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回籠，牧謙回想起失去意識前幾乎窒息的那一刻，顧不及陣痛的大腦首要反應便是反抗。

        然而危險并沒有給予他喘息的時間。

        意圖動作后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牢牢反拷在身后，控制住整個人的力量絲毫沒有被削弱。眼前昏暗一片，偶有淡淡月光，深處的地點應該是不知名的某處小角落。

        背包里能有的物品不少，但不知道對于身后的家伙能有效幾分。

        “醒了？別動。”

        牧謙：“……”

        很好，省錢了。

        “放開。”

        恢復行動自由的牧謙甩給身后人一個眼刀，狠是放下去了，卻還真不知道該拿這人怎么辦。

        段星河套著斗篷倚在雜物上，舉著雙手的模樣依舊乖巧，但牧謙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別這么看著我，好歹也是救過你三次的。”段星河放下雙手，語氣輕佻。可謂用最討打的語氣說著最不得不讓人承情的話。

        兩人對視沉默了一段時間，段星河沉下眸子，收起笑容。“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不過答不答在我。至于那個女孩兒——”

        “沒用的。”

        段星河話語輕巧，簡簡單單判定了一個真實玩家的成敗。

        牧謙皺眉。

        他不關心王瑩的情況，問題是藏在事件之下的含義。不得不赴約的玩家和逃不過、屬于自己如影隨形的黑暗面。無論是誰，遭遇必死。救不下女孩好說，但總會發生到自己身上，牧謙想試一把。

        段星河似乎看出牧謙的動勢，滿不在乎地席地而坐，拍了拍手上的灰搭上雙膝，整一個看戲者的模樣：“你們選擇不同，這次把你自己搭上都沒救。”

        失敗遭遇危險的概率幾乎滿值，牧謙不是不知道。

        恐怕從王瑩進入教室起她便不再是從前的人，就像在走廊里平息下來的王瑩或許無法稱之為人。他到現在還記得那雙盯著獵物的眼睛，那不是鬼怪該擁有的。

        人和怪物比起來，牧謙一直認為前者更為恐怖。

        牧謙聳聳肩，至少現下這人對自己沒有惡意，話也還能聽聽。

        坐在地上的那人眉眼含笑，同前兩日無異，先前還說不上來總感覺哪里改變，現在牧謙算是知道了。“你本來就這樣？”

        起初至少能幫他，但先玩家被鬼侵蝕的現狀放在眼前，這人還能漫不經心地挨事發地旁坐著。

        “你覺得呢。”

        段星河輕笑一聲。

        牧謙低頭緊盯著人，良久失笑，干脆隨人一道坐下。他才不是那種可以為他人去做低概率送經驗事的人，更別提在個人通關游戲內。

        “你怎么知道她沒救了。”

        “你不是也—”“最開始，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聞言，對方沉默了下來。

        牧謙不打算憑沉默就放人過關。

        曾經的段星河卻是稱得上溫柔，但缺少什么，又或者是多了層身份，總讓牧謙感覺不太真實。現在的人把專情的外衣褪下，倒是活靈活現像個真人了，要問問題，現在無疑的最佳時機。

        “因為……”話尾音拖得很長，不知道是說話者在思考說實情還是謊話，還是故意吊聽話人的胃口。

        有些事情知道太多確實不好。

        好好安排的身份因為被發現異常而擺脫，讓他徹底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無主動性的npc，不也挺好？

        段星河笑笑。

        “因為我也是玩家。”

        牧謙寫在臉上的震驚在段星河意料內，他的目光轉向遠處緩緩道：“不是在這里出的問題。算上過往的，我經歷的副本比任何玩家都要多，有些機制就是萬丈深淵的偽裝捕獸器，踏進一步再也不能翻身。”

        他清楚在當天晚上，自己例外不是人的身份就被牧謙看穿，所以他識相沒再跟人回宿舍，而是繼續自己的路。

        王瑩的選擇就是如此，或許再往前連沒有校草樣子的校草也經歷過選擇。欲望、要求、再到自身作為犧牲的交換。

        雖然本質上是系統根據她自身的欲望埋下的坑，但本人若是連這點危險都察覺不到且甘愿去做，那么就已經列入被淘汰的隊伍了。

        游戲就是游戲，一次的成敗可敲定一切。

        沒有人聽到這些會不會產生堆成天高的疑問，可其中占大頭的必是他人的隱私相關，有關于這些的，保持基本社交禮貌的牧謙不會問。挑挑揀揀，牧謙選了只跟當前副本有關的問：“你知道通關條件么。”

        段星河對人情世故認識得透徹，了然小朋友難得的溫柔：“其實你可以問點其他的問題。”

        牧謙聽過算數，怕人不會回答想給自己鋪個臺階時聽到了回答。“我不是正規進入副本的玩家，你們的任務欄還有什么隱藏任務通關要求我這里沒有顯示。不過看你的表現，猜也能猜到是活著逃過去一類的闖關性副本。”

        ……猜的一點不差。

        “看來我沒猜錯。”段星河注意著牧謙的反應判斷，繼續道，“那只能說有點可惜。這種類型的副本系統只有一個樂趣，玩家全員死亡，或者獨留最后一人時給予特殊條件，達成即算成功。”

        牧謙反復確認段星河沒有騙自己的理由后也沒能接受這要死的模式，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反問：“你確定？”

        段星河挑眉：“我經歷的副本沒有五百也有四百，這類雖然是殘酷了點至少還能留人性命，算得上溫柔了。”

        “這新手誰能過。”牧謙低聲吐槽慰問了遍系統，打算先把積分花完省得給清零后失敗得更快。

        兩個人所在的空間雖不狹小，但足夠安靜，再低聲的話都能清楚傳入雙方耳朵。

        段星河腦袋上的問號一句話翻贈百倍，震驚程度不下見鬼，“這里是新手區副本？！”

        嚴格意義上來說段星河不屬于副本，也不屬于玩家陣營，所以即使參與者全員死亡對他來說只是暫離副本轉戰其他世界的區別。

        長時間下來經歷的副本也有三位數，在高玩區被坑的段星河因為本身也是高玩等諸多原因，被傳送進的副本少說也是四星起步，這次的機制嘗試下來輕松到他悠閑了了不少，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進了新手區副本。

        被反嚇到的牧謙現在是真的相信段星河是卡進副本bug的老玩家了。

        “嗯，3星。”牧謙的購物車加滿，臨付款時轉頭確認，“積分清零影響換成實物跟著消失么。”

        “……我沒試過。”

        “哦。”

        懂了，一次過。

        段星河突然知道這人剛剛開始發呆在做什么了，“別著急清空。”

        被突然開口的人嚇到，牧謙手一抖。

        “……晚了。”

        段星河：“……”

        看著瞬間跳水到只剩10點的積分，牧謙面無表情關上商城，“你想說什么。”

        能找到新手區懲罰的漏洞，在夢游得到真實反饋下二話不說清空積分，加上來這里前購買物資的分，多少在新手區排名也是名列前茅的玩家。

        在普遍任務等級為1星的新手區碰上三星…三星半的副本，運氣太差、運氣太差、隱藏分抬高氣到系統里面總得中標一個。

        段星河若有所思，新手區玩家，就能解釋他明明一副想救人而后直接放棄的行為了。

        獨屬于新人的福利，是該好好利用。

        “沒事，我在想要不要賣你個人情。”

        牧謙示意人繼續，“好消息壞消息各一個，知道你懶得猜。先說壞的吧，恭喜這位新手區玩家參與的超難度三星副本榮升三星半。”

        牧謙：“。”

        段星河邊說邊鼓掌慶祝，看人忍耐度見長立馬收回：“好消息，帶半星的副本都是有問題的。”

        身為增加的那半星本星誠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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