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深深刻心頭(三)
篝火噼里啪啦作響,那是竹節擠滿熱空氣而爆裂的結果。凌潺看著因竹子炸裂而波動的火苗,自語道:“將竹子當柴火燒,顯然有點不合適。”
封白悅知道凌潺說這句話的意思,也不去接凌潺的話,她相信凌潺終有一天會去接受她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仇怨。
火焰逐漸減弱,弱得如同一個奄奄一息的垂暮之人,四周因火而亮,因火而熄。封白悅側頭看了一眼凌潺,見她此刻正望著漫天的繁星,若有所思。她不知凌潺的性情為何會如此的沉郁淡漠,那是她那個年紀不
應有的,她不禁問了句:“這十五年,鐘離家族的人是不是時常欺負你?”
凌潺聽到這話顯得有點驚訝,用略帶疑惑的神情看了她一眼:“為何這樣問?”
“因為你的淡漠。”封白悅說道。
凌潺覺得可笑“你不也一樣。我只有你的千分之一。”
“我們不一樣,我從五歲時便知我的仇人是誰,為了報仇,我可以使自己變成冷酷無情之人。而你卻不同,最起碼在你沒遇見我時,你根本就不知這些仇怨。如果不是因為在侯府過得不好,又怎會這樣。”凌潺
聽著封白悅的話,突然覺得活在仇恨當中的人應該才是最悲哀的。
凌潺糾正了封白悅的話:“我這性子是從小形成的,而你卻是因仇恨而起。況且八歲的鐘離湲便去了北越國。”
“這么說你一直生活在北越國?”此刻篝火已熄滅,只余下縷縷青煙隨風消散,封白悅的話在黑夜中回蕩。
“這件事你不知道,我還真覺得新鮮。”凌潺覺得封白悅都可查出綁架她的人,卻不知這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未免有點不真實。
“我五歲時被師父所救,后來隨她去了西域。我剛從西域回來,就得知你與延陵棧的婚事,我準備去云侯府告訴你這些真相,結果就聽說你已失蹤。”封白悅解釋了一番。
“我估測了一下,你的仇恨也應有二十多年了吧?”從時間來看,凌潺就覺得荒唐,這怎么就與她扯上關系了,那時的鐘離湲還未出生。
夜已深,天已涼,封白悅起身,淡淡的說了句:“早點休息吧。”
凌潺未理會她進去的身影,依然望著那璀璨耀眼的繁星,拿出笛子吹了起來,無意中腦海中竟浮現出陸景行來,她不知陸景行還有沒有在找她。
幾日后,在暮色沉沉中,封白悅手持長劍向洞外走去。
“這么晚了,你要出去?”凌潺見她一身緊身黑衣,知她定是又去殺人。凌潺想要阻攔,但是卻又發現自己沒那資格,這是封白悅自己的恩怨,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封白悅停下了腳步:“你一人在這小心些,我三日后回來。”
不等凌潺再說什么,她已到崖邊,借助一根葉子落盡的粗藤,身子輕盈如飛燕般掠向崖底,之后乘馬離去。
凌潺站在崖邊看著崖底馳向遠方如螞蟻般大小的駿馬,最終身影消失在暮色迷蒙中。
封白悅走了,走得寂寥匆匆,留給凌潺的只是一片凄清,連那把劍都未曾留下。而凌潺卻不在意,也許無劍不一定不可練劍,一根枯樹枝同樣可作為凌潺的一把劍,它同樣也可要人性命。
燦爛星光下的奢華府邸絲毫沒有要安靜下來的意思,大大小小的房間錯綜復雜,燈光閃閃。檐下紗燈將徹夜不熄,只為等待黎明的到來。夜風帶著冷意拂動地上的落葉,相互摩擦間沙沙作響。
封白悅伏在屋頂等待著,等待夜深人靜,等待所有人的安歇。想要成為一個好的復仇者,是否沉得住氣是關鍵,不過顯然封白悅已完全做到。
府門前更夫敲著梆子走過,兩聲清脆的梆響是是給封白悅最好的提醒,此刻已到二更天,離她動手的時間越來越近。
房內的油燈在逐漸熄滅,寂靜已開始降臨。最終,當只剩下一兩個房間燈光依舊時,封白悅不再等待。矯捷的身子如同生有雙翼一般,在房頂上無聲的來去自如。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封白悅早在一個月前就清楚了這座府邸的結構,此刻輕而易舉的便找到了主屋所在的位置。
屋內點著三兩盞油燈,淡黃微弱的光芒平緩而又充滿暖意。暖帳微弱晃動,此刻里面正在上演一場活春宮。封白悅揭開瓦片,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年輕女子嬌喘的聲音傳入封白悅的耳朵里,直叫她惡心。
封白悅陰冷一笑,在心里默默的說了句:“老東西,今晚我便讓你去地府風流。”
封白悅躍下屋檐,月光照在冰冷的劍上折射出瘆人的銀光。
封白悅手持長劍,破窗而入,巨大的動靜使得暖帳內頓時靜的如同根本無人一般。封白悅一步一步向床榻走去,眼里是無法形容的狠厲,寒得刺骨,嘴角始終噙著一抹陰冷的笑。此刻表現出的封白悅才是最可的
。
帳內的人此刻早已反應過來,封白悅還未靠近,一掌內力便已從帳內擊出。封白悅反應敏銳,瞬間避開,只是可惜了那些已破碎的名貴家具和玉器擺設。相較于命相比,這些根本不值一提,在危急存亡的關頭,
沒人會去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封白悅繼續向前走,而此刻帳內的人已穿上了衣服,瞬間從帳內飛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赤手與封白悅打了起來。一時間帷幕翩飛,案幾書簡四起。帳內的女子嚇得蜷縮在角落瑟瑟發
抖,眼里是無盡的恐懼。而帳外劍光飛閃,碰撞聲不斷。動靜之大,門外已響起一群人的腳步聲,封白悅知道再不能耽誤下去,必須速戰速決。
她一個轉身,躲過了男子一掌,反刺一劍,身后瞬間沒了動靜,那一劍又狠又準又絕,正中男子咽喉。
封白悅轉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已沒了氣息的人,那雙睜著很大的眼睛充滿著恐懼,驚訝與不甘。封白悅對于這樣的眼睛見得多了,嫌惡的抽出了那還在咽喉的劍。鮮血瞬間四濺,濺在地上,濺在墻壁間,同時也濺
在了封白悅的臉上。帳內的女子徹底傻眼,嚇得已忘記該如何尖叫。
屋外的人破門,瞬間涌了進來,封白悅懂得寡不敵眾這個道理,以最快的速度沖破了重圍,躍上屋頂出府而去。
由于一心想著要逃,肩上被人砍了一刀都未察覺,人往往都是如此。血跡隨著封白悅走的路線留下的痕跡,她不知的是,那些人正在尋著地上的血跡一追到了客棧,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三日的時間不長不短,一朝一暮間便已過去。凌潺坐在崖邊,雙腿空懸,微瞇著雙眼遙視著天邊那光彩漸變的朝霞,紅的似火,淡如星光。
凌潺自己都不知自己到底看了多久,直到霞光消失,直到她的雙眸已看不清任何東西,一切都變得金燦燦的模糊,這才閉了眼。不知是她貪念著絢麗光輝,還是光輝不愿從她眼里離去,即使她閉上了眼,眼前佛
依然泛著弧形迷蒙光芒,明亮一片。
最終,眼前的光芒還是消散了,留不住的終究留不住,能留住的怕是也只有黯淡。凌潺緩緩睜開眼,朝遠處俯視過去。四天前離開的身影最終在小徑的盡頭出現了,同樣疾馳的駿馬,同樣如螞蟻般大小的人兒,
遙遠的聽不見馬蹄輕健的步伐聲。
馬停在了該停的地方,封白悅幾乎是滾下了馬,強撐著長劍咬牙站了起來,用最后的力氣攀著藤脈掠上了百米高崖,腳尖著地的那一刻徹底倒了下去,面色蒼白的如同十一月的霜,仿佛額上的汗珠都可被它所凍
結。血液順著手臂就如同檐上的雨滴一滴一滴浸入泥里。衣袖濕了大半,那是血液侵染的結果,可是卻看不出一點紅。
凌潺看到這一幕,立馬站起走來,將地上已無半分力氣的封白悅扶了起來,帶著她進了山洞。血滴從崖邊一路蔓延到床邊。傷口極難處理,多處被劍所傷,還有一處掌印,其掌霸道至極。江湖人金創藥從不缺少
,瓶瓶罐罐的山洞都有,凌潺雖鎮定自若的將那些傷口都已止血處理妥當,可是那一掌所造成的內傷凌潺卻無能為力。
封白悅并未暈過去,反而清醒的很,一抹冰冷的笑掛在蒼白的臉上,有氣無力的對一旁的凌潺說道:“你知道嗎?我們還剩兩個仇人了,待我將第二個該死的人殺了,你武功學成那日,我就帶你回君都。”
凌潺沒有答她的話,凌潺現在嚴重覺得封白悅心理有問題。如果在現代遇到封白悅那樣的人,凌潺定會將她送去精神病院,要說她們有那么多相同的仇人,凌潺說什么都不會相信,荒誕又可笑。
封白悅見凌潺不說話,又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回君都,放心,等左丘家族一滅,我帶你去西域,在那里延陵棧找不到你的。”
凌潺不想聽她再說下去,直接走了出去,傷口已處理好,凌潺覺得這個瘋子死不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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