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便你個頭啊。
谷粒有些無言,只覺這趟下山虧得慌,仿佛什么霉事都沖著她來了。
她轉念一想,又脫口問道:“這妄心劫可是禪宗佛子的?”
易央搖頭:“應劫之人祖師爺并未言明,以吾之功力,也無法看破。只一點可以肯定,此事你是化劫的關鍵。”
容茂鶴終于拿出一個掌門人的威嚴,大袖蹁躚向后揚起,落座主座方問:“何人的妄心劫姑且不論,只是此劫在七劫中,并非禍患他方之象。”
易央鄭重回到:“祖師爺說過,以那人之力,必將殃及世間安定。”
“正法時期,大能墮入妄心劫,著相太過,或許才能生出類界之物,為禍一方。可當世莫說是‘落花生’級別的人物,便是水天色的歸墟巔峰境,一只手都掰得出來。”
而自古以來,從歸墟境邁入化神期,也即是水天色一步登頂落花生,向來九死一生。
如今更是成了絕跡的傳說。
兩人你來我往,鄭重商討,一旁的谷粒卻像遭了雷劈,久久緩不過神來。
等等。
她師父剛才說什么?
正法大能,生出類界?
她一瞬間想起月夜映襯之下,她與念無相并肩走在燕來城中,那和尚平靜地向她闡明,如何用芥子須彌中的類界與他快速聯絡。
雖然她看不慣和尚愛端著,本人也著實不如仙門傳聞中那樣高潔,可是,谷粒平心而論,幾次接觸下來,他絕非窮兇極惡之輩。
況且,念無相如今只有玄珠境界,這是事實。
谷粒按下心中波瀾不表,旁敲側擊道:“要真是這么厲害,我一個固元境界,只能躺平等死。”
“不會!”易央連忙反駁,隨即又向容茂鶴行了個怪異的禮,“玉簽便是破局之物,只有谷粒的靈力才會與它互通,引出簽文指示,想必您也已經看過了。”
容茂鶴目光沉沉,望向自己這個多災多難的徒弟,未置可否。
良久,他輕聲嘆息,將此事板上釘釘:“罷了,這佛道論法大會你若是有興趣,便去見識見識,若覺得倉促了些,修煉好了出門歷練也是一樣的。”
這話背后的隱意不言而喻。
易央沒反應過來,見谷粒沖她笑了,才辯駁道:“可這玉簽上分明……”
話被容掌門強行掐斷:“小六所言不錯,若真是如此大能,有移山填海之威,恐怕不是鶴鳴山一個小弟子能阻攔的。況且,我們這些個老家伙尚且還在上面撐著,天塌下來,何至于她這矮子充高個兒。”
谷粒:“……”
雖然但是,我也不矮好吧。
感念于她師父的護犢情深,谷粒到底給了他三分面子,等人把話說完了,笑嘻嘻對著階下的易央道:“既然此事已了,道友想必宗門內還有一應事務要處理,也該啟程回去了。”
易央可憐巴巴看她一眼,哪還有當初負手立于田壟之上的底氣。
她弱弱望向容掌門:“祖師爺說過,吾之能可助谷師妹一臂之力,妄心劫未破前未曾準許吾回宗門,還望……能夠在劫難解開之前收留一二。”
容茂鶴笑道:“小友言重了,想必貴派祖師爺另有一番計量。你且安心在松云峰上住下,聽說你與峰內弟子已經熟悉起來,我便也放心了。”
易央如釋重負:“多謝掌門,松云峰上各位劍修不拘小節,待人真摯誠懇,吾甚是歡喜。”
谷粒暗暗心中吐槽。
怕不是碰上一群傻子,才心生歡喜。
容茂鶴余光掃到六徒弟翻個白眼的舉動,客氣地讓易央先行退去,待人走遠,他才設下一道禁制,虛空中點了點谷粒腦袋。
“你呀,不過是個跑腿的小輩罷了。”
谷粒嗆聲:“這位可不是普通的小輩,敢在山下公然冒充山門收取五斗靈米,放在一群憨憨劍修中間,還不定要怎么樣。”
容茂鶴嗔她一眼:“這話給松云峰聽到,小心你季師叔來找你。”
他又道:“況且,這姑娘雖不知用了什么隱匿氣息的靈寶,到底還是年輕了些,進這清暑殿中露出一絲端倪,恐怕,這丫頭不是個人。”
谷粒無言以對。
差點以為她師父在罵人。
容茂鶴也自知失言,尷尬地輕咳一聲,繼續道:“她應當是個草木系精怪,只是不知本體為何物。”
谷粒倒是真沒看出易央實為草木成精,晃神片刻,很快猜到了容茂鶴此舉的意圖。
“師父是懷疑,九命貓成立喵玄宗,其實是為部分妖族提供了生存之所?”
容茂鶴對著小六滿意點點頭。她向來舉一反三能力強,又能觸類旁通,從未叫他失望過。
“草木之妖,并無危害,喵玄宗今時不同往日,到底清寒了些,左右咱們鶴鳴山最不差的就是金玉之物,養她一個弟子,權當與妖結個善緣。”
谷粒略一琢磨,便覺是這么個理兒,痛痛快快應下來。
容茂鶴的心里疏導還沒完,讓她千萬不要在意什么應劫之說,又問:“佛道論法大會可有想好報名什么環節?”
谷粒早有耳聞,隨口道:“自然是文武都參與。”
她心里裝著事兒,著急回自己院落中與念無相通過類界聊上一聊,因此回答完這第一個問題,便火速與師父告辭離去。
容茂鶴還憋著一肚子的話沒問出口,人已經一溜煙掐著符回自己窩里了。
容茂鶴氣不過,憤憤甩了甩袖子:“逆徒。”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自己親手帶大的徒弟,橫點就橫點吧。
……
按七星排布的院落中,谷粒的住處落于東南角,茂林修竹掩映下的最后一棟,景最美,也更是僻靜一些。
她進了院門,抬手布上一道禁制法陣,一路行到臥房,這才從脖子上取下芥子須彌,連人一起滾了進去。
再次看到類界,谷粒才品出點不對味來。
這界門是一陣虛無縹緲的氣,黑黢黢地,望不到其中景象,她小心探手去試,才發覺念無相似乎給她的不是成品,或者說,沒有完全對她開放。
因此,她的手徑直穿過那一團糅雜的霧氣,又到了芥子須彌的空間中。
她有些不滿,對著類界像上次一樣,給念無相傳訊道:“和尚,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過須臾,谷粒便聽到念無相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那霧氣中傳來:“嗯,聽得到,你說。”
或許是因為他真的虛弱起來,這句話里竟少了幾分端著的虛假持重,多出一絲絲溫柔之意。
天哪,念無相會對她溫柔?
谷粒下意識否定這個可能性,畢竟這和尚瘋起來連自己都想殺。
她半天沒有下文,念無相便乖乖候著,也不催問,只是喘息的聲音逐漸加重,在靜謐又空曠的芥子須彌中不斷回蕩,顯得旖旎又曖昧。
谷粒的臉不由自主有點燙,佯裝淡然問他:“你在干嘛?怎么喘得這么厲害。”
佛子似乎也對自己十分不滿,谷粒聽到他咽下津液喉結滾動的聲音,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節奏,然而收效甚微。
于是,和尚少見的露出脆弱一面,半是調侃半是求援道:“谷粒,你上次進萬佛塔,是如何制住這心魔的?”
谷粒揚了揚眉,什么心魔,難道是她罵過的那些破破爛爛的石雕?
于是她一字不落把自己當日罵過的話重復給念無相。他現在的情況似乎很糟糕,雖然
只靠罵連她自己都覺得不靠譜。
聊勝于無吧。
念無相自然不會去罵,其實也只是想借著跟谷粒說話轉移注意力。
他太清楚了,心魔因他而生,便是陰陽互轉,讓谷粒代他破開,也終究只是治標的方式,只待他本人進塔,又是一輪新的煎熬。
他恍惚中聽到谷粒罵罵咧咧,聲音透過掌中芥子須彌傳出來,在萬佛塔內漾起一層波。
壁上鑿出的萬千石佛在這到女聲響起后,相繼沉默下來。
他們不是魚,不止八秒鐘的記憶,自然也清楚記得這熟悉的臺詞。
念無相頓感好轉,不由輕笑一聲。
他啞著嗓音叫谷粒:“好了,已經沒事了,不必再罵。”
谷粒便住了口,聽到那頭傳來沉沉的咳聲,她忍不住道:“又在萬佛塔里?禪宗宗主怎么如此狠心,一個月你在里頭能關二十天。”
念無相便輕緩道:“不是宗主,此地是我自己請纓而來。”
谷粒咋舌:“圖什么,受虐傾向啊。”
念無相又不言語,谷粒也看不到此人現在是什么樣的表情,于是開門見山道:“你到底什么境界,能制出類界,已經可以媲美化神期大能,成為當世‘落花生第一人’了。”
念無相似乎詫異于她獲取情報的速度,于是反問:“誰告訴你的?”
谷粒氣笑了:“現在是我問你。”
念無相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迂回:“你若真的好奇,不如佛道論法大會走到夜宴最后一輪,屆時與衲僧對陣,不論輸贏,都可以提一個問題。”
谷粒眼前一亮,還要討價還價:“三個問題!”
念無相嘴角斂著笑意,并不退讓:“就一個,過時不候。”
(https://www.dzxsw.cc/book/16610955/3366615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