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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送人頭


  本宮?

  馮氏和熾華一驚,一回頭就看著三個貴女貴婦人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一臉陰沉的看著她們母女。

  “殿下。”灼華起身福身一禮,然后淡淡一笑,掃過馮氏母女,哦,忘了告訴她們,今日三公主要來玩耍的。

  沈熾華一看灼華的眼神立馬曉得,自己和母親是跳進(jìn)了她的套子里了。

  三公主李郯,號晉懷,是皇后娘娘膝下嬌養(yǎng)大的!她是知道的,最是刁蠻任性,被她盯上,再在外頭胡說上一番,別說魏國公府了,怕是旁的人家也不敢要她了!

  馮氏頓時嚇得膝蓋發(fā)軟,拉著熾華跪拜行禮。

  李郯陰著臉在上首坐下,一派貴氣,慵懶的撫了撫瞄了花樣的指甲:“五太太說的話,本宮會一字不漏的回稟陛下,也讓陛下斷一斷,到底是縣主為大,還是你這個庶房的狗屁倒灶的庶房嬸子為大!沈五爺連個官身都沒有,倒不知你們哪里來的底氣敢和縣主叫囂,恩?”

  馮氏抬眼瞧三公主,一見她面色慍怒,嚇得趕緊磕頭求饒,“妾不敢,都是胡說八道的糊涂話!公主恕罪!妾身怎敢對陛下有半分不敬。灼華啊,你給五嬸說句話啊……”

  灼華看了李郯一眼,似要說話,卻被揮手打斷。

  冷然道:“沈太太、沈姑娘,縣主的名聲壞不壞的她都是縣主,自有皇帝為她做主,倒是這位沈姑娘,你可想好了,自己是個什么身份,壞了名聲還能不能有個好前程。”

  三公主容色傾城,眉目極致精致,雖平日里活潑直率了些,可到底是皇家出來的,威勢渾然于身,要震懾馮氏母女綽綽有余。

  “公主恕罪!縣主恕罪!”熾華深深伏地,內(nèi)心無比惶恐,若是面對一般世家女便罷了,她自有話可去辯駁,可三公主即認(rèn)定沈灼華受委屈,如何還會聽她這個庶房女的,“縣主溫柔敦厚,怎會有人舍得壞她的名聲。”

  她悔的很,這段日子受盡了擠兌,處處被人拿著和沈灼華相比,今日才昏了頭了居然跟著母親出來找她的晦氣。

  三公主懶得聽她說話,呵斥了一聲“滾”!

  馮氏帶著熾華落荒而逃,灼華使了個眼色,倚樓悄悄跟了出去,然后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頭喊了起來:五姑娘和五太太落水了!

  李郯嗤笑了聲,回眸道:“你們定國公府也忒精彩了些,一小小庶房出來的也敢跟你這般無禮!對父皇欽封的縣主也敢臉不是臉的、鼻子不是鼻子的,他們這是藐視皇權(quán),我回宮定要回稟父皇的,狠狠懲治她們一番!”

  “倒也不用,有公主鳳架撐腰,想來短時里他們也能消停了。”灼華引了李郯、蔣韻還有宋文倩到右次間,秋水長天換了新的茶水上來,“公主常來瞧我,她們豈敢再來尋事兒。”

  “就你好性兒,換做是我,一定狠狠賞她們一頓鞭子解恨。”蔣韻拍拍她的手,道,“都曉得你得封縣主風(fēng)光,居然連個沒有官職的庶房也敢對你如此!太可恨了!”

  “這世間有人清楚自己的身份,自也有人胡攪蠻纏不知所謂的。”瞧她們兩滿眼的疼惜之色,灼華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上去真的很柔弱了,笑道,“只怪我太招人稀罕了,她們眼紅了。”

  “到不想灼華也是個臉皮頗厚的。”李郯嘻嘻哈哈了一番,轉(zhuǎn)眼又看向宋文倩,“你這成婚都一年了,怎的也不見有動靜?”

  宋文倩梳著婦人發(fā)髻,衣飾稍顯素雅,但頭上的那支羊脂玉的簪子一看便不是凡品,可見左都督看中。

  灼華仔細(xì)瞧著她,倒是改變甚多,許是和蔣韻、三公主這樣的直爽性子待的久了,也許是走出了喪母之痛,清冷少了許多,眼底多了幾分靈動。

  宋文倩沒料到三公主會有此一問,又見大伙兒都盯著自己的肚子,微微紅了面色,“我是熱孝成婚,還是要守孝的,這一年都、都是分房的。”

  三公主張張嘴,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層的,又是驚訝又是好奇的問道:“那得守多久?不會分房分三年吧?”

  灼華看她面上都要滴出血來,伸手推了一碟子蜜餞到三公主面前:“只一年便可了。”

  蔣韻嘿嘿一笑,豎起一根手指在大伙兒面前晃了一圈,“這個月便滿一年了呀!”

  “那可要加緊了,左都督都快三十了罷?可別到時候小兒子成婚,旁人以為是孫子成婚了!”李郯朝著宋文倩擠眉弄眼的又道,“都督乃行伍之人,氣血方剛,嬌妻在家中坐,卻是看得吃不得,怕是要憋壞了!”

  宋文倩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晃了晃,耳墜輕晃了一抹潤澤在臉上,粉面更是嫣紅了:“……”

  “……”灼華真是不大明白,堂堂公主殿下張口竟是如此直白,宮里嬤嬤教的規(guī)矩也跑到狗肚子去了么?灼華輕輕轉(zhuǎn)了話題,看向蔣韻道,“你上半年也及笄了,婚期定在何時?”

  李郯吃了可梅子,酸的滿口的口水:“原是定在明年開春的,但是九哥等不及啊,生生提前了三個月,就在下個月底。”又推了推蔣韻,“你今日不就是來送請柬的么?”

  身邊的侍女從袖中取了請柬送到灼華手中。

  “別胡說!”蔣韻眉目含羞,推了李郯一記,“東宮太后身子不是很好,陛下便叫我們早些成婚,算是沖喜了。”

  灼華接過請柬,翻開一看,婚期正是十一月二十二。

  蔣韻朝灼華眨眨眼,親熱道:“老太太那處應(yīng)該會是我母親去送的,為表咱們的情意,我可是單獨(dú)給你送來的一份兒!”

  “阿韻的喜酒,我定是要去吃的。”屋外的晴線斜斜透進(jìn)來,落在美麗的姑娘們身上,有柔婉明麗的光暈流轉(zhuǎn),灼華笑道,“還得備一份厚厚添妝才行。正好,文倩過了孝,也能一同送你出門了。”

  李郯不服氣了,撥弄著鬢邊的流蘇清脆作響,搖曳了嬌俏的光澤:“你怎么不給我送請柬呢?”

  蔣韻白她一眼,端了茶盞吃了口,唇齒清冽:“我是要嫁給你哥,你哥,給你請柬算什么?你還打算先來我家看我出門,再趕去沐王府接我進(jìn)門?”

  李郯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時候花轎得在皇城繞一圈,我就可以先回沐王府。”嘿嘿一笑,“在洞房等著你!”

  蔣韻齜牙咧嘴的揮了揮拳,“你敢鬧,就等著你成婚的時候,看我怎么回報你。”

  灼華瞧著她們斗嘴,只覺得年少青春正當(dāng)時,忽覺得魂魄的年歲也變得嬌俏起來:“這樣正好,阿韻可多賺一分添妝了。”

  蔣韻哈哈一笑,“好有道理!原來我這么會持家。”覷了李郯一眼,得意道:“待會兒自己跟我回去拿請柬。”

  “你給我送進(jìn)宮來!請人吃喜酒還得自己去拿請柬,沒聽說過好嘛?來來來,你們家的倚樓和聽風(fēng)呢?”李郯是個坐不住的,自打曉得她身邊有兩個高手,但凡碰見總要纏著她們過招的。“還是跟她們打有意思,在宮里居然連侍衛(wèi)長都打不過我,太欺負(fù)人了,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欺騙我!”

  蔣韻躍躍欲試,跟著起身,興奮道:“灼華,我先去找你們家千戶們玩一會兒,待會兒你再教我舞鞭子呀!”

  待兩人出去,宋文倩便急著追問,“我身有孝,皇后千秋也不可進(jìn)宮,后來聽官人說起才曉得那日還有刺殺,你可仔細(xì)想過了,可會是哪一方想對你動手?我倒沒想著太多,只是官人與我分析,大約也曉得一些了。你借著應(yīng)家除掉了蘇仲垣,又引搶功一事拔掉了秦王的錢袋子,這應(yīng)家、趙家及其身后勢力龐大,還有那蘇家、蘇嬪,怕是都見不得你如此不風(fēng)光的。”

  “放心。”灼華輕輕一笑,果然京中的人心思都是透亮的,“我若當(dāng)真好對付,如何能活到現(xiàn)在?那個陳氏女,大約是被人挑撥的,沒什么繼續(xù)追查的必要。應(yīng)家、趙家,也不難應(yīng)付,不必為我擔(dān)憂。”又問道,“他待你好嘛?”

  宋文倩點(diǎn)頭,想了想,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笑,目光明亮道:“官人待我極好。”

  “大人家中有嫡子,可有與你為難?”灼華是聽說過的,嫡子對繼母大都懷有敵意,洪家的大公子都六歲了,最是小心思煩亂的時候,稍有那不懷好意的人挑唆,繼母哪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說起繼子,宋文倩眸色溫和而憐愛,“便是為了他,我才應(yīng)的這門婚事。他失了母親,官人又常年在外,他被養(yǎng)在叔叔家中,孤單又敏感,成婚前我與他見過幾次,也肯信我,與我倒是比官人更親近些。”

  竟還有這樣的操作?

  灼華為她高興,笑道:“否極泰來,甚好。”

  “到是你與表哥,你有什么想法?”宋文倩還是問了出來,眉心有擔(dān)憂的溝壑,“舅母的心思也不難猜,你受過傷,身子自會弱一些,如今外頭又傳的夸大,怕是會擔(dān)憂子嗣之事。可我也知道表哥的,他斷不會為了這個放棄的。”

  自是曉得宋文倩的好意的,若非真心關(guān)心她,也不會拿這樣尷尬的話題來說,灼華淺淡一笑,指潤白的指尖在晴線里輕輕一劃,勾起塵埃急急飛揚(yáng):“文倩,你都猜到了,他如何猜不到呢?”

  宋文倩無言。他知道,事情無有進(jìn)展,他不知道,那邊更無可能有進(jìn)展了:“表哥、很善良,可他骨子里多了文人的懦弱。”

  武將的殺伐決斷自是讀書人不可比的,灼華望了眼庭院里的颯颯英姿,眉目舒展而坦然道:“順其自然吧!左右我還小,他卻已將十七了,到底該如何,很快就有結(jié)果了。”

  蔣邵氏不會讓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耗太久的,如今溫著不說話便是想讓她看明白,由她出口斷了蔣楠的念想。可她憑什么呢?被嫌棄,還得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么?若真去說什么,反倒讓蔣楠覺得她是在催他有所行動了。

  那就這樣罷,不見蔣楠,想來他也該明白了。待明年過了殿試,眾家必會上門攀親,蔣邵氏便不會再等著錯過好親事了。

  第二日,關(guān)于定國公府五房太太和嫡女囂張欺辱縣主的消息一時間鋪天蓋地而來,茶館酒肆里一天十二個時辰輪番有說書先生精彩呈現(xiàn),馮氏和熾華躲在院子里整整一個月沒有出門。

  然后隱約間人聽說,魏國公府與馮家家的來往也淡了。馮氏氣的砸了屋里的陳設(shè),熾華又三日沒有進(jìn)食。

  因?yàn)榍锼获T氏捏了個大烏青,她老子娘心里便盯上了五房,到底是積年的老仆,在府里也有些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沒幾日便聽秋水來傳話,“昨日五姑娘身邊的女使在外頭和一采買的宮女搭了話。”

  灼華拿了個繃子在練習(xí)刺繡,沒有一針是順著她的預(yù)期而走:“然后?”

  秋水笑瞇瞇,越發(fā)學(xué)會了長天的狗腿,“縣主真聰明,然后,那女使又悄悄尋了素英,還塞了好些銀錠子給她。”

  灼華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道:“那兩個丫頭不是老要往我的屋子里湊么,明日我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你們自己機(jī)靈點(diǎn),尋了由頭離正房遠(yuǎn)些,給她們機(jī)會,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長天個子小,便在塌下的密格里躲著,透著縫兒瞧瞧她到底動了什么東西。”

  長天摩拳擦掌,“若是叫她發(fā)現(xiàn)我了,我是不是可以揍她一頓?”

  “可以的,只要不打死就行。”灼華撩了她的衣袖,看著秋水胳膊上的烏青,“解氣沒?”

  秋水表示,“最好能給我捏回來。”

  灼華笑的閑和如風(fēng):“待事平了,交給你處置。”

  沒過幾日,五老爺?shù)耐馐业橇碎T,很簡單的一句話,直把五房炸開了鍋:婢妾懷了五爺?shù)暮⒆印R讶蝗齻月了。

  馮氏囂張慣了,就要使人發(fā)賣了那美人。

  美人淡淡的看了馮氏一眼,撫著肚子幽幽道:“我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良家子,不是你們定國公府的家奴,還由不得你來打殺發(fā)賣。”

  馮氏恨道:“外頭養(yǎng)著的,誰知道你肚子是不是哪里來的野種!”

  美人淡淡一笑,又朝五老爺投去秋波一枚,“太太有所不知,外頭的宅子里都是爺買來的丫鬟,身契妾身可一張沒拿,都叫老爺管著的,老爺是主子,那些人還能包庇妾身私會旁人不成?”

  沈五爺早被美人勾了魂,又是哭又是求的,請老太太留下美妾和孩子。

  國公夫人為表對庶房血脈的看重,做主抬了美人為良妾。

  五房的后院一時間是雞飛狗跳,馮氏慣會裝癡扮粗俗,視規(guī)矩禮節(jié)為無物,但那美人卻也是個人精,無有外人的時候總能讓馮氏在衣服遮著的地方掛一身的彩,但凡察覺外人出現(xiàn),必是柔柔弱弱搖搖欲墜的,一副受盡欺辱的可憐樣子。

  沈五爺偏寵妾室,對發(fā)妻動輒叱罵。

  馮氏回娘家哭訴,娘家人來撐腰,結(jié)果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美人的孩子被馮家家大舅爺給撞沒了,當(dāng)時在場的便有馮氏和熾華。

  美人哭鬧著要告官,沈五爺直接把馮氏和熾華一腳從屋子里踹了出去,要不是幾個兒子求情,怕是要休妻了。馮家舅爺撞沒了美人的孩子,那是眾目睽睽推脫不掉的,馮家自知理虧,給那美人又是送銀子又是送田產(chǎn)的,好不容易事情才平息下來。

  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議親什么的徹底就黃了。

  茶館酒肆里的那幾個說書先生仿佛住在了定國公府的側(cè)院里,莫說是動作細(xì)節(jié)了,便是心理活動也給你說的格外生動,把五房的精彩渲染的甚囂塵上,賺的是盆滿缽滿的。便是宮里的貴人們都是略有耳聞。

  李郯在一茶肆聽完說書,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瞧了元宜縣主了?她那日是不是就是等著自己去幫她摘人頭啊?“女將軍,果然不同凡響!”

  灼華坐在廊下幽幽喝著茶,“何苦非要和我作對呢!”

  秋水長天和春桃春曉:“……”

  倚樓聽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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