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沉沉似憂思(四)
“公子,此人如此的桀驁不馴,竟連您都不放在眼里。”肖葉還未見過如此不識抬舉的人,不免有些氣憤。
延陵棧一人獨酌起來,說道:“江湖人而已,不必太在意。”
陰沉沉如紗幔般的天氣最終還是擋不住雨霧想要離去的身影,經過五六天的煎熬苦撐,紗幔就這樣放手了。從此細雨得到了它們想要的自由,肆意瀟灑的飄蕩于這天地之間。整個易月宮都沉浸在了這雨幕之中,朦朦朧朧中更顯它的風姿卓雅。
凌潺倚于門框,內心充斥著擔憂與苦澀,目無焦點的看著前方,眼里依舊沒有一點光輝。密密麻麻的細雨淅淅瀝瀝的敲打著黛瓦青磚,酥酥軟軟的迷醉之音令檐下的燕子都懶在了自己舒適的巢里,醉意朦朧中時不時的將小腦袋探了出來,機靈的四處張望,偶爾也會用一兩聲鳴叫來刷一刷它們的存在感。
一抹撐傘的身影逐漸向凌潺走來,那是桃枝的貼身丫鬟石漫。凌潺抬眼間就注意到了她走來的身影,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雜亂的思緒,眼中這才有了點聚焦。
石漫在檐下站定將剛剛收攏的油紙傘抖了抖,里面裹挾的水珠滾落大半。“凌姑娘,宮主讓奴婢來告訴你,陸府主回信了,說他已回陸府,待到將陸府的事宜處理妥當就來接你,讓你安心在這住下。這是陸府主給你的書信。”石漫面對著凌潺,將桃枝交代她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之后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凌潺。
凌潺雖還未來得及看信,但聽了石漫的話,她長長的舒了口氣,身子仿佛輕松了許多。
“雪姐姐他們平安無事就好。”凌潺欣慰的嘆道。只是她不知道的卻是江聽雪并沒有與陸景行他們在一起,如今陸府依舊在派人尋找江聽雪的下落。
信封在凌潺手中緩緩被打開,一張寫滿精致且遒勁的小篆薄紙就這樣展開了,信上簡單說了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之后便是讓凌潺安心養傷、多保重之類的話。最后告訴了凌潺如今江湖局勢,各大門派都已精密部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因此,陸府也同樣需要將這些做到萬無一,如今正是有一堆事等著陸景行安排處理。陸景行甚至覺得如今易月宮比陸府安全得多,凌潺在這易月宮,他倒是很放心。這些事宜統統都粗略告知了凌潺,唯獨沒有將江聽雪失蹤的消息告訴她,這完全是因為陸景行擔心將這事告訴了凌潺,不禁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使凌潺多生出擔憂之感。
“凌姑娘,這么多天,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放松了心情呢。”石漫如實說道,心中也多了絲欣慰。
凌潺望了望細雨飄搖的天空,勾了勾嘴角,突發奇想的對石漫說了句:“雨景真迷人,我竟想出去走走。”人的興致一旦來了,就算是下雨也擋不住。而凌潺此刻便是如此,心情愉悅了,興致便來了。
石漫一聽凌潺想要去走走,也未阻攔,想著凌潺難得有了些興致,不再郁郁寡歡。前幾天可是她勸凌潺出去走走,凌潺都不去的。石漫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淺笑,說道:“我陪姑娘一起吧,這兒你不熟悉。”
“好呀,只是麻煩你了。”凌潺來了這易月宮這樣就,整日窩在屋子里,還未出去過的。此刻石漫這樣一說,她倒是很樂意,畢竟她對這是真的一點都不熟悉。
石板小徑在細雨的潤洗下光亮如新,泛著淡淡的微光。兩旁的泥土早已被這酥雨灌醉,醉得稀里糊涂,醉得忘乎所以。凌潺一直微低著頭,與石漫兩人各自撐著一把油紙傘,走走停停的經過一段泥濘小徑后,踏上了這石板阡陌,兩旁則是掛滿細密雨珠的草木綠植,蒼翠欲滴,使人眼前一新。凌潺伸出手來,輕輕的拂過,水珠瞬間找到了新的依靠,最終淋濕了她的手掌與衣袖,帶給了她一片冰涼清爽。
凌潺緩緩閉上了雙眼,用心感受著這份愜意,就如同在與這花草交流著心中所思所想。良久,當她抬頭再次睜開眼時,異樣的風景映入了她的眼中。
遠處迷蒙的雨幕中撐傘的男子一身厚厚的狐裘加身,站于一叢恰吐芬芳的海棠花前,背對著凌潺與石漫兩人。凌潺有些納悶,雖說是雨天,溫度比平日低了一些,但這畢竟已是四月初夏時節,再冷也不至于還穿著狐裘,她不禁對那略顯清弱的背影多看了幾眼。石漫也一直未注意前方,此刻她見凌潺目光異樣,好奇心使她順著凌潺的視線望了過去。而當她回過頭時,凌潺已微微垂下了眼瞼,依舊漫不經心而又輕柔的觸摸著身旁的一草一木。凌潺對與自己無關的事物總是表現得漠不關心,毫不在乎,有時心中縱使有些好奇,也不會太在意是否需要去弄清楚。
石漫微微感到有些詫異,詫異于凌潺對待新鮮事物所表現出的態度,因為那是一般人所表現不出的一種淡漠。即便如此,但是石漫依然開了口:“那是我們宮主的表哥,名叫許其華,從小便在這易月宮,與宮主可謂是青梅竹馬。只是可惜了公子他天生便患有心疾,與宮主雖情投意合,卻始終不愿接受宮主對他的一番心意。”石漫的語氣中盡顯惋惜。
石漫的這話消除了凌潺心中的那一點疑惑,凌潺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心中也多了一絲惋惜,替桃枝感到遺憾。因為她知道,生在古代,患有心臟病的人是很難活過二十多歲的。命運往往便是這樣的喜歡捉弄于人,不經意間,它已給你挖下一個坑,埋下虐心的遺憾。凌潺想說一兩句安慰的話語,可張了張嘴,竟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只發出了一聲輕嘆。
兩人繼續朝前邁著碎步,地上積水輕濺,凌潺裙角微濕,越來越近的人依舊未動,他仿佛格外喜歡那一叢純潔得不染塵垢的海棠,甘愿為此駐足。雨聲中,他好似察覺到身后有人走來,撐傘一回眸間,儒雅的書生意氣仿佛就此定格。而不足卻是面色蒼白如紙,清澈的眼眸下一張薄唇蒼白的微微發紫,羸弱中難掩病態。脆弱的仿若冬日暖陽下的點點白雪,經不起任何外物的觸碰。
凌潺未曾抬眼,因此這一回眸并未落在凌潺眼中。而石漫卻已看見,于是加快了腳步,最終凌潺隨著石漫來到了許其華面前。
“公子。”石漫福身行禮道。
“嗯,起來吧。”許其華的聲音斯文俊雅,很是隨和。
許其華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石漫身旁的凌潺身上,但并未多逗留,只是問道:“這位是?”
“回公子,這位是凌姑娘,就是前些日被宮主救回的那位。”丫鬟大大方方的解釋道。
凌潺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江湖禮:“許公子。”
“凌姑娘,在下這廂有禮了。這些日子,在這可還住的習慣,缺什么就與石漫或是宮中的下人說,不要客氣。”凌潺他們遇刺的事他已有所耳聞,前些日子便聽桃枝提起過凌潺,只是未記在心上,如果石漫不提起,他還真忘了這事。他雖在易月宮,卻從不過問江湖事,只做他的閑雅公子,終日以詩書花草為伴。
凌潺客氣的說道“多謝許公子。”
細雨窸窸窣窣的敲打著傘面,聲音格外動聽悅耳,就好似箜篌那纖細的弦,在無意之間被人無端觸動,溢出的妙音隨之緩緩鉆入心間,使得躁動的心回歸了平靜安逸。兩人客套的寒暄了三兩句,凌潺實在找不出其他該說的話,而許其華同樣也是如此。于是三人默然得賞了會兒海棠,凌潺說了句失陪后轉身向回走去。
荀揚的人對萬一齊依舊賊心不死,前兩次教訓都未讓他們學乖。不過這次他們的目的還真是達到了,當他們闖進客棧時,萬一齊并不在這,因為一件要事急需處理,而鳳兒卻正在午睡,萬一齊不忍吵醒她,就將她留在了客棧,派了一個手下留下來照顧,自己獨自去了中原國。
萬一齊走后的第三天,飛徹崖的人便來了,荀揚擔心再出什么岔子,這次竟親自來了一趟。區區一個手下的武功,自然與荀揚無法抗衡,僅僅幾招,那人便敗下陣來,鳳兒就這樣被他帶走了。
“你這小姑娘還真是有趣,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馬車里的荀揚將鳳兒一直摟在懷中,而鳳兒面對一個綁架了他的陌生人,不僅不哭不鬧,還用一種玩味又奇異的目光**裸的來回打量著荀揚,荀揚實在是好奇于這意味不明的肆意視線,不禁問了句。
鳳兒烏溜溜的眼睛一轉,故做神秘的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想知道嗎?”
荀揚望著眼前這個惹人憐愛的可愛姑娘,嘴角多了一絲溫和的笑意,這樣的笑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頓了頓,說道:“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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