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云看著林肸風這一副沮喪模樣，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氣來。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團無名火騰起來的由頭是什么。
  牧啟云涮肉涮菜的動作逐漸放慢，在把湯鍋里的最后一片牛胸肉撈起來后，拿起來了手機。
  那臺  plus  的手機在他膚色白皙手指修長骨節(jié)勻稱的大手里，顯得嬌小了起來，電話撥通，免提打開，手機里傳來一首歌……
  “何必跟我，我這種無賴……”
  在唱到“就算壞，我也不忍心”這句時，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一頭，伴隨著一陣陣的鍵盤敲打聲音樂聲，以及幾個男女夾雜的聊天聲音，傳來一個渾厚但語調有點高亢的男聲，“喲！云哥~這真的是我們云哥吧？”
  牧啟云語氣漫不經心的回道，“嗯，是我。”
  電話那一頭的人激動地說道：“哎呀，云哥，我就說今天早上左眼皮一直跳，是有好事發(fā)生，果然是真的，云哥您老人家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看來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隨機帶著一絲驚喜，急促地繼續(xù)回復，“這都多少年了，你終于給我打電話啦！歡迎！歡迎啊！來來來！有什么事？盡管說！我肝腦涂地也會給云哥把事情給辦好咯！”
  此時，那邊的聊天的聲音、音樂聲以及鍵盤敲打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那個熟悉的男聲通過電波傳來……
  林肸風聽到這時，突然猛然抬起頭來，雙眼驚訝得睜得大大的。她心里不由得一震，這聲音，是陸林沒錯了……她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一張帥氣而又眉眼笑得跟一只成精的狐貍似的臉來，那是陸林沒錯了。
  林肸風聲音低低的自言自語，“啊？這？行動力那么強的嗎？”
  可是牧啟云卻沒有管林肸風的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繼續(xù)他的交談………
  牧啟云：“聽說，你在找補習老師？”
  陸林毫不猶豫，馬上會回復：“可不是嘛……”
  牧啟云語氣帶著一種林肸風未曾聽過的冷漠和淡然，繼續(xù)說：“你是認真的？你不是申請了美國的大學？”
  陸林笑聲中帶著一絲痞氣，帶著輕笑說道：“真是什么都沒能瞞過云哥您呢……我申請的學校都過了。是那個  M  大。計算機科學類的專業(yè)。”
  林肸風聽到這，滿臉呆愣，心里不由得羨慕起陸林來。她心想：真好啊……國內國外兩頭都抓，外面那個抓住了，高考這個也想著繼續(xù)抓一把？
  怪不得都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卷生卷死啊……
  牧啟云嗤笑出來，說：“呵……那你現(xiàn)在不去上學，賴著在這干嘛？”
  陸林：“我念書十幾年，想給自己的寒窗歲月一個交代。這夠不夠？”
  陸林此時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任何的戲謔了，說得很認真的感覺。
  林肸風聽得默默點頭贊同。
  牧啟云：“你媽能給你找各種你需要的名師，用得著找一個高中生？”
  林肸風聽了，頭好像被敲了一棒，有點如初夢醒的感覺……
  林肸風在心里狂叫：啊？他陸林的媽媽那么厲害的嗎？他不會是騙我吧？到時候，會不會不想給夠一萬塊啊？哼……
  陸林：“總要多角度去查漏補缺的。而且同齡人最懂同齡人。你說是吧？云哥？”
  陸林說著，還特意點了一下牧啟云。
  牧啟云聽到這話，劍眉挑了挑，此時有些語塞，不置可否，他的補習老師，確實也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牧啟云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語調的冷漠淡了些許，帶上了一絲認真的意味，說道：“你想怎么補習？高三了，大家都沒什么時間。”
  陸林說：“喂！林肸風老師！你說呢?”
  "啊？我……我？"，林肸風忽然被點名，驚得像只小兔子，豎起來耳朵，結結巴巴的問，“陸……陸……陸林……你怎么知道我在旁邊？”
  陸林輕笑出聲，笑嘻嘻地說：“這免提開得太明顯了，還有很多嘈雜聲，你們倆在外面吃飯吧？吃的，火鍋？”
  林肸風：“啊？你……你竟然都聽到了？你不是在和牧啟云打電話嗎？”
  陸林：“是啊。我這不是開著免提嗎？再說了，你說話那么大聲，我又不是聾子，怎么可能聽不到呢？”
  林肸風：“啊？那……那你都聽到了，我……我會不會被牧啟云罵啊？”
  陸林：“放心吧。牧啟云不是那種人。他不會罵你的。云哥都給我打電話了，你是答應給我補習了？”
  林肸風此時抬頭對上了牧啟云冷淡的眼神，也不敢擅自做主答應，聲音帶著些許怯弱，道：“呃……這個得問問牧啟云了。他同意的話……”
  牧啟云斜睨了一眼林肸風，語氣淡漠，道：“怎么？還要我把飯喂到你嘴里？這是你自己的生意。”
  林肸風立即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神色，眉眼彎彎的，笑著說道：“那不是還得保障您這位尊貴的學生的權益嘛……”

  牧啟云：“你說吧。我聽著。”
  陸林隨即也很有眼色地隨聲附和道：“誒……對，林肸風老師，您說，我們聽著！”
  牧啟云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十分利落，一步就跨到了林肸風的座位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火鍋店的卡座，是兩個相對著的長椅子中間擺著一個長方形的飯桌，一個座位可以將將坐兩個人。
  一開始，牧啟云和林肸風就面對面各自坐著一個長椅，現(xiàn)在牧啟云快速地坐到了林肸風的這邊，林肸風連忙往靠墻那邊的位置挪了挪。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牧啟云身材高大，林肸風都快往里挪到了快貼墻的地方，牧啟云還是緊緊地貼著她坐了下來。
  因為是在火鍋店里，比較溫熱，林肸風和牧啟云的羽絨服外套都沒有在穿著了。
  林肸風感到牧啟云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一股溫熱透過衣服傳過來，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試圖把四肢往中間縮，以避免與牧啟云的身體接觸，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無法再往墻那邊挪動哪怕一毫米的距離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臉頰也微微泛紅，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她的另一邊身體已經緊挨著墻壁了，她已經沒法再往墻那邊再挪動哪怕一毫米的距離了……
  牧啟云倒像是個沒事人似的，把手機舉著放在林肸風與他中間，繼續(xù)剛才的對話。
  牧啟云：“那現(xiàn)在，就由林肸風老師安排。”
  說完，他側頭看了一眼林肸風。
  林肸風雖然已經將補習計劃在草稿紙上寫了幾遍，又在心里演示了幾遍如何去講話，但是還是有些緊張，頭往手機那邊本能地靠了過去，語氣弱弱地說：“那個……我覺得……先說下和牧啟云的補習過程大概吧……”
  牧啟云點點，說：“可以，你說。”
  林肸風：“一開始呢，我也有點受寵若驚。雖然在地理這門課上，我可能有點小天賦，但是沒想到，我還能給別人說明白。所以就嘗試著給牧啟云講解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他的地理成績真的不一樣了。然后，后面我的成績變好了，也有牧啟云的功勞。他的那些復習資料，也都給我看了。然后，其他的科目，我們也進行了一些交流。算是互相學習吧……但是陸林，你的成績一直很好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上你的……”
  陸林：“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情況吧。聽說，你把大學的高數(shù)、理論力學等等這些都學了？”
  林肸風用力點了點頭，老實地回答道：“嗯，我都是在網上找的二手教科書，然后看的是免費的大學課程。也不管是哪個大學的，只要能找到的我都會看一看。比如我現(xiàn)在用的教材就是青陽大學和北岳大學的。”
  林肸風說著說著，逐漸有些慌亂起來，有些結巴地繼續(xù)說道：“代……代數(shù)這……這個呢……我去把英文版的代數(shù)基礎找了出來，學了幾遍。聽說青陽大學大學生，也是學的英文版的……英語么，胡亂背了很多單詞，把研究生的語法也看了。但是教材來源比較亂七八糟。都是網絡找的免費的……還有其他一些，一時間好像說不完……”
  她的父母將所有的關注和期望都寄托在了林子望身上，認為他是他們未來養(yǎng)老的依靠。
  而對于林肸風，他們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你一個女孩子，以后總歸是要嫁人的，不需要太努力，也不需要太辛苦，反正有男人可以依靠。”
  這是她父母一直以來對她的說辭。
  林肸風每每聽到這些話，心里都升騰起來一陣寒涼，將她的心臟一寸寸地逐漸冰凍成一塊冷硬的石頭……
  這些話如同一根根細針，深深刺入她的心臟，至今頑固而無法拔除……
  而林肸風的父母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什么不對。
  或許，他們很清楚這些話說出來后，意味著什么……
  但是啊，他們依然在她面前夸贊林子望，認為林子望是他們家的希望。
  理所當然的，把更多的關注也都傾斜在了小林肸風三歲的林子望的那邊。
  他們經常說，
  “子望啊，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有出息，才能讓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是啊，子望，你是我們家的希望，我們都為你感到驕傲。”
  “肸風啊，你看看子望，多優(yōu)秀啊。你要多向他學習，知道嗎？”
  這些話一遍遍地在林肸風的耳邊回響，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痛苦。
  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父母會如此偏愛林子望，為什么他們看不到她的努力和付出。
  她曾試圖和父母溝通，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但他們總是不以為然，認為她是在胡鬧。
  “你一個女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找個男人嫁了就行了。”
  “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你弟弟比你小呢，都比你懂事！”
  林肸風心里一直覺得父母的那些說辭是很好笑的。
  她想，自己血脈相連的親身父母都沒有為她的未來生計去著想，何況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呢？

  何況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家庭呢？
  所以，林肸風得靠自己去在生存線上掙扎……
  她為了那個好好活著的目標，盡了全力去掙扎的……
  她得不到系統(tǒng)科學的規(guī)劃和指導，只能靠自己像一只無頭蒼蠅似的，花了一年的時間，去不斷地摸索著，去尋求辦法……
  天可憐見，幸好啊！
  她的努力掙扎和撲騰，從她目前的成績來看，效果拔群！
  陸林驚訝地喊道：“哎呀！林肸風，你怎么如此厲害！我怎么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這塊閃耀的金子！牧啟云，是不是你故意的！難道你想獨自默默進步，然后在關鍵時刻驚艷所有人嗎？你是不是把我們聰明可愛的林肸風老師藏起來了，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才華呀~”
  陸林的語氣起初充滿了震驚，還帶著一絲驚喜，但不知為何，林肸風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調侃的味道。他仿佛看到了陸林那副笑得像成精的狐貍精一般的眉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牧啟云到是比她先開口，語氣森冷而嚴肅起來說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了？”
  陸林聞言，在電話的那頭立馬噤了聲……
  林肸風被牧啟云這樣陌生的樣子驚得像只小兔子似的，渾身很輕微的打了個顫，抖了一抖……
  牧啟云身體忽然微不可察地僵了僵，語氣緩和了些許，說道：”好了，那就寒假的時候，試試看吧……“
  陸林在那邊笑嘻嘻的問道：”那就辛苦林肸風老師了。給我們兩個學生，排個課程表吧……“
  林肸風覺得陸林的話很有道理，剛想說話，便被牧啟云打斷了。
  牧啟云冷冷地說道：”去我家，我們三個一起學。“
  林肸風和陸林同時驚訝地發(fā)出了一聲，”啊？“
  牧啟云不自然地別過臉去，看向另外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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