孩子都不丑。
小姚氏笑容僵硬了幾分,看著熱情高漲的村里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么。
湛非魚冷聲一笑,清脆的聲音在林間響起,“只是聽說謝家的小女兒腦子不是很靈光,估計是傳聞有誤,畢竟沒有當?shù)锏臅o兒子娶這樣的妻子,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還賣子求財!”
呃……
幾個婦人夸贊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里,被湛非魚這消息給炸懵了,什么叫腦子不靈光?難道是個傻姑娘?
再一看小姚氏憤怒扭曲的臉,幾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吧,小姚氏氣成這樣,難道小魚說的是真的!
“你個死丫頭胡說什么!”小姚氏漲紅了臉尖叫著,直接從半山坡跑了過來,“你敢造謠謝老爺?shù)呐畠菏巧底樱铱茨闶腔钅佄读耍闹x老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尖聲怒罵著,小姚氏抬手就要打湛非魚,她可以想象村里人知道實情后,會怎么在背后嘲笑他們夫婦,為了銀子竟然讓大郎娶個傻子!
“你干什么!”怒喝聲響起,趙捕快快步走上前來,抓住小姚氏的胳膊猛地一甩,威嚴怒斥,“你竟然還敢對湛小蒙童動手!”
趙捕快年輕氣盛,最看不慣大人欺辱孩子,尤其小姚氏此刻面容猙獰,眼神扭曲,張牙舞爪的好似要殺人一般。
而她面前的湛非魚白嫩嫩的一張包子臉,雖然長了個,但比普通八歲的孩子還要矮點,烏黑的雙眼圓溜溜的,一看就讓人心生喜歡,趙捕快哪能見她被潑婦欺負。
“趙捕快,你來找我?”湛非魚問道,難道是師母的案子有進展了?
趙捕快警告的看了一眼小姚氏,這才對湛非魚道:“是,陳大人讓我過來……”
等湛非魚和趙捕快走遠了,小姚氏鐵青著臉咒罵。
可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和衙門的官差撒潑,只能惡狠狠的盯著湛非魚的背影,恨不能把她給千刀萬剮了。
“侄媳婦,官爺找小魚肯定是有事,你也別氣了。”年紀大的嬸子低聲勸了一句,可眼底卻多了幾分不屑。
這可是親娘啊,竟然讓大郎娶個傻姑娘,嘖嘖,小魚說的沒錯,湛家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
“我先回去了!”小姚氏也察覺到她們眼神不對勁,氣惱的丟下話就走了,連籃子都不要了。
“還真是湛老二能做出來的事。”有嘴快的婦人嗤笑的開口,她們都看不慣小姚氏那鼻孔朝天的模樣,可為了賣菜掙銀子,也只能巴結(jié)著她。
“行了,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年紀大的婦人警告了一句。
幾個婦人都點點頭,可打心底是看不上湛老二和小姚氏。
當初湛老二被扎了七刀,還讓小魚賠五百兩銀子,為了銀子都能賣兒子,侄女算什么。
再想到湛老大是代替湛老二被除族的,小姚氏還整天說小魚沒良心,李氏也是個絕情的,現(xiàn)在想想真正沒良心的是二房夫婦倆個。
……
半個時辰后。
衙門。
季大夫仔細檢查了林夫人的尸體,大約兩刻鐘后,在盆里洗了手,這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驗尸時,費捕頭和馬捕快、仵作都在一旁,但湛非魚還是個孩子,自然不適合看這樣的畫面,就讓她等在了院子里。
馬捕快大步走了過來,恭敬的對著季大夫拱拱手,“季大夫,大人有請。”
身為上泗縣的捕快,自己竟然不知道樂山居還住著一位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再想到陳縣令沒有直接請季大夫,而是迂回的讓湛非魚去找人,馬捕快便知道這位季大夫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季大夫沒理會馬捕快,拍了拍湛非魚的肩膀,“走吧。”
正廳,陳縣令在門口迎接,“季大夫,本縣給你添麻煩了。”
“陳縣令客氣了,我不過是一介布衣,再說那也是小魚的師母。”季大夫擺擺手,進了客廳坐下來后,也沒有寒暄直接道:“林夫子的死是因為一種毒蘑菇,大量食入會讓人產(chǎn)生暈眩,最后無法呼吸導(dǎo)致死亡。”
毒蘑菇?湛非魚一怔,村里人大都認識蘑菇,如果不確定這蘑菇有沒有毒,沒人會食用。
所以即使有人誤食蘑菇中毒,但很少有致死的,基本都是誤食了一兩朵而已,徐大夫和仵作查不出來也正常,
“季大夫,這種蘑菇上泗縣有嗎?”費捕頭問道。
“有,生長在腐木下面,顏色鮮艷,不存在誤食。”季大夫當年野外采藥時,還特意研究過各種毒蘑菇和毒草,這才能判斷出來。
大量食用才會致命,難道兇手是盧嬤嬤?畢竟她負責一日三餐。
“大人,如此一來盧嬤嬤嫌疑最大,其他人都沒去過灶房。”趙捕快估計林夫人可能不認識毒蘑菇。
湛非魚開口道:“平日里都是師母做飯,這蘑菇顏色鮮艷,師母必定知道有毒,即使不知道,直接把毒蘑菇給師母吃太冒險了。”
但凡有一點懷疑,端著碗找村里人問一下,兇手就暴露了。
“季大夫,若是把這種蘑菇曬干碾磨成粉,是不是依舊有毒?”湛非魚看向季大夫,比起直接食用,磨成粉更不易被發(fā)現(xiàn)。
陳縣令、費捕頭幾人看了一眼湛非魚,小姑娘果真聰慧,對比之下,趙捕快就是個大傻子!
季大夫點頭答道:“曬干后效果是一樣的,而且濃度高更容易致人死亡,但若大量灑到茶水或者吃食里,應(yīng)該會被發(fā)現(xiàn)。”
畢竟致人死亡的量肯定不小,就口感而言,季大夫雖然沒嘗過,但肯定會讓茶水食物變味的,林夫人又不是清貧的農(nóng)家婦人,即使食物壞了也舍不得扔掉。
所以即使知道林夫人是死于毒蘑菇,依舊不知道兇手是如何下毒的,林家私塾的六人都有嫌疑,其中負責一日三餐的盧嬤嬤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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