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死在陽光底下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管理會的單位門口。
昨晚我被方定山爆了頭,羅大江送我去醫院,因為頭部受傷,剃了個寸頭,仿佛勞改出獄。
在單位門口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方定山才從里面出來。
他面無表情地把我領到馬路邊,語氣冷漠地說道:“我恐怕幫不了你了。”
這話令我有些失望,我不解:“怎么了,你又臨時改變主意了嗎……”
他瞪著我說道:“事情現在不由我控制,領導決定用這兩個人布控,明天在山上執行槍決,將槍決的消息放出去,引墨門的人來救這兩個人,并且會在山上就地焚燒尸體,我已經沒辦法把這兩個人放了。”
我如墜冰窖,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這確實不是方定山能插手的,他再插手就會連累他。
“為什么會這么快?”
我有些費解:“就算是罪大惡極的罪犯,也應該有一個正規審判的過程吧。”
方定山:“只要上了管理會的通緝名單,這個過程不是必然需要,為了維護社會安定,我們可以特事特辦,而且這是管理會總會長的意思,是經過他審批并且同意的。”
“不管是那個組織還是墨門,只要涉及這兩個團伙的事情,我們有權自行處置。”
我有些不甘心:“真的沒辦法了嗎……”
“沒辦法,你回去吧。”
說完,方定山轉身要回單位。
我忙喊住他:“方哥,明天能不能帶我去槍決現場?”
他皺眉望著我:“你想干什么,別得寸進尺。”
我解釋道:“你誤會了,這種情況我不會亂來,我也不敢亂來,我只是想去送他們最后一程,你們抓他們的時候,他們是為了幫其他人爭取時間,可到了最后反而沒人能救他們。”
“我也沒能力救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走得別太孤獨。”
方定山沉思許久,看著我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不僅會害了其他人,也會害了你自己。”
我點點頭:“你放心吧。”
……
次日。
我跟著方定山去了一趟槍決現場。
槍決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昨晚我也告知了趙三元的人,讓他們別去救人,因為在綜合考慮之后,我們得出的結論就是沒辦法救陳凱他們,所以沒必要再讓更多的人遭受無端的傷亡。
這話聽起來很殘酷,但沒辦法。
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到了現場,我看到了陳凱和另一個兄弟,他們兩個全都被戴上了手銬和腳鐐,狼狽地站在那兒。
四周荷槍實彈,防止他們耍花樣,也防止有人來救他們。
看到我之后,陳凱瞬間的反應是驚喜,但很快他就愣住了,因為他意識到我如果是來救人,就不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里。
愣了許久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一切,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復雜。
我朝他投去一個眼神,無聲地告訴他我來了,來送他們最后一程。
至少在這個要制裁他們的現場,還有一個人是跟他們一條心的,是認同他們的,是他們的同志。
陳凱緩了許久,也接受了現實,朝我投回一個眼神,像是在跟我說謝謝,謝謝我來送他們最后一程。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行刑時間在一點,因為一點之前是午時,午時是一天當中的極陽時刻,陽極生陰,如果這時候有人橫死,容易生成極陰,這時磁場有可能會留住他的靈魂,讓他陰魂不散。
整整一個小時,我不知道在這一個小時里,陳凱和另一個兄弟心里在想什么,即便是再無懼死亡的人,在等待死亡的這個過程當中必然也會感到惶恐。
我之所以要來這里,就是想讓他們內心多少有些慰藉。
以前聽張萬年說,行刑的時候,死刑犯的表現大概分為三類。
一種是崩潰型,在得知自己要被槍決的時候,當場嚇得痛哭流涕,大小便失禁,不停地求饒,想保住性命。
一種是憤怒型,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又不甘心,于是張口就罵,罵行刑人員,罵宣判他們死刑的法官,罵受害者,反正能罵的都罵,臨了說一句做鬼也不會放過所有人。
一種是頹廢型,比崩潰型要淡定一點,雖然內心已經崩潰,但不會表現出來,全程呆滯,一言不發。
陳凱他們哪種都不是,兩個人盡管也處于惶恐之中,但誰都沒表現出來,連頭也沒低一下,臨死也不愿向制裁他們的人承認自己有錯。
時間很快來到一點,方定山看了看手表,沖行刑人員點頭:“時間到了,問問他們還有什么話要說。”
行刑人員走到陳凱他們跟前,向其詢問遺言。
陳凱想了想,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陽光:“我不想死在陰暗里,我想死在陽光底下。”
行刑人員回頭望向方定山,方定山再次點頭。
不一會兒,陳凱他們被帶到了陽光下面,太陽照在了他們身上。
兩個人抬頭望著天,露出了一副釋然和向往的笑容。
行刑人員再次詢問:“馬上上路了,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陳凱回過頭,環視一圈后大聲說道:“我們沒錯,你們也沒錯,我們都知道錯的究竟是誰,只是大家立場不同,你們是執法證,有義務維護社會治安,維護法治建設,因此社會需要你們的鐵面無私,我并不怪你們。”
“死亡不可怕,生死不過是由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十八年后我依然是一條好漢,希望那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說著,陳凱望向方定山,笑了起來:“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也是當一名警察,我并不想成為罪犯,希望下輩子我能名正言順,成為一名光榮的執法者。”
方定山愣了一下,轉過頭,避開了強烈的陽光。
此時又走過來一名行刑人員,準備押著陳凱二人跪下,執行槍決,但二人始終不肯跪下,說要站著死。
這種情況肯定會強制他們跪下,但兩名行刑人員卻猶豫了,又回頭望向方定山。
方定山的視線早已在別處,沒有注意到行刑人員詢問的眼神,但他卻在此刻又點了點頭。
我沒有勇氣去看接下來的那一幕,于是也閉上了眼睛,幾秒之后,我聽到了兩聲槍響,以及倒地的聲音。
直到起身離開,我也沒勇氣再去看一眼。
回到車上,我坐在副駕駛座,右手一直在抖。
方定山看了我一眼,說:“這個社會只需要一種秩序,就是法律,當法律出現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應該遵守它帶來的約束,任何違背法律的人和事,都應該受到懲戒。”
“今天出現了墨門,明天就有可能出現其他的門,他們不一定會像墨門一樣恪守底線,墨門雖然恪守了底線,但墨門的存在就已經為其他的犯罪行為開了一個先河。”
我沒有再辯解,直接說道:“我想見你們總會長。”
方定山皺起眉頭:“為什么?”
我說:“為了拯救墨門的其他人,也為了打垮敵人,總之我要見你們總會長,不是蘭江市的會長,而是整個管理會權利最高的那個人。”
方定山點了支煙,平靜地說道:“你只要走錯一步,我有可能就會受到你的牽連,導致萬劫不復。”
我望著方定山,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次我賭上身家性命,絕不牽連任何人,我要結束這些事情,如果最后會牽連到任何人,我一定在牽連你們之前,自我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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