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夢妖襲擊已經過了三天，大家仍在碧落海底艱難的跋涉著。

原本在陳珂的計劃里，他只消花上幾天便可飛過這碧落海。

可現在眾人受傷，又要帶著不能動彈的張耀祖和訛獸，速度便慢得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還不到。

如今算來，光是穿過碧落海，可能就要花掉自己大半個月的時間。

更別提這碧落海里還有很多兇猛的魚類，它們雖然實力不強，可總想著襲擊大伙兒，真是讓人煩得慌。

“琉璃。”陳珂這時趕走一條被張耀祖傷口的血腥味吸引來的鯊魚，對著身邊的龍女輕聲道。

琉璃她如今衣裙都灰蒙蒙的，連日來的遭遇和艱苦跋涉讓她大大的眼眸都變得暗淡，更別提還有不能睡覺帶來的疲憊了。

“真是苦了你了。”陳珂看著落魄的龍女，有些愧疚的說道。

琉璃她貴為公主，如今卻跟著自己像個難民似的逃亡吃苦，還要忍受傷痛，這真的讓陳珂一陣陣的揪心。

“沒事~”琉璃聽出陳珂不安的語氣，抬頭努力給了他一個微笑道，“這都是我愿意做的。”

她這會兒撕掉自己破碎的裙角，又把背上昏迷的訛獸給系緊。

“我們這速度，現在應該還沒有走出危險范圍。”龍女她一邊照顧訛獸一邊還惦記著潛藏的危機，對陳珂叮囑道。

“嗯。”陳珂苦著臉點點頭，大家三天才走了不到兩百里，換成大型海族，這也就是一個下午的路程而已。

可現在看琉璃和自己的狀態，如果明日不停下來休息的話，勢必會影響傷勢的回復和以后的速度。

“唉。”小熊貓看見陳珂露出為難的臉色，明白陳珂是想讓大家停下來休憩，可又怕大家入眠之后被那夢妖追索控制。

“要是老大你和公主現在有靈虛道境就好啦。”小熊貓訴苦吐槽道，“起碼就不用擔心睡覺做夢這個問題了。”

“哦？！”陳珂不想讓琉璃她們太過悲觀，于是順著小熊貓的話主動岔開話題問到。“難道靈虛修士就不會做夢嗎？”

“額啊，好像真的是這樣的誒。”小熊貓摸著自己的下巴回憶道，“我記得很早以前，阿唯師父曾經給老家伙埋怨過，說她再也不能暢快的瞎做夢了。”

“其實不是做不做夢的問題。”白澤為了給陳珂提提精神，也在神識里主動解釋道，“靈虛者，空也。”

“人和妖修煉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要開始追尋法術和自我的本質。”

“而真正懂得清凈無為，領悟了身心唯空這一概念的修士，便能將肉體虛化，神識再無波瀾，自然也就不會無意識的做夢了。”

“仙宮第二代長老赤練對此有過一段很好的著書解讀，我記得她說：《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六欲不生，三妄自滅。》”

“《心無其心，形無其形，物無其物，三者既通，唯見於空。如此靈虛，漸入真道。》”白澤搖頭晃腦的給陳珂講到一段晦澀難懂的經文。

“可惜每個人對‘空’的領悟都不相同，其中奧妙，也只有到你突破之時才能知曉了。”見陳珂聽不明白，白澤又勸慰他到。

“嗨。”陳珂都要被這古怪拗口的道法經文給弄糊涂了，他在神識里給白澤吐槽道。“你說這些古人真是的，想要著書立傳把心得傳給后人也就罷了，干嘛又非要寫的這么晦澀難懂呢？”

“哈哈，道不可道，這也怨不得他們呀。”白澤聽完陳珂的牢騷，也苦笑到。

“額~~~”就在這個時候，琉璃背上包著訛獸的背包里，忽然有聲音傳了出來。

“兔兒爺！”張耀祖比陳珂他們還要敏感，剛聽到隱約的聲音，便激動的喊道。

不能動彈的他在擔架上亂扭，催促陳珂去看看訛獸是不是醒來了。

“訛獸，你沒事吧？”陳珂打開琉璃的背包，果然見兔子已經睜開了半只眼睛。

“額~”訛獸迷糊的呻吟著，“阿祖呢，他怎么樣了？？”果然，這兔子醒來第一件事，也是惦記著張耀祖。

“沒事，沒事。”琉璃見兔子醒了過來，一高興，眼淚差點又出來了，“他好著呢，你看。”龍女對著張耀祖打開背包，好讓虛弱的訛獸能看見他。

“阿祖，你丫沒事就好啊。”訛獸看渾身包扎的張耀祖勉強對它露了個笑臉，也艱難笑道。

“你這沒用的啊。”它這會又虛弱的對著陳珂說話，“既然我和阿祖都還活著，你還讓你的女人背著我。那石頭上拉不住大爺的事兒，也就過去啦。”它都這樣了嘴上還不饒人，揶揄陳珂道。

“行，行，行，一切隨你。”陳珂現在只高興訛獸能夠醒來，哪里還管它的這些臭屁話，“你快點養傷，我以后請你吃飯賠罪。”他笑著還激勵訛獸道。

訛獸的蘇醒讓大家神情振奮，眾人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趁著這股子精神勁兒，他們一行又走了近百里路，直到日落西邊，海底徹底看不見光線后才停下。

不敢點亮燈火，大家就這樣在海底抹黑扎起營來。

“來，快給我。”放下張耀祖的陳珂扶著琉璃靠著一塊巖石坐下，幫她取下裝著訛獸的背囊關心道。

“我們今天可以休息久一點。”陳珂還叮囑琉璃要多休息，只可惜大家還是不能入睡。

“我今晚不想打坐了。”琉璃卻搖了搖頭，趁著四下里黑暗，她抓住陳珂的手臂，強迫他也陪自己坐了下來。

“我就想你這樣陪著我。”龍女把頭靠在陳珂肩頭，用他的手臂磨了磨臉溫言道，“這樣才舒服。”

陳珂聞言，感覺靠在旁邊的溫香軟玉，干脆也用一只手抱住了琉璃。

至于張耀祖和訛獸，反正黑燈瞎火的，他們什么也看不見。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    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    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陳珂摟著疲憊的琉璃，低聲給她哼唱著前世學來的孩提情歌。

他們就這樣互相倚靠著，感受著情人間難得的溫馨。

寂靜黑暗的大海里，疲勞倉促的眾人終于有了幾個時辰的安寧。

到了后半夜，就連何羅和小熊貓都沒什么話的時候，乘黃卻突然搖動耳朵，從地上趴了起來。

陳珂這是也隱約聽見了什么聲音在說話。

他原本悚然一驚，害怕是夢妖帶人追索過來了。

可等陳珂稍微仔細分辨，他發現這聲音卻是來自于眾人將要去的方向。

“怎么了？”琉璃她這時也聽見了這個聲音，有些緊張的悄聲問道。

“好煩，好煩，有人嗎？困死啦！”一個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靠了過來。

一個亮亮的東西伴隨著人聲，正離大家越來越近。

“哎呀！太好了！”這時候，那聲音的主人似乎也發現了在黑暗中休憩的陳珂他們，對著這邊就提著燈籠急急奔了過來。

“啊！”神秘聲音興奮的沖過來，卻冷不防陳珂一把就捏住了脖子，琉璃也把長刺架上了它的腦門。

陳珂這才看清，自己捏住的是一個瘦小的人形魚怪。

它長得十分奇特，大大的腦袋像是一個沒化形的胖頭魚，上面還有雙亮閃閃，足足有橘子那么大的眼睛，下身卻又長著細長的手臂人腿兒。

至于剛才那黑暗里的燈火，卻不是怪物打的燈籠，而是這怪物的觸角，正在海水里盈盈發光。

“大王！”這妖怪求饒起來倒是干脆，“有話好說！我可不好吃啊！”

“你是什么東西？來這干嘛？”陳珂稍微松開自己的鉗制，審問魚怪道。

“我是人魚啊！”魚怪努力張開嘴腮吸著海水，介紹自己。

“放屁！”小熊貓在一旁反駁它道，“老子就沒見過像你這么丑的人魚。”

“可我真是人魚！”這魚怪見勢不妙，趕緊認真澄清道。

“這是深海里的魚人。”白澤這下認出了怪物的來歷，“傳言它們是鮫人的先祖遠親，不過鮫人們從來不承認罷了。”

“你來這里干什么？”見這魚人似乎沒有撒謊，陳珂繼續追問它道。

“干什么？”魚人苦著臉，似乎陳珂在問一個很傻的問題，“當然是找你們好睡覺咯！”

“噫~”琉璃一聽這丑陋的魚人說什么找大家睡覺，趕緊惡心的撫著胸口嫌棄道：“滾開！”

“我，我這也動不了啊。”魚人摸著自己被陳珂握的牢牢的脖子，愁眉苦臉對著龍女道。

“況且你們人這么少，不怕晚上做噩夢嗎？”它忽然提到了一個讓陳珂非常感興趣的詞語。

“哎！”還沒等陳珂驚訝問它呢，這魚人卻先驚叫起來了，“你們！”它指著陳珂和張耀祖問，“你們不是海里的妖怪！？”

“你們是從水面來的？？那為什么沒有發瘋？？”魚人看見陳珂他們神態自然，大驚失色道。

“什么瘋言瘋語？”陳珂皺著眉頭，他感覺這魚人有點腦殘。

“你趕緊給我說說，你說怕晚上做夢是什么意思？”剛才陳珂聽這魚人說什么害怕晚上做噩夢，還說人少就不行，難道它們也被那夢妖所害？

“嗨呀。”魚人攤著手無奈道，“你們是外面的妖怪，不會我族秘法，現在月亮又升了起來，我今晚想睡也睡不成咯。”

“什么升起來了？”陳珂聽瘋魚人說什么月亮升起來了。

他轉頭四顧，這才驚訝的發現，那遠在海面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強烈，現在竟然已經探入深海，把海底都照的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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