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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功虧一簣(上)


  兀術自投身沙場以來,還沒有打過如此窩囊的敗仗,他心里不免有些畏懼了,到底水戰與陸戰是大為不同的!

  可江總還是要過的,那么多擄獲物僅靠車拉人扛根本行不通,目前看還非得從鎮江這里通過不可。兀術于是又組織了幾次進攻,金軍雖然又一次次慘敗,可在戰法上他們卻已略有些長進,在激戰當中宋軍也開始出現氣餒的跡象。

  這天,兀術令自己的親信愛將龍虎大王領兵出戰,兀術已經給龍虎大王下了嚴令,所以金軍的攻勢更為凌厲,他們在戰法上也越發注意采用“群狼”戰法。由于宋軍的船只普遍高大,行動遲緩,而乘坐小船助攻的宋軍又不免有些畏怯,致使韓世忠急得直跺腳!

  “咚咚咚,咚咚咚……”這時突然一陣鼓聲從遠處傳來,大家細看之下,發現乃是江北岸的一座小山上有人在為宋軍擊鼓助威!再細觀之下,發現居然是韓夫人梁紅玉在率領著一眾女兵在為弟兄們擂鼓助威,有些看得清楚的,更是發現韓夫人本人在親自擂鼓!

  那鼓聲越發響亮,震撼了整個江面!這時又聽到一陣巨大的呼喊聲從南岸傳來:“殺敵報國!殺敵報國!”原來那里聚集了一幫百姓,足有上萬之眾,百姓們一邊吶喊著,一邊也在敲著盆、擊著碗為將士們助陣!

  目睹此情此景,再加振奮人心的鼓聲和助威聲,將士們一時間熱血上涌,于是勇氣倍增,向金軍發起了決死戰,憑借精熟的操舟與水戰技藝,很快就占據了上風!

  梁紅玉受有利的戰場形勢鼓舞,越擂越有勁頭,到后來干脆脫掉了身上的鎧甲,身著單衣,雙手執一大槌,不知疲倦地敲打起一面大鼓來!梁紅玉覺得還不夠,又在擊鼓的同時,帶著女營的姐妹們一同高唱起慷慨雄壯的大宋軍歌:

  “先取山西十二州,別分子將打衙頭。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里羌人盡漢歌。莫堰橫山水倒流,從教西去作恩波。

  馬尾胡琴隨漢車,曲聲猶自怨單于。彎弓莫射云中雁,歸雁如今不記書。

  旗隊渾如錦繡堆,銀裝背嵬打回回。先教凈掃安西路,待向河源飲馬來。

  靈武、西涼不用圍,蕃家總待納王師。城中半是關西種,猶有當時軋吃兒。【1】”

  全軍上下被夫人的這股氣勢所感染,越發奮勇不已,終于將龍虎大王本人生擒了,慘敗的金軍只得落荒而逃!

  這一回金軍敗得實在是太慘,船只、火器等損失無數,已不堪再戰,兀術心知金軍無力取勝,只好硬著頭皮派出使者前往韓世忠軍營,提出將全部戰利品轉贈予韓世忠以求金軍過江。韓世忠拒絕了兀術,兀術又提出將自己騎乘的名馬相贈;使者告訴韓世忠,女真人是最愛惜和在乎馬匹的,寧肯殺掉也不會隨便送人,而主帥提出相贈名馬,便是誠心示好之意。

  韓世忠再次拒絕了兀術的請求,不過他提出:除非金國答應放回二帝,并立誓永不會再入寇中原!

  兀術自然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而且他就算是想答應,也沒有這樣的權力,所以他就只有極力避戰并伺機逃跑一途了!當時建康城還在金軍手上,兀術就想先帶領著殘兵敗將去同建康城的金軍會合,從那里再伺機過江,可是才走出去不遠,就被韓世忠部給堵在了黃天蕩。

  黃天蕩是一片沼澤地,這一帶河網密布、水天一色,且蘆葦叢生,到了秋季時蘆葦枯萎變黃,那黃色的蘆花經風一吹便會滿天漂蕩,所以此地便得名“黃天蕩”。這里水位很淺,所以宋軍的大船進不來,可宋軍把守在江上,金軍也沒法出去。

  雙方就這樣陷入了相持階段,可是金軍到底人多,糧草的消耗甚大,一旦拖長了,必然會有全軍覆沒之虞。可兀術確實是無計可施,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到了四月的時候,金軍已經不得不每天只吃一頓飯了,很多人都被餓得無精打采的。

  兀術四處派人去周圍打探,只希望能尋出一條生路來,可實在是沒有好消息,眼看全軍只剩下分散突圍一途了。

  【1】沈括在任職陜西鄜延路經略安撫使時所作,后在西軍中傳唱。

  韓世忠下令在黃天蕩的幾個出口嚴加防范,布下了各種障礙,以阻止集中突圍,而且還通告各地,留意對分散突圍的金軍實施圍剿。

  韓世忠覺得宋軍已經穩操勝券,金軍只有活活困死一途了。若是他的這八千水師最終真的可以盡殲兀術的十萬大軍,那么就等于削掉了金國的一個胳膊,中興大業真是指日可待,而他韓世忠本人的功業也足以媲美古之名將了。

  這天晚上,雨過天清,韓世忠特在自己的座船上大宴諸將,席間更有舞兒歌女助興。眾人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這時梁紅玉突然步入寬闊的船艙里,她一揮手,樂曲聲便停歇了!

  梁紅玉來到了韓世忠面前,對左擁右抱著兩位歌女的韓世忠面帶慍色道:“相公還是慎重些吧,今日還不是我等慶功之時,千萬多下些工夫,以免讓金賊鉆了空子!”

  韓世忠抬眼看了看梁紅玉,褻慢一笑,帶著幾分酒氣道:“夫人且放心,金賊走脫不了,他們如今已經斷糧,撐不了數日了!諸將立此大功,豈能不厚加優待,讓他們盡興些!夫人怕是吃醋了吧,哈哈!”

  “越是到了最后關頭,才越要小心行事,千萬別大意!”梁紅玉厲聲道,“相公難得沒聽過大意失荊州的故事嗎?”

  “呵呵,夫人就是吃醋了!”韓世忠推開了兩位歌女,又伸出手向梁紅玉,“來,夫人快坐下,我與夫人盡歡!”

  梁紅玉滿面慍色,也不搭言,轉身就離開了,身后傳來了韓世忠和諸將的嬉笑聲,于是歌舞樂曲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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