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人冥冥終相逢
一轉眼,我與老鴇約定的期限便到了,今晚飛天舞便要呈現在大家眼前,舞臺從中午就開始布置,忙忙碌碌的到現在方妥帖。樓外的兩個燈籠已高高掛起,廳內燈已全點,照耀的好似白晝。此刻已有形色不一之人陸陸續續進來,那晚的一戰并沒削弱他們來尋歡作樂的心,每晚依舊如初。待到天已黒透,月亮高懸夜空,琴音響起,舞臺上便出現了一眾女子,中間的便是妙鶯,其他人圍繞而站,接著笛聲、琵琶聲相繼響起,飛天舞真正開始。柔美的身姿在臺上舞動,身上飄逸的衣裙隨著每一個輕柔的動作翩飛,彩色的披帛在漫舞,眼花繚亂,因空氣的波動而使舞臺周圍的紗羅隨風飄揚,一切完美融合,就真的好似謫仙飛天。眾人看得是如醉如癡,一舞結束而不自知,回過神來方知那不是一場夢,在意猶未盡中鼓起了掌。我在樓上看著這一切,今晚來看舞的人不算多,但今晚之后幾天,來觀舞的人定會高堂滿座,擁擠不堪,場面也就更加混亂,我便有了逃跑的機會,這也算是救她們的同時也為自己創造了生路。
第二天午后我去了妙鶯的房里,并且讓她將丫鬟撤了出去。
“我不想待在這任人擺布,整天與老鴇周旋!蔽倚÷晫λf道。
“你想逃走?”她驚訝的看著我。
我開口說出了來找她的目的:“如果我只想自己逃走,我也不會來找你了,今晚我們一起走吧。”
她更加的驚訝:“什么?”
“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買一處小院,然后做點小生意,日子過得雖平淡,可是總比依附于男人強。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交心之人,我不忍你在這看人臉色的活著!
我逃出去后不打算回侯府,雖然我能感受到侯府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心待我,此刻也應該在四處找尋我的下落,可是回到君都要面臨的是無止境的爭斗。本想著可以在侯府安靜度日,可是我卻錯了,王宮貴胄哪有安逸的生活可言。而且我與延陵棧還有婚約,我不想嫁給一個我不愛,并且為了父親的權勢才娶我為妻的人。身為皇子,每個人都想坐擁天下,奪嫡便是必然,皇上那晚的賜婚不會無緣無故,多半是他去求的,況且他也是皇上最看重的人,這請求自然會準許。我知道我的失蹤父親與母親定是焦急傷痛,但是時間會抹平這些,他們最終還是會淡忘,就如輕煙隨風消散。
妙鶯聽了我的話愣了片刻,說道:“你待在這不好嗎?這里雖比不得你以前的生活,可是日子過得也算安穩!
“以前的生活我不想再要,現在的生活我同樣不想要,我想要一種只屬于我自己的生活,不依附于他人!蔽艺f得很是懇切。
“你如果執意想走,我不攔你,也不會去告訴媽媽,但是我卻不想離開這來之不易的安穩生!彼龑ξ艺f道。
其實我也可以理解她,畢竟我們是生活在不同時代的人,有個依附便可使古代女子知足,這是她們根深蒂固的思想,這不同于現代女子的獨立。
我也不再強求于她:“既然你不愿跟我走,那你在這多保重,我想以后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說完正準備離去,她說道:“等我一下!苯又阋娝鹕韽哪竟窭锬贸隽艘粋木盒遞給我說道:“我也幫不了你,這是我多年積攢下來的,拿去做盤纏,沒有銀子是很難生存的!
我打開盒子見里面全是金銀細軟,閃著耀眼的光芒。
我將盒子蓋上,還給了她:“這些來之不易,你自己留著吧,你把身家給了我,你自己怎么辦?況且我來與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與我一起走,不是為了這些東西。盤纏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早有準備,雖不多,但足夠我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边@十多日的琴也不是白彈的,接見的人都會給點賞賜,背著老鴇,我偷偷藏了些金銀首飾,這比銀子攜帶方便值錢。
“我知你的性子,說不要便不會要。今晚讓慧兒領舞,她是這些女子當中跳得最好的,我假裝稱病,到時幫你拖著媽媽。其他就看你自己的了!泵铤L見我拒收她的財物,最后只得這樣說。
短短的時間能遇到一個交心的人也是不易,只是相遇得不合時宜。我最終說了句:“謝謝你。”
天還未黑,妙鶯便當眾暈倒在地,眾人嚇得不輕,老鴇頓時也荒了,沒人領舞,今晚的演奏便不能進行。
我按照之前與妙鶯商量好的,對老鴇說:“現在也只能讓慧兒領舞了,你看如何?”
“照你說的吧!睂λ,只要不誤了她的好事,怎樣都行。
妙鶯的貼身丫鬟被派去請大夫,而妙鶯事先已讓貼身丫鬟去買通了大夫,一切進行得順利。
今晚的人比昨晚多了一倍,丫鬟小斯都忙得不可開交,就連監視我的兩人都被派去端茶遞水了,換成老鴇自己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此刻已是笑得嘴都合不攏。
“我要的漂亮衣服,金銀首飾,你什么時候才給我?我可是讓你的腰包裝了不少銀子了。當初的約定可不要忘了!蔽夜室庹f道。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之后說道:“小姑奶奶,明天中午便帶你去做衣服,首飾什么的很快也會給你送來的,放心吧!
我斜了她一眼,說道:“這還差不多!
“媽媽,妙鶯姑娘怕是不行了,讓你去呢!”妙鶯的丫鬟下了樓,對老鴇說道。
老鴇很是無奈的最終上了樓,我也算擺脫了他們的監視。
我回房沒來得及換衣服,直接將早已準備好的盤纏從窗中扔到了后院,趁人關注歌舞的時候悄悄來到后院,借助后院墻角的一棵大樹翻出了院子。之后摘去了面紗和那妝容,頭也不回的拼命向背對月亮的方向跑著,也不知要去哪,一心只想著離這地方越遠越好,這個時辰家家戶戶都已閉門不出,除了月光,周圍再無燈火。不知過了多久,我進入了一片森林,月光被茂密的樹葉遮擋,忽遠忽近的幽藍鬼火在夜風的撫弄下飄飄惚惚,一般人看著的確陰森,可是我卻見得多了,這只是白磷高溫自然的結果,并無可怕之處。我突然有一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十五歲時在美國經歷的那一個月,如今的我又是十五歲,又到了森林,同樣的逃命,多么的相似,不同的只是上次是為了逃脫野獸的利爪,而這次是人的利爪。
跌跌撞撞的一路逃下去,衣服已被汗水浸濕,頭上細碎的發絲早已粘在臉上,手臂臉頰被樹枝劃得生疼,我也顧不得這些,依舊不停歇的奔走著。
不吃不睡的在森林中走了幾天,終于在臨近溪流旁發現了一所木屋,屋前有兩棵梨花樹,枝繁葉茂,這個時候樹上的梨已成熟,掛滿枝頭。我走近木屋,發現門關著并沒上鎖,便叫了兩聲,沒人回應。木板沉積著灰塵,滿樹的梨無人摘取,我斷定這應該沒人居住,于是推門而入,里面物體雖都被蒙上了薄薄的塵埃,但擺放井然有序,床上被褥疊放整齊。此刻的我又餓又困又累,看見床也不在意是否干凈,反正如今我這一身的狼狽還沒有床干凈,于是關上門倒床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突然被破門而入的聲音所驚醒,我立刻翻身坐了起來,警惕起來,發現門口站著一個身著一襲刺繡綢緞深衣的男子,面容俊逸,束著玉冠,插著玉簪,玉冠下未束起的則披得飄逸,明明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卻因手里提著一把劍,便透著一種令人畏懼的錯覺。
他看到我似乎也很驚訝,不過一瞬便恢復如常。我久久沒反應,他先開口了:“姑娘為何在這?”他的聲音雖冰涼,卻富有一種磁性。
“我為何不能在這,這又不是你的!蔽业穆曇舯鶝鲋型钢翚,這也是我一貫說話的風格,對延陵棧也是如此。
他嘴角帶著絲玩味的說道:“這木屋還真是我的!
我聽了他的話,心有點虛,但還是反駁道:“這地方最少有一年無人居住了,怎么就成你的了?”
“信不信由你。”他淡淡說著便把劍放在了木桌上,坐了下來。
我見他不像說謊,便說道:“既然這是你的,那打擾了,還給你,我走了。”
“站住,天色不早了,而且這荒郊野外,你走到哪去!彼娢蚁蛲庾呷,說道。
“我不在乎,反正我已在林中走了幾天,多走幾天也無所謂!蔽业恼f。
“你先在這住下,等我這幾天事情忙完了,送你回家!彼f道。
“我沒有家!蔽液蝸淼募,家這個詞永遠不屬于我,在現代時我沒感受到一天家的氣息,一個人住著偌大的別墅,每天除了用繁忙的工作填補內心的空虛,便是與琴為伴。來到個世界,好不容易有了個溫暖的家,卻要活在那樣的生活中,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這個家。
“那你先在這住下,其他事以后再說!彼f完起身出去了。
“去哪?”我可不能因為我住在這,便把他趕去林中。
“做飯!闭f完出去了。我心中不免有點姑疑,見他衣著不俗,這樣的人會做飯?我跟著出去了,外面的景致迷人,夕陽斜照,不遠處的溪水波光粼粼,本來墨綠枝葉此刻變為金色,一切籠罩在這余暉中多了幾分意境。不曾想,我竟睡了一天。梨花樹下拴著一匹馬,此人正從馬背上取下兩個布袋,一袋應該是做飯用的食材。古人吃的素類菜品與現代有很大差異,在侯府便見識到了,但我很難叫出名字?磥磉@地方真是他的,不然有誰會去大老遠的把食材帶來這。
我在一旁看著他生火做飯,動作嫻熟有序,還真像時常做飯的人。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離開,獨自站在溪邊看著這耀眼的夕陽,眼睛模糊了也不在意。一身的污垢,真想跳進著溪水里洗個澡,可是又不能。此刻雖不能洗澡,卻阻擋不了我洗臉的舉動,俯身便洗了起來。之后感覺臉上舒爽了許多,一絲風拂過,格外清涼。
良久后,他的聲音響起:“餓了就過來吃飯。”我應了聲后走進了屋。
桌上擺放著一葷一素,看著還不錯。天色已昏暗,油燈已被他點燃。
“謝謝你的收留之恩,還不知你尊姓大名呢!”既然他收留了我,這恩日后必是要報的。
“陸景行!彼f了三個字。這名字好熟悉,我想了一會兒,原來那晚在妓院殺人的便是他,當時沒注意樣貌,只顧著看他出手的動作去了。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愕拿衷瓉沓鲎浴对娊洝!彼犕晡业脑,點了點頭問道:“姑娘的芳名?”
“你叫我凌潺吧”我隨口說道。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是這個‘潺’?出自《楚辭》!彼脑捳Z依舊冰涼,就算是問問題也是如此。
“對!蔽腋嬖V他的是我的本名,將來的生活將不再有鐘離湲這個名字存在。兩個語氣同樣冰冷的人說話,氣氛總是怪怪的,后來干脆沉默不語,安靜吃飯。
飯后我坐在屋外木板上,仰頭望著夜空,在心里思考著就一張床,今晚該如何睡才是。
他拿出一件衣服出來遞給我:“這衣服你先穿,今晚你睡屋內!
這衣服不會是他妻子的吧,我開口道:“我睡屋內,那你呢?還有這衣服!
“衣服是我母親三十多年前穿過的,雖有些舊,但總比破的強!蔽疑砩系囊路驯粯渲澠,上面是手臂劃傷留下的斑斑血跡,狼狽不堪。他又說道:“我睡屋頂。”
“屋頂?”我很驚奇,這屋頂該如何睡。
我正想著,就見他已飛上了屋頂。我很是無語,拿著衣服進了屋。
白天睡久了,現在竟毫無睡意,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靜靜的等待著深夜的到來,等待著陸景行睡去。再不洗澡我定會發瘋,思量再三,也只能等到半夜,陸景行睡去之時,再去河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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